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聞川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麽情緒起伏,表情也很平淡,像是沒什麽事情能難倒他,也沒什麽事情能令他感到驚訝和錯愕。

項臣從前和他接觸不多,只知道每次見面,這人總對自己不屑一顧,看得人心頭窩火,但因為項坤跟學校的領導老師關系不錯,他總能聽到關于聞川的消息,于是在人群裏下意識就會尋找聞川的身影,若是聽到有人議論聞川,他也會不自覺地看過去。

他記得當年開除的消息傳出去後,第一個來找他的就是帶着那個小書呆子的聞川,聞川當時臉色很不好,是他有記憶以來頭一回看到聞川有那樣的表情和情緒,他當時還覺得挺新鮮。

現在想想,聞川的內心其實很豐富,他的外表和性格上的克制具有欺騙性,将自己柔軟多變敏感的那一面全都包裹了起來。

也許他自有一只分辨敵我的觀察鏡,只有被他允許的人,才能看到他那鮮活的另一面。

項臣想着這些,在暗淡的手機光線下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臉。

聞川耳朵通紅,脖子也紅了,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隐約仿佛帶着一點水霧,令人看得內心柔軟。

項臣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拿到了通往對方內心的通行證?他像是看上了瘾,又朝前走了一步,想将這人的所有反應都盡收眼底,甚至想主動做點什麽,好讓這人再多表現出一些平日少見的可愛模樣。

項臣靠近,聞川就後退,很快聞川被逼到了窗臺邊,背靠着窗簾,瞪着眼睛咬牙切齒道:“你站住!”

項臣笑了,吊兒郎當道:“我不。”

聞川氣急:“流氓!”

項臣挑眉,直逼到聞川眼前,兩人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聞川的阻隔劑變淡了一些,身上傳出清甜的香氣;這一點點味道若是其他A來聞,未必能敏銳地捕捉到,但項臣基因優秀,這麽近的距離已足夠他分辨這人的信息素。

“你的味道和你的人一樣,”項臣鼻翼動了動,眼底帶着一點若有所思,“以為是冷冷清清的,聞久了會有一點回甜。”

聞川忍不住擡手阻在他和項臣之間,一個O被A當面這樣評價信息素,幾乎和調戲無疑了,聞川羞惱不已,想發火卻又被項臣的氣息影響,忍不住有些腿腳發軟。

雨水的潮濕氣息并沒有遮掩住項臣的信息素,他那麽強大,此時和O獨處一室,從未談過戀愛,正值熱血年紀的Alpha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了威懾的氣息,展示着自己的優秀;這味道強勢又勾人,令聞川幾乎無法抵抗親近的本能。

他閉了閉眼,克制地說:“退後,項臣,我說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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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臣的眼神有些深,遲疑一下往後退開,擡手舉了個“投降”的姿勢,似乎才發現自己太過冒犯了,沒什麽誠意地道:“抱歉。”

聞川抿着嘴唇,白皙的臉龐上透出一點淺淺的紅暈,他別過頭不看男人,一邊懊惱自己這麽容易就被影響了,一邊一聲不吭鑽進被褥裏睡覺。

項臣坐到門邊的位置,背靠門坐着以防有人闖入,實驗室裏完全黑了下來,項臣靜靜看着聞川睡下的方向,只覺得那絲清冷的味道鑽入了體內,勾着他的信息素纏繞,讓他有些難耐。

一夜無話,翌日聞川早早起了,實驗室裏有水,他草草洗漱一下,又覺得身上穿了許久的衣服實在難受,便從項臣給他拿來的行李裏抽了件T恤和牛仔褲出來換上。

窗簾縫隙裏透出灰蒙蒙的晨光,從項臣的角度看,能看到光暈裏漂浮的細小塵埃。

聞川單薄纖細的身體站在光暈裏,背對着他,先是脫了襯衣,露出白皙軟嫩的肌膚,腰上有兩個小小的腰窩,随着他的動作,單薄的肩胛骨像一對未成形的翅膀,撐起美妙的弧線。

他穿上T恤,脫了身上的長褲,挺翹的臀瓣包裹在純白的內褲裏,雙腿筆直修長,他飛快地穿上牛仔褲,心裏沒什麽底地偷偷回頭看了一眼。他本以為項臣還在門口睡着,哪料這一回頭項臣就站在他背後,無聲無息,将他吓得夠嗆。

“你!唔!”他只來得及叫出一個音,就被項臣捂着嘴摟着腰抱上了實驗室的桌子。

牛仔褲還沒扣上,露出裏面白色的褲邊,清晨的生理反應将褲子撐起一點形狀,項臣也沒好到哪兒去,碩大的東西貼着聞川,渾身散發出激人的信息素,聞川頭皮頓時炸了。

“別說話。”項臣讓他背對門的位置,然後俯身湊近,聞川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随後他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聞川背脊一僵,正想推開項臣卻突然明白了過來,配合地不動了。

項臣早料到鐘昊生手裏一定還有一把鑰匙,只是他沒想到對方會這麽早跑來,也許就是想趁他們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看看他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項臣垂下眸子,壓下陰郁的眼神,全身心投進勾引聞川的行動裏,他再次散發出撩人性感的信息素,全方位無死角地展現自己的優勢,這幾乎是一個Alpha求偶的本能反應。

聞川被這氣息包裹着,腦袋變得有些昏沉,他的額頭冒出汗來,臉頰緋紅,這麽一看,就仿佛兩人剛做過什麽似的,十分具有欺騙性。

門被拉開,鐘昊生站在門口沒動。

房間裏濃郁的Alpha氣息像是在标記領地似的,有效地阻隔了其他Alpha的靠近。

鐘昊生幾乎是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随即沉下臉色,眼神意味不明。

他本以為按聞川的性格,是不可能接受項臣的,他其實藏了搶人的心思,只要能強行刺激聞川進入發情期,再标記他,那麽他手裏的底牌就又多了一張。

只是沒想到,項臣居然是說真的。

房間裏只有一套被褥,很明顯二人是睡在一起的,聞川的衣擺被卷到胸口,露出大片的背部肌膚,項臣埋首在他脖頸間輕吻,兩只手環抱,手掌不斷在聞川身上撫摸游走,聞川發出了極輕的喘息,那一聲像小鈎子,在鐘昊生心裏撩了一下。

聞川是個優秀的Omega,如果不是那生人勿近的冷淡性格,追他的人應該很多。

鐘昊生不得不承認,此時看着那二人抱在一起的畫面,竟令他有些嫉妒。

項臣擡起頭來,目光冰冷一片,明顯是被打擾了的不開心:“你打算看多久?”

聞川摟着項臣的脖子,不敢回頭,胸口劇烈起伏,腰有些發軟。

鐘昊生笑了一下,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他強行将自己的目光從聞川的背影上撕下來,關門離開了。

抱在一起的兩人暫時都沒動,項臣的呼吸帶着灼熱的溫度,兩人硬挺的那處緊貼在一起,暧昧的感覺從肌膚相貼的地方蔓延出來,A和O天生就互相吸引,聞川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反應,心底竟生出幾分舍不得放開的沖動。

被項臣抱在懷裏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令他安心踏實,對方幹燥的手掌摩擦皮膚帶起渾身發麻的電流。

意外的是,這一次是項臣主動退開了,他往後退了好幾步,聲音有些沙啞道:“我去給你弄點早飯來。”

聞川還沒反應過來,難得顯出幾分茫然和遲鈍。

誘人的Omega眼底帶着水光,張着嘴輕輕喘氣,這模樣在項臣心裏點了把火,項臣不得不逼自己離開,以免真的失控。

項臣走後,實驗室裏再次安靜下來,聞川揉了把臉,打開窗戶透氣,昏沉的腦袋終于徹底清醒。

等項臣再回來時,二人都已冷靜,項臣将羅子淞扶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人,幫他們提着被褥、枕頭、行李以及早飯。

羅子淞鼻翼動了動,明顯地嗅到房間裏還未散盡的信息素氣息。

他轉頭看了眼項臣,又看了眼坐在椅子裏的聞川,濃眉揚了揚,沒有拆穿二人。

幫着提東西過來的是楊慶,楊慶照顧了羅子淞一晚,項臣領他的情,便也沒刻意避開這人。

楊慶一進門就看到了聞川,但他沒表現出什麽驚訝的情緒,仿佛早就料到了。

項臣一直在暗中觀察他,此時心裏愈發肯定這人不簡單。

楊慶放下東西,左右看看,道:“你們跟鐘少的關系肯定不錯吧?”

聞川從項臣手裏接過筆記本打開,轉身去工作了,并不搭理新人。

楊慶:“……”

項臣笑了笑,聞川對他人冷淡的态度意外地取悅了他,他道:“我家寶貝兒就是這個性子,別介意。”

聞川一頓,咬牙忍了。

羅子淞道:“我跟鐘少不認識。”

楊慶坐下和他們一起吃早飯,姿态很随意,但實則将所有人的神情都盡收眼底,笑了笑轉開話題道:“你們說咱們什麽時候能等來救援?學校的食物儲備雖然夠,但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

項臣看了眼楊慶,摸出根煙丢過去,聞川像是背後長了眼睛,道:“這裏禁煙。”

項臣手一頓,只得将煙收了回去,楊慶好奇地看了眼聞川,見他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屏幕上快速閃過一些圖片和數據,不由問道:“這位小哥在做什麽呢?”

聞川沒有回答。

項臣心說,這人估計心裏又在想:說了你也不懂,浪費時間。

項臣自覺自己猜中了聞川的心思,忍不住得意起來,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對楊慶介紹:“他叫聞川,我們學校的高材生,做科研的。”

楊慶頓時懂了為什麽聞川能被單獨放出來,一時若有所思地看向幾人。

項臣有意試探他,喝了口熱粥,道:“這些事鐘少自然會想辦法,你們不是有什麽巡邏隊嗎?”

楊慶和他對視,眼裏帶着探究:“不是誰都願意進巡邏隊的。拿好處的事誰都願意,但沒幾個人願意做惡人。說白了,誰都只想從別人那兒占便宜。”

項臣挑眉,聽出了對方的話外音——這意思是說,楊慶并不贊同搶劫的事,起碼他自己并不想去做,也不認為這是長久之計。

項臣和羅子淞對視一眼,一致認為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他想了想,兩手放在桌子上,看着楊慶,問:“如果救援不來,你打算怎麽辦?”

楊慶收回了方才釋放的善意,大大咧咧道:“還能怎麽辦?聽鐘少的呗。”

羅子淞一下樂了,楊慶這個人真是格外謹慎狡猾,放餌不收線,只吊着你的胃口,并不将那層紙捅破了。

項臣了然一笑:“你要是真聽他的,就不會主動接近我們。”

楊慶眨巴一下眼,顯得很無辜,在清晨的光線下看,他的表情比夜裏正常了不少,至少沒有那麽神秘詭異了。

“我見老狗對你們那麽特別,自然想抱個大腿。”楊慶裝傻道,“你倆一看基因就很好,跟着你們準沒錯。”

羅子淞沖他比了個大拇指,單手吃完了飯,擦了擦嘴道:“楊兄,別妄自菲薄。”

楊慶瞄了眼實驗室角落裏的攝像頭,此時才發現攝像頭居然被剪斷了線,他詫異地看向項臣:“這不合規矩。”

“鐘昊生想要聯系救援得靠我。”項臣揚起下颚,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态,“合不合規矩,不是他說了算。”

楊慶上下打量他,覺得這人果然如羅子淞所說,自負嚣張但卻有強大的令人安心的氣勢,好像只要是他說出口的話,就沒有做不到的。

楊慶摸出煙來,頓了頓瞄了聞川一眼,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聞川邊吃飯邊敲打着鍵盤,一心都撲在了數據上,看樣子似乎完全不把這裏的問題當回事。

楊慶覺得這三人組合真是有趣得很。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終于打算坦誠一把,說:“這樣,咱們互相問對方問題,能答就答,如何?”

羅子淞和項臣對視一眼,後者點頭:“可以。”

楊慶擡手,示意對方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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