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但是,夢裏的人說找了她很久……
夷尋應那麽年輕, 又不是她後宮男寵之一, “很久”兩個字該怎麽算?
不可能。不可能。
林琅深深覺得, 自己是被他之前說的什麽“曾經是一家人”的荒唐言論給引得思路走偏。居然以為兩人之間有什麽淵源了。她将這些思緒丢出腦海, 問夷尋應:“發現了什麽?”
“目前還看不出來。”夷尋應凝視着外面:“郭家倒是氣派。大半夜的開兩輛車一共五六個人過來, 陣仗不小。”
五六個人?
林琅湊過去看。庭院裏, 兩輛車子緩緩駛入,隐約可見其中坐着的人影。因為視野的關系,她不得不朝着夷尋應那邊湊過去些:“難道他們知道郭琪失蹤,特意來興師問罪的?”
兩人現在靠的很近。
夷尋應呼吸停了一瞬, 略頓了頓才道:“……或許吧。”
說話間的功夫, 乘車人陸續下來。為首男人身材中等, 略胖,頭發灰白,五十多歲的年紀。
不過這一行人裏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 而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個。此人和他年紀差不多, 身材瘦小, 穿古式的長衫, 頭發用木簪束起, 很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
夷尋應的目光也挪移到了此人身上:“郭琪她爸後面那個有點意思。”
林琅也猜測前面為首的中年男人是郭父, 聞言贊同:“一會兒小心着點。”
她剛說完, 隐約覺得不對勁, 回頭一瞧就見猙獰鬼正神情恍惚地來回飄蕩。而且速度很快, 看上去有些焦躁。
“怎麽了?”她問。
猙獰鬼怔了下才說:“沒事。就是感覺有股子熟悉的味道沖過來, 一時間我沒想到哪裏聞到過這種味道,憋得我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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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記住了它這句話。
那一行人已經進到樓裏。
林琅、夷尋應和猙獰鬼各自斂好氣息和他們彙合。
幾人相遇,沈歐亞顯然知道他們倆也留意到了那個仙風道骨的幹瘦束發男人,于是輕輕搖頭,表示自己從沒有見過他。
夷尋應瞧了眼更加飄忽的猙獰鬼,若有所思。
夜晚的庭院并不亮堂,所以直到進了會客廳,林琅才發現郭父神色憔悴得很。眼睛深陷,眼圈周圍的黑色濃重。唇色蒼白,臉頰凹陷毫無血色。
相反的是,他後面那人雖然身材幹瘦,卻面頰紅潤得很,瞧上去非常健康身體硬朗。
“這位是洛河先生。”郭父主動向大家介紹:“剛才和他秉燭夜談,說起來了小女,這才想起來好幾天沒見琪琪了,過來瞧瞧。”
冷汗順着沈明亞的鬓角往下流。
他根本無意去理會什麽洛什麽河的,只朝郭父努力擠出個幹巴巴笑容:“琪琪去外地買東西了,今天不在家。”
“外地這個說法太籠統了。”洛河忽地開了口:“不知具體是哪裏?”
沈明亞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岍市。”
這話一出來他就有些後悔。畢竟沈歐亞在岍市上學,郭父是知道的。郭琪如果去岍市,應該會提前和沈歐亞說一聲。畢竟婚禮将近,沈歐亞作為弟弟會留在那邊幫忙照顧一下郭琪,然後一起過來。
再說了,沈家有分公司在恒城,距離岍市也不遠。作為親家,郭父打電話去沈家詢問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真是說哪裏都比說岍市強。
沈明亞腦中混亂極了,眼巴巴去看沈歐亞。
沈歐亞暗暗嘆了口氣,朝衆人微笑:“郭琪應該是今天剛走。我們今天剛剛過來,恰好錯過了。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郭伯伯別擔心。”
不知是不是林琅的錯覺。她總覺得,沈明亞說恒城的時候,那個叫洛河的幹瘦老男人朝她們幾個這邊瞥了眼。
出乎沈家兄弟的意料,郭父聽說女兒去了岍市後,竟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大大松了口氣,回頭朝洛河說:“先生您看,琪琪沒事。”
夷尋應側身和林琅交換了個眼神——很明顯,郭家來這裏就是洛河鬧出來的。
不過,洛河的反應讓幾個人非常意外。
“是麽。”他歉然地說:“真是對不住,倒是我想太多,鬧了這麽大動靜害大家白跑一趟。”
郭父和他帶來的幾個年輕郭家人紛紛表示,洛先生不用這麽客氣,沒什麽的。
大家商量了下,現在回郭家路不好走又不安全,要不然在這裏略歇一晚上再做打算。
沈歐亞不同意這個建議,拉了沈明亞想要推辭掉。
夷尋應卻是快速地和沈明亞說:“天晚路滑,确實不好走。”言下之意,答應下來。
沈明亞悄悄去看 沈歐亞。
“哥哥去安排客房吧。”知道夷尋應另有打算,沈歐亞自然也不反對:“最近夜風涼,不如安排在背風的地方。”
其實春天晚上風不至于很大。不過,他們岍市過來的幾個人都住在西邊,他自然希望沈明亞把這些客人安排在東邊遠離他們的地方。
現在沈明亞是什麽都聽弟弟的,連忙答應着遣了傭人去做。
準備客房期間,屋裏所有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大家心思各異,很多事情都刻意避開來講,所說的也不過是天氣變化還有最近物價的跌漲。沒什麽實質性的內容。
忽然有人開了個頭:“馬上就要結婚了,東西準備得怎麽樣?婚房布置得很漂亮吧?我們過去看看怎麽樣。”
說話的是郭家的一個後輩,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愛鬧不怕事的時候。
“多事。”郭父斥責了少年幾句,話鋒一轉和沈明亞說:“說起來我也沒仔細瞧過。你方便帶我們過去看看嗎?”
沈明亞面露難色。
“還是別去了。”洛河捋着灰白長須道:“年輕人自個兒要住的地方,我們就別去打擾了。”
郭父什麽都聽他的,見狀自然不再提這一茬。
屋裏忽然靜默了下來。所有人都不吭聲,沉默地熬着睡前時光。
自從進屋開始,猙獰鬼就晃蕩着在洛河身邊繞來繞去,甚至拿出自個兒的眼珠子在洛河眼前抛着玩。
也不知道洛河是真的沒看見,或者是定力太好了看到個厲鬼玩眼珠都能泰然應對,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情變化。
猙獰鬼玩了幾分鐘,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全身劇烈抖動起來,然後化成一陣灰煙嗖地下往林琅懷裏快速鑽過去。
竟然是主動投進了焚香鬼鼎裏面。
對于怕鼎的鬼來說,這舉動非比尋常。林琅心下暗驚,只和剛才似的靜靜微笑着,半點都不表露出驚詫來。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客房妥當了。沈明亞讓傭人帶着客人去住下。
“有問題。”林琅湊到夷尋應身邊說。
這個時候沈歐亞也已經把人盡數送出了會客廳,湊到了他們身邊:“你們也發現異常了?”
“對。”林琅壓低聲音:“那個洛河,明顯在打婚房的主意。”所以不用沈歐亞他們開口,他就先制止了別人想要去婚房的打算。
婚房有什麽?
養鬼之地。
聯系到洛河特意讓郭父來這兒一趟的做法,三人的心裏都提了起來。
——養鬼的難道就是洛河?
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猙獰鬼覺得氣味熟悉,是它嗅過養鬼之地的味道。倘若洛河是養鬼人,那麽它覺得味道熟悉很正常。
再者,養鬼人手段非常。猙獰鬼怕被他收了去,寧願進鼎也要避開就說得通了。不知道此人會不會就是之前沈歐亞請來的“高人”。
去問已經忘記了的沈明亞估計是沒有用的。
幸好客房是一人一間。
三人商議後決定下來,沈歐亞負責悄悄留意着洛河所住的客房,林琅與夷尋應一起負責守住沈明亞的婚房。
未免打草驚蛇,他們都守在房間外面,倘若有誰發現了洛河的異狀,就發出訊號。
此刻已經将近淩晨三點。整幢小樓都靜寂至極,沒有半點走動的跡象。
夷尋應負責守門口。
林琅在隔壁屋子藏匿妥當,認真守好婚房的窗外,機警地留意着四周的一切。
突然,她聽到屋子裏傳來了異響。
這響動非常輕微,仿佛是什麽東西在輕輕摩擦過地面。因為動手的人動作很小心,在極靜的夜裏依然微不可聞。
如果是平時,林琅就把這件事忽略過去就行,畢竟屋子不是徹底禁入的,房內有人的可能性也有。但現在是半夜,沈明亞不住在這裏,屋內沒任何人在。
林琅暗道不好,忙奪門而出往婚房沖過去。
只是她剛剛打開門,樓道裏藏匿着的夷尋應已然快速閃身到了婚房門口。他顯然也聽到了那輕微挪動聲,道了聲“不好”,即刻破門而入。
林琅随後跟去。
她在看到屋內情形後,不由得雙目圓睜。
房裏還算比較整潔。因為他們趕來得很快,所以對方只來得及挪動了床頭櫃,沒能做其他任何事情。
令她震驚的是空氣中殘留着的幾乎看不到的人形光影。
洛河竟然可以在他們眼前憑空消失!
而且,他這做法,分明和已經死去的孫文武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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