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最美最疼的初戀

沈寒陽靠在牆壁，燃盡了一支煙，在門口來回踱步了幾分鐘，終于還是按了門鈴。

陳亦舒來開門時，就看見了這樣子一個場景。

沈寒陽面如死灰般，昔日清澈透亮的眸子此刻沒有神采，紅唇白皙得沒有血色，眼眶都是紅的，那眼裏的情緒，愛憐、無奈、心疼、糾結種種清晰交織在一起，他怎麽了？

陳亦舒還未開口說話，他卻一把抱住了她，似乎要把她揉進身體裏，她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

大概也知道了。哥哥一定說了什麽吧！他知道念寒是他的孩子了嗎？以前她也不知道，被人騙了這麽多年，她比誰都痛。

“好了，我們進去說吧！”陳亦舒推開了他，對他笑了笑。

然後，他拉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他忘記了，忘記了沈太太，此刻在他眼裏，只有這個女人。

她端了杯熱水給他，兩人相對而坐，“喝吧！”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而後就這樣子蹙眉看着她，那眼裏的憐惜跟心疼她都看着眼裏，只覺得心髒格外疼，如浪潮洶湧而來。

“你……這些年還好嗎？”沒有之前的嘲諷，沒有興師問罪的态度，他知道她肯定不算太好。

他這句話無疑讓她心裏湧上一股股的暖意與委屈，她想狠狠地抱住沈寒陽，告訴他：好，很好，還能想想你就很好，畢竟我對不起你。不好，見不到你，每天想你很痛，呼吸都痛。

她扔掉了所有關于他的東西，她想忘得他，卻發現刻在心裏的東西怎麽能夠忘掉呢？這世界上并沒有電視劇裏那種喝了可以失去記憶的藥水，如果有她又怎麽舍得忘記他呢？

陳亦舒笑了笑，眼眶紅紅的，“阿寒，沒有好不好，我們都很難。”

“是，很難。”他忽然想到沈太太，她一定也很難吧！此刻，她可還好？

“阿寒，有些事情我暫時還沒辦法就這樣子告訴你，可我想……念寒既然是你的孩子，總得讓你知道的。”她笑，心疼的要命，她何嘗不是才知道陳念寒是沈寒陽的兒子，而不是那個人的。

“好，我不問。只是你不該這樣子做的，你……”忖了忖，他還是沒忍心說，“好了，我盡快給你處理這些事情。”

“好，謝謝你今天幫了我們。”

“沒什麽的，你養父這麽長時間被你二弟喂着毒藥，估計也活不長了，今天我看見他那樣子就知道了，先前調查說陳亦維給他喂毒藥，我還不相信呢，如今看來是深入骨髓了。你放心，我會幫着陳亦然的，陳家的一切都會是你們的。”他說，說得認真而好聽，就跟承諾般。

陳亦舒早已忍不住落淚，他怎麽還能如此？只是知道自己受了苦，知道多年前她有苦衷，就這樣子原諒她？從前的花花公子性子真的收斂了嗎？可是……

該怎麽辦？讓他離婚嗎？他只字不提，應該是沒想過離婚吧！

“阿寒，謝謝你。”她笑。那梨花帶雨的樣子，我見猶憐。

沈寒陽本來想上前安慰她，可是知道可能會到控制不住的局面，他還是忍住了。心裏就這樣子猝不及防地，想到了沈太太，為什麽在陳亦舒面前總會想起沈太太呢？

“別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亦舒。你就這樣子好好的吧！不管你讓念寒叫我一聲爸爸，還是怎樣，我都會尊重的，也希望你不要拒絕我接下來對你們的幫助好嗎？念寒畢竟是我的兒子，我想彌補這些年對你們的虧欠。”

話說得這麽明白，她怎麽可能不懂？沈寒陽的意思是很明顯的，他沒想跟楊語柔離婚。也沒想讓陳念寒随沈家姓，都是顧及楊語柔的感受吧！

其實她也沒想要讓他離婚，罷了，罷了，都是孽緣。就這樣子吧！只要他不再恨她怨她，餘生還能偶爾與他見面說話，已經很知足了。

她抹掉眼淚，“見笑了。阿寒，我明白的，放心吧，我去找你不是求你做什麽的，只是想你收留一下我們。”只是很想告訴你，念寒是你的孩子，原來是你的，并不是別人的，這麽多年的自責，終于釋懷了，他是你的兒子。

說這些話，她只覺得心髒好像被一把利刃貫穿，流出溫熱的鮮血來，明明流到了全身各處，卻還是溫暖不了冰冷的身體，心早就如被寒冰凍結。

再見吧！沈寒陽，我曾經最愛的男人。

“嗯，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語落，他起身就走。

“嗯，晚安。”

轉身間。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心裏炸開了，可是卻不覺得疼，只是遺憾，遺憾沒有跟你在一起。亦舒，如果有來生，換你傷我吧！

鎖扣合上那一刻，她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哭成淚人。

阿寒，我的阿寒，這三十年來的人生，她唯一愛過的男人，就這樣子吧！永別了，吾愛。

只是，心好疼。好像被人用到貫穿之後，又被人揪住，來回折騰，那血都流盡了，那肉早已模糊不清。

她想起那一年初見沈寒陽時的場景，眼模糊一片。

高二開學，陳亦舒由陳亦然幫助，終于逃離S城，來到了C城。

她只是陳家的養女，幸得陳亦然的愛護，才能一直活得這麽開心，她單純善良美麗，一來到這所高中，就得到了很多男孩子的喜歡。

而那時候的沈寒陽高三，是學校的校草。家裏有錢又有權有勢，自然很多女孩子追他。

可是，他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或者說，根本就不叫女朋友，頂多是女伴罷了。

“嗨，美女。”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子靠近陳亦舒，那眼裏的笑暧昧不明。

陳亦舒不認識他。知道他好像跟自己同班，“對不起，請讓一下，我還有事。”

“當然，我找你就是有事。”

她想躲，慌不擇路下就這樣子撞上了一堵肉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膽小如鼠的小姑娘，不斷地道歉，也沒有擡頭看一看這個帥氣非凡的男孩子。

片刻，男孩子終于被她那可愛的反應感染了，他哈哈大笑起來，笑到最後就有點控制不住了。

周圍的人都覺得莫名其妙。沈家的公子哥何時這樣子過？

沈寒陽的确沒有這樣子過，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如她這樣子，只一味道歉，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嗯，着實好笑，着實可愛。看來是個老實巴交的丫頭，其實他早就調查清楚了。這個女孩子是轉校生，平日裏都是沉默寡言，老是表現得很冷冰冰的樣子，看上去那臉上就刻着‘生人勿近’四個字。

也不主動跟人說話，每天都是一個看書，畫畫，練琴。總之生活無聊極了，可是她漂亮，身材好，長得清純，看上去很好控制。

“嗯，沒關系。”沈寒陽低低一笑，帥氣非凡的臉上滿是得意，溫柔。他擡起她的下巴，認真地看着她，眼睛一動不動，少頃，那嘴角漾開一抹如花般的笑容來。

就是這樣子一個笑容，把陳亦舒的魂都勾走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時。他笑起來時，陽光打在他臉上，層層光暈下，他的輪廓模糊不清，可是她卻覺得這臉早就刻在了她心裏。

這是一個天神，清隽無邊，帥氣非凡。是她見過最好看、最仙氣的男人。比哥哥還帥。于是，在她心中最帥最有男人魅力的陳亦然瞬間排到了第二位。

她想，這男孩子真好看啊！比漫畫裏的還好看，黑色如潑墨般的頭發，微微淩亂着，卻更加顯得好看撩人心弦。

那俊朗的五官，如雕刻般，挺拔的鼻梁，濃眉大眼……一切都是那麽剛剛好，這張臉就該是這樣子的。

見她癡迷于自己的長相，他也就這樣保持這個姿勢，只是那微微張着的櫻桃小嘴，唔，看上去真是可口啊！

“咳咳……”邊上有人輕聲咳了幾聲，陳亦舒的思緒這才被拉回來。

她下意識想低頭，卻被他捏住下巴，那力道很輕，近乎溫柔的撫摸。她的臉瞬間如煮熟的蝦子，白裏透紅，那羞中帶怯的樣子看上去可愛極了，真讓人愛不釋手啊！

于是，沈寒陽輕輕用指腹摩挲了幾下她的臉頰。

好有趣，她的耳根子都紅了，那起伏的胸口，唔，還能隐隐約約看見春光呢！對他胃口，很喜歡，他這樣子想。

少頃，他的臉忽然湊近，他溫熱的鼻息打在她臉上，心跳都好想漏了幾拍。而後，便是如鼓聲的心跳聲，砰砰砰，不停地響起，越來越大。

“呵呵……”壞家夥笑了笑。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一啄。

他滿足地舔了舔唇角，似意猶未盡般，用自己的指腹摩挲了幾下嘴唇。就這樣子凝視着她，在她錯愕的眼神下，在她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樣子裏，他如此高深莫測的**技術，她哪裏招架得住啊！

哪怕她是榆木腦袋，哪怕她不懂男女之事，哪怕這十八年來都沒有為誰動心過。

可是，此時此刻，她懂了，好像才真正活了。這種心髒止不住的狂跳，這種難以自持的喜悅，這種迷失方向的樣子，這種神情專注的對望，是喜歡，是動心啊！

于是，之後。

很多年裏，陳亦舒都沉醉在這個如夢似幻的溫柔裏。

她不顧一切地愛了，付出了，所以也傷得徹底。沒有人告訴她，愛一個人不要迷失自我。

而他們自己就是這麽多年的互相羁絆着，他們彼此相愛，愛到可以為對方付出一切，可是還是抵不過命運的捉弄。

想起過往種種，她早已哭得昏睡過去，這個夢，該醒了，早就該了，從六年前她被人陷害開始就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