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鬼打牆

“江大師是不是不喜歡別人多嘴？”幫推着一車冰淇淋回來的小明補完貨後，蘇茶趁店裏人少找機會向他請教江鴻的用意，“我前面說錯話了，他看上去好像也沒生氣，但是和我說要是做不來店裏的活兒，就趁早走人。這是要趕我走的意思嗎？”

小明腰背挺得筆直，只有腦袋轉向了蘇茶，微笑着看了她幾秒沒有說話。

蘇茶看不懂他一成不變的神色，是想安慰她，還是在表達她杞人憂天？

“別擔心，老板既然讓你留下，就不會見死不救。”

小明的聲線平穩而有磁性，配上他完美無缺的容貌和溫柔的笑意确實是安撫女生的一把好手，但是蘇茶看着他轉回去之後目視前方的俊臉卻陷入了沉思。

如果沒記錯，從她第一次見到小明開始，他好像，只有一個表情？不管是接待客人也好，和她和江鴻說話也好，不管是怎樣的語境，小明永遠是一臉溫柔和标準的微笑。

蘇茶直勾勾的目光引起了小明的注意，他再次扭過頭用深邃的雙眼看向她，心虛的她趕緊低頭。

蘇茶頂着他的視線壓力賣力地擦着櫃臺，沒有等到她搭話的小明也沒有立即轉回去，而是默默注視了好一會兒，滿是溫柔的眼神在這種情況下卻顯出了幾分詭異。好在他并沒有追問，之後對蘇茶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溫和，倒讓她為揣測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有些羞愧。

冰淇淋店開到晚上十點，一天大部分時間都站着的蘇茶在收工後就癱倒在床，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差點沒有洗漱就昏睡過去，結果被隔壁一聲巨響驚得睡意全無。

巨響過後便聽到江鴻和小明在外面說話，蘇茶想起隔壁是倉庫，有可能是什麽東西沒放好掉下來了，于是翻身下地，準備去幫忙。

沒想到剛打開門，便被站在倉庫門口的江鴻推了回去。

“是不是有東西掉下來了？我可以幫忙收拾。”蘇茶看江鴻一臉戒備，連忙表明意圖。

江鴻回頭看了眼小明，小明向他點了點頭，他便閃身進了房間并帶上了門，從頭至尾擋着蘇茶的視線。

“你之前不是說想回出租房取點換洗衣服嗎，我今天有空，陪你去一趟。”

蘇茶剛留宿店裏時确實提過這個要求，但江鴻嫌太麻煩，直接給了她新的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蘇茶寄人籬下，自然聽從安排，沒想到他現在又主動提起了這茬。

蘇茶心裏暗暗吐槽江鴻明明每天都有空，分明是想支開她，但明面上沒有表現任何異議，直接拿上鑰匙和江鴻出發去取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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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員工休息室時小明已經不在外面了，而是從倉庫裏傳來了他的聲音。

蘇茶本想問和小明說話的人是誰，但想起江鴻不喜歡她問東問西，更何況都這麽避着她了，顯然是不想讓她知道，于是識趣地沒有多問。

冰淇淋店離蘇茶原本租住的小區大約十分鐘路程，走到上回她遇險的小巷子時，兩人原本一前一後有一臂的距離，蘇茶下意識小跑兩步，在不碰到江鴻的情況下盡可能離他近一些。

江鴻的走姿和他的大汗衫一樣松松垮垮，兩條手臂随意地擺晃，還略有些外八，蘇茶走到他邊上之後在狹小的小巷子裏就有些局促了。不是他的手不小心甩到蘇茶，就是蘇茶為了躲閃他而險些被不太平坦的路面絆倒。

“路都走不好。”蘇茶又一次腳下不穩，江鴻嘴上一聲低沉的嫌棄，卻長臂一展控住她向邊上倒的趨勢，将她帶正後就松開了扶住她上臂的手。

蘇茶不好意思再給他添麻煩，忙退了幾步跟在他身後，這下兩人總算不再手腳打架。

蘇茶個子小，必須以競走或小跑的速度才能跟上比她高不少的江鴻，兩人一路上也都是埋頭趕路沒怎麽交談，所以當她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不知道跟在前面那個人身後走了多久了。

第三次經過同一個牆角後，蘇茶心驚膽戰地停下了腳步，抖着嗓子試探性地向那個還在往前走、只能看清輪廓的男人喊道：“江大師？”

“怎麽了？你怎麽不走了？”有着江鴻外貌和聲音的男人沒有轉身，只是挂着僵硬的笑容将頭扭轉一百八十度，然後以面對蘇茶，卻是倒退的姿勢向她走來，“快跟我走啊。”

蘇茶見狀轉身就跑，但沒跑幾步便被扯住頭發拖倒在地，情急之下摸到手邊有一塊碎玻璃，拿起來便胡亂向湊到她臉邊的人捅。

碎玻璃“噗叽”一聲刺入那人的眼球，但絲毫沒起到阻擋的作用，他就那麽任由碎玻璃留在眼睛裏，滿臉是血地向蘇茶撲來。

蘇茶害怕歸害怕，但只要沒有徹底失去抵抗能力她就不會坐以待斃，她抓住時機調轉了方向，一邊用腳踹那個動作不太協調的男人一邊不斷尖叫道：“江大師救命啊！”

“聽到了，別喊了。”

在蘇茶連喊幾聲後，江鴻特有的、總是帶着些不耐煩的煙嗓忽然回應了她，原本不怎麽招人喜歡的懶散語氣在此時的蘇茶耳中卻有如天籁。

“你們這些伥鬼，死的時候是不是腦子都被人踩爛了？記吃不記打。”江鴻大步上前，幹淨利落地一腳将還抓着蘇茶腳腕的男人踹翻，然後一只手便将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拉到身後，“鬼打牆？我讓你鬼打牆！”

他邊說邊将那男人拎起來，兇神惡煞地按着他的後腦就往牆上連砸三下，附在男人身上的伥鬼紛紛棄之而逃，卻被江鴻三兩下捏在手中無法動彈。他的聲音中帶着笑，不過是被氣笑的，像是沒想到居然會被如此輕視：“上次放你們一馬，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以為老子好欺負是不是？”

幾個伥鬼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下根本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只能挨在一起瑟瑟發抖。

江鴻瞥了一眼縮在他身後，怯怯地看着伥鬼的蘇茶，回過頭猛地将手穿過其中一個伥鬼的身體。一聲異常尖銳痛苦，完全不是人類能發出的哀嚎聲在同時響徹整個巷子，耳膜生疼的蘇茶連忙擡手捂住耳朵。

江鴻的手與伥鬼身體相交的部分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模糊狀，而那個伥鬼不斷扭動着意圖掙脫他的鉗制，但除了發出痛苦的慘叫以外它就像是粘在江鴻的手上一樣，抖如篩糠卻分毫脫不開身。

在哀嚎聲達到頂點之時“噗嗤”一聲悶響，如同氣球漏了氣，那伥鬼黑洞洞的口器大張，卻不再發出聲音，下一秒便如流沙一般潰敗四散，眨眼間不見痕跡。

另外幾個伥鬼抖得更加厲害，但面對江鴻這個滿是戾氣的煞神卻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

江鴻卻沒有一一解決它們，而是收回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慘慘的牙，帶着完全沒有安慰作用的恐怖笑容說：“原來是這樣。回去告訴你們主人，原本的交易不作數，不服來找我。”

逃過一劫的伥鬼們哪還敢多做停留，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看着它們這副傻了吧唧的模樣，江鴻忽然有些懷疑能不能把他的話帶到。

一回頭，昏暗的小巷子裏蘇茶一雙小動物般濕漉漉的眼睛正聚精會神地看着他，亮得江鴻實在無法忽視，不難看出她沒有放過任何信息，肯定正思考他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允許你問三個問題。”

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多嘴的蘇茶聽到江鴻網開一面給她發問的機會，連忙帶着滿肚子疑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被獻祭了？”

“沒錯。”

蘇茶等着他的下文，卻發現他笑得很是不懷好意，忽然明白自己浪費了一個問題，她氣惱地握了下拳，繼續問：“我為什麽會被獻祭？”

江鴻垂眸對上她清澈的眼神，頓了一下才說：“因為你八字太輕又倒黴，不拿你當替死鬼拿誰當？”

雖然蘇茶第一次聽說她八字輕，但這還是沒有回答她真正想知道的問題。她只剩最後一個機會，蘇茶不想浪費，于是壓下對江鴻故意不說重點的不滿，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最後一個問題我以後再問。”

江鴻沒料到她會使這麽一招，挑了下眉沒說話。不過也無所謂，她以後可以問，他也可以不答，就算答，也可以不答實話，因為他從來也沒打算告訴她真相。

江鴻催促蘇茶趕緊回去取衣服，蘇茶卻對留在巷子裏那具慘不忍睹的男屍有些介懷。

“不用管他嗎？萬一被警察發現了怎麽辦？”

“他那種頭擰了三百六十度的死法，查不到你身上。”

“可是……”蘇茶面露難色，小聲說，“他眼睛裏那塊玻璃是我捅進去的。”

江鴻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一眼歪倒在牆邊、死不瞑目的男屍和他眼睛裏的玻璃，上下打量了蘇茶一下說：“你一個女孩子也真下的去手。”

性命攸關的時候，怎麽下不去手？不過蘇茶面對他的吐槽只是習慣性地擠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并不會當面和他頂嘴，更不會告訴江鴻當時那個人在她眼裏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露出了殘暴的本性，大家莫方，抱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