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秦思淵和季封考完春闱之後都住在了貢院裏。
往年也有這樣的例子, 一些胸有成竹的外省學子,對自己的成績十分自信,考完之後便會直接住在貢院裏準備殿試。
秦問津看着秦思淵, 只嘆他不知道天高地厚,這貢院裏總共就差不多留下了十個人, 除了秦思淵這個浙江省吊車尾, 其他幾位基本都是各省的頭名。
“到底是個沒皮沒臉的。”
他暗罵一句, 留下來的這些學子肯定是要互相打探名次的, 另外幾位都是頭名, 說起來倒也沒什麽, 秦思淵這個吊車尾到時候如何開得了口啊?
這樣想着, 他故意走地慢了一些,等着看秦思淵的笑話。
就見這幾位頭名學生果然互相介紹了起來。
“這位小兄弟請問你是?”
有人剛得了空, 就走到了季封面前,畢竟是考試之前還有膽子有能力跟骠騎将軍過兩招的人, 他們考試之前就憋了結識的意思。
跟裴容打得兇殘的人此刻卻彬彬有禮的很,看着只是一個文弱書生, 他拱手, “在下揚州季封!”
“季封!”
他們都是外省學子, 雖偶有聽聞季封這個名字,卻也對不上臉, 如今見真人就在自己面前突然之間還有一些怔愣。
“老天不公啊!”
說話的人比他們年紀都大些, 四川省的頭名,穿着一襲灰藍色樸素衣衫,還留着夫子模樣的八字胡。
“老天不公啊!”他微微搖頭, 調笑道。
衆人自然心知他在說些什麽, 如此年輕便從人才濟濟的江蘇省裏殺了出來尚且不說, 還有着一身好武藝。
Advertisement
如此還不夠,還要身姿如松,貌比潘安。
老天着實不公了些!
衆人也跟着這位夫子搖頭感嘆,“老天不公啊,老天不公!”
心中只道:這季封若能殺進一榜,由聖上親自面試,就算不是個狀元,也能憑着這等清隽之姿拿個探花郎了。
“這位兄臺你呢?”
他們這幾個人裏,就只有季封和秦思淵年紀小些。
秦思淵又是肉眼可見的清貴,人人便以為他是哪個鐘鳴鼎食之家出來的世家少爺,連用詞都不自覺謹慎些。
倒也不必在季封之後詢問他的名字!
誰還能壓過江蘇省頭名的風頭呢?
秦思淵笑笑,拱手,“浙江錢塘,秦思淵”。
正巧詢問他的人是杭州人士,浙江省的前三甲——馬舉子,猛一聽他是浙江人士還有些驚訝。
他家裏在杭州頗有些實力,早把浙江二榜以內的學子打談了個遍,确實沒有這位兄臺的名字。
可是“秦思淵”這三個字,他又覺得甚為熟悉。
秦思淵看着他微微皺眉思考的樣子,只笑,他也沒打算藏着掖着,“小弟是浙江省的榜末,吊車尾!”
對!
當今聖上特許參加科舉那人,蘇家的兒子!
并不是如他所想的世家大族,只是一個商戶出身,馬舉子笑容有些尴尬,也只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感受到了旁人對秦思淵的惡意,一直留在原地看好戲的秦問津心裏這才痛快了一些。
他真當自己能進殿試呢?
還好意思腆着臉在貢院住着!
秦問津收拾了東西,回去便把這事當做笑話講給秦伯民和王靜合聽。
“第一次參加春闱……”秦伯民聽後笑笑,當年考了三次才得了個三榜貢士的人,如今談起這些考生來竟也隐隐有了幾分自豪,“過分緊張、興奮,錯估自己的成績也是有的!”
從聖上準許秦思淵參加科舉,到如今春闱只不過大半年的時間,他能在秋闱考得末尾舉人已經是幸中之幸。
秦伯民才不信他還能在春闱時中榜,不過比起嘲笑秦思淵,他更注重的還是秦問津自己的考試。
“你做下來感覺如何?”
沒有什麽感覺不感覺的,秦問津沒覺得特別難,也沒覺得特別簡單,反正就是模模糊糊的。
“啊……”他張嘴也說不上來什麽,“反正我肯定考的比秦思淵好!”
“你用得着跟他比?”秦伯民又氣又笑,“他是注定要名落孫山的,你跟他比?”
雖然語氣裏有些兇厲,但是想着自己兒子正月十五都在貢院裏考試,秦伯民還是讓人煮了碗元宵給他。
“多吃幾個,我讓人在這元宵裏包了銅錢,你吃中了便能高中。”
總共一碗十個元宵,銅錢便在這十個當中,他是一定能吃中的。
秦問津正吃着呢,忽聽外面一道響亮的男生,“恭祝秦家公子,一榜第三名。”
一榜第三名?!
正巧秦問津咬中了元宵裏的銅板。
硌得他牙都疼了一下。
他……他竟考上了一榜第三名?
這一榜上的五個人可都是要直接進宮面聖的,得了聖上的青睐便直接就是狀元郎了!
秦問津仿佛已經身騎高頭大馬游街了一般,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連嘴裏的銅板都忘記吐出來了。
他竟是一榜第三名!
他第一次參加科考便中了一榜!
“恭祝秦家公子,一榜第三名。”那聲音又喊了一遍。
還是秦伯民先反應了過來,他當年不過是個三榜貢士所以做官這麽多年也還在四品熬着。
問津這一次直接進了一榜,這是宰相根苗啊!
“快快快,拿點值錢的東西!”
他們都進了一榜了,定是要拿點賞錢給這報喜的小厮的。
父子二人平複了心情,裝作風輕雲淡的走出門去。
小厮喊了許久,見到終于有書生模樣的人走了出來,于是立馬迎了上去。
“恭喜秦公子,賀喜秦公子,一榜十三名,怕是等一下來宣布的官大人就要到了!”
他的喊叫聲早把周圍鄰居都吸引了過來,這樣的小厮報個早喜就是為了拿點賞錢。
衆人都看着,縱然秦伯民囊中羞澀也不能表現出來,當即大方的很,整個荷包都塞給了那報喜之人。
蘇清幾人也走出了院子,周圍的鄰居開始恭喜秦伯民,賀喜秦問津。
“恭喜秦大人,秦大人教子有方!”
“哪裏哪裏。”
“同喜同喜。”
拿了一袋子碎銀子的跑腿小哥也高興的很,扯着嗓子對着秦伯民父子又喊了一句。
“恭喜浙江錢塘,秦思淵,秦公子,一榜第三名!”
他聲音洪亮。
秦伯民父子的笑容卻直接僵在了臉上。
與此同時,貢院這幾位便早早地在門口看到了自己的成績,說來好笑,杭州這位馬學子在淩晨還未揭榜時便悄咪咪掀開紅布瞅了一眼。
只輕微一角,便看到了一榜第三名的籍貫的開頭浙江二字,當即興奮地睜大了眼睛。
浙江的一二名考完都覺得發揮的不好,都未曾在貢院逗留,只有他感覺寫的得心應手。
再說這貢院裏只有兩個浙江籍貫的學子,如果不是自己,難道會是商戶出身的吊車尾秦思淵嗎?
耳聽着雄雞唱曉,可算到了快揭榜的一刻,紅布前擠滿了人,有貧窮學子、有各府下人、也有想着報“早喜”掙賞錢的。
“秦兄。”他拉了一下秦思淵的手臂,“這人太多,我怕是擠不進去,還望秦兄幫我看上一眼。”
秦思淵和季封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也比他們更容易走到榜前。
見馬舉子神色有些怪異,秦思淵心中有些疑惑,不過也只是順便幫他看上一眼名次,想來也不會怎麽樣。
他點點頭,一個飛身便落到了人群的前列。
卻并沒有如同這位馬舉子預料的那般即刻飛過來報喜。而是站在榜前瞅了許久,看起來還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想來可能是自己落榜了。
馬舉子抿着嘴,心中已經在思考如何安慰秦思淵能夠更顯得體大方。
片刻秦思淵飛了過來,雖然看起來臉色不太高興,卻還是對着他拱了拱手,“恭喜馬舉子,二榜第十五?”
什麽?
馬舉子一句哪裏哪裏直接噎在了喉嚨裏,他臉色微變,自己不是一榜第三嗎?
他前面那兩位可都說自己考砸了,已經離開帝都了呀。
“客氣客氣。”
他扯着笑說,眼睛卻還在往榜紙上瞅,他是二榜第十五,那一榜第三是誰?
正想着便見季封來到了自己面前,對着秦思淵笑容熱切真摯。
“恭喜兄長,一榜第三名!”
一榜第三名是秦思淵?!
那他還在不高興什麽?!
就見秦思淵臉色更灰,他真的想不通,跟上一世一模一樣的卷子,他這個重生的人居然又一次沒有考過季封?
這像話嗎?
他心裏梗着一口氣,雖然狀元、 榜眼、探花是要見過聖上才能夠定下來的,但其實跟這次考試的名次差不了多少。
況且季封的思維、口才又不比他差,這次沒拿上榜首,殿選時要想拿上狀元可就難了。
“同喜同喜。”
但是人家季封确實有自己的真本事,他也不是輸不起的人,只嘆了口氣,便對着自己這位小弟拱了拱手,“榜首,乾坤未定呢!殿選時我可是要發力的。”
季封也笑,“我會好好努力的。”
殿試這天空氣格外的好,天氣晴朗的讓人恍惚間以為到了初夏,裴容有些不自在地陪着睿王在偏位坐着。
他是一個武将,真的不習慣這種和文官交際的場合。
“哎呀,你不要一臉的不自在!”
睿王隔着自己繡有葫蘆雲紋的袖子碰了碰裴容,“又不會讓你問,只是讓你露個臉。”
他一臉的語重心長,“你以後又不去南遼了,長居在帝都肯定是要和這些文官打交道的呀!”
話音剛落,他又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緊閉着嘴巴無措地咽了口口水。
“怎麽還要和文官打交道?”
裴容倒好似不在意,“我還以為等我及冠了就能襲爵,然後當個逍遙自在的閑散侯爺呢!”
裴容的父親當年在南遼戰場上,不僅一箭射殺了對方的首領肖達蘭,還以命抵命護住了第一次上戰場的當今聖上。
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忠毅侯,裴容作為忠毅侯唯一的遺孤,自然是及冠了便能襲侯。
“哎呀,等你老了在閑散吧,大曾還需要你發光發熱呢!”
說錯了話的睿王巴不得這個話題趕快過去,“來了來了,前三甲進殿了。”
季封、秦思淵和那位四川的夫子身穿緋色官衣,頭戴硬黑色網狀官帽,微彎着腰,半低着頭,恭敬地向殿上走來。
“看吧,果然如本王所料,季封是這次春闱的榜首。”
睿王勾唇,“估計也是狀元郎了。”
裴容點頭,他對季封已經算得上熟悉,因而只瞅了兩眼目光便飄向了別的地方。
季封左下方這個男子,一襲緋衣卻顯得整個人愈發的俊俏鋒利。
他總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裴容又看了兩眼,就聽睿王介紹道,“這就是聖上特許參加科考那位,也是個有本事的,一遇風雨便化龍,竟直接考進了殿試。”
那就是秦妩的哥哥!
裴容立馬收回了目光。
怪不得……他眼熟得很。
聖上顯然也對秦思淵感興趣的很。
開口第一問竟然點的是秦思淵,問的還是楊大儒押中的題目——
問他對去年江南水災的看法。
這問題季封答過一遍。
他也答過一遍。
甚至楊紅生在課上也說過自己的看法。
秦思淵只需要将這些答案都複述一遍就能夠答得極為全面了。
這真是蒼天助他,看樣子狀元之位且能搏上一搏!
聖上對着他點了點頭,依照他上輩子的經驗,聖上顯然是極為滿意的。
龍椅上的人又把目光移向了季封。
“那季學子來說一說,你有什麽理由,讓朕一定要封你做狀元的呢?”
這種題可比自己的題目難多了,秦思淵低着頭在心中腹诽。
看樣子雖然上一世皇帝很倚重季封,但是這一世好像更喜歡自己。
雖是季封回答,但他也在心裏打着草稿。
左右不過是幾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正想着,就聽季封聲音朗脆如玉。
“臣想将狀元簪花送與心愛之人。”他說。
“哈哈哈哈。”這般出人意料的答案即刻就逗笑了聖上,“你想學我朝名臣章再。”
那是我朝第一位狀元郎,一生清正廉潔,死後更是入了太廟。
當年他得了狀元時,便是将自己耳邊的簪花送給了發妻,自此傳為一段佳話。
“不失信于心上人,即不失信于天下。”
季封改用章再“不失信于妻”的話語回答。
“好啊。”聖上大悅。
這幾日季封與裴容貢院門口奪簪的事情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人人都知道狀元郎的熱門人選季封有了心上人。
但是皇上真沒想到他敢當着自己的面正大光明的說出來,還用章再表達了自己的心志理想,确實是大材。
對他胃口得很!
“需要朕給你賜婚嗎?”
能得當今聖上賜婚自是極為榮耀之事,然而誰料季封聽後卻即刻跪拜在地上。
“封與佳人,一貫克己守禮,絕無私情。封雖心有千萬,未曾言之一二。恐佳人不知亦恐佳人不願,還望聖人莫要下旨。”
“待封言明心意,如若兩情相向悅,封自八擡大轎,喜不自勝;如若落花無意,封也不願佳人多有負累桎梏。”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