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已經在黑爾家住了近一個星期,幾乎每天都要去閣樓的那扇門前檢查一下它是否會再次開啓,期盼瑪格麗特會聽到我的呼喚,可結果卻讓人失望——這扇門紋絲不動地被封住了,門的另一側沒有任何回應。好在我漸漸地融入到黑爾一家,我和希金斯一家也相處甚歡,我與貝西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我還把瑪麗介紹給迪克遜,讓她成為黑爾家的幫傭。雖然瑪麗涉世不深,但她頭腦靈活,性格溫順,人也比表面看上去勤快,很對一向挑剔的迪克遜的心思。黑爾一家雖然給她的工資不多,但對希金斯一家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幫助了。比起像她姐姐貝西去工廠幹活,希金斯也希望他的小女兒能在環境良好地方工作,起碼不用同她姐姐一樣在工廠極度惡劣的工作環境下患上了在那個時代無法醫治的肺病。

貝西的肺病比我在書裏讀到的還要嚴重,她每次咳嗽都如同暴風驟雨般劇烈,每次咳嗽完她的臉色都比紙還要白,況且她還要堅持去工廠做工,羸弱的身體與繁重的勞動讓她日漸憔悴。自從我第一次與希金斯一家結識後,第二天就去拜訪了他們,然後幾乎每天都要與貝西見面,我知道以希金斯家的能力是很難請得起大夫的,所以我希望用我所學的護士技能,盡量地幫助貝西減輕痛苦。

同時,我也一直留意着黑爾夫人的健康情況,她看起來在精神上一直很憂郁,但并沒有什麽征兆顯示出身體上異樣。我一直擔心小說裏她死去的結局,所以我一方面留意打聽附近有沒有好大夫可以為黑爾夫人盡早的做檢查以及時發現她的病情,另一方面我也更加小心謹慎地協助迪克遜照顧她。黑爾夫人也對我越來越信任,待我就如同她的女兒一樣,常常讓我做在她身邊,輕聲細語地同我聊天,甚至還指導我做女紅。

今天吃過早飯,黑爾先生還是照例去到學生家裏去教課了,迪克遜拿進幾封郵差剛剛送來的信,其中一封是瑪格麗特的表妹伊迪絲從意大利寄來的,這是我來到黑爾家以後伊迪絲寄來的第二封信了。黑爾夫人看完了伊迪絲的信對我說:“Cali,我的孩子,伊迪絲已經是第二次來信了,我想你也從瑪格麗特那裏知道她。”我表示知道伊迪絲的情況,“以前總是瑪格麗特給伊迪絲寫回信,我的眼神不太好,因為瑪格麗特去你那裏了,所以上一封信也就沒回複她,這幾天又接到她的第二封信,如果不回信就有些失禮了,你能替我給伊迪絲寫封回信嗎?她這兩次來信其實都是邀請瑪格麗特去意大利的,你可以向伊迪絲說明瑪格麗特去不了的原因嗎,Cali?”

我很榮幸地接下了這個差事,并且黑爾夫人表示說只要寫清楚她剛才說的那些就行,其它的事情我自己怎麽寫都可以。午後,我來到黑爾夫人常坐的搖椅斜對面的那張小寫字臺前,從裏面找出鋼筆和信紙,開始給伊迪絲寫信。

親愛的伊迪絲:

我可以這樣稱呼您嗎,倫諾克斯夫人?雖然我們不曾謀面,您甚至可能也沒有聽說過我,但我對您早已熟識并對您報以深深的好感。瑪格麗特是我的知心朋友,她常常向我提起您的事情,我也早已經把您當成我的好朋友。對了,請原諒我的失禮,我還沒有做自我介紹,我叫Calpernia Addams,來自美國,一直都是瑪格麗特的筆友。您從意大利寄來的信,黑爾夫人已經收到了,因此我授黑爾夫人的委托寫這封信給您,并對您能邀請瑪格麗特去意大利表示感謝,也對她現在不能前往與您相聚表示道歉。

至于瑪格麗特不能去您那裏的原因,就由我來解釋一下吧:我來到英國本來想要拜訪瑪格麗特,但我和她卻陰錯陽差地錯過了——她去了我到訪的倫敦,而我則來到了米爾頓,并且她有一些計劃想要單獨同我的家人住一段時間,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留在了她的家裏。您一定覺得我們倆的事情很稀奇可笑吧?有可能還覺得瑪格麗特沒有提前将她的計劃告訴您是不應該的,但請別責怪她。如果要怪罪誰,那就請責怪我好了,是我想給大家一個驚喜而不讓瑪格麗特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我又沒來得及寫信告訴您這些事情。請原諒我的任性,但我知道您生性善解人意,一定會原諒我們兩個人的,是嗎?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也想和您做筆友,今後我也想與您繼續通信,保持聯系,就像你我曾經和瑪格麗特通信那樣,希望我能成為您的好朋友……

“Cali,我的孩子,你快來看看!”我的信還沒有寫完,黑爾夫人則站在窗邊急匆匆地叫召喚我。我暫時停筆走到她旁邊,順着她的手指方向從窗口望去,看見一輛漂亮的出租馬車停在了黑爾家的門前,一位穿着黑衣,面容嚴肅的太太被車夫扶着走下馬車,緊接着又從馬車裏走出一位衣着鮮豔亮麗的小姐,她的裝扮在周圍灰黑色的背景顯得那樣突兀,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她們是誰?”黑爾夫人忍不住問,但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出她和我一樣有了答案,這一定是桑頓先生的母親和女兒來拜訪了。看到這突如其來的貴客,黑爾夫人忙叫迪克遜準備給客人開門,而我則把尚未寫完的信收好,簡單把起居室某些散亂的東西擺放整齊,随後,一向深居簡出的黑爾夫人叫我坐在她旁邊給她壯膽,準備迎接客人。

三分鐘後,桑頓夫人和桑頓小姐派頭十足地坐到了我和黑爾夫人的對面,一翻老式的互相介紹和陳腐的客套之後,每個人都顯得那麽的不自在,好在迪克遜的茶端上來,可以用喝茶來代替這種尴尬的氣氛。桑頓夫人在我看來比桑頓先生要嚴肅一百倍,她用那種趾高氣昂的神情環顧着黑爾家的每處角落,雖然她沒有講明這房子實在是小的可以,但她的表情出賣了她。坐在我一旁的黑爾夫人一直喝着茶,她不敢看桑頓夫人嚴厲的眼神,只是盯着衣領上的花邊看,好不容易說出一句“多麽精致的花邊啊,我有年頭沒有見過這樣精細的手藝了!”這話本來是對桑頓太太說的,但黑爾夫人怯懦的眼神更像是對我和站在我身後的迪克遜說的。盡管這樣,聽到這樣的稱贊,桑頓夫人驕傲且自豪地回答道:“我們米爾頓的技術可是非常頂尖的,黑爾太太!”随後又是一陣沉默。我希望能找些話,使大家都好過些,就主動與黑爾小姐攀談起來——這位小姐同我在書中讀到的一樣,讓我不喜歡。

“您的衣服很漂亮,與米爾頓灰色的天空相比更顯鮮豔,您一定有不少傭人為您打理這件衣服吧,黑爾小姐?”

“是的,四個女仆在早上為我燙平的這件裙子,我很喜歡。”聽到我稱贊她的裙子黑爾小姐顯得很高興,并沒有聽出我話裏的諷刺味道,接着她指了指我的頭發問道,“您的頭發也很美,Addams小姐,是您的女仆給您做的?”

“這是我在發型沙龍裏做的,叫波西米亞式卷發。”

“您是說沙龍嗎?那就是在巴黎做的頭發了?這麽說這是巴黎最新流行的發式了?”黑爾小姐來了興致,“可我連倫敦都沒有去過,更別提什麽巴黎了。哦!倫敦和阿爾罕布拉宮這兩個地方是我最向往的地方,當然還有時尚的巴黎!”看來黑爾小姐完全誤會我了,我根本沒有去過什麽巴黎,雖然這個發型确實是在我所住的坎貝爾市的一家來自巴黎的發型師開的發型沙龍裏做的,但我并不想對她解釋那麽多。只見黑爾小姐瞟了她母親一眼,微微湊近我小聲抱怨道,“但是,媽媽從來都沒有去過倫敦,也無法理解我是如此的向往,她很為米爾頓自豪——烏煙瘴氣的地方,僅此而已,我等不及要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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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一眼那位母親的反應,她明顯聽到了女兒的話,瞪了她一眼,然後桑頓夫人把臉轉向我,用一種不可一世的态度問道:“Addams小姐,我聽說您來自美國的南方,并且還有一個專門種植棉花的種植園?”

“确切的說是我父親的種植園,桑頓夫人。”我糾正道,看不慣她那種樣子,并且從她口中的“聽說”,我能百分之百猜到那個告訴她的人就是桑頓先生。

“當然,我就是那個意思。那麽您家裏的農場有多大呢?” 她的表情依舊毫無變化。

“我父親的農場在田納西屬于中等規模,大概有160英畝地。”

“160英畝地都種植着棉花嗎?”

“有四分之三種植着棉花。”

聽到這裏我發覺桑頓夫人的眼睛亮了,她又問道:“那令尊只有您一個女兒了?”

“是的,我是他唯一的孩子。”

其實,這個“唯一”并不符合父親的心願,我早已離開了田納西,放棄了那裏的一切,只因為我只想做我自己,我忽然感到很失落,不想與桑頓夫人談論我的家事,可她卻不肯罷休繼續問道:“有多少奴隸呢?”

“我父親的農場主要是靠機械來采摘棉花,農忙時他也雇傭工人,我們沒有奴隸,當然我們雇傭的工人有的是有色人種……”

“你是說你父親雇傭黑人幹活,付給他們工錢?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桑頓夫人打斷我的話,顯出驚訝的神情。

“我是說有色人種,除了白人還有黑色人種、亞洲人。”我冷冷地回答道,再次糾正着她的錯誤,我有些厭煩她第一次見面就如此問這問那,像一位法官在審問一名犯人,絲毫不考慮到我的感受,我氣憤地說道:“桑頓夫人,您不必過于驚訝,其實作為來自美國南方的我倒是驚訝于你們工廠還在雇傭着不到十歲的孩子和那些體弱多病的婦女,惡劣的工作環境讓他們生病甚至死去,我剛在米爾頓結識的一個女孩子就是因為肺部吸入了棉絮,每天都遭受着極大的痛苦,病痛每日把她向死神越拉越近,而造成這種痛苦的起因就是米爾頓的工廠!”

“Addams小姐!”桑頓夫人的聲音提高了音量叫道,我發覺她的眉毛在微微地顫動,“正如您是個美國人,并不了解米爾頓的情況,就像我不了解您那裏的實際情況一樣!我的兒子就是米爾頓工廠的象征,您的這番不解或者可以說是指責是無理取鬧的,如果我們的工廠不雇傭那些孩子來幹活,不雇傭那些女孩子來當織工,這些人要靠什麽過活?他們沒有土地,只能在工廠裏幹活,您要他們去到您的農場裏當農夫嗎?可別忘了,您剛才說連您的農場都是要靠機械的,根本雇不了那麽多工人,您讓他們餓死嗎?歸根而言,是農場主們剝奪了那些工人的土地,讓他們無地可種,帶着他們幼小的孩子和多病的妻子來到米爾頓,是我們的工廠給了他們飯吃,給了他們生活的出路,他們也是自願送他們的孩子到工廠裏來,他們祈求我收留他們的孩子,我為了幫助他們才雇傭他們的孩子。至于說棉絮損害了他們的身體,我不否認,但他們都知道在工廠裏工作的後果,他們知道自己要付出的代價!”

房間裏彌漫的濃重的□□味,聽到桑頓夫人那種自以為是的歪理,我剛要反駁,感覺坐在我身旁的黑爾夫人拉住了手,微笑地說道:“Cali,你能幫迪克遜從廚房裏把茶點端來給桑頓夫人和桑頓小姐嗎?我想迪克遜會需要你的幫助的。”我突然冷靜了下來,我知道在這種場合同桑頓夫人争吵比同桑頓先生争吵更糟糕,這會直接影響黑爾先生,所以順從地點點頭随迪克遜去廚房準備茶點了。

廚房裏,瑪麗正在燒水,看見我和迪克遜走進來忙向我們問好,迪克遜叫瑪麗拿兩個大盤子出來,她自己則從一個櫃子裏拿出點心盒子,把司康餅和兩塊蛋糕擺在盤子裏。我和迪克遜各端着一個盤子,準備再次返回起居室。這時迪克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遠處正幹活的瑪麗,一邊走一邊親切地小聲說道:“Addams小姐,我知道剛才您對桑頓夫人提起生病女孩子的事情是為瑪麗的姐姐貝西打抱不平。”

“這麽說你也知道貝西的事情了?”

“是的,是瑪麗告訴我的!真可憐,年紀這麽輕就得了那樣的病。”

我轉身看了一眼迪克遜,又看到已經走出了瑪麗的視線範圍,低聲說道:“貝西不久就會死于她的肺病的,就是工廠害死了她。”

“真的嗎,Addams小姐?經過您上次我能很快找到女傭的預言,我已經很相信您了。如果真是像您所說的那樣,瑪麗的姐姐實在是太讓人惋惜了!可憐的瑪麗!”善良的迪克遜搖了搖頭,我也變得傷感起來,我們沒再說什麽。

走進起居室的時候,黑爾夫人正在與桑頓夫人聊着為什麽離開赫爾斯通的話題,我知道黑爾夫人一直對丈夫離開牧師職位,離開赫爾斯通很不理解,但在客人面前她極力維護着丈夫的尊嚴,見到我們出現她也着實松了口氣,如同刑滿釋放的犯人一樣。我把點心盤子端到桑頓小姐和桑頓夫人的面前,前者看着盤子裏的點心撇撇嘴,顯然不符合她的口味;後者則輕蔑地瞟了我一眼,好像是為了照顧我的面子一樣,勉強拿了一小塊司康餅。我又回到原來的座位上,桑頓小姐此時指了指我的裙子說道:“Addams小姐,我早就想問了,你的衣服是哪個裁縫做的?顯得既簡約又別致,雖然我哥哥是開棉紡廠的,我也見過不少布料,但你這種布料我倒是從沒見過。”

“這是我在紐約第五大道買的,算是最便宜的貨色了,雖然便宜但這條裙子很有設計感,這是一種混合的棉織物,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的棉布。”

“不是這個時代?你的意思是它不是平時常見的棉布摟,感覺很時髦的樣子!”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口誤了,連忙點頭承認桑頓小姐理解的沒錯,桑頓小姐嘆了口氣又說,“我真希望能像你一樣去那些時髦的地方走走,米爾頓是和時髦這個詞毫不沾邊的地方。”

“我覺得米爾頓是個很獨特的城市,桑頓小姐,我在這裏總是遇到不尋常的經歷,讓我很難忘卻。”

“你這麽覺得?”桑頓小姐并不以為然。

“對了,桑頓夫人,我想您一定認識米爾頓城裏最好的醫生吧?”為了緩解我和桑頓夫人之間的情緒,我同她主動搭話。

“我可以毫不謙虛地說,是的,Addams小姐,但您生病了嗎?不會是工廠的棉絮造成的吧?”她冷嘲熱諷地回答道。

“當然不,桑頓夫人,我只是有備無患,我會很感激您的幫助。”

“我一會兒會寫下醫生的地址給你。”

我再次對她的幫助表示感謝,此時桑頓小姐環顧了一下四周,插過話道,“我發現這裏沒有鋼琴,你難道不無聊嗎,Addams小姐?”

“黑爾先生和黑爾夫人對我招待很周到,我很感激。況且就算是有鋼琴,我也不會彈。”

“我們搬家的時候賣把鋼琴賣掉了,桑頓小姐。就像您看到的,這裏的起居室并不大,放不下鋼琴。”黑爾夫人和藹地解釋道。

“是啊,這裏小得容不下娛樂,我們家的樓梯都比這起居室寬。如果沒有鋼琴我簡直是沒法活,它快成了我的生活必須品。”桑頓小姐有些忘乎所以地說道,當她看到自己母親嚴厲的臉時,又把那種表情收斂住了。

“在米爾頓,努力工作才是第一位的,尤其是米爾頓的男人們。他們不需要什麽文學、音樂、藝術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他們只需要有一個目标,就是把米爾頓打造成一個國內一流的商業城市,就像我的兒子一樣。無論你走到哪裏,米爾頓約翰·桑頓的名字,制造商,行政官,都被所有人稱道,被米爾頓所有的年輕女人追求,沒有任何可被人指摘的地方!”桑頓夫人在說起他兒子時那種自豪感溢于言表,并且再說最後一句話時,她的眼睛明顯在看着我。

此時我想起了小說中瑪格麗特拒絕桑頓先生求婚的情節,就覺得桑頓夫人的誇耀有點好笑,忍不住笑着脫口而出道:“不可能是所有的。”我身旁的黑爾夫人也用帶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含蓄地表示贊同。

“如果您有像我那樣出色的兒子,黑爾夫人,您一定不會為大唱贊歌表示羞恥!”桑頓夫人臉上終于露出不悅的表情,對黑爾夫人說道,而我的保護人黑爾夫人馬上如同剛才的桑頓小姐一樣收斂了笑意,帶着歉意點了點頭。

接着又是一陣無語,壁爐上的鐘聲敲了四下,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桑頓夫人站起身來,桑頓小姐也連忙跟着母親站起來,看來她們要離開了。

“如果你們可以忍受造訪我們烏煙瘴氣的家,我們希望下星期見,黑爾夫人還有Addams小姐。”桑頓夫人用一種聽起來很奇怪的方式邀請黑爾夫人和我,這可讓人意想不到的。黑爾夫人點點頭表示接受邀請,接着桑頓夫人帶着她的女兒走出了起居室,走出了黑爾家。當我想上樓的時候,桑頓小姐又跑了進來,把一張紙條塞給我說:“Addams小姐,這是媽媽寫給你的醫生地址!她讓我給你,這是她在馬車上寫的。”随後她笑嘻嘻地小聲對我說,“今天你可真棒,沒有人能像你一樣同媽媽頂嘴,她老是限制我,而我一直無力反抗她。我真心期待你和黑爾夫人下星期來我們家做客!”說完她握握我的手,匆匆忙忙地又出門去了。這多讓人意想不到啊,沒想到桑頓小姐竟然是一個充滿叛逆精神的少女,并且想要和我做朋友,而我也竟然一時沖動與桑頓夫人看展了一場辯論,雖然波瀾不驚倒也着實刺激。

我帶着這種感覺,繼續把給伊迪絲的信寫完,直到把信交給郵差,我的這種心情還沒有消除——既奇怪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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