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都說禍害遺千年

妮可是被冷硬的地板給硌醒的。像是小動物天生的警覺和敏感，她睜開的淺藍綠色雙眸裏沒有多少剛清醒的迷茫。離開了夏洛克，她總會冷靜理智得不像話。

這是一個老舊的密室，彌漫着陰冷潮濕的空氣和點點黴味。密室似乎被人改動過，原本應該隐形的暗門被裝上了厚重的鐵門，并落了與這裏格格不入的高科技電子鎖。所以兇手很放心地将她和漢尼拔丢在這裏。

不知道是不是兇手太過自信，他們除了腳腕上被鎖上了鐵鏈子限制了活動範圍之外，并沒有其他束縛。

妮可站起來試着看看能夠活動多遠，金屬摩擦水泥地面的聲音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圈起來的待宰牲口。

糟糕透頂。

看了一眼地上還沒清醒的漢尼拔，妮可又瞅了一眼自己沒幾秒鐘就被鐵鎖铐摩紅了的腳腕，委屈地表示想夏洛克了。還有……她好餓！

妮可知道自己能夠完好無損地在這裏多虧了墜樓時漢尼拔的保護，也不知道他傷得怎麽樣，所以妮可沒敢随便亂動他。在等漢尼拔醒過來的時候，妮可嘗試着用自己耳釘聯系外界，可失望地發現耳釘似乎出了點問題。無奈之下妮可只能細心地扣遍了所有她能夠夠得到的地方，找找任何能夠用的到的東西。

這間密室以前估計是被當做倉庫的。綁架他們的兇手雖然将這裏整理得很幹淨，沒有留下什麽能夠提供出逃或者防身的物品，但卻漏算了這裏原本主人的特殊愛好。這裏的主人在角角落落裏藏了不少奇怪的小東西，有的夾在厚厚的書本裏，有的卡在木頭縫裏。

漢尼拔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昏迷前拼盡全力保護着的人安然無恙地蹲在他不遠處，腳邊零散着木刻棋子，做成标本的楓葉，玻璃珠子，一小顆照明彈等等奇奇怪怪的東西。突然就心中一片柔軟，就是妮可腳腕上顯眼的鐐铐顯得格外刺眼。

漢尼拔躺在地上也不動，就這樣定定地看着妮可。柔軟的發絲遮住了她小半張漂亮軟萌的臉蛋，露出她皺起的秀氣眉毛和緊抿的櫻桃色唇瓣。女孩在那裏蹲作小小的一團有些煩躁地撥弄着地上的東西。

突然很像上前抱抱無聲透着委屈和孤單的小姑娘。

漢尼拔剛動了一下身體就被腹部劇烈的疼痛影響，才離地一點點距離就又摔回了地面。

妮可被他的聲響驚動，見漢尼拔終于醒了，勾人的雙眼突然變得閃亮亮的，一掃之前的煩躁，整張小臉也變得明媚起來。她啪嗒啪嗒跑回漢尼拔身邊，也不敢碰他身體，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腦袋，在下面墊了兩本書。

“你怎麽樣？傷到哪裏了？”整個封閉的空間只剩下妮可溫溫柔柔的聲音和漢尼拔變得急促的呼吸聲。

漢尼拔疼得額頭直冒虛汗，但迷人的俊臉上還是扯出一個溫和又安撫人心的笑容：“我想我應該在摔下樓的時候撞到了什麽導致內傷。”

漢尼拔說得輕巧，可妮可覺着他聲音裏都帶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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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內傷，估計還有不少皮外傷。

“哪裏？”妮可吸了一下鼻子，來來回回掃視着漢尼拔的身體。

“左腰處……吧。”漢尼拔的聲音輕了一分。

妮可動作幹淨利落，三下兩下扒開他的衣服，露出精瘦擁有完美腹肌的腰腹。

“啧，做夢都沒想我能這樣粗暴地到能把禁欲教授的西裝撕開。”妮可想要分散些漢尼拔的注意力，沒忍住就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他的左腰正面，有塊手掌大小皮膚已經呈紫紅色，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可怕。就是再不懂醫學，妮可也知道漢尼拔情況不太好。

“那……這種感覺怎麽樣？”漢尼拔胸腔振動，不可抑制地為妮可這句話而笑出聲，頓時牽扯內傷，疼得更加厲害。

妮可白了他一眼，感覺對方腦子估計也撞到了，幫他擦掉順着眉骨滑下的冷汗，開口：“好好說話。”

漢尼拔一點也不生氣，低聲緩慢地說明自己的情況：“這是格雷特納症狀，典型的內出血跡象。可能是個重要的器官內出血。”

“你的內出血區域還在變大。”只是幾句話，本來只有巴掌大的紫紅色皮膚已經變成一個半巴掌大了。

“告訴我怎麽止血。”妮可直視漢尼拔蔚藍色的雙眼，語氣嚴肅。

漢尼拔眨了下自己藍得醉人的眼睛，根根分明的長睫在眼眶下投下一片陰影，讓他看上美得病态。

“切開我的皮膚和肌肉，找到出血的器官，把破洞的地方堵住。”漢尼拔說得漫不經心，就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一樣。

妮可一臉懵地看着似乎是真的撞到了腦袋的漢尼拔——這個從來都是文質彬彬，溫潤有禮的男人現在衣衫半解地躺在地上一副被蹂.躏過的慘樣子，破罐子破摔耍無賴！

……嘤嘤嘤嘤，夏洛克你快來救我！

漢尼拔看着妮可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終于是恢複到正常樣子，有些艱難地擡起手，撥了一下妮可黏在臉上的發絲：“除非兇手大發慈悲給我動場手術，否則就現在情況……很難控制內出血。”

“都說禍害遺千年，你怎麽會那麽輕易挂掉？”妮可沒有多開漢尼拔略顯親昵的動作……看在對方一副快要死掉，但又整個人散發着聖父病态美的楚楚動人的份上。

漢尼拔心頭敏感地跳了跳，突然有些不敢接話。抿了一下褪盡血色有些起皮的嘴，漢尼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妮可。

妮可嘴角拉開一個惡劣的弧度，朝他笑了下：“難道我看上去很傻嗎？好歹我和夏洛克在一起那麽久，總該比一般金魚厲害一點吧！不過你的确很厲害，夏洛克至今為止都沒找到讓你牢底坐穿的證據。”

“你……”難道不害怕嗎？漢尼拔的話還未說完，兩人就聽到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鐵門被打開。

進來正是特警組組長，他走進來丢下一袋東西後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走。可走之前隐忍陰森的眼神讓妮可心弦一下子緊繃。

喘了口氣，妮可将袋子裏的東西通通倒出來，裏面竟然全是食物。

“我似乎想到辦法了。你不會死在這裏的！”妮可伸手拆開一個面包的塑料包裝紙，将面包塞進漢尼拔的嘴裏，反而将包裝紙私下一塊，和其他包裝的硬紙片卷在一起做成空心圓柱體。

被喂了面包的漢尼拔伸手有些困難地将面包從嘴裏拿下來，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眉眼帶笑地開口：“介意先告訴我這個病患接下來的手術安排嗎？”

他好喜歡女孩說“不會讓你死”時的語氣。哪怕知道對方早就心有所屬，但他還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再被她關注一點，被她關心一點。

“幸好我後來改裝了一下耳釘，在裏面加了一個迷你小刀片，開鎖切肉兩不誤。”說着，妮可接下耳朵上是耳釘，放在手裏轉了幾下，裏面就彈出一片比針寬了一些的扁平銀色金屬。

“接下來我先要在你的左腰上劃開個口子，然後在你的傷口上點個照明彈，就像是點南瓜燈一樣！”

“照明彈？”漢尼拔縱容地任由妮可吓自己，包容溫和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寵着調皮的孩子。

“照明彈的內芯是硝酸锶可以給傷口止血。它能夠使蛋白質變性，只要硝酸锶一接觸到血中的有機物質，它就能瞬間像塗料一樣使它們內部凝固，這樣傷口便能得以愈合。當然，我們還需要類似圓筒的東西作為分流器來運送硝酸锶。”正是因為腦子裏都是關于夏洛克的記憶，所以她也記住了夏洛克有次看電視反駁劇情時提到關于照明彈的內容。

妮可語氣有些驕傲，說話的時候傲嬌地仰着優美的脖子。這種滔滔不絕地秀智商的感覺真是太好了，怪不得夏洛克總熱衷于鄙視愚蠢人類的智商。

妮可将卷好的塑料包裝放在一邊，手裏握住小刀片：“不過我沒辦法消毒這個。好在硝酸锶不需要消毒，因為化學反應的酸堿性會殺死所有的細菌。”

說完，妮可深呼吸了三秒，握着刀的手有些抖。

“別怕。”漢尼拔擡起顫抖的手指出最精準的下刀地方，一字一句地告訴妮可該如何下刀。

那是什麽樣的感情才能毫無保留地相信一個連雞都沒殺過的女孩能正确切開人體皮膚和肌理？

“其實沒什麽可以害怕的？你殺人做優雅藝術也好，你變态報複.社會也罷，至少沒有傷害到我在意的人。而死得那些也都全是好人。”說完，妮可幹脆利落地下刀，割開漢尼拔發紫的皮膚。

放下刀，将卷好的圓柱體塞進傷口，然後飛快地對着口子倒出照明彈裏的硝酸锶粉末。

動作一氣呵成，幹淨利落。

而漢尼拔還沉浸在妮可上一句回答裏。

之前他想問卻被打斷的話，現在得到答案了。

漢尼拔擡手用手背遮住眼睛，突然就笑了起來。男人發自內心的笑聲簡直能讓人耳朵懷孕！

可妮可哪有功夫管他是不是真的摔壞腦子，突然間就笑起來！她目不轉睛地盯着漢尼拔腰間的紫色皮膚，當看到紫紅.色.區域緩慢縮小的時候，她才抽掉塑料圓柱，捂住漢尼拔腰上的傷口。

硝酸锶用多了對人體絕對沒有好處，所以止血了妮可就不再繼續了。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妮可嫌棄地将染了寫血的手在漢尼拔昂貴的襯衫上擦了下。

“看，我說禍害遺千年吧！”妮可坐在漢尼拔旁邊，拆開食物就啃，吃幹了就開了盒牛奶。她剛想說兇手給人質的待遇也太好了一點的時候，胃裏瞬間一陣反胃感湧出來。

捂着嘴巴幹嘔了幾下，妮可眼淚汪汪地将牛奶塞到漢尼拔手裏。通紅着眼眶，妮可捂着自己的胃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罪魁禍首。

漢尼拔撐着身體半坐起來，皺眉輕拍小姑娘有些瘦弱的背脊，又低頭聞了一下牛奶，沒有變質。

“喝點礦泉水。”漢尼拔伸手撈過旁邊的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到妮可嘴邊。

随便喝了幾小口，妮可就拒絕了。本來還生氣勃勃的女孩突然就恹恹的抱着自己沒了精神，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掉了色彩，不能更委屈可憐。

漢尼拔腦子裏的思緒百轉千回，将牛奶放到了最遠處，脫下西裝批在妮可身上：“還難受嗎？”

妮可紅着眼眶像是小兔子一樣，把自己團成一小團，聲音低軟語氣委屈：“我餓。”

就這麽兩個字，漢尼拔聽得心都一抽一抽的疼。

漢尼拔的細心和觀察力不比夏洛克差，妮可最近的變化他也記在心裏，本來疑惑的問題在妮可聞到牛奶味的時候，他突然就明白過來了。

在成為心理咨詢師之前，他是個外科醫生，有些方面作為醫生他也是耳濡目染。

很明顯的結果，也是順應事件發展規律的結果。

他不知不覺放在心髒間的獵物不僅吞噬了他的心，還已嫁作人.妻，不久的将來……還要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

明明自己還是一個處處要人照顧寵你的小孩子……卻要開始孕育新生命。

漢尼拔嘆口氣，看着妮可的眼睛，帶着一絲絲窘迫，更多的是擔憂和關心：“從現在開始你需要好好保護好自己……你，你懷孕了。”

“……”啊？

妮可愣愣地看着漢尼拔，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可愛的想叫人咬她兩口。

懷懷懷懷懷懷……孕了？

＃作為最後一個知道自己有寶寶的人，妮可選擇抱緊将要變得胖胖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拔叔寫着寫着。。感覺。。。怪怪的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