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三 新的旅程
稽明盯着屋頂上的大窟窿看了半晌,對另外三人說道:“年輕人血氣方剛很正常,但要學會克制。”他以過來人的姿态點到為止,以為年輕人會自個兒反省,誰知道全都睜着問心無愧的大眼睛看着他。
稽明搖搖頭,說:“出了這種事你們肯定也沒心思睡了。正好程老爺醒了,就随我去見他吧。”
“誰說沒心思睡,我還困着呢。”
衛離不悅地說。他已穿好衣裳,賭氣似地坐在椅子上,一想到芷穎和齊光相擁着從天而降就非常惱火,在稽明來之前跟齊光吵了一架,芷穎一直護着那個二愣子,更叫他氣憤難平。
稽明聽衛離口氣不善,以為是沖自己來的,板起臉對他說:“這是你屋,唯獨你難辭其咎。”
“關我什麽事!全賴他!”衛離憤怒地指向齊光。
齊光不申不辯,點頭道:“對,是我的錯。”
稽明立刻對這個少年産生幾分好感,和氣地說:“你跟我來。”
齊光以為找他問責,二話不說走上前。
“等下,我也去。”芷穎說着挽住了他的手臂。
衛離看到芷穎這樣心裏又是一火,也站起來:“我也去。”
于是稽明領着三個神态各異的年輕人走去程老爺的後院書房。
程老爺醒來多時,氣血已恢複七成,但臉上的陰沉之色越發濃重。他和稽明不知道這三個年輕人已得知“協助”的真相,還想着繞彎籠絡他們。程老爺說:“三位是稽明推薦的異才——”
“不,就右邊那個是。”稽明說的是齊光。
程頌看向齊光,說:“你怎麽到我們這個小城來的?”
衛離怕齊光耿直,說出不該說的話,搶答道:“我們是從長安來了,到楚國舊地游玩,現在返程經過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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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程老爺問。
“我是他好友,這姑娘是他親妹妹。”衛離胡編亂造,在“親妹妹”上加了重音。
老人點點頭,手一擺,又對齊光說:“你可不可以露兩手給老夫開開眼?”
“可以。”
齊光拿起手邊的茶杯,用小指沾了沾杯裏的茶,在杯身上劃了幾筆,再用掌心托住,念道:“祭。”杯子應聲漂了起來,一直漂到他額頭那麽高才停下,懸浮了一會兒重新落回手裏。
芷穎啪叽啪叽地拍起手,小臉因崇拜泛起紅光,另外三個見過世面的人反響平平,這種雜耍把戲在街頭巷尾看得太多。
“這是不是有點太常見了?”程老爺說,向稽明丢去幾個責怪的眼神。
衛離本來也準備酸幾句齊光,聽到老頭子的說辭後改變了主意,一拍大腿說道:“我早就告訴你別到處丢人現眼,這點本事還充能?這下露餡了吧,還不快跟程老爺賠罪!”
“這戲法我也會,但不如他來得輕松,這小方士肯定有點真本事。”稽明對程老爺說。
程老爺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對齊光說:“不然露手厲害的?”
齊光已經明白了衛離那段話的用意,自己也無心再在凡人面前施展神跡,于是搜腸刮肚地回想還看過哪些唬人的街頭把戲。
衛離緊張地看着齊光,生怕他放個大招,趁他猶豫不決立刻說道:“沒轍了吧,別再裝了。”
“這位小兄弟。”稽明陰陽怪氣看着衛離,“你好像挺想走哇,可別忘了你們的飯錢,還有剛才弄壞屋頂的修理錢都沒付清!”
“那才多少錢!”衛離最煩別人跟他提錢,財大氣粗地把手伸進口袋一摸,才想起錢早就被偷了,現在的他不光身無分文還欠了一屁股債,剛燃起的氣焰立刻熄滅了。
齊光聽到他們說“走”,頓時冒出一個念頭,他把手中的茶杯一歪,把茶水澆到地上,杯裏只有半杯茶,可是在齊光手裏變成了無底洞,源源不斷地往外流淌。
芷穎、衛離、程老爺啧啧稱奇,內行稽明則在看門道。方士一定要通過手段或媒介乞求神明暫時賜予神力,所以咒語、手訣或法器是必不可少的,但齊光什麽都不用,伸手就來,這對其他方士來說是絕對做不到的。
杯中流出的茶水已經在地上積成一灘,積水還在擴大,逐漸碰到齊光的鞋尖,他見時機已成,将茶杯翻手一灑,水珠登時濺到芷穎和衛離身上,兩個還沒反應過來就跟齊光一樣,變成了三尊水做的人形!三尊水人形轉眼間塌了下去,彙入地上的積水中。
稽明早有提防,手訣一掐,地磚隆起,把積水中的三片茶葉困住。他走過去對茶葉使出現形咒,可是什麽都沒發生,稽明心下覺得不妙,撚起一片仔細看了看,大吼道:“媽的!上當了!”他追出門外,耳朵一動,聽見宅子大門打開的聲音。
齊光帶着芷穎和衛離一路小跑,打開宅子大門逃到大街上。
“稽明布了結界,我們出門肯定已經被他發現了。”
齊光說,拉着芷穎飛奔,芷穎也跑得快,一點都沒扯後腿。
“剛才是怎麽回事?我們明明在那,他們怎麽一直盯着水看?”衛離邊跑邊問。
“簡單的障眼術,讓他們眼裏只有水。”
“看不到我們不就是隐身嗎?”芷穎問。
“不是隐身,是用水當我們的替身。剛才,我只對稽明和程老爺施了障眼術,如果再進來一個人是能夠看到我們的。”
三人已經跑上南北大道,現在是後半夜,街上空無一人,除了随風飄來的幾聲狗叫,再沒別的動靜。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齊光本就了得的聽力更神了,他老早就聽到稽明追上來的聲音,來勢洶洶的,一派誓要與之決一死戰的氣勢。
“現在去哪?”衛離問。
“出城。”齊光說。
“不留下來鬥一鬥法嗎?”衛離居然還有這閑心。
“出城再鬥,城裏周轉不開。”
“可是城門關着。”
已經能看到城門了,就在前方百米處,漆黑厚重,圍牆上的瞭望塔有火把跳動。衛離看着緊閉的城門無奈地說,話音剛落一聲沉悶的吱呀聲從前方傳來,随後城門開了一條縫!
“門開了!”衛離驚喜地喊道,“齊光兄,是你做的嗎!”
“不是我。”齊光納悶地看着漸漸敞開的城門。
芷穎心細,說:“那就奇怪了,我們還是不要過去,搞不好是陷阱。”
衛離正要贊成,身後忽然冷風嗖嗖,回頭一看,稽明已經追了上來!他身旁飄浮數盞藍色鬼火,把本就陰沉的臉照得青面獠牙,煞是可怖,手上拿着一把四米長的大砍刀,瞪着三個逃跑的年輕人,腳下生風,滑行而來。
衛離被稽明變異的模樣吓到,對另外二人說:“管不得了,我們沖出去吧。”他拉住芷穎另一只手,三人一起沖出敞開的城門!
他們埋頭猛沖十幾米,并沒感覺到異常發生,睜開眼看看周圍,也沒發現任何陷阱。齊光率先轉身,伸出手指對着城門口畫了一個“十”字,惡鬼稽明剛好追至城門,忽然就被擊退了回去。稽明愣了愣,再闖城門,可是又被打了回去,如此三番不得成功,只好站在門內沖着城外大吼大叫。
三人跑到離城很遠的小樹林裏才停下,芷穎和衛離累趴了,坐在地上呼呼喘氣。
“結界?”衛離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想着稽明反常的舉動問齊光道。
齊光點頭,“但不是我布下的,我只是加固了。”
“這個城本來就有結界?誰布下的?”
“每座城都有神明守護,小城小神,大城大神,連小村子都有土地公這樣的雜神守護。”
“那皇城呢?豈不是大大神?”
“嗯,超大神。”
“是哪位神你知道嗎?”
齊光搖頭,“我不關心這種事。”
“四天君?”芷穎問。
“四天君不管人,只管宇宙乾坤。”
“管宇宙乾坤?這麽厲害!”衛離興致激昂地說道。
齊光沒有說話,全神貫注地盯着月亮,憂心忡忡。
“齊光,你在看什麽?”
芷穎見他這樣,也盯着月亮看了會兒,可是什麽都沒看到。
齊光收回目光,深深地看着芷穎的眼睛,說:“我要去一個地方。”
“好呀,我們走吧。”芷穎躍躍欲試地站起來,對他開心地笑。
“但是那裏很危險。”齊光的聲音越來越小。
芷穎的眉心一抽,笑靥依舊,但能看出勉強之色,說:“不要緊,我不怕。”
“真的很危險,我可能保護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保護!”
芷穎突然大吼,眼眶倏地紅了,淚水簌簌落下,顫抖地說:“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不離開我的,你忘了?”
齊光最怕芷穎哭,每一滴淚都會落在心上,讓他心痛不已。但他要去的地方是凡人不能涉足的禁地,帶芷穎去就是帶她去送命!
“我沒忘,只是那個地方不是你能去的,我擔心……”
“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去!”芷穎抓住齊光胸前的衣服,越哭越傷心。
衛離在旁邊又尴尬又心酸,他早就看出這兩人關系非同尋常,只是沒想到會這樣親密,特別是芷穎,完全離不開齊光的樣子。衛離看着傷心欲絕的芷穎,在心中長嘆一聲,為自己胎死腹中的感情沉重哀悼。
他站起來,決定送個人情,說道:“芷穎姑娘,你就別為難齊光兄了,他不帶上你肯定是為你好,不如跟我一起等他回來?齊光兄,我會好好照顧芷穎姑娘的,你放心走吧。”說罷沖着齊光狡黠一笑。
齊光果真中計,一把将芷穎攬進懷裏,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看着衛離,說:“不用了,我能照顧好她。芷穎,別哭了,我們走。”
埋在齊光胸前的芷穎聽到他改變了心意,立刻停止哭泣擡起泛着淚花的大眼睛,看着他調皮地笑。齊光溺愛地拭了拭她臉上的淚痕,撸起袖子,露出小臂。芷穎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注視他的一舉一動,眼角突然瞟見衛離,問道:“衛離大哥不能一起嗎?”
“不行。”齊光斷然回絕,不容商量。
衛離已經釋然,對芷穎輕輕一笑,“芷穎姑娘,看來我們要在這裏分別了。”
“看來只能告別了。”芷穎露出惋惜之色,關切地問,“你錢被偷了,一個人沒問題嗎?”
“沒錢是小事,就是舍不得你。”衛離的眼神暧昧起來。
“走了。”齊光抱起芷穎,不再給他們道別的機會。
緊接着,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吹起沙石漫天,衛離遮住臉,等風過後睜開眼,那兩人已經不見了。
衛離擡頭望着繁星閃爍的廣袤夜空,心中諸多情感一點點地沉寂下來,收起下颌,慢慢閉上眼睛,臉上輕浮纨绔逐漸褪去,等再昂起頭顱時俨然像換了個人——傲慢,冷漠,剛毅,周身散發出不可一世的帝王之氣。
“都出來吧。”衛離冷聲道。
一陣錯雜的馬蹄聲,身後的樹林裏赫然出現了三列五行黑衣铠甲武士!他們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等候衛離發落。
“城門是你們開的?”衛離不轉身,雙手反剪問道。
“起禀太子殿下,确是臣等開的門。本打算進城迎接殿下,但見殿下跑過來就退下了。”武士首領回道。
“挺機靈。”
衛離冷哼一聲,轉身伸出一只手,武士首領立刻牽來一匹雄壯的棗色駿馬,把缰繩雙手呈上。
衛離握住缰繩,潇灑地躍身上馬,擡頭又望了眼浩淼的墨色蒼穹,扯緊缰繩,調轉馬頭,沉聲下令:
“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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