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墾荒比賽

白亦容進入了聖安殿, 永和皇帝正在看奏折, 見他來了,便将奏折放置在一邊, 然後看向他。

“白愛卿,聽說你還沒開始播種,這是真的嗎?”皇上關切地問他。

白亦容不慌不忙道:“是的。”

雖然這只是一場比賽,但是永和皇帝還是希望白亦容能贏, 畢竟他這顆沒有背景的棋子比較好使。不像楊思義,是站了隊的。然而,永和皇帝還是私心裏想選個種田更勝一籌的。于是,白亦容和楊思義兩人的較量由此開始。

永和皇帝微微蹙起眉頭, 想要問白亦容, 而後想想,便作罷了。反正到時候,結果自然會揭曉。

今年西北又是大旱,然而,卻沒有發生饑荒。永和皇帝得到了這個消息時,心中是驚喜萬分。看來,白亦容所謂的砂田法奏效了。

他下令下去, 令整個西北地區推行砂田法。其實,不用永和皇帝開口,那些人家也已經開始了整砂田種地。

那些沒聽白亦容話的人則是悔得捶胸頓足,他們早先就是見白亦容不過十三歲少年,認為他年少不懂農學, 卻不曾想被現實狠狠地打了一記耳光。

到了今年,差距就明顯地拉開來了。那些将田地整成砂田的人地裏頭還有收獲,那些沒跟随潮流的人家則是莊稼全都枯死,顆粒無收。

于是,那些沒搞砂田的,紛紛向已經弄好砂田的農民請教。當地的農民對白亦容簡直是感恩戴德,奉若神明。要不是他,恐怕今年他們還得餓肚子。

消息傳到了殷都,永和皇帝龍心大悅,又賞賜了白亦容,還把他的官職往上提了提,從正六品成為了從五品。

楊思義得知這個消息後,內心裏很是忐忑不安,倍感壓力。他是地主豪強們推出來,直面白亦容的一顆棋子。

經過稅收改革一事,地主豪強們意識到如果讓白亦容繼續安穩地升官發財,對他們的利益毫無好處。既然無法挑撥離間,亦或者拉白亦容沉迷于黃-賭-毒,那麽就推出一個比他更厲害的人來主持農事。而他們千挑萬選,最後選中了楊思義這個人。

楊思義,年齡四十五左右,早年家庭貧困,父母雙亡,自己是一邊種田一邊讀書,在三十五歲那年才考中了進士。從此,他飛黃騰達,最後爬上了戶部侍郎這個位置。一個沒有背景的人能爬得這麽高,可見其人的心機和手段。

地主豪強們選中他,是因為在所有官員中,論對稼穑一事的了解,恐怕沒人比得過楊思義。在楊思義考中進士之前,他種了二十多年的田地,對田業一事恐怕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今年夏稅剛過,接下來是秋稅,兩人的第一輪交鋒恐怕就要在秋稅裏了。

楊思義開墾的全是坡田,是旱地。

白亦容則是一邊指導農民開墾荒地,一邊掐算着播種時間。

他打算将這座山整成梯田。

梯田,看起來跟坡田畲田一樣,其實還是有區別的。跟坡田畲田不一樣的是,梯田會特地設堤埂,為的是嚴防水土流失。

所謂梯田,首先按照山的等高線修成階梯狀的田塊,其次,修成石階梯包圍水土,最後也可以引來山泉種植水稻。如果沒有山泉的話,也可以種植粟麥。

整梯田比整坡田費勁,而且還耗資金。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白亦容才整好這座山,幾乎将整座小山都整成了梯田。

他招來的這些流民雖然心裏有疑問,不過也沒多問,凡事都按照白亦容的吩咐行事。

不得不說,白亦容真的是挺會挑選的。

不是所有的山地都适合整成梯田的。按理來說,北方大部分地區土質疏松,是不适合整成梯田的。此外,崎岖的丘陵和山地也不适合開辟梯田。不過,白亦容挑選的這座山地正好适合整成梯田。

白亦容監督着這些流民造完梯田,又撒上種子後,見一切妥當了。便悠哉悠哉地回去了。

謝秉章剛入職,白亦容邀請他去茶樓,談談剛入職的情況。

這個時候的茶樓才剛興起沒多久,人們對名茶的概念還沒那麽深,所以白亦容随便點了一壺茶,又點了一些點心。

這個朝代的風氣算是比較開放的,茶樓裏說書先生經常說着說着就談起了政-治。由于之前聖上嚴禁以古諷今和議論聖上,所以最近讨論政-治的人少了許多。但只要不是抨擊當朝亦或者諷刺聖上,基本上談談政-治是不礙事的。

“話說最近有一件轟動整個殷都的事情,”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道,“那農官白亦容和戶部侍郎楊思義舉行了一場比賽,比誰種田最好。”

底下的人頓時嗡嗡嗡起來了,不知情的四下詢問,知情的告訴不知情的。

來茶樓的人大多是百無聊賴的人,這下子有件事情足以讓他們八卦,他們自是不會放過。

謝秉章看着白亦容一眼,笑着說:“你可知道,賭坊裏已經召集人給你們兩個人分別下注,押誰會贏。”

白亦容怔了下,關注點跑歪了:“你還去過賭坊?”

謝秉章搖頭說:“賭最是沾不得的,這些都是我同年告訴我的。”

白亦容興致沖沖道:“等一下,咱們也去押注,就押我會贏,你看如何?”

謝秉章無奈搖頭,苦笑一聲:“不是我打擊你,那楊思義也是種莊稼的好把式,你可別輕敵了。”

白亦容說:“他選了那座大山時,就已經注定了他輸的命運了。”

謝秉章說:“哦?這是怎麽回事?”

白亦容微微一笑:“屆時你就知道了。”

論對京郊地區的了解,沒人比得過白亦容這個農官,是以在選山地的時候,他清楚知道什麽山便于開發,什麽山不便開發。

這時候,忽然他們聽到了一舍管驚喜的叫聲:“謝兄。”

謝秉章和白亦容兩人擡頭看去,只見一個人朝着謝秉章走來,朝他拱手道:“秉章,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謝秉章怔了下,臉上流露出幾分見到故人的喜色:“席陽,好久不見了。”

辛席陽跟謝秉章問候一番後,謝秉章向他介紹了身邊的白亦容。

聽得白亦容的名字,這人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随後避白亦容如避蒼蠅那般,眼神都不留給他,只是很冷淡地點了點頭。

辛席陽借口有私話要說,将謝秉章拉到門口,然後小聲道:“秉章,你不要命了,居然敢跟他在一起,知不知道他現在招惹了多少敵人?甚至有一個世家家主暗地裏放話,早晚要搞死這個人,你知不知道?”

謝秉章臉上的笑漸漸淡了幾分:“席陽,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是白亦容是我的好友,這點不會改變的。”

辛席陽皺眉:“你怎麽就不懂呢,跟他在一起,肯定會影響到你的前途的。他不過一介農夫,何德何能讓你對他高看一眼?”

謝秉章抽回自己的袖子,搖了搖頭:“你不明白的,我來京城,他對我多有照顧。就是沖着這一點,我也不能做白眼狼。”

“你、你……”辛席陽說不下去了,只好說,“到時候會有你後悔的,我先走了。”

說着,他氣沖沖地走了。

謝秉章看着辛席陽怒氣沖沖離去的背影,心裏默默嘆了口氣。他是個精明人,自然知道跟白亦容牽扯過多,于自己前程恐怕不利。然而,讓他做出違背良心的事情,他又做不到。

白亦容跟他的交情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麽淺。

謝秉章緩緩走回茶樓裏自己的位置,白亦容關切地問:“怎麽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很難看。”

謝秉章見他一臉擔憂,便反過來安慰他:“我不礙事的,你不用擔心。”

白亦容又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來剛剛那個辛席陽肯定跟謝秉章說了自己壞話,不然用得着避開他說話時眼睛還朝着自己這邊瞄麽?

只是,謝秉章不說,他也不點破。

兩人複又交談起來,白亦容說:“秉章,你可有認識的人在跑海運,我打算建一艘船,請人出航。”

謝秉章吓了一大跳,這個朝代雖然不禁止海運,可是出海的還真沒幾個。不過,大燕朝南北海運倒是有船幫在跑船。糧食從南方運到北方,多數是通過海運的。

“出海?”謝秉章遲疑地說,“您打算做生意?”

白亦容搖搖頭說:“是打算尋找幾樣作物的。”

謝秉章說:“什麽作物,值得你這麽費心,你可知道建一艘船需要多少錢,請人又要付出多少錢?”

白亦容老實地說:“不知道。”

謝秉章扶額,然後想了想,說:“我有一個遠房親戚是船幫裏的,或許我可以幫你問問。”

白亦容知道這事急不得,且不說這個世界有沒有地瓜不說,就是那遙遠的南美洲也不知道是否存在。

這個朝代有很粗略的地圖,繪制并不詳細,但是白亦容還是看得出來,這地圖和前世的華夏國地圖一模一樣。從種種方面來說,地瓜很有可能存在的。

地瓜首先從南美洲被歐洲的水手帶到了Y南國亦或者F律賓,然後再傳入華夏的。

現如今,這兩個地方都沒有地瓜,那只有去南美洲尋找。

其中成本肯定很高,甚至得不到回報,但是白亦容認為這個國家正在重蹈覆轍,走前世古代的歷史路。如果不積極發展海運打開國門的話,早晚還是會遭到西方的侵略的。

從私心裏,白亦容還是希望能夠比西方人早一步發現新大陸,成就大燕帝國。

所以,綜上,白亦容打算建船請人出海尋找新大陸。

眼下,他想請求皇上的支持。

謝秉章聽到白亦容異想天開的話,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就憑着聽說,你要找人出海找那什麽作物?”

見白亦容一臉堅決,謝秉章又說:“而且,你還要告訴皇上,你确信皇上會相信你嗎?”

白亦容說:“我會說服皇上投資的,咳咳咳……就是出錢。”

謝秉章勸他說:“你現在正得聖寵,不可輕舉妄動,萬一皇上覺得這事不行,發火了怎麽辦?”

白亦容對皇上很有信心,因為在他心裏,這個皇上是個雄才大略的人。換句話說,他就是個有野心的皇上。

見勸不動白亦容,謝秉章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次日,白亦容便入宮求見永和皇帝。

不得不承認,永和皇帝真的是個盡忠盡職的皇上,每次白亦容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在聖安殿批改奏折。據京中傳聞,永和皇帝早上四點就起床,上完朝後,開始批改奏折,中午午休一會兒,然後繼續批改奏折,直到傍晚掌燈時分才開始吃晚飯休息。

白亦容翻閱過史書,之前已經有過好幾個朝代了,歷代帝王中,最勤奮的估計永和皇帝可以排得上前三名,甚至有望争取第一名。

他不由得慶幸自己運氣好,遇上了一個好皇帝。

他感覺這次說服永和皇帝投資猶如當年的哥倫布說服女王投資那般,只看皇上的眼力了。

在公公的通報下,永和皇帝召白亦容進去。他也很好奇,白亦容難得會來觐見,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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