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兵荒馬亂[VIP]

“那好。既然仙君有心結, 小女子有錯在先，也不敢勉強仙君。這樣，我自罰三杯，給仙君道歉。”

吳桐還沒開口，三杯酒已經被青蕪悉數飲下。

衆人大聲叫好。

吳桐不免有點尴尬。

“這樣, 仙君可以原諒小女子了嗎？”青蕪對着吳桐說，目光卻注視着他手中的酒杯。

“喝了它！喝了吧！”衆人大聲喊道。

酒是肯定有問題的, 那就一定不能喝。只是不知道這是什麽酒，飲下去會有什麽影響？吳桐默默地想。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頭。可是, 并不是說讓自己白白在人前出醜吧？

剛想用幻術把酒換了, 宋澈已經快步趕過來奪了杯子。

“不敢喝直說就是，浮休也不是強人所難之地。不想原諒也大可坦白說出, 浮休也不是仗勢欺人之流。堂堂鳳族後裔, 何必這樣一副上不得臺面的樣子？”宋澈大聲呵斥道，自有一份傲骨铮铮。

吳桐眯了眯眼, 望向宋澈:“你敢說，這酒裏沒有毒？”

“我以浮休先祖起誓, 這酒裏沒有毒！”

“好！我喝！”君子報仇, 十年不晚。吳桐自我安慰道。

只得片刻, 吳桐在衆人的見證下身體已然逐漸擴大, 最後變成了一株開滿淺紫色花朵的梧桐樹。

青蕪也不再堅持，化身成一段流光的彩虹。整個彩虹也呈現神秘的淺青色。

“原來是化形酒！”衆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株梧桐樹！宋澈有點驚訝。

走到樹前，宋澈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微笑道：“我怎麽會下毒？不過化形已經夠了, 至少眼前這頓宴席你是無緣喽！相必，你以後見了我也知道繞着走了！”

吳桐憤怒交加地望着她，人影在梧桐樹裏若隐若現。終于，慢慢地全部化成樹形。

宴席還是要開的。

宋澈無視大家的高聲議論或者竊竊私語，對丫鬟菖蒲到: “吩咐膳房擺宴吧！”

又對着落葵使了一個眼色，落葵展開冰絲罩，将青蕪放在上面，帶着她轉身離開。

“和綠姨講一聲，晚一點我去她那裏解釋。”宋澈又囑咐落葵道。

衆人的議論聲還沒有消散。

宋澈于是抿了抿嘴，對着衆人道: “耽誤大家宴飲，實是我的不是。只是我與這位吳仙君結怨已久，氣不過才略施小懲。希望沒有污了衆位的眼，也希望諸位在浮休像之前一樣，自律于己，和氣于人。宋澈感激不盡！”

酒席擺了上來。月色純淨如薄紗，苑裏一瞬間靜了下來。

宋澈目視全場，連飲三杯以表歉意。

“諸位都是浮休的客人，是宋澈放肆了。諸位自便，容我先行一步。”

對着身邊的丫鬟道：“着人看好吳仙君，他三個時辰後自會醒來。屆時去膳房，請姑姑給他送晚飯過來。”

聞遇看着宋澈面容清冷，忍不住喊道: “姐姐你別生氣，過來一起吃點吧！”

“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忙，你趕緊吃吧！那個八寶玲珑你想必愛吃，涼了就會失了味道。三生淚的湯最是鮮美，你也可以嘗嘗。”

說完翩然離去。

“你以後離她遠一些。”聞适望着宋澈的背景沉思。

“為什麽？我并不覺得姐姐有錯！別人欺負你，你難道還要一直忍着不成？”

“你要時刻記着，我們是凡人，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

“那又怎樣？”

“怎樣？等你死的時候估計就知道怎樣了！”

“活着總難逃一死，與其畏怯逃避，索性潇灑肆意。自己舒心就好，何須計較那麽多！還是古人說得好，使我有身後名，不如生前一杯酒。”

“你要是男子倒也蠻好，只可惜錯生了女兒身！不過神與人還是有區別，你看看今日她所作所為便知。兩個人的恩怨私下裏解決就是了，為什麽非要擺到明面上來？還不是為了要震懾衆人！”

聞遇哼了一聲，并不答話。

“再說了，多大的仇，打罵一頓也就是了，非要人現形出這麽大的醜！那個吳仙君年少輕狂，想必最怕的就是出醜。即使下毒，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效果。他沒受傷，也沒受罵，卻真是受辱到了家。偏偏，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并且，她自己都不出面，自有刀供她用。那個小神女寧願自己化形也要吳仙君出醜，她能和他有什麽怨？無非是替別人背黑鍋罷了！”

“那是姐姐的妹妹，她是心甘情願的。即使是我，我也願意幫她。再說，明月樓裏呆了十幾年，別的不敢說，看人我是絕對不會有錯，姐姐她不是那樣的人！”

“你啊！還是太年輕！即使是這樣，你看她震懾完衆人又自罰三杯道歉，這是什麽？誰敢受她的道歉，無非是打一巴掌給個甜瓜罷了！這樣的女子，為達目的真是不擇手段！你以後，務必離她遠些！鳳族的人她說辱就辱，如我等凡人，豈能有招架之力！”

“二哥，你不要再這樣說，我是把她當三姐看的！”

“你記好，你三姐可沒有她心狠手辣！”

“你這麽關注她，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你亂說什麽？她那般高高在上，豈會多看我們凡人一眼！看這個樣子，吳仙君醒來後必定要大發雷霆，一場大戰是避免不了的。我們惹不起，倒還能躲得起。趕緊吃好了，我們回浮燈殿去。以後沒事千萬別出門，等到她們歷劫，平平安安地回家就是祖輩積德了！”

聞遇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終于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一片烏雲慢悠悠地劃過來，恰恰遮住了那輪明月，衆人頓時覺得這非吉兆。

好好的宴席吃的是七零八散，三千年的桃花酒都無人舉杯，醉宴的醉字倒成了有名無實。

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吃飯的速度風卷殘雲，片刻之間一個個便抹了抹嘴，再三道謝後起身告辭。

菖蒲抿嘴笑道:“諸位都別客氣。我家姑娘說了，因為她有事情要忙，對大家多有怠慢，還請諸位多多體諒！”

衆人皆是打哈哈道：“神女客氣了，客氣了！”

轉身卻像是身後有鬼追上來似的，一陣風一樣地跑遠了。

聞适攜着聞遇對菖蒲道：“請幫忙轉達，多謝神女的盛情款待。”

菖蒲促狹地笑了笑: “聞公子吃着開心就好。我還以為公子會怪我家姑娘心狠手辣呢！”

聞适聞言大驚。聞遇于是千年難得一見地，看到自家二哥羞紅了臉。

“姑娘開玩笑了！适豈敢有此等想法。宴席很可口，在下只有感激的份！”聞适的臉已經紅成了宴席上的蝦子。

等吳桐醒來，只望到星垂四野。

心底有千重的怒，萬重的恨，奈何他進不了浮休城。

城門口徘徊許久，不甘心的他開始對着城門大喊：“宋澈你別窩在城裏，有本事你就出來受死！”

宋澈正在綠苑裏給綠夫人賠禮道歉，聽到吳桐的叫嚣只是冷笑了一聲，剩餘的喊叫便自動過濾了。

“你啊！以後還是與人多留些情面，受不住了回擊也要委婉一點讓人能接受。咱們有理，總還要能以德服人才是！我們又是主人，總不能讓客人說咱們得理不饒人。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宋澈忙低頭稱是。

“他這樣在門口叫嚷，你以後還出家門嗎？再說，即使不出門，你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畢竟你是個姑娘家，咱們不講究儀态萬千，總也不能走出去被人戳着後背說不是？你以後還是要去紅塵歷劫的，江湖險惡，你這樣多容易吃虧啊！”

宋澈賠着笑，對着一臉擔憂的綠夫人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今天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也讓他緩緩氣，過兩日找個機會和他把話說開就是。”

宋澈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腦子裏想了好多，卻并沒有理出個思緒來。

鳳千塵回去了，然後鳳族來了個吳桐，這個人分明是來找茬的。不過浮休現在已經是勢單力薄，完全不能和鳳族一較高下。鳳千塵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想報那一劍之仇不成？別的不說，以後江湖再見，又該如何面對他這樣的人？

早晨醒來的時候，天光剛剛漫過來。

早飯過後，宋澈慢慢悠悠地晃出了浮休城。

梧桐苑裏沒有人。

當值的丫鬟說，昨晚吳桐醒來後去了浮休城，便再也沒有回來。

嗯？宋澈一下子精神了。

他在門口喊了半宿，沒有人理他，然後他離開了？

不可能啊！像他那麽驕傲的人，肯定懂得在哪裏跌倒，在哪裏爬起的道理。既然在她這裏失了面子受了辱，肯定會氣勢洶洶地尋找一切機會報仇才是，怎麽可能就此逃之夭夭？

這裏面鐵定有蹊跷。

宋澈立在那兒想了半天，依然沒有想明白。

罷了，反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