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初識君心
浮燈殿。
宋澈呆在聞遇的房間和她閑聊。說是閑聊,基本都是聞遇在說。
宋澈随便找了本書閑閑地翻着,是一本講天界城域的書。自然有浮休城,不過最神秘的好像是空桑。
極北之地,草木不生,四季不分,終年積雪。浮休少見飛雪,宋澈不免有點神往。
“宋澈姐姐,你來看看嘛!”宋澈轉過身,尋找聲音的源頭。
是一本供天界仙人無聊消遣的《情緣錄》。情深幾許,緣分幾何,均在其中。
宋澈是不信的,奈何聞遇信。
聞遇将二人的姓名寫在紙上,測驗兩人的緣分。
“是這個‘遇’?我還以為是‘钰’呢!”
“我出生的時候,阿爹找人幫我算了命。說我會遇到一個人,那個人是我的劫。遇到他之後,我的命運便不由自己做主。”聞遇說來不以為然。
“是個男子?”宋澈難得激起一絲好奇。
“應該是,不過誰在乎呢!因為這個,小的時候我爹娘都避免同我太過親密,怕到時候我離開之時不忍放手。”
“嗯?”
“除了奶娘,基本上是我二哥和三姐把我帶大的,他們都很疼我。不過,後來三姐也走了。”
宋澈并不擅長安慰人,沉默了半晌終于還是沒發一言。
“我起初也怨過,為了一個甚至都不可能出現的人,割舍至親骨肉實在是愚蠢至極。不過如今早已想開,除了自己,誰也不能陪着你到最後。所以哪,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聞遇卻沒有絲毫傷感,笑聲反而顯得格外的爽朗。
宋澈仿佛看到了坦蕩無垠的大漠,烈烈風中,黃沙漫舞,蒼涼而又讓人折服。
她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率性而為的姑娘。
“真好,我們緣分是最深級別啊!”
宋澈不自覺地笑了笑。
“我就說看到姐姐親切,一直覺得你像我三姐,面冷心熱。原來我們緣分這麽深呢!”
聞遇這一點頗為奇怪,明明已經看透世事變幻,卻依然有一顆初心如常。
宋澈不知道該拿這天真無邪怎麽辦,畢竟她已是沒有這特性了。
羨慕不來,也指責不來。宋澈居然有些心疼,想小心翼翼地護着它。
“姐姐歷劫之時,一定要在明月樓多呆些日子!陪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時間久了甚是無聊!”
果真是無聊慣了,不然不會相信《情緣錄》。宋澈默默地想。
至于花枝招展的姑娘,宋澈很久之後才知道,明月樓竟然是青樓。
又是盛夏,蟬鳴林梢。宋澈練完劍無事可做,又慢悠悠地走在栖霞長街上。
對了,要幫青蕪帶兩只竹蝶回去。宋澈拍了拍頭,終于想起了這檔事。
長街對面望過去,入眼處是“竹栖園”三個大字。
竹林繁茂,想必會有不少竹蝶。宋澈想了想,擡腳邁了進去。
剛走到一片竹子前站定,宋澈突然覺得脖子上一涼。
低頭一瞅,娘啊,竟然是一條青底白點的小花蛇。
宋澈自認從不懼生死,然而最怕的卻偏偏是蛇。
那種滑滑涼涼的感覺,想起來就毛骨悚然。
小蛇在脖子上盤旋爬行,一邊又緊緊貼着皮膚假裝要咬下去。
宋澈剛想揮出長劍,小蛇卻迅速地滑下來,幻身成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
“我可是靈蛇啊,你怎麽不問問就拿短刀殺人啊?”小姑娘滿臉的委屈。
“你這樣惡作劇地吓人,可不是招人殺你嗎?”宋澈倒退了三步方才站定。
“哎呀,人家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嘛!小仙女啊,不要那麽認真好不好?”
宋澈無言以對。這樣的玩笑,她還真是消受不起。
一條更大的花蛇游了過來,看到宋澈在,也幻出了人身,倒是一個妖豔無比的少婦。
“神女請恕罪!我是靈蛇驚鴻,我們一族已經栖身于此兩萬年了。小女玩鬧慣了,希望沒有打擾到神女。”驚鴻聲音清婉,并不招人讨厭。
宋澈只得開口道:“無妨。我不過來尋兩只竹蝶而已,也不曾想會遇到你們。”
“小女名喚花醉,剛剛三百歲,神女喊她小花就好。她這是剛幻出人身,堅持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不過,這已經是三千年來,我們靈蛇裏天賦最高的了。神女莫要驚慌,小女喜歡你才和你玩鬧。他日神女若是有需要,就讓她随着神女一起去外界看看。”
說話的時間,花醉已經支撐不住重新化成蛇形,卻依然對着宋澈歡樂地吐着舌頭。
宋澈又後退幾步道:“不用不用,我不需要靈獸。既然無事,你們且去別處看看吧!我受人之托,要在這裏找一下竹蝶。”
少婦行過禮帶着花醉離開,小蛇卻還頻頻回頭對着宋澈搖頭。
宋澈覺得全身發冷,忙轉過身來重新對着一片青竹。
是青蕪弄錯了嗎?竹蝶難道和竹子無關?宋澈喃喃自語。
“竹蝶的确和竹子有關,只不過它只和凝波竹為伍。因為凝波竹開紅花,如石榴花明豔,才招得竹蝶來此。”
宋澈驚得立即回了頭。然而張了張口,卻是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清秋子笑着安撫她。
“是我打擾到你了吧?”
“沒有沒有!”宋澈下意識的開口道。
随即又覺得失禮,忙行禮道:“師父!”
“不要這樣客氣,喊我清秋子就好。”
“弟子不敢……”宋澈還陷在重逢的震驚裏。
“呵呵,你還記得是我弟子!怎麽又把自己弄成這般憔悴!”清秋子打趣道。
宋澈無言以對。
怪聞适嗎?不過,他從來到浮休也沒做什麽錯事吧?
怪鳳千塵?他受了傷,也已經遠離浮休。
這憔悴總是和他們無關的。
宋澈擡起頭望着清秋子,在他的溫柔裏一點點沉下去。
好像見了他,自己的煩惱和傷感已經一掃而空。
宋澈想到這裏,仿佛被自己吓到了,面上神色變幻不定。
清秋子懷疑她生病了,忙伸手去撫她額頭。
宋澈眼見他走近,受驚一般彈開了。
“你怎麽了?”清秋子發現不對勁,忙止了步關切地問道。
宋澈直盯着他,不說話,一時間心亂如麻。
“莫不是入了邪氣?玄姬當年好像就是這個樣子!”清秋子自言自語道。
宋澈終于找回了一點意識。
玄姬?他的夫人?
也是,比自己年長幾萬歲,他總不會是孤單的一個人。
突然感覺心裏酸酸的,她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我沒事。只是在這裏乍看到您有些驚訝!您不是回鐘山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那為什麽不回書院呢?這裏蟲蛇遍布,不适合您居住的。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哦!也不對,這不是我該問的!……”
清秋子不發一言,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充滿寵溺。
宋澈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語無倫次,然後就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小丫頭,你一下子問這麽多,讓我回答你哪一個好!”
宋澈忍了幾下,還是沒忍住。
終于有一滴眼淚趕着風吹落了下來,像是傾訴又像是哀悼。
清秋子慌了神,想上前安慰又怕她再受刺激。
卻不想宋澈只是啞着嗓子抱怨道:“這裏的風可真野!”
清秋子只好上前勸慰她:“你知道就好。這裏不僅風野,日光毒,暑氣也重,仔細傷了眼睛。”
宋澈不經意地瞟了一下正殿的上方,三個大字清晰映入眼簾:相思殿。
相思殿!相思誰?
浮休城對客人一向體貼至極,所居之處向來任由客人提名。
宋澈默念着這三個字,面上竭力綻出一朵雍容的牡丹。
清秋子把她拉到殿內,尋了花角椅着她坐下,又拿沾了水的帕子幫她拭眼睛。
宋澈驚了一下,卻又覺得心上暖暖的。醒悟過來不恰當時,忙急急接了帕子覆在眉眼間。
清秋子尋了一把潑墨的竹骨折扇,對着殿內輕輕地扇了幾下。
宋澈頓時感到涼氣入骨,發現自己旁邊立着一塊半人高的冰山,上面放了園內盛放的鮮花。清淡的香氣随着白色的寒氣彌漫開來,端的是清爽無比。
“鐘山一向多冰雪,幾萬年來住習慣了,所以放了寒冰在殿中,出門時就用定魂陣封住,省得它被熱氣化掉。”清秋子看出了宋澈眼裏的疑惑,向她解釋道。
“鐘山很多雪嗎?是不是一年四季都是冬日?”
“的确多雪,但并不是四季不分,還是有一段時日酷暑難消。一年四季均是如常的是空桑。那裏據說無冬無夏,終年飛雪。”
“您沒有去過嗎?”
“沒有。空桑比浮休更為隐秘,據說從不曾有外人踏入。”
“哦!那我以後可以去鐘山看看嗎?”
“自然可以。不過鐘山也頗為安靜,恐怕還沒有浮休之前的熱鬧。”
“那也沒什麽,只是看看飛雪罷了。浮休向來難見落雪。”
沒有回應。
宋澈望向清秋子,他仿佛正陷入一片回憶裏,面容沉靜如水。
“師父是想起了什麽人吧?”
“哦!是啊!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清秋子回過神來。
“那,她是在鐘山嗎?”宋澈竭力把聲音壓成一片平湖。
“是啊!她一直在鐘山等着我。”
宋澈的心瞬間落入了冰窖。
“看到你就想起了她。一樣是面上冷冷的,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其實卻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會羞澀、會膽怯、會流淚的一個小姑娘。”依然是寵溺的微笑,回憶的神色。
宋澈的心墜到了冰窖之下。
她第一次主動渴望得到的,卻注定不可能是她的。
宋澈甩了甩頭,好像這樣就能甩開當下不能解決的千頭萬緒。
“既然這麽想她,那,您為什麽不帶着她來浮休呢?”
“她可嬌氣了。不願意出遠門的。”
只有被寵愛的人才有資格嬌氣。
宋澈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在這裏呆下去了。
偏偏又舍不得。
“到午膳時間了,你要不要在這裏用午膳?”
宋澈假裝糾結了一下,剛想答應,清秋子又道:“玄姬愛吃五味魚,所以這個我做的很好。”
宋澈掙紮了片刻,面上顯出她這個年齡該有的天真無邪:“就不打攪師父了,改日有空再過來品嘗。還望師父不要嫌煩才好。”
清秋子看她精神好了些,打趣道:“這師父你喊的蠻順,不知道陣法學的怎樣了?”
“一直很認真在練的,已經學到淩雲陣了。”又問清秋子: “您會一直在這裏吧?不要哪日我來您又換地方了!”
“不會不會。”說着拿給她枚古玉: “我院子裏有陣法,你來的時候帶着這個就好了。”
宋澈忙接過,打量了一下那塊樸實無華的青玉。
“這是斬靈玉,裏面彙入了靈力,可破大部分陣法。”
宋澈猶豫片刻,随即舒眉一笑,收入長袖中。
“你在這裏等一下。”清秋子說完出了門。
宋澈在殿裏靜靜坐着,滿室的寒氣仿佛都向她襲過來。
“你要的竹蝶。”清秋子展開手掌,兩只竹蝶安靜地栖在上面。
宋澈的面上慢慢變得緋紅,像是三月初綻的碧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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