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天開始陰了,看樣子像是要下雨。

項臣摸了最後一根煙出來,拿在手裏捏了捏,猶豫一下又将煙放回了兜裏。

他抱着手臂,右腳微微抖動,從後視鏡裏看後座的男人。

聞川睡着了,眼下有疲憊的青黑。他睡着的樣子和平日冷漠疏離的模樣大相徑庭,眉頭微微蹙着,眼尾下垂,嘴角往下抿着,耷拉着腦袋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溫馴乖巧,身上那種永遠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也沒有了,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鄰家小哥哥。

但項臣知道聞川這個人有多不好相處,他認識聞川三年,畢業後雖很少見面了,但因聞川太過優秀,少不得總在老爸那裏聽到一些消息。

什麽又考了年級第一,論文被刊登在某某生物專業雜志上,項臣不懂那個圈子的事,只大概知道是很厲害的學術相關雜志;什麽張老點名要将人留在身邊,研究生還沒畢業就跟在張老身邊實習。

沒過多久,就聽說他轉正了,在研究所一邊工作一邊讀博,專攻方向是基因什麽的,他也不是很懂。

總歸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項臣曾經以為他們今後再不會有任何交集。

直到這次意外的發生。

項臣有些走神,天邊毫無預兆轟然炸開響雷,驚得他一蹦,随即大雨噼裏啪啦地砸了下來。

羅子淞升起車窗,只前面留了一點縫,雨聲中雨刮器來回動着,前路寂靜無聲,只能聽到輪胎濺起水花的聲音。

項臣放松了一點肩膀,靠在椅背上盯着砸在窗戶上的雨點。

羅子淞看了他一眼,小聲說:“聊聊?”

項臣“嗯”了一聲,扳着手指頭玩,指關節發出“咔”的清脆聲音,他側頭看羅子淞:“聊什麽?”

“你答應我的還沒兌現呢。”羅子淞意有所指,“安全出口,不記得了?”

項臣先是“啊?”了一聲,随後抑揚頓挫地發出了“哦哦——”的聲音,拍了下膝蓋,笑着嗨了一聲:“開除的事啊,其實也沒什麽。”

Advertisement

羅子淞擡了擡下颚:“說說。”

項臣想了想,道:“這事真要說個前因後果那就太長了,得追述到我第一次跟聞老師認識的時候。”

羅子淞聽項臣陰陽怪氣地喊“聞老師”,瞬間樂了。

項臣二十六,就比聞川大一歲,但本質裏是個長不大的酷小孩兒。喜歡耍帥,裝逼,在有些事上很執着,但有些事上又十分無所謂,想法也十分跳躍,令人摸不着頭腦。

羅子淞覺得這人還挺有趣的,別的不說,起碼重情義實力也強,按他工作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項臣的身手起碼是國家比賽級別了,那可不是随便就能練成的,估計從小就是被摔打出來的,所以反應才會那麽快,跟人配合也十分默契,腦瓜子靈活。

如果不是被開除了,加上項坤這層關系,這小子的潛力無限。

項臣一腳蹬在前面儲物箱上,手在膝蓋上敲着,道:“咱們還是長話短說吧,跟聞老師那段就剪掉不提了。”他拿手比了個剪刀的姿勢,接着說,“他有個相熟的同學,是個小書呆子,長得嘛還行,上學的時候總是跳級,因為跳級,那小書呆子大三的時候還不到十六歲。那小子除了念書和跟着聞川去食堂吃飯,其他什麽也不會,人際關系不行,說話又直接,得罪了不少人。有一回聞川去研究所了不在,就有人找他麻煩,也該我倒黴,正巧碰上了。”

羅子淞挑眉:“找麻煩?”

項臣撇了下嘴:“大四快畢業的一個A,戰略指揮系的,腦子大概是被屎糊了,居然要強行标記那傻小子。大概是覺得快畢業了,有點飄。”

羅子淞頓時皺眉,他經辦的案子裏總少不了這樣的劇情,看得都麻木了。但聽到校園裏有這樣的事,尤其項臣、聞川念得還是挺好的大學,一時還是覺得特別無語。

“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他啧了一聲。

項臣點頭,很是贊同:“所以啊,學歷高不高,成績好不好,跟人品沒有關系。哎,說岔了,然後我就上去教訓了對方一頓。就這麽回事。”

羅子淞有點不敢置信:“就為這事?”

“什麽叫‘就為這事’啊?”項臣挺得意地挑眉,豎起手指,“看到沒,爺爺我一根手指就把人給打進醫院搶救去了,好容易撿回條命來呢。”

羅子淞無語:“點石成金呢你?一根手指,你幹脆說你動也沒動,吹了口氣就把人給收拾了怎麽樣?”

項臣登時嘎嘎嘎地樂了。

羅子淞又沉默下來,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你這樣也有點過了。”

“你不知道,那小子就欠一回這樣的收拾,真要叫他知道了‘厲害’才行。”項臣不屑道,“仗着他爸的關系大學四年沒少作威作福,被他欺負的人還少了?當年聞川……”

項臣咳嗽了一聲,換了話題:“我有分寸呢,總不會真把人弄死了,跟我爸也沒法交代。”

羅子淞心裏有點明白了,估計是新仇舊恨加一起了項臣出手才重了吧?估計那個舊恨還跟聞川有點關系。

羅子淞看了眼後視鏡,發現聞川已經醒了,正睜着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羅子淞道:“你被開除了,就能跟項少将交代了?”

項臣拿手指在褲子上摳了半天,嘟嘟囔囔地:“那也沒法子,鐘昊生那家夥就算不被我收拾,總有一天也會被其他人收拾的。到時候還不一定能保住命呢,我那是提前教他做人,他若是肯改好了,我還能勉強當當他的恩人。”

羅子淞愣了愣:“鐘昊生?就是那個……”

“陸軍第八集 團鐘上将的獨子,寵得沒邊兒了。”項臣嗯哼一聲。

羅子淞明白過來了:“合着是因為他爸的關系你才被……”

聞川終于開口了:“那倒不是。依着項少将的關系,無論如何也鬧不到開除的地步,再說本來就是鐘昊生有錯在先,證人也都有,他們還能颠倒黑白不成?只是項少爺技高一籌,硬是梗着脖子不道歉,也不接受學校的停學警告處分,直接一拍桌子說不念了。”

羅子淞笑了:“學校就如了他的願?”

“有鐘家在後頭推波助瀾,他自己也不去學校了,誰勸都沒用,還能怎麽辦?”聞川道,“好好的機會放着不要,說是不稀罕。大學三年白讀了。”

項臣沒料到聞川醒了,聞言不樂意了,轉頭趴着車椅:“你這人,我是不是救了你那小朋友?學校處理我不處理鐘昊生是不是有問題?我不樂意念了怎麽了?吃你家米了?”

聞川張了張口,到底沒說出話來,別過頭哼了一聲,嘴角往下拉着,倒是有了幾分煙火氣。

項臣動了動眉梢,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跟記吃不記打的小狗似的:“哎,你其實為這事一直怨着我呢吧?怨我遂了鐘家的意,不争氣,是不是?你心裏一直想着我呢,所以才總為這事過不去。”

聞川耳朵一下紅了,轉頭瞪大了眼,臉上寫着“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道:“白日夢做得挺美?”

項臣嘎嘎一樂,也不跟他争這個,轉身翹着腿哼歌去了。

天色慢慢沉了下來,後面的SUV閃了幾下燈,羅子淞靠邊停下了。

陶非打着傘跑過來,在大雨雷聲裏扯着嗓子喊:“還要走多久啊?我餓了,咱們先吃點東西?”

項臣看了眼時間,周圍下着大雨,看不太清路況,皺眉道:“再走一段,這裏不太安全。前面應該有個縣城,咱們在縣城附近看看。”

陶非哎了一聲,又要往回跑,腳步頓了一下道:“那什麽,我一個人開車心裏不安得很,來個人一起聊聊?”

他目光從聞川身上掃過,又看向項臣和羅子淞。

羅子淞道:“我去吧。”

羅子淞單手開車也開得挺好,換擋也利索,這會兒去陶非那邊還能休息一下,也不錯。

項臣便換去了駕駛位,道:“行,我來開。”

陶非滿臉喜意,正要給羅子淞打傘,羅子淞卻不在意地擺擺手,直接沖進雨裏,三步兩步就進了車裏。

陶非忙跟了過去,項臣系上安全帶,繼續出發。

這一路還算安全,大概是荒山野林的,路上雖然有被遺棄或者撞毀的車,但沒怎麽看見喪屍。

偶爾有被感染的鹿跳出來,半邊臉像化了似的,眼球也是白蒙蒙的一片,嘴唇翻着,露出裏面一片黑乎乎的血肉,牙齒都掉光了。

項臣便一槍過去直接撂倒,然後拿着匕首下車割開了皮肉給“聞老師”拍照記錄用。

這一路過去,聞老師的相冊裏滿滿當當都是各種黑乎乎的斷肢、皮肉,看着十分滲人。

快進縣城時,項臣閃了兩下左轉彎燈,提示後面小心。

聞川也皺起眉,他換坐到了副駕駛上,撐起身子往前看,微眯着眼道:“前面是封路了?”

“有人故意的。”項臣道,“沒人會無聊到來這裏封路。”

他降下車窗往外看,雨滴落在他的臉側沿着他硬朗的輪廓滾下,顯出幾分野性的性感。

距離縣城還有幾公裏的地方,小路上橫着堆了不少沙袋、警示牌、路錐,還有幾輛破破爛爛的車橫着豎着地靠在一起,明顯是在擋路。

SUV停在了他們後頭,陶非打開車窗疑惑地問羅子淞:“這怎麽回事?”

羅子淞心裏隐約有點不安的感覺,就聽陶非又道:“咦?好像還挂了個牌子,寫得什麽?”

陶非激動起來:“是不是有其他活人?”

陶非解開安全帶就要往下跑,羅子淞心裏的不安愈發強烈了,作為警察對危險的直覺令他還沒能細想就先條件反射一把拉住了陶非:“等等!”

陶非沒注意到他臉上的擔憂,興奮道:“羅哥!也許這裏是個臨時的避難所!萬一那什麽811也在呢?你等我去看看!”

他還沒動作,前頭的項臣先是推開了車門,随即又突然将車門狠狠關上了,砰地一聲悶響在車門下濺起了水花。

陶非愣住了,羅子淞瞳孔驟縮,猛地一按車喇叭,狂吼:“走!”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