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一座鬼宅

二伯母一咬牙根, 大聲道:“那一百兩我已經拿去做買房的定金了, 你就是打死我, 我也拿不出來。”

老太太險些氣個仰倒:“你、你這個蠢婦!”

“那錢能不能拿回來?”大伯開口問。

二伯母咬緊牙根不肯松口:“誰要是違約了,那定金就拿不回來了。”意思就是, 買房這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想反悔, 那定金就打水漂了。

見老太太真的生氣了,白亦容擔心她被氣壞, 忙給她順氣,安慰道:“奶奶,別氣着自己。”

老太太沒想到二伯母也學會了先斬後奏,不由得有些惱了。

緊接着,二伯母又說:“你要是休了我, 我就一根繩子吊死在家門口, 做鬼都不離開這個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老太太也無話可說了, 卻是嚴肅道:“老二, 你寫張欠條給亦容吧!”

二伯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狂喜還是狂怒, 不過,在大伯的主持下, 他還是給一張欠條畫了押。

上面要求他每個月歸還的錢數,并且規定了十年內若是沒有還清,剩下的錢是要算利子的, 這也避免了對方拖欠的可能。

一百兩銀子對白亦容來說,或許不算什麽,但是對二伯母一家子來說,簡直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二伯母猶有不甘,但也知道今日是自己讨着好了,不敢多說什麽。

“還需要五十兩銀子。”二伯母厚着臉皮道。

二伯怒視着她,這才問道:“你看中的房子究竟是哪裏的房子,要多少錢?”

二伯母這才得意洋洋道:“是亦容家對面的那座房子,也是東區的,才需要一百五十兩銀子呢!我找了許久才找到的,亦容你應該也知道吧,為什麽就不告訴二伯母呢?”

白亦容頓時無語了,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她,那可是死過人的兇宅。當初,自己來京城的時候,險些被坑到,無良賣家找不到肯接手的本地人,就瞄準了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

罷了,自己沒必要讨沒趣,她早晚會知道的。

白亦容很理智地保持沉默。

就算知道這是兇宅,恐怕他們也會買下這房子吧!人不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不知道自己的勇氣究竟有多大的。

青青也是一臉喜色,看來她早已将所謂的另一半稻種交給楊思義一事都忘記了。

白亦容看在二伯的面子上,又借了五十兩銀子給他們,當然,還是要打欠條的。

說完房子的事情,二伯母明顯地松了口氣。

誰知道,好戲還在後頭呢!

春江從二伯母房裏拿着一匣子的金銀珠寶,遞給了老太太,讓她看看。老太太先是一愣,然後跳起來,怒道:“老二家的,你好大的膽子!”

白亦容跟其他人都一頭霧水地看着老太太,唯有二伯母哆嗦了下身子。

“我就說我的戒指镯子那些金銀去哪裏了,沒想到竟是你給偷走了。”老太太雙眼噴火,幾乎要将二伯母給燒幹淨。

二伯迅速反應過來,氣得上前,給二伯母又是一巴掌。這巴掌可是比先前那巴掌重多了,二伯母咳嗽了一下,直接吐出了帶牙齒的血來。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的緣故,她立刻滿地打滾起來,口齒不清道:“打死人吶,白家要打死人了——”

大家都挺無語的,二伯拉起她:“給我起來,丢臉丢到家了。”

老太太發了好一通脾氣後,也有些累了,她無力地擺擺手,說:“你們還是趕緊搬了吧,我不想再見到這個蠢婦了。”

大伯和二伯是個孝順的,忙說:“我們再去看看,看是否能夠将定金要回來,我們還是回山嶺村吧!”

老太太點點頭,說:“那你們去看看吧!”

當下天已經黑了,幾人商量一下,便決定次日去牙行,看看能不能跟那戶人家說說,退了定金。

只有白亦容清楚得很,那合同上白紙黑字的,寫清了違約不退定金,對方是肯定不會放過他們這只肥羊的。畢竟,那兇宅放置許久,一直賣不出去。現在,終于有人接盤了,房主想來是欣喜若狂,會退錢才怪。

要知道,當初這房子想賣給白亦容的時候,可是開價五十兩銀子。現如今,能夠拿到一百五十兩銀子,傻瓜才會退錢。

次日一大早,老太太就催着大伯和二伯去牙行問問。

白亦容沒有跟着去,他早就預料到結果了,跟着一起去也沒什麽意義。眼下元宵剛過,播種的春季即将來臨,他還忙着大霧山的事情呢!

地裏的小麥長勢良好,再過上個把月就可以收割了,這讓他欣喜不已。

最近,白亦容每一天的行程都是一模一樣的,去大霧山,巡視麥田。日子就是這麽簡單,千篇一律。

傍晚回家的時候,白亦容注意到大伯和二伯們都是垂頭喪氣的,無精打采的。很顯然,他們的交涉并沒有成功。這一點,是白亦容早就預料到了的。

至于這是座兇宅的事情,由于白家人剛來,人生地不熟,還沒有人告訴他們。

白亦容相信,等他們知道了內情以後,恐怕會更懊惱。

由于定金無法退,所以二伯和大伯商量後,付了錢買下這座房子。整個晚飯時間,二伯母都是一臉喜氣洋洋的,恨不得向全世界公布,她買了一座劃算的房子。

大伯和二伯也不傻,按照正常房價,這東區的地皮貴得很,正常來說,這房子是可以賣出五六百兩銀子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座房子竟賣得如此便宜。

隔日一大早,老太太便催他們搬房子,可見她是一刻都不想見到這個媳婦了。至于日後,他們以什麽謀生,也不關她和白亦容的事情。

老太太他們還特地去新房子轉了趟,發現那房子比白亦容家的大多了,便讓大伯他們搬過去,省得在白亦容這邊擠。

二伯母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見二伯和老太太的臉色不虞,她也不敢提出抗議。

終于将這群人請出了白府,白亦容明顯松了口氣。老太太倒是在白亦容的府中住了下來,畢竟她最疼愛的還是這個隔了一代的孫子。

雖然事情過于曲折,然而由于搬了新房,大伯和二伯自然是十分高興的,還買了鞭炮慶祝搬新房。

這下子引來了左鄰右舍的人觀看,當然,這些左鄰右舍都是非富即貴的,湊熱鬧的不過他們家的下人而已。

早有饒舌的人傳了開來,京城那座出了名的兇宅居然有人買了,不可不謂膽大。

為了慶祝喬遷之喜,白亦容還給大伯他們包了個紅包。錢不多,貴在情意重。

二伯母喜滋滋地跟圍觀的人打招呼,卻聽得迎面就是一句啧啧的感慨聲:“你們家可真是大膽啊,連兇宅都敢買。”

這話一出,二伯母頓時愣住了。

見二伯母表情一愣一愣的,那個饒舌的人捂嘴一笑,明白過來了,想來這是一戶冤大頭。

“哎喲喂,你們不會不知道吧?”那人接着說,“當時那上吊自殺的事件可是傳遍了京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這裏有座橫死過人的兇宅。”

“別說了!”二伯母第一個反應居然是,這事千萬不能被其他家人知道,不然二伯真的會殺了她的。

話說楊思義喜滋滋地拿着稻種,看來看去,覺得這些稻種跟普通稻種也沒什麽區別,不知道白亦容存着這些稻種是為了做什麽。雖然心裏有所懷疑,但是白青青說得煞有其事的,諒她也不敢騙自己。現在,楊思義就等着白青青給他剩下的一半稻種。

等來等去,卻苦等不到白青青的消息,他便差人去白家看看。這才知道,人家已經買房了,房子就買在白亦容家對面。而自那以後,白青青是再也沒有消息了。

自打住進新宅子,白青青便越發地得意起來,這東區的地皮多貴啊,他們家卻買得起,也算是小土豪一枚。

這日,她打算出去逛街,才走到一處巷子口的時候,忽地一雙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巷子裏拖去。

白青青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拼命地掙紮,那人卻是力氣極大,出聲道:“別動,我是楊大人派來找你的。”

聽到楊思義的名字後,白青青愣了下,就是這一愣神的時間,那人将她拖入了小巷子裏了。

那人松開手,白青青得到了自由後,卻是滿心的害怕。那一瞬間,恐慌如同潮水将她淹沒,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還是白青青第一次嘗到了害怕的滋味。

見她一臉惶恐,那人冷笑一聲,說:“你跟楊大人約好的剩下一半稻種呢?”

白青青眼珠子一轉,說:“剩下的一半稻種在白亦容那裏……不過,楊大人要是願意再出一百兩銀子,我必定會将那些稻種送給楊大人的。”

那人沒想到白青青的心這麽大,不由得冷哼一聲:“你好大的膽子,這是在威脅楊大人嗎?”

白青青搖頭道:“你幹嘛不回去問問楊大人的意思?”

那人被氣笑了,這個姑娘真的是膽大包天,連楊思義都敢坑。她也不想想楊思義是什麽人,楊思義那人雖然說不上雞腸小肚,但是絕對不是肚子裏能撐船的類型。

罷了,這女人急着送死,他何必攔着呢!

“也好,我會跟楊大人說的,你可不要後悔。”那人冷冷道。

白青青挺胸道:“我不會後悔的,你快點走吧!”

那人一轉身,就消失在巷子裏了。

白青青這才覺得一陣名為恐慌的情緒在緩緩地包圍着自己,讓她心跳得厲害。她撫了撫胸口,想着另外的那一百兩銀子,便又開心起來。哼着小曲兒,她一路小跑地去逛街了。

楊思義知道這消息後,氣得将茶杯全都掃落在地。那套珍貴的茶具被摔在地上,發出噼裏啪啦的碎響聲,瓷片濺得四處都是。

楊思義覺得自己受騙了,連同那所謂的白亦容極其珍惜的稻種,說不定也是白青青胡亂說的。

是白青青連同白亦容騙自己錢嗎?他生性多疑,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要是白亦容在場,肯定要喊冤了。

越想越惱火,一百兩銀子,可不是一兩銀子,他不吃不喝,薪俸累積上幾年也不到一百兩銀子。想到這裏,他對白青青更是憤恨異常。

想到這裏,他問那個下人:“你說,那個白青青買的是兇宅?”

那個下人應是。

楊思義又問:“他們全家都知道嗎?”

那個下人猶豫了下:“這個就不清楚了。”

楊思義冷哼一聲:“你找個人,去他們家附近散播謠言,說是厲鬼纏上他們全家,誰靠近他們家的人誰倒黴。”

“大、大人,這樣子能行嗎?”

“廢話,要你這麽做就去做,再多問做什麽?”

“是是是!”那個下人唯唯諾諾,忙去辦事情了。

楊思義拿起從白亦容那裏偷來的稻種,心裏的怒火怎麽都壓不住。他已經肯定了這是個騙局,便将包着那些稻種的包裹狠狠地摔在地上。想自己為官十幾年,居然栽在了一個小丫頭身上。地上的那個包裹真的是越看越不順眼,越看越讓人火大。

“來人!”

“是,老爺有什麽吩咐?”

“把地上這個包裹給我扔了。”

“是!”

白青青可真的是冤死了,那日白亦容和謝秉章聊天時,提及野生稻種,白青青送茶時正好聽到了,所以才想着偷出稻種跟楊思義做交易。這稻種确确實實是早白稻稻種,白青青沒有騙楊思義。

看着下人将那包稻種處理掉後,楊思義一點都不覺得舒坦,反而越發的惱怒起來。

近日,白青青家接連發生了許許多多的怪異事情。

到了夜裏,白青青起夜的時候,一眼看到了紙糊的窗戶外有個長發的黑影,窗戶紙被戳破了一個孔,一只眼睛正在那個孔裏幽幽地看着她。

“啊——”白青青發出了極為凄厲的慘叫聲,這慘叫聲幾乎要掀翻了屋頂,傳遍了整座屋子。

她癱軟在地上,直到二伯母等人趕過來,她才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娘,有鬼!”

二伯母臉色一白,顯然是想到了什麽,她忙不疊地拍着白青青的後背:“胡說八道,哪裏有鬼!”

白青青卻是哭得眼淚鼻涕一直流:“真的,我看到了一個長發女鬼就站在窗戶外,從一個孔裏盯着我。”

二伯湊到窗戶一看,果然有個戳出來的孔,可是外面不見有任何人。

“難道是有人進來了?”

白青青哭得十分凄慘:“我不想一個人睡!”

二伯母忙安撫她:“娘陪着你。”

這一夜,白青青鬧得所有人都睡不着,心裏忐忑不安。

到了次日,二伯出去的時候,聽到了幾個人的嘀咕:“哎,聽說了沒有,那座兇宅有主了。”

“是哪個冤大頭啊?”

“噓噓噓,聽說是白亦容白大人的親戚,你說他們是不是傻了,連這種房子都敢買。”

二伯朝着那些人走去,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你們說的兇宅是不是這座房子?”

他指着自己的新家問那些人。

那些人點點頭,跟二伯說了來龍去脈。

原來前任主人在外面養了個外室,那個外室生的兒女被前任主人的原配夫人用手段整死了。那個外室一時想不開,就在半夜,躲過了巡邏的官兵,吊死在這家門口,還在牆上留下了血書,說是死後都會化成厲鬼來找這戶人家報仇。

自那以後,這座宅子裏頭總會發生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請了多少的和尚法師都沒用。前任主人的原配夫人精神壓力極大,日複一日的害怕恐慌之下,竟是瘋了。所以,前任主人才急着搬家,将這房子甩出手。

可惜,那件事情鬧得太大,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所以只能賣給不知情的外地人,而二伯母他們正好是這個冤大頭。

二伯聞言後,氣得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感情他們家花費了那麽多銀子,竟然買了一座兇宅!

知道事情真相的他氣沖沖地跑去質問二伯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是座兇宅了?”

二伯母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随後才說:“我也是買了之後才知道的。”

二伯氣得就要抽二伯母,二伯母也不甘示弱,兩人打得不可交開。

這麽一鬧之後,全家人都知道這是座鬼宅。

然而,還能怎麽辦,沒錢沒勢的他們想留在東區,也只能住在這種房子裏頭。所以說,便宜最是貪不得的。

最後,還是大伯出面了:“明日我去請一些法師過來做法,看看能不能将這厲鬼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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