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算賬是個保命活

在蘇茶殘存的記憶中，她還躺在那個陰暗的小巷子裏任人宰割，怎麽會回到冰淇淋店裏？而且看樣子還在員工休息室裏。

蘇茶愣愣地看了小明幾秒，一個激靈後伸出雙臂上下查看，摔倒時留下的擦傷和被那幾個黑影抓過後留下的青紫痕跡都還在，說明在小巷子裏的恐怖經歷并不是她的臆想。

“是你救了我嗎？”蘇茶擡起頭殷切地望着小明。

小明笑着搖了搖頭，正要開口，便被江鴻搶白道：“喂喂，你的救命恩人在這裏，別謝錯了人。”

蘇茶有些懷疑地瞄了他一眼後迅速收回目光，用詢問的眼神看小明，顯然比起沒個正形的江鴻，還是始終溫和有禮的小明更有可信度。

“沒錯，是老板救了你，我并沒有幫什麽忙。”小明一邊坦率地承認了實情，一邊将熱水遞了過來，“你現在還很虛弱，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吧。”

蘇茶感激地接過杯子，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在抖個不停，忙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熱水。

“謝謝你們。”身體回了些溫度後蘇茶感覺好多了，她十分誠懇地向二人道謝，“我當時以為自己死定了，謝謝你們救了我。”

小明保持着溫暖的笑容從她手中接過空杯子，卻沒有其他表示。倒是江鴻似乎有些不滿，他在沙發扶手上一撐，邁開長腿沒幾步便來到床邊，大刀闊斧地坐下，身子微微前探，将蘇茶擠到了牆角。

“謝？你說起來輕巧，怎麽也得有點實際行動吧？”

蘇茶一愣，有些不安地将手腳蜷得更緊，她不會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了吧？

“既然你們救了我，我當然要報答。只要不是太過分，你盡管開口吧。”面對江鴻捉摸不透的眼神和表情，蘇茶咬牙作出承諾。

江鴻斜着眼，用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盯了她好一會兒，忽然又收斂了眼中的鋒芒，發出一聲嗤笑，扭過頭抱臂道：“你能怎麽報答我？你都是個要死的人了。”

蘇茶見他的神情不像在開玩笑，不由得一慌，又擡頭去看小明，沒想到他還是那樣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令她更是心中沒底。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離開這裏後，随時都有可能喪命，又怎麽能再報答我呢？”江鴻慢條斯理地說完，看到蘇茶的臉色比方才更慘白了，不僅沒有流露出同情之意，反而變本加厲地刺激她，“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招惹上那些伥鬼的，它們也不是多厲害的東西，但弄死你我想還是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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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茶乍一聽到“伥鬼”這樣的字眼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從江鴻的口吻聽來，他肯定有辦法對付它們。理清思路後她猛地向前一撲，抓住江鴻的手臂說：“大師，只要您肯救我，我一定好好報答您，您千萬別見死不救啊。”

江鴻沒想到她态度的轉變如此之快，眉頭一皺，站起身想甩開她的牽制。但蘇茶死死抓住他不放，滿臉的哀求和無辜。

江鴻甩不開她，有些無奈又有些嫌棄地瞪了她一眼，索性又坐回床上，任由蘇茶抓着他的手臂跪坐在一旁。

蘇茶見有戲，又湊近幾分，認錯道：“大師，我之前态度不太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我一般見識。”

江鴻聞言難以置信地側頭說：“你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

蘇茶聽出他話中之意似是從前便和她相識，但今天應該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于是以為自己會錯了意，帶上讨好的笑容說：“您要是不滿意我的态度，我還可以繼續改。”

“唉……”江鴻面對她這樣小心翼翼的笑臉實在說不出重話，沒好氣地收回視線，頗有搬石頭砸腳之感，“你有錢嗎？還是有才？有貌？我救了你什麽好處都沒有，還攬一大堆麻煩，你說你要是我會不會救你？”

蘇茶想想她的情況，好像确實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能報答江鴻，忽然她看到邊上挂着的冰淇淋店制服，靈光一現，說：“我做過會計，我會算賬，我可以給您打工，不要工錢，這樣行嗎？”

“算賬？小明也會啊。”江鴻還是不屑一顧。

“老板，我不會。”

一直沉默的小明居然開口幫腔了，蘇茶差點感動到落淚。

“她在搶你飯碗啊，你還……”江鴻立刻橫了沒有眼力勁的小明一眼，但對方還是那樣一成不變的完美微笑，讓他有種一拳打到棉花的感覺。

“得，真是服了你們。”江鴻嘴上嫌棄歸嫌棄，動作間也滿是不耐煩，可到底還是松口要護蘇茶周全，“把手伸出來。”

蘇茶低頭無措地看了看兩只手，不知道他要哪只，接着就被江鴻粗暴地扯過右手看了看。

“你被人獻了祭，自己一點都沒察覺嗎？別告訴我你今天第一次見到那些惡心人的玩意兒。”

江鴻看了一眼便将她的手丢了回來，蘇茶還沒來得及奉承一句不愧是大師，便被他問住了。

“我前幾個星期開始就能看見它們，但我以為那是我的幻覺，去看了醫生，醫生也說我是精神分裂，所以……“

也不能怪蘇茶沒有往鬼怪的方面想，一是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和經歷決定了她難以輕易相信存在鬼魂害人，二是那些伥鬼在今天之前也沒真的傷害到她，由不得她不相信是自己出了問題。

“伥鬼到底是什麽？我怎麽會被獻祭了呢？”蘇茶想到不久前被那些怪異的黑影一擁而上地撕扯圍攻的情景，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為虎作伥聽說過吧？凡是死于惡人手中，又反過來成為惡人幫兇的鬼魂，都可以叫伥鬼，它們一般沒什麽智商并受制于殺害它們的兇手。至于你為什麽會被獻祭，成為伥鬼們争相搶奪邀功的對象，那得問你自己。”

江鴻說完之後見蘇茶還是一臉茫然，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咣叽一下将自己摔回單人沙發，四肢大開，仰面癱倒，半死不活地說：“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不該得罪的人？或者去了不該去的地方，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單單趕走找上門來的伥鬼終歸是治标不治本，你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店裏不出去，只有知道它們的主人是誰、為什麽要你的命才能永絕後患。唉，光是想想都覺得麻煩得要死。”

蘇茶聽了他的提示還是沒什麽頭緒，她一直都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又是個及其倒黴卻惜命的人，對鬼怪之說雖然不太相信但也有敬畏之心，向來注意避免作死的行為。

“會不會是我現在住的房子有問題？”蘇茶在畢業前住的都是學校寝室，畢業之後租了現在的房子，而那些被她誤以為是幻覺的伥鬼差不多就是從她搬離寝室後出現的。

“你家地址是？”

蘇茶如實報出了小區的名稱和門牌號，江鴻聽後卻還是保持着仰臉的姿勢搖搖頭，說：“那個小區離這兒很近，如果一直有那麽多伥鬼寄居我不會不知道。”

被否決了這種可能性的蘇茶又陷入了思維僵局，屋裏一時異常安靜，她看了看保持笑容不說話的小明和一動不動地癱在沙發上的江鴻，背後冒起了冷汗，生怕因為自己不積極配合而惹得他們不高興，不願意再幫她。

“算了，時候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也不差這一晚上。”

蘇茶聽出江鴻這是準備留她一個人的意思，連忙爬下床堵住他。

“我一個人在這兒，萬一那些伥鬼來了怎麽辦？”

江鴻一個挺身坐直，側頭看向蘇茶。他的外表雖然還是那樣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但似乎又有些地方不一樣了，忽然就有了睥睨衆生的高人之風。

“它們敢來，就別想走了。”他咧嘴一笑，呲出一口白牙，與其說是在笑，不如說是恐吓般的威脅。

蘇茶被他說話時散發出強烈的野獸般的氣息鎮住，居然奇跡般地安下心來。

江鴻擡手打了個哈欠，招呼小明和他一起走：“你今晚到我房裏睡。”

蘇茶知道不應随便窺探別人的私生活，但聽到這句話時還是不小心沒控制好表情，偷瞄的小眼神被江鴻逮了個正着。

小明沒什麽反應，聽話地邁開步子往外走，江鴻卻看出她表情中的含義，幾步上前，作勢要彈她的腦殼：“你想什麽呢？你占了小明的房間，他不跟我睡，難道你跟我睡？”

蘇茶忙捂住腦袋認錯，下地後畢恭畢敬地向他們鞠躬，将兩人送出房間：“大師慢走，大師晚安。”

這天晚上躺在那張算不上舒适的小矮床上，沒有了各種怪異的黑影和竊竊私語的騷擾，被安靜而平和的黑暗包裹，幾個星期沒睡好覺的蘇茶很快便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迷蒙恍惚間她行走在一片看不到邊際的黑暗混沌中，冥冥中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她，周圍有一些飄飄忽忽的人影，但當她努力想要看清他們的時候卻又覺得眼皮如有千斤重。

“這不是你該去的地方，快回來。”

“不要再往前走了。”

“蘇茶，蘇茶——”

身後渾厚的男低音一聲聲的勸阻将蘇茶猛地從夢境中喚醒，她倏地睜開雙眼，正對上江鴻微蹙眉頭的一臉不耐煩。他收回搖晃蘇茶肩膀的右手，扔給她一件制服，轉身道：“都幾點了，說好的給我打工呢？”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事考點證書不僅可以增加我們的競争力，必要的時候還可以保命呢（并沒有什麽科學道理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