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四十七 欲與火

浴房裏熱氣彌漫,芷穎躺在池邊閉目養神,烏黑的長發在水中浮動閃爍着絲綢般的光澤。她的睫毛輕輕抖動,宛如停留在盛世之花上美麗蝴蝶,合上沾染朝露的翅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浴房挑高寬敞,宮燈璀璨,其中一盞的上蓋揭開一半,裏面燃燒着一張黃色錦帛。浴房兩頭擺着兩盞香爐,一盞百鳥圖案,一喙一羽栩栩如生,一盞百花圖案,一枝一葉色彩斑斓。浴池兩臂各伸出一鳳鳥羽冠頭,鳳頭珠光寶氣,镂金镌玉,溫泉蘭湯從鳥喙中淙淙湧出,将最新鮮的暖湯一波一波送到少女欺霜賽雪的胴體上。

芷穎睜開眼睛,高高擡起一只手臂,凝視着水滴如珍珠般滾落,慢悠悠地呼出一口芳香,盈潤朱唇浮出一朵妖冶之花,她從來沒有這樣舒暢過,渾身充盈着力量和無畏,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充滿信心。

她從蘭湯中站起來,踏上臺階走出浴池,渾身□□地站在銅鏡前,仔細打量自己的每一寸玉質肌膚,笑得更加妖媚。挑起眼,看着遠離香池的窗戶,盡管夕陽落下多時,天空卻依舊紅豔如火,呈燎原之勢,時而還會傳來隐隐雷聲。她移步窗邊,無意識地伸出手臂,想等待某人迎接一樣朝天上高高舉起……

——芷穎,等我。

空寂的耳中忽然飄入那個熟悉的聲音。

少女觸電般收回手臂,連退幾步,憤怒地取下長袍,将身體裹住,盯着窗外的漫天血色,幽幽地說:

“齊光,已經晚了。”

亥時過半,劉據不顧母後勸阻毅然回到了博望苑,他疲憊傷神,可是一進北院大門,心中就溢出喜悅之情,恨不得立刻飛到東靜殿看一眼芷穎。

劉據老遠就看到東凝閣中透出的迷離光線,走廊上蕩漾着似有若無的幽香,他輕手輕腳地踱到門邊,推開門,頓時一陣霧氣拂面而過,夾着沒有聞過的香氣,讓他精神一爽,困頓勞苦全都随之消散。

他悄聲走進卧室,看到芷穎趴在梳妝臺上睡着了。

——莫非是為了等我?

劉據心中一陣竊喜。少女裸身穿着第一夜的雅青短袖絲綢長袍,雪白的肌膚和柔美的曲線在蕩漾的燈火中撩人心魂。

男人走上前,嗅到她身體發出的醉人芳香,凝視她嬌豔欲滴的睡顏,早已心猿意馬激情難平。但他生來就是正直之君,牢牢抓住斷線的理智,擔心穿得如此單薄的少女會被夜寒侵襲,于是将她打橫抱起往床邊走去。

怎料,長袍的腰帶綁得松松垮垮,等落到劉據懷中後,芷穎的青絲長袍已散亂一半。男人頓時□□中燒,喉結上下跳動,不等再次冷靜下來,忽見她眼角淌出一顆晶瑩的淚珠,呢喃道:“齊光……”

男人滾燙的身體登時被扔進寒冬冰水中,但火焰卻穿透皮膚燒在冰水中熊熊燃燒,等發現這一切是喪失理智的預兆時,他已經把芷穎壓在床上狂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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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離大哥?”

芷穎醒了過來,驚慌失措地看着被欲念征服的男人,眼睛噙滿淚水,兩手死死抓住已然落入他手的長袍。

“衛離大哥!”

少女顫聲乞求着,淚水無助地流下,她已分不清自己是欲拒還迎的誘惑,還是真的因為害怕而退縮了。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在劉據眼裏全都是助長烈火的幹柴。

“芷穎,我喜歡你。”

他伸出長臂把躲避掙紮的芷穎捉進懷裏,貼上燃燒的胸膛,饑渴難耐地說:“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芷穎,把你交給我吧,我會好好待你,永遠只愛你一個人。”

——男人的誓言,女人的□□,我的碑銘。

呵呵。

女子心底發出一串譏諷的輕笑。

她松開青絲長袍,以勝利者的姿态抱住男人的脖子,湊到耳邊,将私語融化進甘甜的氣息——

“妾的初次,就托付給大哥了,大哥一定要溫柔地填滿妾……的心。”

齊光辭別後土,從黑山縱身跳下,落在半空聽見一聲鶴鳴,緊接着一只巨大的金色仙鶴穿過雲朵朝這邊飛來。

“飛廉!”齊光足下一點,躍到飛廉背上,急切地問:“你把芷穎放在了哪裏?為什麽不陪着她?”

飛廉一聲長鳴,齊光臉色更加凝重,視線穿越千裏雲海,沉聲說:“走,去長安。”

飛廉是風神,不知從幾時開始與齊光成了同伴,相處得格外融洽默契。他貴為風神,卻甘願當齊光的坐騎,遵從他的吩咐到處跑腿,起初齊光很過意不去,但飛廉全不在意,甚至做得很開心。

長安城眨眼就到,隔老遠就能看到在青黑色的長安皇城之上,熊熊燃燒的漫天大火。天火覆蓋住以長安城為中心的百裏土地,火中盤踞數十頭全身燃燒的火焰巨龍,把大漢國勢牢牢圍住,堅不可摧,固若金湯,但凡未經準許企圖闖入皇城者,皆于倏忽間化為烏有。

齊光要飛廉停下,“我自己過去。”他說,飛廉順從地變作金絲散去。少年浮在空中,再次掂量了當朝大主神的逼人氣勢,踩着陣陣襲來的熱浪,沉着地朝那邊走去。

走出沒百米,飄來一顆火星,倏地變成一個小校擋在前面。小校個頭瘦小,相貌周正,皮膚赤紅,穿着質樸的短衣短裳,他對齊光拱拱手,和悅地問道:“這位大人,有通關文牒嗎?”

“沒有。”齊光步子沒停,推開小校繼續朝前走。

“那大人有預約今日入城嗎?”小校追上來。

“沒有。”

“那麽大人和城中住民有約嗎?”

“我來找炎帝要人。”齊光冷冷回應。

小校一愣,半是驚奇半是譏諷地追問:“大人是說,跟炎帝有約?”

齊光不答,神情嚴峻,越走越快,最後奔跑起來。就在剛才,他空蕩蕩的心口傳來苦澀的悲鳴,那是芷穎的聲音!

——芷穎很痛苦,她需要我,我要馬上見到她!

少年一路狂奔,周圍飄來許多火星,全部變成同樣裝束的小校企圖把他擋住,可惜都是滾到腳邊的皮球,被一個接一個地踢飛。

終于,齊光過激的行為驚動了一條火焰巨龍,它擺着碩大的龍頭從大龍盤陣中俯伏而出,就像從一團亂麻中抽出的一根線頭。火龍壯碩的軀體朝這邊緩慢游來,待龍頭越過長安城郊最邊緣的居所,龍嘴頓時大開,伴着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無盡的烈火從血盆大口中噴湧而出,奔跑的少年頃刻間被火勢包圍。

齊光不停也不躲,一頭紮進龍火中,真龍烈火能燒盡世間萬物,別說凡胎升華的大小神明,就連普通的天君也敬而遠之,少年卻在龍火煉獄中橫沖直闖,除了悶熱無比,再沒有別的感覺。

齊光奔跑着,漸漸地迷失了方向,前後左右都是一樣的酷熱焰浪。他站住腳,沉下雜念,認定一個方向擡起手臂,千鈞神力蓄勢待發,泰然自若道:

“神斧。”

一道金光從指間閃出,就像手裏本拿着一幅從天邊展開的萬雷圖的畫軸,和天邊拉扯角力,畫卷死死繃住,這會兒同時點亮一般,把龍火煉獄辟開兩半!

緊跟着,直插腦髓的巨大爆破聲響起,神斧鋒利不減,以齊光手中的畫卷為軸,向天空和地面筆直劈去!龍火煉獄分成兩團火球迅速離散,神斧尖同時切入前方百裏處的大龍盤陣,被辟開軀體的火龍就像有了缺口的蛋,紅彤彤的火焰蛋黃抵擋不住地從裂縫中奔湧而出,迅速蔓延開來,那兩團龍火煉獄也彙入這片火海,把天空染成了赤紅。

齊光看看雙手,又看看從腳下流淌而過的火海,被自己強大的力量驚呆了。片刻後才想起小臂上的咒印已被後土收起,玉佩上的螣蛇也消失了,所有的限制都沒了,可以盡情使用力量了!但是他沒有被激動之情牽制,而是堅定地握緊雙拳,充滿信心地朝前長安城上沖去。

——芷穎,等我!

長安城上的大龍盤陣被暴力辟開一道縫隙,但神形未散,正在快速愈合,齊光足下生風,欲搶先擠進。

這時,腳下奔流不息的火海變成千軍萬馬,從四面八方把他圍住,一尊數十丈高的大神明從火海中升起,坐鎮城門中央。

他古銅色的皮膚,漆黑的短發根根豎起,上身穿龍皮半臂,露出右臂,上面刺着五彩斑斓的花紋。腰際挂着一柄手臂粗的銅鞭,腰胯也圍了一張龍皮,□□□□出兩條刺滿花紋的雙腿。他兩眼圓瞪,發出火光,脖子又粗又長,刺青一直延伸到下唇,兩張大耳上挂着一些銅圈。他靠坐在一只巨大的虎狀魔獸上,全身鋼鐵般的塊狀肌肉非常威武,但此時竟帶了些不可一世的閑散姿态。

齊光不得不停下來,盯着前方的大神明思考對策。他對始祖神知之不多,但有名的主神還是會經常聽聞到事跡,這尊銅鑄的神勇漢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大司火祝融。

可是祝融不認得齊光,也沒放眼裏,只是淡淡地問道:“你是誰?”

“齊光。”

“誰?”

“紅泥和太青的兒子。”

祝融曉得是誰了,這一家子的事跡太有名了,而且就在剛才他聽說雨燈施加在太青之子身上的詛咒解除了。

“你來做什麽?”祝融擺出迎客的笑臉。回想鐘山之戰前夕,雨燈也邀請過炎帝神系,但被婉拒,所以太青之子沒有理由來尋仇呀。

“我找炎帝要芷穎的精魂。”

“誰是芷穎?”

“被你們劫走的初任巫申,也是一出生就被你們滅門的少女。”

“哦——”祝融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初任巫申精魂在炎帝手上一事,根本沒幾人知道,估計是愛管閑事的後土告訴他的,不過現在秘密已被揭穿,就大方承認算了,于是他遺憾地說:“炎帝在昆侖,初任巫申的精魂也在昆侖。”

“要他帶過來,我等着。”齊光說等就等,兩臂一抱,盤腿坐下。

作者有話要說:

齊光來啦!

可是,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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