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子

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大旱,三月不雨。

天下的大王勒令巫老設臺求雨。

巫老操練一衆巫臣,站在最中央的是一名巫女,她筋骨曼妙,步履輕盈,揮動的烏黑長發盡似世間唯一的水澤。

巫女沉浸在崇高的神意之中,直到面具被旁邊的巫者打落,露出她膚如凝脂、青黛彩目的容顏。

看臺上的大王被迷住了。

他命令巫老當晚就把巫女偷偷送入寝宮。

巫女一片純心,不知權貴險惡。

失身之夜,冷淚悲吟。

大王欲罷不能,白日仍遣巫女起舞求雨,夜裏命她柳腰逢迎。

如此數月,大旱不止,雨水不至,民怨疊起。

有流言傳出:巫臣之中,一人背神靈已不潔,神靈憤怒。

大王知道自己錯了大事,為讓神靈息怒,依從巫老谏言出賣了巫女。

可憐巫女,被萬人唾罵詛咒。她要控訴,舌頭已被割掉,她不瞑目,眼珠已被刨去。

巫女被憤怒的人們擡上柴堆。大王愧面出席,令下點火。巫女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燒成灰燼。

可是大旱依舊無邊無際,江水蒸騰,沙石熔化,太陽就像一塊永不褪去的斑,連月亮都看起來可憎了。

旱了七年,只有大王知道這是巫女的怨恨,而那個出謀劃策的巫老,早在巫女燒死後不久也被架上了柴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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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終日惶惶,再也受不住良心的折磨,為結束這場災難和愧疚,他決定***求雨。

***

“小焦,怎麽講這麽可怕的故事,沒看到我有身孕嗎?”

徐夫人故作氣惱地說。她前面跪坐着一名青年男子,中間隔了一層竹簾,就算這樣也能輕易窺見他清俊的容貌。

聽了徐夫人的話,焦姜微微欠身,眼睛始終不離徐夫人隆起的肚子。

“夫人五日後就要生産了。”

“還要等五天呀。哎哎,真想早點結束。”徐夫人輕蹙眉頭,又喜又躁,在肚子上輕輕撫摸。

“小焦,你故事還沒講完呢,後來怎麽了?下雨了嗎?”徐夫人又說道。

“适才以為夫人不愛聽。後來剛要點火的時候,天下雨了。”

“這麽說巫女原諒大王了?”

“沒有。不光如此,巫女的怨恨在一次次轉世輪回中累積,化作一個個亡國女禍——”

“太吓人啦,不要講了。”

守在徐夫人身旁的一名老侍女連忙制止,轉而說道:“焦大師法力神通,不如算算我家将出世的小主人的命途?”

徐夫人一下子精神起來,炯炯地看着焦姜。

焦姜搖頭,憾然道:“洩露天機,會損德行。”

“那就告訴我是男孩還是女孩吧。”

焦姜頓了頓,從唇間吐出一個字——

“女。”

老侍女連忙安慰徐夫人:“這沒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歇娘,你又知道我不喜歡女孩了?”徐夫人玩笑道。她愛憐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女孩好,我就喜歡女孩。小焦你說說,她有我漂亮嗎?”

“亡國之色。”

焦姜冷聲說罷,起身離去,轉眼沒了蹤影。

歇娘氣上心頭,又追不到那方士,轉頭去找徐老爺告狀。徐老爺沒當回事。歇娘更是氣憤難消,自個兒找去那江湖術士的住所拿人,誰知已人去樓空。

五日後,寅時,徐夫人臨盆。

殿外,圍一圈手持古戰刀的铠甲武士,用金屬剛陽阻擋陰穢。

婦人生産的哀鳴響徹夜空,所有人都捏着一把冷汗。這女嬰出世得極不順利,落到産婆手中擺弄了好久才啼哭出來。

女嬰的哭啼讓衆人松了口氣。欣喜間,空氣突然沉重,一微小的箭嘯聲由遠及近自天上垂直落下,速度驚人,黑镞黑羽,把黑夜辟出一道白光。

黑箭射穿琉璃瓦頂,插入産婆的天靈蓋。産婆即刻翻眼倒地,融化成一灘腐臭屍水。

女嬰摔到地上,又是幾聲高亮的啼哭,回應她的是層層疊疊的箭嘯聲——密密麻麻的黑箭從天上墜下,就像一片黑色死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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