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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六月天,江南的梅雨時節。早十點還是日照高頭,媚色驕陽。這才過了午後,便是綿綿大雨傾弛而下。
北山南苑的某幢小樓前面,陳諾言左手拎着一袋青梅,右手拿着根拐杖。黑膠的大傘綁在拐杖頂端,和拐杖扶手處“小豬佩奇”的嘴緊密相連。細看之下,才能注意到他的右腳行動有些遲緩。
青梅是家裏的阿姨帶回來的,說是趁季要做梅子酒。而腳,是社團破冰活動在半山上摔壞的。
陳諾言拿出手機查看打車軟件,發現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沒人接單。他皺了皺眉頭,眼皮揭開一些向側前方看過去,雨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思。空氣裏的溫度高的吓人,配合着這添油加醋的雨,就好像是在泥濘裏洗了個溫泉澡似的,十分難耐。
來電信息突然跳了出來,陳諾言一不小心點了挂斷,他想了想,毫不猶豫的向着停車場走過去。
今天是和發小聚會的日子,本來是有人來接他的,但他說家裏的司機師傅送。萬萬沒想到,司機師傅今天有事要辦。陳諾言算着時間準備打車過去,結果家住郊區又逢陣雨。這會兒急着去聚會,他也顧不得什麽腳沒有完全好了,拉開車門就爬了進去。
黑色奔馳車在大雨裏慢慢移動,車前的雨刷有條不絮的掃過玻璃上的雨珠。陳諾言趁着等紅燈的空隙,在發小群裏發了條信息說很快就到。
導航帶着他左拐又左拐然後右拐,走的是距離目的地最近的路線。潮濕悶熱的天氣在車裏感受的更是直接,陳諾言沒忍住又把冷氣調低了兩度。這才擡頭,正巧看到前方修橋的警示牌。與此同時,他的正前方有輛白色的寶馬車疾馳而來。
雨水下的霧氣罩在前方,如果不出意外,斜前方那輛黑色商務車會被撞到違規區域。陳諾言想也沒想,就扭轉方向盤轉了個彎,閃光點适時亮了起來,陳諾言的車堪堪抵在兩車中間。
他只起到一個緩沖的作用,眼見着前方的車被他逼停,他才換擋準備繞開路。頭擡起來的瞬間,正好看到白色寶馬車裏的女司機探出了頭。
陳諾言只看了一眼,便準備掉頭重新換條路。誰曾想他這邊車剛退開,白色的車就徑直撞上了黑色商務車。
霧蒙蒙的雨裏,這一聲響仿佛是肉色指甲在白色石灰牆上劃過一般,驚得周圍的車輛行人都停了下來。黑色商務車在柏油路上滑動了一會兒才停穩,随即副駕駛位跳出來一個身穿灰色棉麻布衣的男人。他手上還拿着擴音版“小蜜蜂”,也不知是去幹了什麽回來。
陳諾言感覺這人有些熟悉,探出頭看了兩眼。此人正是前些日子地鐵站上替他打抱不平的男人,叫什麽咚咚來着。
咚咚原名陳少東,是許梓森的小跟班。他剛跳下車就開始對着白色寶馬車罵罵咧咧,中途甚至還抽空調了調手中的“小蜜蜂”。聲音被小蜜蜂擴大在大雨裏,驚醒了沉浸在事故裏的人們。陳諾言忍不住想到小區外嚷着收舊冰箱舊手機手機舊長頭發的攤販,恍惚間竟覺得此情此景如出一轍。
“哎喲,這麽迫不及待了嗎?”陳少東絲毫不懼大雨打在他的身上,新一輪的罵戰又将開始。
這是陳諾言第二次見識到陳少東的罵人技術,再次被他氣死人不償命的口才所折服。正想着要不要下車打個招呼的時候,黑色商務車駕駛位上的車門砰地一聲打開,随即一把黑色的大傘向上撐開。身穿煙紫色西裝的男人往地上丢了兩個防塵袋,這才慢悠悠的踩着袋子踏出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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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你還沒完了?”許梓森伸出右手往雨傘外甩了甩,一時之間血水混着雨水順着修長的指尖嘩嘩地往下流。
“老板,你沒事吧?”陳少東沖到許梓森身邊,從腳到頭檢查了一遍。确認別的地方沒什麽事之後,又拉着許梓森的手嚷道:“老板,你的手怎麽了?”
陳諾言降下車窗看了一眼許梓森的手又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最終還是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許老師,我車裏有應急醫藥箱,我先給您包紮一下?”
許梓森擡頭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孩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我給你撐傘,你快幫我老板包紮一下。”陳少東撲了過來,幾乎是搶過陳諾言的傘,然後穩穩的罩在他身上。
同一時間,白色的寶馬車上沖出來一個年輕少婦。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這一切,臉上的水一直往下流,也不知是雨水還是別的什麽。
“你慢點走,別......梓森?”年輕少婦身後追出來的男人眸光暗了一下,握着傘的手微微顫抖。
許梓森擡起右手,任由血水流在陳諾言幹淨的白T上,在純白的布料上暈染出一朵又一朵血紅色的花。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對面的人一眼,等到陳諾言替他包紮好了手掌,他才慢悠悠的揭起眼皮,公事公辦道:“私了還是公了?”。
“私......”許鴻嶺下意識的想說私了,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那年輕少婦搶了去,她說:“報警”。
“哦?”許梓森戲谑性的哼了一聲,眼睛看也沒看那少婦一眼。他轉身對身邊的陳少東說道:“那報警吧,我先去醫院了,你留下來解決?”
“好的,老板,我這就為您叫車。”陳少東松了口氣,雙手對着正前方左前方好幾個作揖。
“那個,我先送您去醫院吧?”陳諾言試探性的說道:“這個時段可能叫不到車。”
“不行,當事人不在怎麽處理?”年輕的少婦尖聲道:“你不準走。”。
“啧”許梓森這個時候才像是終于看見了那年輕少婦似的,他擡眼掃了過去。那少婦整個人都抖了一下,眼眶紅的更厲害了些。
“大概是沒人告訴過你,你身後的男人管不住我。要我留下?那你現在踹了他去南山嫁給我爺爺興許還有可能,畢竟我是真的聽他的話。”許梓森後面一句說的響亮,陳諾言擡眼向着那年輕的少婦看過去。不看不認識,一看驚住了。腦海裏的意識不太明确,但他還是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陳諾言本能的向許梓森身邊縮了一下,許梓森被他這避之不及的小動作取悅了,忍不住笑了笑。本是他自認為的嘲笑,在別人眼裏卻扭曲成了不知名的寵溺情愫。
年輕的少婦叫張君瑩,是許梓森爸爸許鴻嶺剛娶的新婦,也是小許梓森三歲的後母。她此時似乎有些失控,白皙的手指捏在一起,顯然已是氣極。
“今天的事就這麽算了,別拿你爺爺開玩笑。”許鴻嶺握緊了拳頭,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不行的,我忘不了他。”許梓森再開口,臉上都是笑意:“南山陵園那麽大,爸爸你啥時候去陪他?”。
陳諾言被這一聲爸爸驚了不少,他像是避開那年輕少婦一樣往後退了退,很顯然是想避開許梓森。不成想,他人剛退了兩步,手臂就被身前的許梓森反手握住。剛包好的紗布因着動作扯開了些,紅色的血跡蔓了出來。陳諾言有些怔住,許梓森微微彎腰在他耳邊說:“不是說要送我去醫院的?這就不想送了?”。
“不是,我再去給你拿一塊新的紗布。”陳諾言向後退了幾步,掙脫不開許梓森的手臂。雨水順着他的脖頸往下流進衣服裏又浸了出來,使得他純白色的T恤緊緊的貼在骨節肉裏,十分不好受。
“這樣子,”許梓森彎腰鑽進滿是紅花的傘內,冰涼的嘴唇貼靠在陳諾言的耳邊,他問他:“你怎麽送我?”。
“我......”陳諾言撐着傘的手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除了多管閑事的尴尬之外他右腳還有不适。許是浸了水的緣故,腳踝處除了酸軟還有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許梓森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眼神随意的掃了一眼四周。陳少東剛巧攔下一輛出租車,他反手拽住微微皺着眉頭的陳諾言,另一只手繞到他的胳膊處連拖帶拉的把陳諾言拽上車。又因着刻意錯開的力道,陳諾言的右腳幾乎沒沾地。
“什麽當事人,你們開車撞人還有理了哈。告告告,報警吧。知道的以為你小三上位為了争奪財産故意開車撞我老板呢?不知道的......”陳少東嘴巴裏說個不停,眼見着許梓森上了車又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家裏的姐妹兒,為了争奪財産故意開車撞我老板呢。”
“你.......”年輕的少婦你你你了半天,最後只嚷出來一句:“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跟個長舌婦似的。”。
“啧啧啧”陳少東連聲啧了幾聲又呸了一下,說出來的話句句直戳張君瑩心坎裏,夠她難受段時間的。
“師傅,北山南苑。”許梓森報完地址又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然後才雙手按壓着太陽穴倒在出租車靠椅上。他需要理一理今天發生的事情,接到張君瑩的電話,他毫不猶豫就來了這裏。他知道那個女人要幹什麽,可他還是來了,他其實不太想的清是自己不想活了還是真的不想讓別人活了。
陳諾言彎腰揉了揉有些腫脹的腳踝,心裏忍不住吐槽他:“瞎做作,這個時候怎麽不潔癖了。”。
許梓森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閉着眼拉直陳諾言彎下去的腰杆,強忍着難受催促着司機開快點。
陳諾言撇撇嘴,心裏想着流年不利,和好哥們約個飯都能再次引發舊傷。他一邊忍着難受一邊打開手機在發小群裏道歉。
出租車在許梓森家門前停下,司機順手點開支架上的手機接了個電話。似乎是在網上接了別的單子,要急着去接人。
陳諾言看了一眼許梓森家的門牌,不情願的下車打開地圖,想看看這裏走回自己家要多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同一個小區,相距2.3公裏。
“進來。”許梓森推開雕花鐵門,修長的指尖還在滴水,他眼尾下壓,是随意的一掃也是直勾勾的盯着。眼裏的煩躁壓都壓不住,仿佛只要陳諾言說一個不字,他就能當場把鐵門上的鋼筋拽起砸上來。
“我......我還是回......嘶......”陳諾言單腳擡了起來,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離他幾米的許梓森攔腰抱了起來。
陳諾言一個重心不穩,只來得及抓住他的襯衫領口。
“許先生,您......”家庭醫生從沙發上彈起來,匆忙迎上去。
“替他看看,”許梓森一邊說着一邊扯身上的外衣,人走到樓梯口又說道:“右腳腳踝。”。
家庭醫生愣了一下,這才彎腰檢查陳諾言的腳。與此同時,在房間裏休息的阿姨聞聲跑了出來。
“不是說傷着手了嗎?這腳怎麽......少爺呢?”
作者有話要說:晚開新文啦!這次咱們講百寶箱精致男孩和禁欲系暴躁大叔的故事哈(許梓森:“我才十八,再逼逼叨叨瞪死你。”)
哎呀我好激動,不知道說啥了,那就留言發紅包哈!
上本書賺的200塊錢我全換成了晉江幣,想想我這慘淡的收藏,我覺得太夠發了。
最後厚着臉皮求個收藏哈,我會好好寫的,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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