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講理

第36章

劉大嫂的娘家本不在泸溝村。她娘家誰也不認識劉富成，憑媒人說劉家願意出五兩銀子，她娘就動了心。她是家裏的長女，後面還有兩個弟弟還沒成親，落了五兩銀子還能給弟弟說一門親事。

當然劉大嫂也相看過劉富成，見他長得相貌堂堂，待人也是極會說話的樣子，再加上她也懂得爹娘的心思，現在見來了個差不多的，也就把自己嫁了出去。

媒人說劉家在泸溝村經濟條件屬于中等偏上水平。成親之後她才知道劉家是個什麽家境。公爹去世的早，家裏雖有十畝良田，可劉婆子一個人操持家務，把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拉扯長大很是不容易，地裏的營生收入也不高，家裏拿出的五兩銀子已經是家底子了。

劉富成後頭還有一個弟弟沒有成親，妹妹也沒有出嫁。劉婆子手頭也摳得緊。再加上劉富成這個人看着就是驢糞蛋面子上光，徒有不錯的外貌，但那都是嘴巴上的功夫，家裏的活兒是一把都不願意幹。總之不是她想像那般，嫁過來就能過上不愁吃穿的舒心日子。

劉大嫂這個人很現實，她也知道自己歲數大了是不能再在家裏呆下去。該出嫁給兄弟換聘禮錢了，在家多呆一年就是白吃一年飯。如果她再等下去的話，爹娘一着急，不定她會嫁給什麽樣子的人呢。

既是嫁過來了，自己的日子要憑自己往好裏過。比如劉富成的弟弟不是在外面看镖護镖嗎？又沒成親，得讓劉婆子立規矩啊，工錢全部交到公中。再比如劉富成的弟弟劉嬌杏，翻過年都十四歲了，得讓劉婆子趕緊找人說媒去，要不白白吃家裏的飯。

……

這天上午，劉大嫂在家裏呆着無聊，又不想做活兒，便想溜出家門往外面四處走走。出了家門，往後沒走幾步，她就看到了栓子在跟馬婆子家的孫子在一起玩。

她一向不喜歡栓子，心裏暗自稱他為讨嫌鬼。劉富成這個弟弟真是腦子進水了，撿回來這麽個累贅不知做什麽啊!養這麽多年要使出去多少飯錢不說，以後讨媳婦也要花錢。親自的也就算了，外面誰知道是什麽人家出身的!

劉大嫂正想避開栓子，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她盯着栓子看了一會兒，便恍然了，這栓子胖了，以前那臉黑黑小小的，現在變圓了，皮膚也白了一些。

她大腦立刻飛速運轉起來。劉大成買田小滿花的二兩銀子還是問劉婆子借的，原來是打算去鎮上看腿腳的。劉婆子還說她上回問劉大成要來的錢，是劉大成那兩天做工的工錢。也就是說劉大成根本沒錢。

可這栓子怎麽還能吃胖呢？劉大嫂一想就明白了，那田小滿不是跟劉婆子說她有私房錢嗎？可依着田小滿這人的性格，有多餘的錢不是應該去買頭花衣裳嗎？

劉大嫂眼珠子一轉，便回到了前院。她捂着心口哎喲嘆氣了一會兒，又把毛丫拉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跟劉婆子說：“這天氣越發的熱了，我這身體倦怠全力無力，毛丫也是胃口不好，這可怎生是好？”

劉婆子道：“你見天不下地，恐怕是積食了。毛丫那是不好好吃飯，這毛病你不能慣。”

這話劉大嫂可不愛聽，她翻了翻眼睛說：“娘有所不知，我倒是想下地去勞作一番，可又怕把身體給辛苦壞了，誤了咱劉家的大事。娘跟富成不是也沒下地嗎？怎的單單拿出來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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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成天天往外面跑，你也不管不問的，我看他是越發不像樣子了。”

“哎喲喲，娘啊，從來都是夫當家，我這當媳婦的怎麽好管起當家的了，這不是沒規沒矩了嗎？再說毛丫不好好吃飯，怎的又是我慣下的？家裏那飯她如果愛吃怎麽會不好好吃呢？必定是夥食不好的緣故。對了，我剛才見着栓子在馬老三家房頭玩，那小子竟然吃胖了!”

毛丫在一旁嚷道：“我要跟栓子哥哥玩。”

劉大嫂一巴掌把毛丫拍哭了，“跟那讨嫌鬼有什麽好玩的。”

劉婆子想了想說：“不會吧？你眼睛會不會看花了。大成僅有的錢都交給我了，他哪裏有銀子給栓子買吃的。”

“大成兄弟當然是個好的，以前哪回賺的錢沒交到你手上。只可惜啊，現在人家成親了，也就知人知面不知心了。那田小滿又不是個省心的，沒的敗壞了咱們劉家的名聲。”劉大嫂撇撇嘴說道。

劉婆子被劉大嫂用話一激，她立刻站了起來，說：“既是這樣，我現在就去後院看看。”

“人家院子門都是鎖着的，你怎麽進去？”劉大嫂繼續用話擠兌她。

“我是他娘，還用着着走院子門嗎？從咱家這個屋子出去，往後一拐不就是後院。”

“看看就行了，別腆着老臉問人家要東西。人家可沒把你當成娘不給東西不說，沒的白臊了臉面讓人笑話。”

“我要啥東西了？他給我東西是孝敬我，天經地義，誰也不能攔着。我這就去，你給我看好了!”劉婆子邊說邊出了家門。

劉大嫂見劉婆子走了，捂着嘴一臉偷笑，又有好戲看了。他們争得臉紅脖子粗最好，反正好處都會落到她這裏的。

劉嬌杏端着放了針線的笸籮從裏屋走出來，恨恨地說：“我娘耳朵根子軟，你別淨跟出瞎主意。”

劉大嫂把眼睛一橫道：“說什麽呢你？小心我跟你娘說，明兒就把你嫁出去!”

劉嬌杏心裏一淩，沒人比她看得更清楚了，眼下這個家裏是劉大嫂做主，便不敢再說什麽了，出門去了自己的屋子。

沒過多久，劉婆子是興高采烈回來了。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先傳了過來，“我說老大媳婦，可被你說中了，大成家裏有好多肉，我都給搬來了!”

劉大嫂立馬跳下炕，出門就看見劉婆子提的那簍子裏全是肉，她都給驚住了，“娘你還說大成家沒錢大成家窮，我看真正是咱家最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