42 ☆、大結局
一』
迎澤。
收到陳疏言短信的時候,喬靜正在給闫松熬小米粥。對于這些瑣事,她偶爾閑下來的時候還是會親力親為。
短信很簡單:
【闫太太您好,我是陳疏言,有些事想當面跟您談談,請問您有空嗎?】
喬靜猶豫了一會兒,回了一句:
【暫時沒空,要照顧病人。】
陳疏言坐在引擎蓋上,冷風呼呼,吹得頭發也跟着呼嘯起來,她往療養院裏邊看了一眼。因為是私人療養院,只住了闫松一個人,空蕩蕩的,頗有些凄涼的感覺。
陳疏言深呼吸了口氣,手指微動,打下一行字:
【我在療養院門口,如果您同意,我現在進來。】
她很少低聲下氣跟一個人說話,如果有,這些年來大概也只有陳簡一人而已。但喬靜這座大山,她沒辦法不去跨越,要讓闫嶼為了她而母子不合,她于心不安,她見不得闫嶼有丁點難過。
喬靜一愣,回她:【進來吧。】
喬靜給安保工作室打了個電話簡單交代了下,有保安出來接陳疏言。陳疏言和人打過招呼,從後座提出來大袋小袋,保安接過看了看,都是給闫松帶的補品,雖然闫家并不缺這些東西,但心意不能少。
落座,保姆上茶,喬靜坐她對面,微微有些尴尬,但面上仍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闫太太。”陳疏言喊了聲,微微有些生澀,畢竟還是第一次打照面,多少有些放不開。
喬靜沒什麽反應,都是喜歡利落的人,沒廢話,“有什麽話就說吧,一會兒老闫午覺該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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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來,闫嶼不知情,您別怪他。”陳疏言想了想,還是交代了一聲。
喬靜冷哼了聲,不提闫嶼還好,一提起他滿肚子都是氣,之前那麽跟她說話就算了,至今也沒跟她再有過聯系,更別說道歉了,“他知不知情跟我有什麽關系,反正你們不都是一夥的麽?”
“闫太太。”陳疏言再喊了一聲,情緒沒太多外露。
“有什麽事就說吧,沒事你也不會找到這裏來。”喬靜看了眼表。
陳疏言吸了口氣,“闫太太,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抛開別的,試着去接受我。我知道我差蕭曼太多,家世不夠,也沒蕭曼漂亮,嗯,家庭……家庭這個事我不想再提,但是,起碼,我對闫嶼是真的。”
陳疏言這番話說得艱難,從小到大,骨子裏一直深藏着從未暴露的那點自卑被無限放大,撕開,傷痕累累地呈現在外人面前,甚至,她自己面前。
妄圖沒有過去,又願沒有将來。
曾經瀕臨絕望的時候,她一直希望的最好狀态便是如此。直到有人,在那個孤獨無依的夜裏,為她買來藥,告訴她要好好休息。
一覺醒來,仿若新生,仍舊妄圖沒有過去,但卻願意去擁有将來。
喬靜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陳疏言,陳疏言穿得随意,風衣牛仔褲加小白鞋,唇彩并不豔麗,臉色隐隐泛着點白。分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裝束,配上并不算驚豔的五官,比之她在秀場上的光芒四射,實在是太過樸素了些。
但偏生就是有股子魔力,吸引着人挪不開眼。
所謂麗質天成,大概也不過如此。
喬靜輕輕嘆了口氣,難怪闫嶼那小子會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喬靜沒有接話的意思,陳疏言艱難地繼續說着:“闫太太,我想您是誤會了有些事,除了曼城那座莊園,其他的事我之前都不知情。您知道的,您家的勢力,總能越過些尋常程序,闫嶼之前沒和我商量,我也是,我也是我媽告訴我我才知道。”
提到陳簡,喬靜一頓,拿起茶杯灌了口水。
“獨立音樂這檔子事你不知情?”喬靜嘴角挂着笑,冷冷的,盡管闫松勸她多次,但扪心自問,她仍然沒法消除對陳疏言的成見,“闫嶼這小子事情那麽多,哪裏有閑心思管這麽多?”
“知道。”陳疏言雙唇抿緊,“闫嶼的确是因為我才最後做下這個決定。但是經過經營,目前也基本形成一條産業鏈了,不出兩年能盈利,利潤額都會進入天華賬戶,我一分也不會取,您放心。”
“你一分也不會取?”喬靜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闫嶼那小子全副心思都在你身上,連他媽的話都不聽了,錢進誰的賬戶有什麽區別麽?陳疏言,你不是學金融出身的麽,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陳疏言一愣,一時之間沒想到什麽話來回答,想了想,才接着說道:“闫太太您放心,我這些年雖然沒掙多少,但也足夠用了。闫家的錢,我可以不碰一分。而且之前的各處房産,已經轉到闫嶼名下了。”
喬靜一怔,沒想到陳簡也是說到做到,說還就還。
“你不花他的錢,他就不會給你花錢了?”喬靜有些嘲諷的意味。
陳疏言沒作聲,闫嶼的行事,她确實不能幹預。
喬靜苦笑,似自嘲,結束了這個讓兩人都尴尬的話題,“都是自己作的孽,這事都怪我,我也沒什麽資格來怪你跟他。”
陳疏言聽得雲裏霧裏,沒明白怎麽回事,有點發懵,猶豫着怎麽接話。
喬靜自己替她解惑了,“呵,當年老闫剛病倒,我閑不住,在療養院裏也就看看綜藝打發打發時間,那時候闫嶼剛回國,來這兒來得勤,有一次剛好掃到我看的節目。”
喬靜看着她,陳疏言明了,這事闫嶼跟她提過,原來不假。
“陳疏言,你以為你能混到今天這個位置都是你自己的功勞?”喬靜笑笑,越發含了股子苦味,像面前的茶水,看似清清淡淡的,實則苦澀得掉渣,“羅賓找你合作是我的意思,闫嶼因為看你那麽一眼,給你推了《無疆》,這些你大概都是不知道的吧。”
喬靜絮絮叨叨,情緒倒沒有一開始那麽強烈。陳疏言聽着,微微發怔,她以為是她摸爬滾打多年的結果,原來再努力終究也抵不過上層一句話。
不過說到底,都是這個圈子內固有的規則罷了,她也沒太往心裏去。
只不過,難怪闫嶼一開始看到她和喻元洲會那麽生氣,原來看到自己捧的人這麽作死,會是這種反應。
陳疏言微微笑出聲來,喬靜看她一眼,并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娛樂圈這種地方,起來得慢,過氣得快,你以為你背着醜聞一走半年,還能有那麽多資源找上門來?”
說的自然是曼城時接到的那兩部片約了,這下不用喬靜再說破,陳疏言也明白過來。
“不過是闫嶼心都在你身上,你不回來他哪肯回來,我讓老闫砸的罷了。”喬靜嘆口氣,“讓闫嶼去曼大也是我的意思,總之都是我作的孽,我沒什麽話說,陳疏言,我也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太好還是什麽,總之,怪我自己。”
陳疏言笑笑,嘴唇微微有些幹澀,不自覺地舔了舔,“闫太太,其實,也許只是緣分而已。”
“我沒想那麽多,那臭小子喜歡你,老闫也沒意見。得,我一個人犟着也沒什麽意思,你們要結婚,我同意。”喬靜看着她,“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必須退圈,闫家不能容忍兒媳婦兒天天在外面抛頭露面。”
結婚。
這個詞掠過,陳疏言驚了一下,他們從未考慮過這件事,哪怕連孩子都考慮過,但還沒有人把這事提到明面上來說過。如今被喬靜先說出來,這感覺,有些奇怪。
“我已經轉做幕後了。”陳疏言笑笑,“但我還是想強調一遍,我不全是為了他,我對圈子裏這些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太大興趣。”
她是獨立的個體,她可以為闫嶼讓步,但絕對不會為了他而毫無底線。
“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喬靜再次嘆了口氣,是妥協,也是對闫嶼的愛。
鈴聲響,喬靜起身,“老闫醒了,我得過去,你要跟我一起過去還是先回去?”
“我跟您一起過去吧。”陳疏言跟着起身。
保姆端過來熱粥,陳疏言自覺地接過來端着,跟着喬靜繞着曲曲折折的回廊往裏走。
療養院是中式園林風格,彎彎折折,但頗有韻味。
闫松靠坐在床頭,看見陳疏言進來,有些吃驚,随即笑笑,“來了,過來坐。”
喬靜心頭不舒服,沒跟着進去。陳疏言把托盤放在一旁桌上,端了粥坐到床前的凳子上,恭恭敬敬地喊了聲“闫董”。
闫松樂呵呵地看着她,自己笑了,“不錯,我兒子眼光的确還不錯。”
陳疏言羞赧,紅暈悄悄爬上耳垂,微微有些發熱,忙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等溫度差不多了,才喂給闫松。
喝完粥,闫松仍舊打量着陳疏言,卻不是探詢的目光,帶了點寬心,“那小子拿你當寶,都不肯帶回來讓我們看看,還是你有心。”
“闫嶼他就是怕惹您倆生氣,您別介意。”陳疏言沒什麽脾氣,寬慰着闫松。
“什麽怕惹我們生氣?”闫松精神矍铄,樂呵呵,“這小子從小到大沒少氣我,小時候逃課打架樣樣第一,每換一任班主任都要給我告不知道多少狀,我工作忙啊,拿他沒轍,就讓他媽管他,每次都要把他媽給氣哭。”
沒想到闫嶼小時候還有這茬,陳疏言聽得發笑,她還以為闫嶼從小都是好學生型的,是那種不惹人厭的二代。
闫松看她憋笑,自己也笑得開心,“每次等他媽哭了,就偷偷溜出去跟秦逸那幫小子鬼混。哦,你也知道的,蕭曼,小時候沒少被那小子折騰哭,從小打打鬧鬧的,沒一點紳士風度,只知道打人,捉弄人小姑娘。”
“是麽?”陳疏言也笑了,實在無法想象古靈精怪耀武耀威的蕭曼被闫嶼收拾的樣子。
“是啊。”闫松回憶起往事,精神也好了許多,“那小子,還好遇到你得晚,要再早幾年,還不得活生生地把你吓跑啊?你看蕭曼那丫頭,現在拿刀架她脖子上她也絕對不會嫁給那臭小子,小時候被欺負怕了。”
陳疏言笑笑,“那也不見得,他在我面前也就蔫了,不一定敢惹我。”
“也是,臭小子難得遇到個克星。”闫松往房門外看一眼,“找個人管着也好,好啊,這臭小子太混了,跟他爹媽都沒大沒小的,是得找個人管着。”
這下輪到陳疏言不好意思了,呆呆地沒接話。
闫松逗她,“打算什麽時候領證?”
“嗯?”陳疏言懵了一瞬,半天讪讪地回答,“還不知道呢。”
闫松“哈哈”兩聲,“年輕人要抓緊啊,我這把老骨頭還等着抱孫子呢。”
陳疏言害臊得不行,站起來,慌慌張張的,“闫董您好好休息,改天我再來看您。”
說完就要開溜,闫松在後邊叫住她,“等會兒。”
“闫董還有事?”陳疏言回頭看他,沒明白他的意思。
“叫我一聲才能走。”
?
陳疏言發懵,沒動靜。
闫松覺得好笑,“怎麽這麽不開竅呢這孩子?那臭小子都跟我攤牌了,說跟你這婚非結不可了,你還不改口?一口一個闫董的叫誰呢?再說闫董也留着回家叫去,開了年就開股東大會換董事長了。”
陳疏言內心掙紮了一會兒,乖乖叫了聲“爸”。
十多年再沒有叫過這個字眼,叫出口的那一瞬間卻仿佛突然釋然,整個人都輕松許多,終于放下固守着的曾經,光亮就在前方。
闫松這才沖她揮揮手,“去吧去吧。”
出門,喬靜倚在欄杆旁,聽見關門的聲音也沒回頭。陳疏言想了想,沒再想多說什麽,“闫太太,我先走了,打擾了。”
“好。”喬靜回頭,“轉告那臭小子一聲,合适也回來看看我們這兩把老骨頭,自己媳婦兒也自己帶回來給我們看。”
“好。”陳疏言順着回廊轉出去。
還沒走過拐角,被喬靜叫住,“多穿點,要入冬了,身子不好以後坐月子有你好受的。”
陳疏言一愣,聽見喬靜接着說:“對不起。”
聲音很低,但顯然是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争,這一首“對不起”對于她這樣的人來說已經太難得。
“沒關系。”陳疏言微微一笑,默不作聲地轉過拐角,向外走去。
剛出門口,看見闫嶼倚在引擎蓋上,和她剛才一樣的姿勢,冷風吹着,卻帶來些微微暖意。
陳疏言兩下蹦過去,抱住闫嶼,“你怎麽來了?”
“怕我媳婦兒被欺負啊。”闫嶼摸了摸她的頭,轉身把她塞進車裏。
闫嶼繞到另一邊,剛開車門準備上車,被陳疏言叫住:“等會兒,你不進去看看你爸媽?”
“不去。”闫嶼顯然還生着喬靜的氣。
“多大的人了,還跟自己爸媽生氣呢。”陳疏言笑他,也沒真阻止他,“隔幾天我陪你回來。”
“真的?”闫嶼坐上來,眼睛一亮。
“真的。”陳疏言眉裏眼裏都帶着暖暖的微笑。
闫嶼湊過來親她一口,“我媳婦兒真好。”
二』
懷遠。
陳簡日子還是老樣子過,之前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校領導已經對她家的事見怪不怪了,畢竟那麽個圈子裏,誰還沒點亂七八糟的新聞。更何況,再怎麽也是人家的私生活,只要陳簡的教學和科研沒因此受什麽影響,也就無所謂了。
最重要的是,闫嶼為懷大和學院都捐資不少,甚至還捐資建了個物理實驗室。對這事兒,校領導睜只眼閉只眼,院領導更是樂得當不知道。
陳簡日常下課回家,再次在門前看到不速之客,不同的是,這次喬靜沒帶司機。
喬靜見她上來,有點讪讪的,“陳老師,抱歉打擾,本來想約您出去吃頓飯的,又怕耽誤您上課。”
“沒事。”陳簡開門,請她進去。
玄關有新拖鞋,喬靜這次老老實實地換了鞋,跟着陳簡進門。
陳簡臉色不算太好,問喬靜:“喝點什麽?”
“白開水就好。”喬靜在沙發上坐下。
喬靜把帶來的禮物放茶幾上,“陳老師,之前的事,我給您道個歉,闫嶼也罵過我了,您別介意。”
陳簡目光掃過茶幾上的東西,沒說話。
喬靜怕她還在氣頭上,忙接着道歉:“陳老師,實在對不起,之前是我太沖動了,我只是想着想給闫嶼找個靠山,沒考慮倆孩子的感受,也對不起您,您別生我的氣。”
堂堂天華董事長夫人,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低聲下氣。
陳簡有所動容,默不作聲地喝了口水,起身,轉身回屋拿了東西出來,遞給喬靜,“那這東西,闫太太準備拿回去麽?”
大紅請柬,闫嶼和蕭曼的名字還在上面。
喬靜面色發燙,急着解釋:“陳老師,這事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闫嶼不知情。我當時也是氣急了,他什麽都不跟我們說,整天只知道跟我們作對,之前通稿裏邊的內容實在太過,我給您道歉。”
陳簡笑笑,“你給不給我道歉沒關系,我女兒原諒你我就原諒你。”
喬靜眼睛一亮,“她來找過我。”
陳簡嘆口氣,知道陳疏言的心思,“算了,她既然沒話說,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但願闫太太以後能是個好婆婆。”
“您放心。”喬靜松了口氣,來之前她還怕陳簡死咬着不肯原諒,畢竟陳簡性格上的強勢是出了名的。但好在,沒有想象中那麽難應付。
“我是為了我女兒。”陳簡沒再多說。
如果有人這樣侮辱她,她是絕對不可能原諒的。但為了陳疏言,她終究也沒辦法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她女兒的幸福更重要。
生為母親,心心念念的,也全是子女而已。
喬靜握着那張請柬,如握着燙手山芋,卻不敢扔,只一個勁兒重複着:“謝謝您。”
如果陳簡不肯原諒,那闫嶼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她。如今,終于能松口氣。
“別您您您的了。”陳簡笑了笑,“早晚要成一家人,別太見外了。都是為了孩子,我明白。”
喬靜擡眼看陳簡,這一刻才算有了些共鳴,都是為了兒女,尊嚴可抛,只希望他們能更好。
陳簡起身,“我請頓飯如何?也算是盡東道主之宜。”
喬靜點點頭,“謝謝。”
三』
陳疏言窩在書吧裏看下一步的商業計劃書,從前在懷大做過不少比賽,計劃書沒少寫,但真正這樣沉甸甸的真實的商業計劃書還是第一次接觸。
正在發愁,紀含給她送個快遞進來,順便問了句:“疏言姐什麽時候回去?”
“還不知道,等闫嶼過來,說一會兒有點事。”陳疏言一手接過快遞,挺輕,不由納悶兒。
紀含疑惑,“喲,大佬今天下班這麽早?這才兩點多。”
“說是開會,開完就下班。”陳疏言也知道闫嶼是瞎扯,也跟着他瞎扯,“你呢?一會兒幹嘛去?”
“下班我男朋友來接我。”紀含也美滋滋的,聲音甜得要膩出水來。
陳疏言一陣惡寒,“得得得,等這撥客人走了你就打烊吧,約會重要。”
“哇,疏言姐萬歲。”紀含蹦過來抱住陳疏言,往她身上蹭。
陳疏言彈起來,揮蒼蠅一樣的,“趁我還沒後悔趕緊走。”
紀含忙屁颠屁颠兒地滾了,陳疏言這才拆開包裹,外邊是陳簡的字跡,拆的時候她猜了很久,也沒猜到裏邊靜靜躺着的東西——戶口簿。
正拿着發呆,闫嶼進來了,陳疏言忙往身後一藏。
闫嶼看在眼裏,看得發笑,“藏什麽呢?”
“沒藏什麽。”陳疏言死鴨子嘴犟。
“真的?”闫嶼湊過來兩步。
“真的。”陳疏言手放後邊,進行着最後一步的掙紮。
闫嶼沒耐心和她耗,探過來一把拉扯出來,嘴角挂了抹戲谑的笑,“喲,戶口本啊,這誰這麽恨嫁來着?”
“闫嶼你給我。”陳疏言站起身來和他搶。
闫嶼揚了揚,“想要啊,跟我走。”
陳疏言急了,忙不疊地跟着他出去,高跟鞋踩得一陣響,連見怪不怪的紀含都多看了兩眼。
闫嶼先上車,等陳疏言上車坐好,替她系上安全帶,這才把戶口簿還她。
“去哪兒?”陳疏言把戶口本往包裏一塞。
闫嶼一腳油門下去,這才問:“帶身份證了麽?”
“随身帶着啊,怎麽了?”陳疏言沒反應過來。
闫嶼笑笑,沒回答,車擦着限速開得飛快。
車停,政務中心大樓。
陳疏言不下車,瞪着闫嶼,“你幹嘛?”
“結婚啊。”闫嶼笑笑,一副欠扁模樣,“有這麽恨嫁的媳婦兒,我能不着急麽?”
“誰恨嫁了?闫嶼你別瞎說。”陳疏言惱了。
闫嶼湊過來,在她身前聞了聞,半挑逗,“那你是不想跟我結婚?”
陳疏言沒說話。
闫嶼挂了倒擋,“不想結就算了,走,回去了。”
車子剛啓動,陳疏言急了,“诶诶诶,等會兒,結就結,怕你啊。”
闫嶼笑了笑,熄了火,好整以暇。
陳疏言這下看明白了,“闫嶼你故意玩兒我呢?”
“就故意玩你了,怎麽着?”闫嶼唇角勾着笑,“不想結?”
“不是。”陳疏言氣急,掏出鏡子趕緊補妝,“都不提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證件照那麽醜啊,起碼得化個妝啊。”
“別,我媳婦兒就這樣就很漂亮。”闫嶼替她解開安全帶,下車替她開車門。
陳疏言跟在他後邊,不情不願的樣子,腳步卻沒落下。
民政局在政務大廳二樓,爬樓梯的時候闫嶼認真地問她:“你有九塊錢麽?”
“啊?”陳疏言一愣,“我出門不帶錢。”
闫嶼雙手一攤,“完了,我也沒帶。”
“什麽?”陳疏言一急,轉頭撒腿就跑。
闫嶼在後邊叫她,“你幹嘛去?”
“取錢啊。”陳疏言穿個高跟鞋跑得還挺快,“一會兒人下班了。”
闫嶼看得好笑,一擡頭人已經沒影了,沒一會兒又折回來,一把拉住他就走。
闫嶼也懵了,“幹嘛去?”
“咱們還是出去照相吧。”陳疏言跑得氣喘籲籲,“你看身份證那樣,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兒照相技術肯定不怎麽樣,我才不想看到一張醜到爆的結婚照。”
闫嶼無語:“……別了,還要填表呢,一會兒人真下班了。”
“那不還是得取錢麽?”陳疏言拉住他的手抓緊了點,“九塊錢你也好意思刷卡?”
“好意思啊。”闫嶼回答得理所當然,堅決不動了,“再說誰跟你說的九塊錢,照相不要錢啊?”
陳疏言:“……不是你說的麽?”
闫嶼無奈,沖她揮揮錢包,裏邊百元大鈔一摞。陳疏言氣極,“好啊,闫嶼你又玩我。”
陳疏言蹦過來就要打她,被闫嶼直接打橫抱起,往樓梯上去。
陳疏言急了,“闫嶼你幹嘛,放我下來,這麽多人呢,讓人家看見像什麽樣子。”
到二樓,闫嶼把她放下來,“怕你累着,晚上怎麽辦?”
這話說得暧昧,陳疏言不理他,去排隊領表,兩下唰唰唰地填完,排隊交表拍照。
等到兩人拍照了,闫嶼突然一把摟住她的腰,陳疏言怕癢,回頭瞪着他,工作人員在那邊喊:“快點轉過來,後邊還有人在排隊呢。”
陳疏言氣鼓鼓地轉過來,“咔擦”一聲,定格。
工作人員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出去,陳疏言氣結,排隊到隔壁領證。
隔壁辦公室一大媽在發證,輪到他倆,例行公事地一問:“二位是自願結婚麽?”
陳疏言在氣頭上,“不是。”
大媽拿證的手一抖,“你說什麽?”
闫嶼也在旁邊黑着個臉看她,陳疏言怕了,趕緊改口:“不是不是,說錯了,是自願的。”
大媽把證遞過來,“現在的年輕人啊,鬧脾氣不分場合。”
陳疏言:“……”
走出辦公室,陳疏言把闫嶼那份給他,仔細看了看照片,照片上她腮幫子還鼓着,轉過來眼神都還沒聚焦,簡直醜出天際,超越身份證成為史上第一醜照,快要氣哭,揮手給闫嶼就是一拳,“都怪你。”
闫嶼捂着肚子蹲地上,“陳疏言你剛領證就要謀殺親夫?翅膀硬了啊。”
“你沒事兒吧?”陳疏言被吓到,趕緊折回來,蹲下來看着他,伸手去給他揉揉。
闫嶼站起來,一把把她拉過來,攬進懷裏,“陳疏言,我跟你說,你今晚真的完了。”
四』
晚上,睡前運動完,陳疏言乖乖趴在闫嶼身上,拿手劃着他的臉的輪廓。
有點癢。
闫嶼伸手把她扒拉下來,陳疏言老實不到一分鐘,手又爬上去,“闫嶼,你想要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你呢?”闫嶼由着她,“你喜歡男孩就男孩,你喜歡女孩就女孩。”
陳疏言:“……你以為我播種機呢?”
闫嶼:“……”
陳疏言手還是沒停,闫嶼忍了,閉着眼任她折騰,問她:“你還沒告訴我,巡游者到底什麽意思。”
陳疏言動作緩緩,勾得人心癢癢,“你快點睡,明早我就告訴你。”
闫嶼無奈,卻真的緩緩睡過去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陳疏言已經在外邊忙活了,闫嶼穿好衣服,出來,路過書房,看見電腦亮着,走進去,是LOFTER的界面。
半小時前剛發表的文章:《巡游者終有歸處》。
【很多年前,記不太清,大概是剛到迎澤的時候,那時候孤獨一人,舉目無親,淹沒在這個繁雜的都市裏。
那時候整天整天地單曲循環一首歌,《梵高先生》,秀場裏聽,擠地鐵的時候聽,晚上回到出租屋,一個人躺在床上,靜靜聽到淩晨。
歌裏有兩句歌詞特別戳中心窩,一句是“誰的父親死了”,還有一句是“我們生來就是孤獨”。
那時候特別焦慮,睡得不好,每天愁着要怎麽才能接到活,要怎麽才能賺到錢,頭發大把大把地掉。不敢給親人說,也和以前的朋友切斷了聯系,陷入孤獨無依的境地。
夜裏聽着聽着會想,父親大概是真的死了吧,多少年都沒見過。
也會想,大概每個生來孤獨的人,都注定是個巡游者吧,一生孤獨巡游,有起點,再沒有終點。
直到,我遇到他。
才知道,原來巡游者也終有歸處啊。
上蒼太過仁慈,給我這麽一個他。】
闫嶼默然許久,走到廚房,陳疏言還在熱牛奶,“你等會兒,一會兒就好。”
闫嶼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她,“上蒼确實仁慈,才讓我遇到這樣一個你啊。”
五』
産房裏,陳疏言堅持要順産,原因是留疤不好看,痛死也堅定不剖腹路線一百年不動搖。
産房外,闫嶼急得不行。
偏偏喬靜和陳簡還在一旁鬧鬧騰騰,争執着男孩好還是女孩好,就差沒打起來。
闫松坐輪椅上,還是樂呵呵地,伸手拍了拍他,“別急了,我當年也是這麽等你媽的,急不來,生孩子這事,說不好。”
闫嶼沒說話,還是緊張得不行。
等半天,嬰兒啼哭震天響,門開,陳疏言被推出來,喬靜湊上去看孩子,闫嶼跟着陳疏言一路到病房。
護士把孩子抱過來,“是個可愛的女孩兒,恭喜各位。”
闫嶼接過來,抱給陳疏言看,陳疏言虛弱得不行,艱難地把頭別過去,“抱開,我不看,痛死我了。”
闫嶼:“……”
闫嶼伸手逗弄着小孩,“你看你媽都不願意看你,肯定是嫌你長太醜了……”
沒等他說完,喬靜一把把孩子接過去,“哪有你這麽逗孩子的,你看孩子都被你氣哭了。”
闫嶼:“……她又聽不懂。”
“聽不懂也不能這麽糊弄。”陳簡也急了,呵斥闫嶼。
闫嶼無奈,乖乖閉嘴,伸手握住陳疏言的手。
闫松在那邊樂得不行,提醒闫嶼:“趕緊給孩子起個小名吧。”
闫嶼手稍微用力,問陳疏言:“叫什麽?你來起吧。”
陳疏言半天沒反應,闫嶼以為她睡過去了,正要站起來,聽陳疏言半死不活地說了句:“鹽汽水兒。”
闫嶼:“……你确定?”
“确定。”陳疏言扁扁嘴,“什麽小屁孩兒,痛死我了,跟鹽汽水兒一樣讨厭。”
闫嶼嘴角抽了抽,無言許久,才點點頭,“好,都聽你的。”
闫松在那邊逗孩子,“汽水兒,你長大了要好好聽你媽的話,你媽生你的時候可辛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1.生産這部分肯定有點小bug的,不過不影響閱讀,為了文章效果就不修改了。
2.終于完結了,之前以為完結的時候會有好多話想說,結果發現什麽現在反而沒什麽可說。
闫嶼和陳疏言這名字是随手掐的,沒想到會這麽契合,疏言言語,你不願意說的,我來做你的傳話筒,護你愛你,一輩子。
算是巧合,也算是緣分吧。
3.這篇文個人色彩太濃,各位看到這裏都不容易,願意留言的會送小紅包
4.順便給新文打個小廣告:
【新文:《釣個痞子回家親》
我老是夢見你,抽煙喝酒說渾話。
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親你一口。
雅痞VS天生反骨小妖精】
男女主職業暫不透露,這篇文可能會好玩一點,不過都是暫定,感興趣的可以收藏一下,開坑不斷更,感謝各位,好聚好散,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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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