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陸引深
大巴車在颠簸,我踢了鞋子,抱着自己窩在座位上,旁邊的位置放了背包還空出好多空間讓我舒舒服服作嬰兒狀。
我在回拍戲小鎮的路上,和深深一起。
在B市的三天,有什麽值得說的事呢?阻擋陽光的簾子因車子而晃動,晃亂了窗外的景色,我不去聽後面的談話聲,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裏。
第一天,我又收到了來自銘風的快遞,不過寄來的是信件,上面寫着要我兩個月後去給的地址那報到。接着,宋伊安約我下午茶。
第二天,我通宵畫稿,深深霸占了一天的熱搜。有他做慈善的視頻,而許多娛樂號轉發最多的是他接受記者采訪的視頻。內容大致是——
記者:陸引深同學,大家比較關心的事,是你已經到了可以談戀愛的年紀了,最近有沒有戀愛的打算?
陸引深:大家要我談戀愛嗎?
記者:嗯……換個問題,将來有了女朋友,你會讓女朋友做家務嗎?
陸引深:會啊。
記者:呃,是一起分擔嗎?
陸引深:她只要負責幫我暖床。
情話滿分,我當他是說給我聽的好了,趕完稿後我喜滋滋的刷了深深一天的新聞。
第三天,我走岔了幾次路,終于找到了深深的家,待在門口等他下課後兩人聊着聊着滾到磨毛的軟質床單上去。雙手緊握,雙腿交疊,衣衫……很整齊。親親抱抱,再無其他,理由是深深父母遲點會下班回家。我還沒心理準備見他們,兩個小時內就做賊心虛的回去了。送我離開時,對照高空晴朗天氣,深深的臉色有點陰。
約好了一起回途,從哪蹦出來的王可涵?我都快遺忘了好久的女明星。我沒做好功課,她是這部電影的女二,比我更應該出現在這車上的人。她一上車便坐了深深旁邊的座位,雖然隔了一個走道。
倏爾一陣強光照進車內,刺得我眼澀疼難堪。我牙齒酸酸的,仿佛要全部掉落,臉部不能夠活動,肌肉僵硬。好一會兒,等眼睛淌下幾滴淚來,我擦了擦濕濕的眼眶,壓了壓嘴角,将混沌之氣吐了出來。
我挺直上身,自椅背上方偷露兩眼向後方看來看去。隔着走道的、外界所言的金童玉女,深深和王可涵相談甚歡,就差舉杯暢飲,然後醉酒誤事,最後鬧出人命來……呸呸呸,我在構思什麽鬼東西!
愈是接近深深的工作,我愈發感受到彼此聯系的線脆弱易斷,倒不是說我和深深的感情,而是兩人的差距在摩擦着這根線。跟如今的深深處朋友,很容易自卑的。
承銘有句話打醒了我,為何我身邊的人都比我出色,而我是條閑的不能再閑的鹹魚?所以,我開始努力,也不知晚不晚,但總歸比混吃等死強。我是無法與深深站在同個高度了,縮小差距也行。
夏天的尾巴被秋季突降的冷氣吃得渣都不剩,深深今日穿了件大紅衛衣,衣擺、衣袖處破洞無數,是時下流行的設計,也是奶奶輩認為窮酸的需要補補的衣服。王可涵着天藍色刺繡毛衣,下半身黑色蕾絲中裙,光溜溜的兩小腿細長一手可圈握。自古紅藍是CP,兩人巧合的真可怕。
反觀我,一身黑,沒啥特點。他們的衣服也不是我可買得起的,我的衣服有特色就真有鬼了。
我繼續露着兩眼黏在他倆身上,男的俊,女的俏,合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不管,我的長相雖達不到上流,能在中等徘徊已不錯,但也可以搭配深深的顏,襯托深深更加俊逸不好嗎?除了年齡上有點瑕疵,性格上我們磨得很契合。
“不好意思,你一直看着我,有事嗎?”王可涵輕飄飄的一句話使深深視線從窗外移到車內。
我兩首擱在椅背上方,露出全臉,“你長得很漂亮,我喜歡你……”的臉。最後兩字沒能說出來,顯得我太膚淺還是憋回去吧。
王可涵聽到我的贊美婉約的捂嘴笑,面頰俏生生的如新綻的杏花,羞澀的沾了初春的絨粉。她眸中朦胧帶情,柔軟了英氣的臉。長得好看也就算了,還比我年輕,我分明聽見牙齒在上下打架。
再看深深,耳上挂着耳機,整副身子與座椅完美貼合,異常懶散,卻氣場在那,如總裁大人鎮壓四方的感覺。
突然想到前不久的小說,總裁大人與嬌妻。我額頭用力撞到椅背上,清醒不少。悶啊悶,好悶啊。
一路上再也沒人說話,到達地點後,我跟在他們身後,蹦蹦跳跳又活躍着去跟李京月閑話家常,還帶了點吃的分給她。多來了幾個人,分房是個災難片。我擁抱着李京月,哀求不換房,低聲下氣求着承銘才沒把我們換走。
再去适應另外一個舍友,我怕不是那麽容易。
李京月說,“那是承銘逗你的,沒人說要換房。”
接連兩天,暗地裏女人間的言語紛争不斷,但全是我主動招惹的。
山頭細雨綿綿,朦朦水霧漫開視野,草木清芬,地上水坑間隔不遠。雨淅瀝瀝連成鳥兒的口水絲,垂落坑裏,啄遍蒼山林景。深澗生煙,靈氣極致。
深深端坐搭建的避雨棚裏,翻爛手中劇本。我處在另一旁的棚中,喝着李京月為我貼心沖泡的紅糖水,雨聲風聲拍戲聲,珠落玉盤,沸沸揚揚。
“明天晚上會有個深夜探險游戲,你參加嗎?”承銘拿了個空凳子坐下後,搶了我的水杯仰頭便喝,“渴死我了。”
我斜睨着他,水杯也不接,“我有拒絕的權利嗎?那個水杯是李京月的,麻煩你還給她。”李京月不知躲哪去了,最近她忙着在筆記本裏寫些什麽,還不準我偷看。我猜是寫日記吧。
承銘扔燙傷山芋般的放在了長凳上,他左右張望,窮緊張。
我伸了個懶腰,有些犯困,“謝謝你大開方便之門,讓我進銘風。”按照我的水平,若非走後門,我哪能進入銘風?雖說沒有簽約……
承銘若無其事的聳聳肩,“說實話,你需要閉關修煉下。”
“那我現在去閉關?”我起身。
他按住我,“別,等明晚過後。”
“你的意思是……”我有點了解了,他要一勞永逸,不想再僵持下去。事情早點結束,于我而言很好,省得我在這裏過的水深火熱,時不時擔心羅辰然的‘好果子’。
承銘兩排牙齒潔白無漬,“守株待兔遙遙無期,倒不如自己挖個坑讓獵物跳下來。”
“我不做違法的事。”我打好招呼。
羅辰然近日沒尋我多大麻煩,跑去煩的是承銘。工作人員私下談話時,我還聽見他們不明真相的瞎猜測,承銘招惹羅辰然後,抛棄了她,而羅辰然癡心不改,苦苦糾纏承銘。李京月是介入他們的小三,而我扮演的角色是從中做梗的壞妹妹。閑言碎語由此如火如荼蔓延吃瓜群衆間。
不能去解釋,會越描越黑。
常理來講,羅辰然會在明晚的探險游戲吓我一下,承銘要我假裝我遭到她惡作劇而摔傷,他會做目擊證人。鬧出這種事,羅辰然為了形象肯定會與他約法三章。此後,羅辰然的事就與他無關。承銘心尖上的小女人兒十八變,他說,他将羅辰然鎖成了記憶裏最美好的時候,現在她的改變只不過拔除承銘僅存的愛戀。他只覺以前昏了頭。
我不喜歡羅辰然,但也不讨厭她,只是無感。她不算惡毒,就是一被寵壞的大姑娘。可他們兩人的感情沒我置喙的餘地,況且,我偏愛李京月,更不會去動搖承銘與羅辰然絕交的念頭。
“王可涵去找你家深深了。”承銘搖晃我胳膊。
一手接過助理遞來的幹毛巾,王可涵擦拭淋濕的短發,看她前進的方向,目标是深深身旁空着的椅子沒錯。
跟承銘待久了,我也練就臉皮厚的本領。我小跑步搶占先機坐了那個位置,“陸引深,你介意我坐這嗎?”後頭某人的奸笑忽略不計,我咚咚咚激烈的心跳聲權當幻聽,美女移不開腳步的木楞傻樣仍天地難容的好看。
深深劇本沒握穩,撲哧蕩了一半親吻泥土。他撣了撣泥灰,欣然颔首,“不介意。”
王可涵仍不肯動,她眼尾勾出動人神采,以美人計誘我,我失魂一瞬,熊大端來一凳子正好破解我的離魂症,我恬不知恥道,“對不起,我坐着的位置是你的嗎?”王可涵的椅子應該在稍遠處,我明知故問。
她無所謂的搖頭,“不是,你坐吧,我待會還有鏡頭要拍。”她轉頭看向深深,見深深不搭理她或是邀她讨論劇本,她波瀾不驚,自己玩起手機。
我無事可做,手機耗電驚人再耍耍會關機,好像在場人員就我最閑散。棚外雨景人景與我無關,我摸摸眉心處的紅腫爆漿大痘,圓鼓鼓的,疼入神經。
“如果你不想留下難看的痘印,就別摸它。”深深合上劇本,目光脈脈含情,語調亦是婉轉。
我搓搓手指間的黏膩,瞄着低頭的王可涵,她眼珠子悄悄往這轉,被我抓包後便昂起頭沖我甜笑,我回敬她笑容,兩手打結,“痘印是紅的,那這痘痘位置選的好,我可以裝作是眉心朱砂痣。”
深深看着我的痘痘,笑道,“你要這麽樂觀,我也沒辦法。”
我看到王可涵胸前起伏,也要說什麽,我快速轉了話題,“承銘說明晚有探險活動,你們加入嗎?”我落落大方将王可涵拉進聊天群體,只為了堵住她快要脫口的疑問。她不是瞎子更不是聾子,顯然我和深深熟悉否則哪會有上述的對話。我對王可涵說話也說的那麽自然,和深深沒做些叫人浮想聯翩的舉措,這能消弭些她某方面的疑慮。
“是集體玩,還是分隊?”王可涵問道。
我向後找承銘,人已消失,“嗯……可能是分組的吧?”不然承銘那狗血劇情怎麽上演!
深深尋思了會,“我加入。”
我偏頭審視王可涵,她也點頭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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