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東桀,準備呆多久?”顧然出聲問。
“後天就走了。”葛東桀回答。
江洋被逼的放下電腦,只能默默的吃菜,他從飯碗擡起頭,“這麽快?”
葛東桀把沈慕白手裏的酒搶過來,那貨喝不少了,奈何他們三個都是不愛喝酒的人。
“是啊,公司與這邊有合作,才趁機回來看看你們。”葛東桀抓着酒瓶說。
沈慕白蹙眉,酒瓶被人搶了,不爽起來,用腳踹着桌面底。
“幹什麽,我跟你講,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顯然是醉的不輕。
江洋疑惑,悄悄的問旁邊的顧然,“哪個女人?”
顧然握着茶杯,用眼神指着那邊,“你問他。”
這貨還真是缺根筋,放下筷子,默默走到沈慕白椅子邊,又問了一遍:“哪個女人?”
沈慕白轉過頭來,呆看了江洋許久,雙手捧起江洋的臉,眨了眨眼睛,無辜的說:“你啊。”
滿口的酒味,江洋用手向空中揮了幾下,嘀咕:“我又不是女的。”
“沒錯,你就不是女的,整天那麽兇,不就是親了你一下嗎,不接我電話是幾個意思。”沈慕白朝着天花板喊,手在空中亂甩,差點就往江洋臉上揮去。
江洋像是被吓個不輕,回到椅子上,一邊搖頭一邊小聲的說:“這人酒品不行,不行。”
葛東桀挑眉,“看來某個人有酒還有故事啊。”
顧然笑了笑,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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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看樣子好像知道什麽□□噢。”葛東桀看着顧然說。
江洋也來湊個熱鬧,“是不是剛剛提到那個什麽EG的,還有那什麽小胖?”
“什麽小胖!我告訴你們,小胖不是我,不是我!”沈慕白手裏抓着酒瓶,指着他們大聲喊。
江洋跑到一旁,很是篤定,“這個人酒品真不行啊。”
話音剛落,沈慕白又喊起來,“不對!小胖,小胖是我啊,是我……”
“噢,原來小胖是他啊。”江洋看着醉死在桌面上的人,恍然大悟。
“……”
三人把沈慕白拖進顧然的車裏,還沒坐穩,就見他手扶着坐椅後背,身體向前傾。
顧然的聲音傳來,聽不出起伏,“你敢吐在我車上試試。”
咕嘟的一聲,某人把快到牙齒邊緣的東西默默的吞了回去,癱死在車上。
夜色漸濃,如濃稠的墨硯,化不開,散不去。
葛東桀靠在車門邊,摸了摸褲袋。
“有打火機嗎?”他問顧然。
顧然看了他一眼,雙手插兜,背靠車,聲音低沉,“東桀,煙,不适合你。”
葛東桀自嘲的笑了笑,“沒有什麽适不适合,想抽便抽了。”
顧然沉默,街上的人很少,靜的可怕,江洋把電腦放在車頭上,鍵盤上的聲音和風聲漸漸融入。
“她回來了。”葛東桀出聲。
“可我終究是不愛了。”手裏的煙被他捏的不成形。
不辭而別也好,死死糾纏也罷,連心都丢了,說什麽也是一場空。
“诶诶,不說我了,說說你啊,怎麽,慕白說的那是真的?”他問旁邊的人。
顧然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煙幹渣,聲音從喉嚨裏發出,“嗯。”
“不會真是未成年吧?”葛東桀笑着問。
顧然昵了他一眼。
“哈,開玩笑,開玩笑,唉,兄弟這麽多年,也沒看你身邊有過女人,真想看看是誰入了你的眼。”葛東桀感嘆。
“再說。”反正遲早也是他的。
“喂喂,不會是寶貝的不想給我們看吧,某人的占有欲啊。”葛東桀嘲笑他。
見顧然不說話,整個身子都倚在車上,望着天空,不知是對旁邊的人說,還是自言自語,“你有試過想念一個人嗎,不是偶然想起,而是滿腦都是她。”
思緒和着夜色,缥缈回揚。
就在葛東桀回過神的時候,想着該回去了,旁邊的聲音傳來。
“有。”聲線低緩,很簡單的一個字。
山窮水盡,無非相思。
……
“默默,你吃什麽早餐?”準備和曉曉出門的章魚問。
“都可以。”林以默看着電腦,頭也不回的說。
舍友們都太懶了,一般都是她去買早餐,但這幾天她忙着大會的事情,那麽多個教授指名要她演講,感興趣之餘,她不想辜負他們的期望。
但是關于自閉症的資料很殘缺,要麽是哪個部分哪個年代沒有,要麽就是特殊案例詳細內容的缺失,這讓她很懊惱。
小白還在被窩裏,大喊:“怎麽就不問我吃什麽呢?”
曉曉一邊穿鞋一邊說:“就你這德行,一大早要吃肉的人除了你也沒誰了吧。”
“聽說早上吃肉不易胖。”章魚在一旁說。
小白彈起身來,“是誰說的,我舉雙手贊成!”
“切,不易胖,也沒見你瘦過啊。”曉曉打擊她。
小白乖乖的又滾回被窩裏,哼,胖子不跟你們計較。
大會排序抽簽,澹大抽到的是最後一個,也就是林以默要最後演講。壓軸這種東西,不夠亮點,不夠精彩的話,怕會給學校丢臉。
她停下筆來,用中指放在太陽穴上揉了揉,看了眼旁邊的鐘。
早餐放在一旁也沒吃,她喝了口豆漿,把面包扔給小白,就出門了。
四教離宿舍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就差那麽一點就遲到了。
她是最後一個到教室的,還在走廊裏碰見了準備進教室的顧然。
“遲到了?”聲音裏感覺帶着笑。
林以默搖頭,還有兩分鐘。
“書在辦公室,下課來找我。”顧然說。
“好。”林以默兩只眼睛盯着他,眼瞳裏閃着光,表示她的心情,在顧然眼裏看來,就像是只讨到了魚的貓。
顧然揉了揉她的頭,“上課了。”
由于上次的課,大多數人都想看看顧然的創作手稿,這次他準備了好幾張,但卻不是他的,是國外一位室內設計大師的。
作為一名室內設計師,手繪是設計理念最直觀的表達方式,往往也是最珍貴的過程。
林以默一直以為只能用黑色勾線筆繪出來的畫才是最好,沒想到用圓珠筆來畫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了,當然,前提是要技術好。
專業點的人,能一下子在不同作者的畫中分辨出來,他們的創作深處都會帶有自己的風格,要麽是傾向于線條突出,要麽是以意境為主。
林以默撐着下巴,看向講臺上那人。
她想,她看不透他,時而疏冷,時而溫柔,嗯,有那麽點想看看他的手稿了,大神級別的手稿啊。
顧然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林以默就敲門進來了。
書比較舊,很厚的一本,頁角大部分已經爛了,褶皺也很深,看的出來被人經常翻閱。
書是昨晚顧然問江洋借的,剛好江洋要在澹城待兩三天。別人都說他是個行走的工作狂,出遠門的話,車裏一般都不坐人,都是放書放資料的,衣服也就一兩套。
林以默拿過顧然遞過來的書,略看了幾頁,發現很多都是自己一直找不到的。
她看起來真的很開心,顧然也是第一次見她笑成這樣,連眼睛裏都充滿着喜悅,在顧然眼裏,就像長星照耀十三個州府,就像荼蘼的花盞滿地盛開。
以前每次見到她,要麽在畫室裏,隔着個簾子,卻也看的到她的樣子,她挺直背,坐在木椅上,手裏握着毛筆,神情專注,就算有人誇她,她也只是淡淡的笑一笑。
要麽是他從她家的院子經過,她蹲在一堆花草前,想着什麽出神,也沒有注意過有人在旁邊看着她。
他倒是見過她哭,卻是一輩子也不想再看到。
那件事他也是知道的,自從那時候起,他更是沒見過她笑,最後就連她的樣子也沒見過了,即使他找了許久,一個人,杜撰了無數個黃昏。
南風并沒有告訴他相遇的地方,而是這麽毫無預兆,措手不及的。
顧然看着她,眼神深柔,“那麽開心?”
林以默抱着書,點頭。
“還真是容易滿足。”顧然笑着說。
林以默說:“太感謝您了,顧老師。”
顧然嗯了一聲,擡頭問她,“要喝茶嗎?”
“不用了,謝謝。”林以默擺手,眼睛掠過他的桌上,略有些驚訝。
顧然順着她的眼光,拿起書,“怎麽,看過?”
是村上春樹的《天黑之後》。
“嗯。”林以默應他。
但她更喜歡《挪威的森林》,尤其是裏面的一段話。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它一直在那裏,總會在那裏。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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