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劁豬事項

白亦容苦笑一聲, 說:“拒絕左相,我還真的是沒有合适的理由, 左相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人,我直接拒絕了他, 還真的擔心他伺機報複。”

謝秉章點頭說:“你說得沒錯,也做得沒錯,跟左相聯姻, 有利也有弊, 不過我看聖上對左相态度似乎并不熱絡, 恐怕左相這位置……岌岌可危。”

白亦容說:“我是個白不懂,這些不曉得。”

兩人談着談着,話又談到了其他事情上面去了。

談話間, 馬車已經抵達大霧山了。

這還是謝秉章第一次來到白亦容負責的山地, 所以很是好奇。才一下馬車, 只見遠處高山起伏,而眼前這座比其他山矮一頭的山就是大霧山了。

才一看, 梯田一層一層的,規劃整齊, 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

經歷了那場地震,這些梯田的堤埂還是牢固得很,沒有垮掉的跡象。

謝秉章由衷地嘆了口氣, 稱贊道:“簡直是鬼斧神工,很難想像這是出自凡人之手。”

白亦容哈哈大笑起來,早已有農民眼尖地看到他了, 紛紛沖他招手致意。更有許多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下山來,圍繞着白亦容,“白大人白大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叫着。

白亦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裹,謝秉章愣了下,什麽時候他還藏着一個小包裹,自己都看不出來。

只見白亦容攤開包裹,露出了幾顆麥芽糖。

孩子們一下子眼巴巴地看着白亦容,那眼神跟剛出生的小狗兒似的。

白亦容将糖挨個分給了這些孩子,孩子們拿到糖後,皆是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平日裏,他們看到官老爺,都是心驚膽戰的,生怕出錯。然而,在白亦容面前,這些孩子們露出了最樸實的一面。

似是被他們的情緒所感染,謝秉章也露出了笑容,跟着白亦容一路走着。

“那是什麽?”謝秉章眼尖地看到了河流上的架田。

白亦容便耐心地跟他解釋起來了,謝秉章聽得啧啧稱奇。然後,他們便往河流邊去了。

只見寬闊的河道,一大片架田,更有人們住在竹筏上。見得白亦容來了,竹筏小屋裏的人便趕緊迎了出來。

“白大人,”一個老農喚了聲,笑眯眯道,“吃過早餐了嗎,沒吃過的話我家有飯。”

“來我家吧!”

“去我家!”

……

這些人争先恐後地想邀請白亦容去自己家吃飯,神情十分熱切。

白亦容心中很是感動,要知道這個朝代這些人能吃得上飯是十分不容易的,他們願意拿出自己稀少的糧食給白亦容他,那就是最真切的心意。

最後,白亦容還是沒留下來吃飯,只收了幾瓶一個老農自釀的菊花酒。

白亦容向來不收這些游民東西的,因為他們可能比自家田地的佃戶還要貧窮。再者,拿人的手短,他可不想落把柄于他人手上。

蕭游将馬車交給一戶農戶看管,自己跟着白亦容上了山,也見到了這場景。

向來寡言少語的他難得地感慨了一句:“白大人,果然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幸好自己當初沒直接一刀捅過去,不然的話,自己恐怕要後悔死了。

路過一戶農戶的時候,一個人沖了出來,喊了聲:“白大人!”

白亦容轉頭一看,正是那天一直要送自己小豬仔的農戶。

想到這裏,他面帶微笑地問他:“有事嗎?”

那個人略帶拘謹道:“白大人,小的想請你看看我家的豬,你看成不?”

白亦容點了點頭,又看了眼謝秉章,擔心他嫌棄豬圈臭,便問:“謝兄,你要不要在這裏等我?”

謝秉章哪裏不知道白亦容的小心思,他說:“既然來了,就一起去看看吧!”

幾人來到了豬圈旁,一股臭味撲面而來。

白亦容面不改色道:“這些豬你都去勢了?”

那個人說:“都按照白大人說的,留下兩頭種豬,其他的都去勢了。”

白亦容看了看這些豬,一只只長得肥頭大耳,身體圓滾滾的。

也有幾只看起來萎靡不振的,一副菜蔫蔫的模樣。

白亦容說:“這幾只是怎麽回事?”

那人搓着手掌道:“這幾只去勢後一直流血,所以看起來就是這樣子的。”

白亦容皺眉:“劁豬完後,豬圈必須得常清理,保持幹淨,不然會感染的……”

見這人聽不懂感染的意思,他又說:“就是像這頭豬一樣。”他指了指一頭看起來似乎是傷口受了感染的豬,認真說。

那人忙道:“是是是,白大人說得是,小的記住了。”

“還有,劁豬要掐好時間,豬仔年齡太小了,睾-丸容易碎掉,豬仔年齡太大了,容易出血,所以得找好時間。”白亦容不得不重複一遍,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些話上次過來的時候就跟這人說過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學霸,過耳不忘的。

白亦容也不強求,只是又将幾點注意事項跟那人強調了一遍,像是一個老師對待學生那樣富有耐心。

說了幾遍後,那人終于記得住了,忙不疊地道謝。

白亦容見沒他什麽事了,就告辭了這戶農戶,跟謝秉章往山頭去了。

一邊走,謝秉章一邊說:“沒想到你對養豬業如此上道。”

白亦容微微一笑,農學的很多知識他都曉得,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農學大師。

連蕭游都心有震驚,這個白亦容也太特別了吧!在他固有的印象中,官員們都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人,這個白亦容偏偏是個例外。

如果永和皇帝在這裏,肯定會說:“那是,畢竟是朕親自挑選的人。”

不得不說,永和皇帝看人的眼光極準。

三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頂,俯瞰這座大霧山,這座大霧山極為奇特,一面是農民開墾的梯田,一面卻是樹林密布。

“這個冬季,我會讓他們繼續開墾另一面山,争取明年春播之前,将這塊山全都整成梯田。”白亦容指着另一面山,說。

“不會發生楊思義那種事情?”謝秉章問。

“不會的,這山不高也不陡峭。”白亦容哈哈大笑一聲。

謝秉章不自覺地跟着露出一個笑容,早已有農民跟着上來,見他們在登高,要在山頂上逗留一會兒,全都忙着幫忙白亦容鋤草,整出一塊平地讓他們坐下來喝酒。

即便白亦容再三推辭,要親力親為,然而這些農民還是很熱心地幫白亦容除掉草,然後幫他們鋪上墊子。更有山頂的獵戶人家邀請他們入屋坐坐,均被白亦容拒絕了。

這座山的人們對白亦容簡直是感恩戴德,視白亦容為再生父母。如果沒有白亦容,他們現在指不定在哪裏刨草根啃樹皮呢!因此,每次白亦容到來,都會受到熱烈歡迎。大人們喜歡他,小孩子們更喜歡他,白亦容簡直是一張長着腳的銀票,人人都喜歡。

謝秉章總算是見識了白亦容在這裏的人緣,不由得對他佩服萬分:“論種田,朝堂無人能及你。”

白亦容微微一笑,卻也不否定,他對自己的學術能力非常有自信。

蕭游抱着劍,坐在一邊的石頭上,喝着酒,眯眼看着遠方的高山起伏,更是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不怎麽說話,只聽白亦容跟謝秉章兩人交談。

謝秉章在朝堂中有不少同年,所以消息靈通得很,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白亦容找他打聽到不少朝堂消息的。

“這次南方水患,欽差大人竟然查出了貪污赈災之糧一事。據說當地知州吳展居然将赈災糧哪去倒買倒賣,賺了不少錢,我也是昨天才聽到的,想來近幾日聖上就會知道了。”謝秉章說。

蕭游聽到這話,不由得哼了一聲:“狗官可真多,該殺!”

謝秉章拿眼睛詢問白亦容,這人是怎麽回事,什麽時候突然冒出來的,以前他可沒在白亦容身邊見過這人。

“他叫蕭游,是個江湖俠士,最恨貪官。”白亦容只好介紹道。

謝秉章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跟蕭游打了聲招呼。

蕭游微微側過頭,略帶傲氣地點點頭,然後不再說話了。

謝秉章說:“蕭大俠武功不錯吧?”

白亦容說:“當個護院綽綽有餘了。”

其實,謝秉章想問的是這樣一個人白亦容是哪裏找來的,不過這位蕭游還在一邊,他也不便說太多事情。

兩人在山頂上聊了一會兒,又談到了楊思義。

謝秉章說:“我看那楊思義,估計是不成的了。”

白亦容嗯了一聲,說:“他選那座山本就是個錯誤。”

謝秉章說:“現在京中風向已經轉了,大家都在傳,說是老天爺不打算讓他贏了這場比賽呢!”

白亦容倒是忘了,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迷信得很,大地吞人一事簡直是聞所未聞。白亦容還聽有人說過,這是地底下的閻王爺要收了他們呢!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了楊思義了。

大家都認定會輸了的楊思義此時正滿頭大汗地看着整座麥積山,由于秋收已經過去了,接下來的冬季是比較悠閑的時候了。但是,楊思義還是很不滿,他還打算去白亦容的那塊山地看看,看看自己跟他的差別。

他讓官兵們召集了所有農民,然後憤怒道:“我已經再三言明了,不許将那件事透露出去,是誰幹的?”

為首的官兵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個楊思義氣得整個人都變蠢了,他楊思義威脅農戶的事情傳出去,在朝堂裏楊思義還站得住腳嗎!

沒人站出來,大家都一臉茫然地看着站在石頭上的楊思義,楊思義氣得胸部直起伏,兩眼冒着熊熊烈火,目光所及之處似是要燒了那個地方。每個人都在他的眼神中低下了頭,只有官兵們臉露譏諷的微笑。

見沒人主動出來招供,楊思義氣呼呼地看了下面的人一眼,然後說:“記住,沒有下次了。”

說完,他扔下這群人,急匆匆地走了。

待送楊思義離開後,官兵們全都哈哈笑起來了,心裏暢快之極。

“看到那個蠢蛋吃癟,真是爽快啊!”一個官兵大笑道。

“活該!呸!”另一個土匪一樣地吐了口唾沫,惡狠狠咒道,“最好讓他輸光屁股!”

“我看啊,那個白亦容說不定穩贏。”另一個人說。

“格老子的,這兩天抽個空去京城,老子要去賭坊押那個白亦容贏。”

“我也去!”

“我也是!”

……

反正楊思義贏了,對他們官兵也沒啥好處,他輸了關他們屁事。這些官兵全都痛快自己報了仇之後,開始安排今天的巡邏了。說歸說,但是事情還是得幹的,這些田地千萬不能被人破壞了,不然吃虧的還是官兵們。一個巡邏不力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他們可沒傻到這種地步。

白亦容跟謝秉章喝完菊花酒後,就慢吞吞地下了山。白亦容順道去看了看那塊小麥地,只見已經長出了嫩嫩的芽了。

長勢還不挺不錯的。

白亦容又跟負責這塊地的老農打了聲招呼,那老農呵呵地直笑,說還沒見過會越冬的冬小麥,說不定這次就見到了。

白亦容微微一笑:“我這是以前越冬的小麥,能不能出,還是得看老天爺賞不賞飯吃。”

那老農笑了聲:“能出,能出,肯定行的。白大人,我們對你有信心。”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着,可見對白亦容極度信任。

楊思義的馬車剛剛好在山腳下停了下來,這裏的官兵們早就認得他了。楊思義曾經多次來白亦容這裏,一來為了監督對手的進展,二來為了取經。

官兵們還沒來得及通知白亦容,楊思義已經氣沖沖地上了山,正巧撞到了要下山的白亦容一行人。

楊思義見到白亦容,老臉一紅,正要躲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白亦容看到他,便笑了:“楊大人,又來了,這次是為了什麽?”

楊思義也知道自己邯鄲學步,學人家整梯田,被京中那些饒舌之人嘲笑了許久,連帶着白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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