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想吃什麽趕快點吧,這是我們放假後的第一餐,也可以說是最後一餐了。”章魚把餐牌都分到她們手上,表情認真的說。

曉曉拿過餐牌,順便翻了個白眼,說:“搞什麽鬼,說的好像要生離死別一樣。”

章魚搖頭嘆氣:“不是嗎,你這假期為了男朋友不要我們,這難道不是最後一餐了嗎,唉,我們可真是命苦啊。”

湊熱鬧這活當然少不了小白,她抽了張放在桌上的紙巾,翹着蘭花指,一邊裝模作樣的擦着眼角,一邊尖着嗓子哭訴道:“曉曉你這個負心女人啊,為了一個男人,竟然把我們抛棄了……”

還不等小白說完,曉曉拿起餐牌,往小白頭上就是一敲,“兩人還唱起了雙簧了是吧,不就是和他出去玩幾天,你們至于嗎,況且時間地點都沒決定,去不去還說不定呢。”

小白摸着頭,小聲的嘀咕道:“哼,反正你就是重色輕友……”

章魚用手指戳了戳正低下頭閉着眼的林以默,“默默,怎麽好像沒精神似的。”

林以默沒擡起頭,仍然閉着眼睛,聲音很小,“飛機上沒怎麽休息。”

“說來也奇怪,你不是昨天一早上的飛機去的倫敦嗎,怎麽今天早上就回來了?”小白問。

可是小白不知道的是,她這一問,讓原本已經稍微平靜下來的林以默,思緒裏的那根弦,嘣的一下,斷裂了。

她睜開眼,拿起桌上的白開水,喝了口才說:“沒什麽事就回來了。”毫無情緒起伏,說得風平浪靜。

白開水的溫度不算低,令她不再紅腫卻還是疼痛的舌頭,傷上加傷。她下意識的咬着嘴唇,可好像又想起什麽似的,慌忙的有放開了。

飛機上的确沒有怎麽休息,也可以說是一整夜都無眠,可是她卻是清醒的很。

她還是負了他那句別逃離,她一回到酒店便訂了淩晨的飛機,連夜趕了回來。忘了向洋說要見一面再走,甚至忘了顧然送她回酒店時,說的那句,明天早上來接你。

她是知道他對她的意思,也想透自己對他的感覺。可是當他沒了任何遮擋,全盤擺在她面前時,她卻是怕了。

從小到大,別人都說她遇事冷靜,不慌不懼,只是他們不明白的是,感情是她最大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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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默默,發什麽呆呢,你的電話響了。”曉曉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說。

“噢,好。”林以默往屏幕上看,遲疑了一秒,才按下接聽鍵。

按後來她們幾個回憶,她們還是第一次見林以默慌張失神的樣子,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林以默的臉霎時間全白了。

手哆嗦的把杯子摔倒在地上,碎片四處飛濺,劃過她的腳踝,血一點一點流下鞋子裏。

她沒有管手背上的燙紅,和褲腳處的一大片水跡,匆忙的站起身,一句話也沒說的跑了出去。

沈慕白的聲音,就像魔咒一樣,不停在她腦海裏回蕩着。

“顧然他,在澹城機場暈倒了。”

她告訴自己,沒事的,別吓自己。嘴唇已經被她咬出了血跡,握着手機的手無意識的顫抖着。

她實在是最怕這世間的感情,無論是她從小就敬愛的爺爺奶奶,還是讓自己放在心上的他,她總是後悔擁有,害怕擁有,如若沒有擁有,就不會失去。

出租車被堵在了馬路中央,她等不及了,付了錢便下了車,全然不顧她正處在四處都是車的位置。

昨天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腳底的酸疼,腳踝的紅腫不堪,她都通通拋于腦後。只想着,她得跑快一點,再快一些。

按沈慕白給的位置,她來到了澹城醫院ICU處,卻只看到了沈慕白來來回回的在手術室前走來走去。

心髒沒有規律的激烈跳動着,她的氣被她憋在喉嚨裏,不敢喘,直到她的臉紅了又白。

沈慕白看着她這樣,出聲:“你可別暈倒了,等顧然醒來,我可不好跟他交代。”

林以默仿佛沒聽到他說什麽,眼睛直直的盯着手術門。椅子就在旁邊,她卻是沒有力氣站起來,背靠着牆,蹲在地上。

手術門一開,她就直沖的站了起來,腳已經疼的沒有了知覺,腦袋湧出來的暈眩,如果不是一旁的沈慕白趕緊扶住她,真的會如他所說,在顧然還未醒來前,她也跟着暈倒了。

“別緊張。”醫生看她這樣,先是安撫她,才繼續說:“患者急性胃出血,但所幸出血量不大,也及時送來醫院,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一會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具我看他胃本身就不好,所以藥物治療少不了,還要定時複查胃鏡。還有一些詳細事項等他麻醉過了,查房時再一一說明吧。”

“謝謝醫生。”沈慕白和林以默一同向醫生鞠躬說道。

在醫生剛轉身準備走時,醫院院長竟走了過來,說是董事長親自吩咐,該病人也就是顧然直接轉到VIP病房。

辦理了所有手續,林以默和沈慕白進來時,他還未醒來。

“你看,明明就像小白臉了,這樣子一瞧,這蒼白的,真是慘不忍睹啊。”沈慕白靠着床邊,趁着他沒醒,趕緊對林以默調侃一下他。

“嗯,變出息了。”沙啞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沈慕白看着睜開眼睛的某人,想,這人肯定是故意來吓他的……

但現在還是跑比較重要,他在背後推了把林以默,說道:“你們聊吧,我公司還有事,好好養傷,兄弟。”

話音剛落,關門的聲音就響了。

一陣沉默後,林以默看顧然要起來,溫淡的說了句“別動。”拿起一旁的遙控器,幫他調到舒适的角度。

“以默。”他開口叫她。

她沒有聽到一樣,把壺裏的水倒在杯子後,轉身往門的方向走去。

“以默。”他叫住她,聲音依舊低啞,帶了些急切。

林以默站定,卻是沒有轉過身來。

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清淡虛渺:“以默,這次你大可以逃,我躺在這,也沒有力氣攔你了,可是,我會等,明天,後天,每一天。”

顧然看着那被關上的門,蒼白的嘴無力的笑了。

杯子上還留有她的餘溫,仿佛還身在倫敦,和她十指緊扣的瞬間。

他這次是否是真的吓到她了,可是她不知道,這一個月裏,他日日思念,告訴他等不了。她身穿藍色長裙,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等不了。咖啡店那個男人的電話,告訴他等不了。

她去洗手間的空檔,電話響了兩次,在響第三次時,他接了。那頭的人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接起便聽那人開口說:“以默,去哪了,你這丫頭,不是說宴會結束等我一起走的嗎……”

聽那人的口氣,他們之間很熟悉,應該是就是在宴會上,與她說話,敲她額頭的男子。

他不想去猜他們之間的關系,只是不停告訴自己,你的心上人,此時此刻就在你的面前。

可自己的直接,卻還是把她給吓跑了。

顧然低着頭,水的溫度已經變冷了,他卻遲遲不動。

細白的手想從他手裏奪過杯子,他擡起頭,直直的望着她,手在她碰到杯緣的一瞬,便緊緊抓住。

“水冷了。”她說。

他看着返回來的她,聽她這麽說,可手卻是紋絲不動,他出聲:“不走了?”

“一會再……”

林以默還未說完,顧然緊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扯過來,杯子裏的水灑在被子上,他不管,“我不給,你聽到沒有,以默,我不會給你再逃的機會了。”

何時見過他這個樣子,全然無了清和冷靜的模樣,聲音急切又霸道。

還說沒有力氣,這人還真是。林以默嘴角帶笑,“知道了。”雙眸與他對視,解釋道:“我是想去給你買點粥,剛剛去問了醫生,醫生說你只能吃流食。”

怕相思,已相思,不可避免,退無可退。

他的執着,她的在意,就這樣吧,此來彼往,已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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