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坑半仙

柳兒聞言渾身一震,接着低下頭去,默默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正因為柳兒的姐姐是個妓子,所以才不能常與妹妹往來,否則傳揚出去,恐怕妹妹的名聲就毀了,将來婚嫁也可能尋不到好人家。柳媒婆看了那漸行漸遠的平轎一眼,亦不由得嘆了口氣,看來這對姐妹淪落至此,也是經歷了許多不幸。

不過柳兒家中出事的事情,她姐姐知道嗎?

想到此處,柳媒婆便忍不住問柳兒:“你養娘病重之時,為何不去尋你姐姐呢?”

聽柳媒婆如此說,柳兒的淚珠兒噗噗噗落了下來。

“娘親病重之時,柳兒也是如此說過的。”柳兒抹了把眼淚說道,“可娘親那時候拉住了我,說若是傳揚出去,我與蘭兒的名聲都受連累。更何況是姐姐叮囑過的,一定将我護好,莫要被姐姐帶累了去。更兼娘親服了藥,那時便有起色,柳兒本以為會好的……”

柳媒婆聽得難過,便問道:“那你爹呢?”

“娘親初病時,爹爹聽了郎中的話,去山上尋草藥。”柳兒抽噎着又抹了一把眼淚說道,“不小心失足墜崖死了……”

“那你爹娘死後為何不去尋……”柳媒婆正想問柳兒為何寧可去尋人牙子,也不肯帶着蘭兒去投靠姐姐,看着柳兒的容顏,便沉默了。

恐怕以柳兒這般容貌,入了那樓子,便不能囫囵出來了罷……

總之這姐妹幾個也都是可憐人,柳媒婆瞧着柳兒小臉兒,心內頓生憐惜,輕撫了撫柳兒的臉頰。

沒想到柳兒竟擡起頭來,望着柳媒婆可憐巴巴的說道:“柳姑姑不會嫌棄柳兒罷?”

柳媒婆手一頓,沒想到柳兒這丫頭看着是個機靈的,但這檔子事上還是這般孩子氣。她忍不住笑了,揉了揉柳兒的臉說道:“怎麽會呢?”

主仆二人便又去買了些東西,回了家。

回家之後,柳兒到底受了些影響,老是做錯事,就連許夫人都看出了些不尋常,拉住柳媒婆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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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媒婆也不瞞着,将柳兒姐姐一事說了出來。許夫人也是個心軟的,聽了嘆息道:“這些日子我冷眼觀瞧,這柳兒行事倒是個有眼界的,想必她姐姐也不差。她姐姐能做出如此安排,想必也是迫不得已。”

“誰說不是啊……”柳媒婆點頭應和着。

“若是能想個法子,讓她們姐妹見上一面,倒也是一樁善事。”許夫人看了看在那裏邊生火邊發愣的柳兒,忍不住這樣說道。

喲……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着幫人家呢?

柳媒婆這樣想着,沒好意思當着許夫人的面兒拉下臉。只是她心裏真是犯起愁來,這許夫人那檔子事還沒調理順當,侯爺那廂還等着尋個門當戶對的,趙小姐又步步相逼,柳兒又來這一出,是嫌她事兒不多是怎麽着?

柳媒婆這一下子撂挑子不幹的心都有了!愛怎麽着怎麽着吧,她才不管!

只是這不管,柳媒婆心裏卻又……

柳兒自那日見了姐姐一面,便有些神魂不定,老是做錯事不說,還算錯了一筆賬,被人騙去了二十文,把柳媒婆給心疼的!

終于忍不了了,柳媒婆把柳兒叫到一旁,擺出一副後娘模樣惡狠狠的說道:“小丫頭片子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柳兒聞言一愣,抿了抿嘴唇半晌點了點頭說道:“是……”

這麽幹脆就承認了,怎麽感覺很尴尬?柳媒婆掐着腰,在那廂風中淩亂。

柳兒對着柳媒婆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說道:“柳兒在這這幾日,柳姑姑和許夫人待我與妹妹都好,柳兒心中感激。既然柳姑姑買了柳兒,那柳兒便敬柳姑姑為主人。只是姐姐畢竟與我血脈相連,若是不再見她一面,我心內始終放不下。還請柳姑姑成全!”

說罷,柳兒又是一拜。

這個丫頭,明擺着吃定自己心軟!柳媒婆眼皮抽了抽,很想馬上訓斥她幾句,可是到底是真心軟,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柳媒婆手指指着柳兒哆嗦半天,也只能嘆口氣說道,“好罷……”

柳兒聞言喜極而泣,又磕頭道:“柳兒多謝姑姑!日後必定好生侍奉姑姑!”

侍奉什麽的就甭提了,只要別再給我來這一出就行……柳媒婆想起賠了的那二十文,心內那個肉痛啊!

咳咳,既然已經答應了柳兒,柳媒婆就得想想這事兒該怎麽辦。這頭一樁事,就是怎麽才能見到柳兒的姐姐。

這其實也蠻好打聽。世上沒事幹滿肚子只想着女人的老爺們還不少,說着說着便談起哪個樓子的姑娘最鮮亮也是正常。這幾日,柳媒婆有意無意便去茶館聽那些個老豌豆閑唠嗑,聽了好些日子,終于打探明白了幾分。

原來柳兒那姐姐名叫畢香君,是望月樓的花魁,只是除了姓,名兒是不是真的就不一定了。之所以知道這花魁就是柳兒的姐姐,是因為這城中樓子裏的妓子當中,用平轎擡人這樁,還就是這畢香君想出來的。

這倒也可以說明,這畢香君在煙花圈子裏多有名。

更要命的是,這畢香君一夜的資費足足要十兩銀子,還不是有錢都能見,得她看着滿意了才能做她的入幕之賓。那個說起此事的銅豌豆一臉的垂涎,但是看那人那寒顫長相,估計是只有羨慕的份兒了。

十兩……十兩啊!若是緊巴點,足夠一個數口之家半年的花銷了!柳媒婆想起這個胃都要抽抽起來了,當時聽了就一臉痛心疾首的離開了那茶館。可憐幾個銅豌豆這才發現他們後頭貓着個女人,又見她一臉要死不活的模樣,頓時腦補起來。什麽相公被妓子勾走了之類的,呵呵呵呵……

這可怎麽好?柳媒婆是不舍得花那十兩銀子的,可她又答應了柳兒,究竟咋辦。

這一日李半仙擺了攤兒,一上午送走了六個算命的,摸摸口袋裏多少有了四十幾個大錢和兩塊碎銀子,樂呵呵的正打算吃點好的。可還沒等他高興一會兒呢,就看見那個騷包的柳媒婆又來了。

柳媒婆今日貌似是特別梳妝了來的,臉上那兩坨紅胭脂抹得越發濃豔,看起來像猴子屁股一般,格外的顯眼。她臉上還帶着讨好的笑,窈窕身姿輕搖着就往李半仙這廂來了。若不是那紅配綠的狗屎裝扮,這身材還是很有看頭的……

李半仙只看了她一眼,嘴角就忍不住抽抽起來,背後一陣惡寒。以他對柳媒婆的了解,肯,定,沒,好,事!

果然,柳媒婆笑吟吟坐在對面小凳兒上,開口就對他說了一句:“半仙,去過樓子嗎?”

呃……

李半仙眼珠子險些沒瞪出來!半晌喉結動了動,勉強說道:“呃,你是說酒樓……”

柳媒婆搖搖頭。

“呃,那是說繡樓,那裏頭都是女的,我……”

“哎呦,你裝什麽裝啊?”柳媒婆有些不耐煩,嬌笑着瞪了他一眼說道,“就是那個青--樓!”

李半仙徹底傻眼了!

“你、你說啥?”打擊過大,李半仙一時有些磕巴,他吭哧半天,臉紅成一片比柳媒婆的猴屁股也差不離了,喘着氣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媒婆嘛?怎麽還、還拉,皮,條……”

“說什麽呢?”柳媒婆氣急,捏了李半仙的耳朵一下,哼了一聲,同樣壓低聲音說道,“是柳兒的姐姐,正是望月樓的當家花魁。柳兒想見姐姐一面,這不,我就找上你了嘛……”

原來是這麽回事,李半仙擦擦汗,籲出一口氣。

不過略想了想,李半仙眨眨眼皺眉問道:“這等事,為何來尋我?”

柳媒婆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一挑說道:“我一個規矩人家的女子,又是個寡婦,怎麽好去那等腌囋之處?而且我認識的男子嘛,靠得住的就是你啦!”

李半仙聞言,忍不住背後一哆嗦,這話說得,真讓人受不了!

“開什麽玩笑?那種地方,哪裏是我這等人能去得的?”李半仙思來想去,總覺不妥,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我非讓人給趕出來不可!”

“她們這等做生意的,有錢就是客,怕什麽?”柳媒婆不在意的說道,“花魁嘛麻煩點,恐怕還得要相貌好有才情的。你把那胡子拔了,然後那臉捯饬一下,換一身像樣點的衣服,保管那香君姑娘殷勤伺候你!”

李半仙聽了這話,忍不住嘴角一抽,壓低身子說道:“你這婆娘,是不是故意整我?”

哎呦,被他看出來了?柳媒婆笑了笑,同樣壓低身子說:“叫你給我添了一堆麻煩,哼!”

這小婦人,還真是……被她這麽厚臉皮的一折騰,李半仙反倒氣不起來了。他嘆口氣,起身扛起家什,對柳媒婆努了努嘴說道:“走罷!”

柳媒婆就知道他會答應,因此便是一笑,幫着李半仙搬着小凳,跟在身後。

路上,李半仙去成衣店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錦緞羅衫,花了他三兩銀子,又去藥店抓了些不知做什麽的藥材。柳媒婆看着他大手大腳花錢,心疼地直哆嗦,這能買多少塊桂花糕呀!

兩人回到李半仙小院,李半仙打了一盆水便洗臉去了,柳媒婆在外頭搜刮了些李半仙那兒的點心,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從屋裏走出一個人來。柳媒婆看了一眼,整個人便怔住了。

這個俊朗潇灑的男子,真的是李半仙?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注意,情敵上線!

不過快過年了,最近沒有時間,不能保持日更了,對不起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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