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一 吞人的仙宮寶闕
那人死裏逃生,躺在地上踹息了一陣,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道:“謝……謝……”這人是個壯年男子,身長七尺,大頭圓眼,雙耳招風,他全身□□,又黑又亮的肌肉像鐵打的。
男人能坐起來了,不過還有些劫後餘生的虛弱和心驚,他雙手抱拳,再次向齊光道謝:“在下徐慶,荊州人氏,多謝恩人搭救。”
齊光擺擺手,問:“你怎麽被蛇吞了?”
這樣一問男人來勁了,立刻盤腿說道:“這裏真是邪門!在愁姑水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我習武,會法術,辯陰陽,定力足,沒想到在愁姑水洗了一次澡就被一個女的勾走了魂。”徐慶越說越氣,“那女的說深山裏的一掌村晚上更熱鬧,就跟她來了,在篝火邊觀看異象後整個人興致澎湃,被村民領進這棟樓時已經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正被這條大蛇往肚子裏吞,但是全身酥麻使不上勁,之後感覺飄了起來,有冷風從頭頂灌下,那時終于清醒了五分,使出吃奶的勁在蛇肚子裏搗弄,最後從天上掉下來了。”
齊光聽徐慶說蛇往飛上天,連忙擡頭,果不其然,夜空東邊停着一朵又厚又大的黑雲,數條黃蛇游動着朝那邊飛去,鑽進黑雲沒了蹤影。每條蛇都挺着肚子,憑齊光過人的眼力看見它們的肚子都裝着一個人。
“恩人小兄弟,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而且現在還清醒如常,難道也是異士高人?”
“對,我很厲害。”在這點上齊光絕不謙虛。
徐慶大喜,從地上跳起來,又是抱拳又是作揖,“那我們一起去端了那妖窩!”
“你怎麽知道是妖?”
“那還用說!能做出這種吃人之事的肯定是妖怪!”
齊光想了想,點點頭。
“可是恩人小兄弟,這飛行之術我一竅不通,你有沒有什麽妙招?”
“有的。你先等等。”
齊光跑到暈倒的芷穎身前,發現她一點兒蘇醒的跡象都沒有,于是轉身徐慶說:“徐大哥,你先去擦擦身子,找件衣服穿上吧。”
這時徐慶才發現自己袒裼裸裎,立刻捂住下身跑進蘭房。等他擦幹淨身子,穿好衣服出來時,正趕上齊光帶上狐貍面具。狐貍的右目和豎目睜開,瑩瑩綠光不比蛇更邪性,在他身後懸着一塊白色的毯子。齊光見徐慶出來了,抱起昏迷的芷穎跳上飛毯,說:“蘭房已經被我布下結界,任何東西都進入不得。我們走吧。”
帶上面具的少年好像變了個人,聲音低沉壓抑,氣度凜凜,魄力十足,讓人懷疑他到底是人還是妖。徐慶疑窦叢生,但身不由己地跳上毯子,登機完畢,飛毯朝天空上的那朵大黑雲飛去。齊光沉默不語,雖然看不到臉孔,但小心翼翼懷抱年輕姑娘的舉動,讓徐慶覺得他還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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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狐貍面具是……”徐慶小心翼翼地問。
“青丘狐送的。”
徐慶以為是玩笑話,很配合地哈哈大笑兩聲——“挺罕見的法寶,一般人肯定使不來。”
“那是自然,這是青丘狐專門為我做的,只認我一人。”
“這麽厲害?”徐慶表面恭維,心裏卻嘲笑他說大話,“小兄弟,你都會些什麽法術?”
“睜左眼是吞噬之術,睜右眼是咒法之術,睜豎目是附體之術。”
徐慶敷衍地點點頭,指着芷穎問:“這位姑娘是你相好?”
“不不,我們剛認識。”齊光含糊地說。
徐慶哦了一聲,語調蜿蜒上揚。
齊光這回竟然一點就通,立刻解釋道:“我們雖然剛認識,但不是在雲夢之會上認識的。”
徐慶又哦了一聲,對少年的欲蓋彌彰表示理解,然後擺出過來人的模樣說:“大哥我年少時也是這樣,一邊羞澀遮掩一邊大膽行事。現在想來,其實沒必要偷偷摸摸的,大家是兩廂情願,又不是強取豪奪。對了,你知道一掌村的秘密嗎?”
齊光見徐慶越扯越遠,不便打斷,只能放任,這下居然繞到有意義的話頭上來,連忙搖頭請教。
黑色巨雲看似近,實則遙遠,飛毯速度也不快,應該是審時度勢之後做出的判斷。徐慶擡頭看看還有段距離的烏雲,幽幽地說:“一掌村的‘一掌’是‘遺長’的諧音。”
遺長就是遺棄長子,一種很古老的習俗,是在多夫制度過渡到多妻制度中産生的。那個時候的女人多半還保持着婚前性自由,所以成婚後丈夫會對妻子誕下的第一個孩子的血脈存疑,所以會将長子遺棄。
最開始一掌村就是個山洞,專門用來丢下剛出生的嬰兒。一開始是不要的長子,到之後的私生子、殘缺子,凡是不想要的孩子都會放到這個山洞裏。這些孩子大都夭折,但也有少許存活下來,長大成人,但是他們沒有父母,沒有故鄉,只能和同樣遭遇的遺棄兒生活在這個大山裏,然後慢慢形成了聚居地。
一掌村村民敏感的身世讓他們對外界産生非常強烈的戒備心和敵意,甚至對陰西信奉的神明都排斥起來。有一天村子來了一個靈子,他稱自己從來都沒有父母,是女娲娘娘捏土造出來,并且宣稱這裏的所有人不是被遺棄的,而是由女娲娘娘親手創造的!靈子的話立刻讓自卑自賤的村民自豪自尊起來,就這樣,女娲娘娘成了一掌村的神明。
之後的一掌村變友善了,跟周圍的村落和陰西城有了往來,對遺棄的孩子非常歡迎,還把雲夢之會當作最重要最盛大的節日操辦,年輕男女在節日裏盡情追求愛情,不小心結出的果子就會交給一掌村,果子越多,一掌村的人丁越興旺,村子也就越繁榮。
徐慶講完了,齊光聽得很專注,說道:“徐大哥對這裏了解得真詳盡。”
“我是有備而來,關于一掌村的傳聞越來越多越來越邪乎,我就是來調查這件事的。小兄弟,聽完我剛才說的,你對這個女娲娘娘有什麽想法?”
齊光張開嘴,一個女聲說道:“肯定是蛇妖!”
“你醒啦!”齊光驚喜地看着睜開杏眼蘇醒過來的芷穎。
芷穎從齊光臂彎裏爬出來,認真地問:“你們說,女娲娘娘會怕燭陰嗎?”
“這個……”徐慶犯難道,“女娲娘娘和燭陰都是遠古巨神,應該不存在誰怕誰的道理。”
“不怕。”齊光說。
“這就是了!你想想早上的時候,我們被蛇尾欺負,我用發簪一刺就把它吓跑了,由此就可以看出她只是個連燭陰鱗片都害怕的小妖怪!”
齊光擡起頭,看着就在眼前的巨大黑雲,說:“這個蛇妖雖然不是神,但很快就要成神了。”
飛毯鑽進雲裏,沖破層層黑煙,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宏偉的寶闕仙宮。仙宮通體發光,和故事書裏的仙宮別無二致,建在一塊懸浮的青灰色巨大山岩上,被灰色的雲霧層層包裹。仙宮正前方有一根巨大的立柱,上面雕刻着無數條糾纏在一起的大蛇,仔細看會發現就是吞人飛行的黃蛇。
這裏很安靜,除了闖入的三人,再沒有其他會動的東西,他們悄聲飛過去,踩上山岩,一邊瞻前顧後一邊走到有百丈高的朱紅宮門前。齊光只仰頭一掃,把手放在門上一推——開了。芷穎和徐慶都有些心悸,懷疑是不是早就被妖蛇知道行蹤,就等他們來自投羅網。
“你們最好留在這裏,我自己進去。”齊光轉身對另外兩人說。
芷穎心中忽生不滿,不禁酸酸地說道:“你又要像早上那樣丢下我?哼,這次有點長進,知道提前打聲招呼了。”
齊光驚訝地眨眨眼,解釋道:“我是怕裏面很危險。”
“你要真不想帶上我,剛才在下面就該把我扔下!我是死是活從此與你無關!”芷穎銀牙一咬,越說越狠毒,“說什麽以後絕對不會留下你,會保護好你,都是胡扯!你們這些賤男人統統嘴上一套背裏一套,比那些只知吃睡的牲口都不如!”
“芷穎,你怎麽了?我真不是這個意思呀!”齊光急得手足無措,對她的陡然大轉變束手無策。
徐慶在一邊聽得心悶,這小姑娘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無緣無故翻臉了?而且還是在這種關鍵時候,真是添亂!盡管生氣,但還沒必要對小姑娘動怒,于是耐心說道:“小兄弟是怕裏面危險傷到我兩,不過我認為留在外面更危險,我們仨要一起行動,相互有個照應,你說是不是,恩人小兄弟?”
徐慶以為照顧得周全,哪知芷穎頓時火冒三丈,俏麗的五官蒙上一層妒忌,兇狠地瞪着男人,尖牙利齒地說:“你算什麽東西!你跟齊光才認識多長時間就敢叫他小兄弟?看你那親熱谄媚的嘴臉我就惡心!”
“小姑娘!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這位小兄弟是我救命恩人,我打心裏敬重他,怎麽在你眼裏這般腌臜!我看你啊,要不是纏上這位神通廣大的小兄弟,根本活不到現在!”
“你說什麽!”芷穎心底的毒辣之火已經熊熊燃燒起來,把她活活燒成了個尖酸刻薄的怨婦。
“芷穎。”齊光突然喚道,聲音非常溫柔,像一股清泉淌進少女被黑炎煎熬的身體,他伸出溫暖的手,輕輕撫摸少女的秀發,“不要生氣了,我們一起進去。”
齊光的聲音,齊光的手,齊光的一切,對芷穎來說具有無可抗拒的魔力,她栗冽的肌骨在他的柔情似水中慢慢融化,臉上的黑霧漸漸散開,死水般的雙眸重新活了過來。她就像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從少年身邊躲開,驚慌又愧疚地看着他們,疊聲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怎麽就控制不住,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徐大哥,剛才真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對不起,徐大哥。”
“要不我就留在這裏吧,免得進去給你們添麻煩。”
齊光好像松了口氣,一把将芷穎拽到身邊,不容反駁地說:“我說了,你要跟着我。”
芷穎仍舊為剛才的失态羞愧難當,她甩開齊光的手,又瑟縮地退到一邊。齊光再次上前把她拉過來,肅然道:“那些話不是你說的,你不用自責。其他的事以後說,我們先進去把那妖怪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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