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罷工已經持續了近三個星期,米爾頓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麽長時間的罷工,原來繁榮的城市忽然變得如此的清冷讓人好不适應。大街上少了忙着上班的工人,多了幾個沒精打采的乞丐。讓米爾頓引以為傲的工廠,現在就像是一個失去了活力的人,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裏。工廠的煙囪雖然不再冒出滾滾的濃煙,可絲毫沒有減輕米爾頓天空中永遠籠罩的那一抹灰色,整個城市陷入讓人煩躁的壓抑之中。在這場罷工中,無論是工廠主還是工人,都在艱難地尋求既不妥協又能成功達到自己目标的辦法,擺脫自身所陷入的困境。米爾頓的工廠主們幾乎隔兩三天就聚集在一起來讨論如何降低罷工給他們造成的停工損失,而工人們也同樣在工會的組織下,幫助那些因沒有生活來源而陷入極度貧困的工人們能繼續生活下去。

對于第一次經歷罷工的黑爾一家看似罷工與這裏無甚關聯,但也确實對他們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罷工開始後的第二天,黑爾先生就接到許多的通知,本來要請黑爾先生當家庭教師的漢珀先生、小斯利克森先生和萊斯特兄弟,因罷工的關系都紛紛表示暫時取消原來的約定,而桑頓先生的學習也改成了一星期一次。貝爾先生因為罷工的關系放心不下他的老朋友,他委派倫諾克斯先生返回倫敦去處理餘下的事務,自己則在米爾頓陪着黑爾一家,生怕發生什麽事情,直到一個星期後他看到此次罷工确實是一次非暴力的行動,黑爾一家應該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他才放心地離開此地。至于倫諾克斯先生,多虧了瑪格麗特在那封信中的解釋,他暫時打消了對我的疑慮,并且再三地向我道歉,友好地表示說我可以像瑪格麗特那樣叫他亨利,他甚至說希望能在倫敦見到我。瑪格麗特的信對我的影響是巨大的,黑爾夫人和黑爾先生對我更加親切了,給予我的信賴也與日俱增,迪克遜也如家人那樣待我,讓我有說不出的高興,我甚至在倫諾克斯先生走後不久,陸陸續續地收到了伊迪絲給我的來信。我們兩個人也正式成為了筆友,她還在信中邀請我一起參觀即将在倫敦舉行的萬國工業博覽會,我認為能這麽快和伊迪絲成為筆友,一定有倫諾克斯先生——不,現在應該親切地叫他亨利——的功勞。除了以上這些變化外,黑爾一家的生活與罷工之前并沒有什麽太多的變化。

在貝爾先生離開米爾頓後,也就是罷工過去了一周後,桑頓夫人介紹的那位名醫終于返回了米爾頓,我馬上請到這位醫生給黑爾夫人做了檢查。黑爾夫人的檢查雖然需要兩周後才能出結果,但是這位醫生對她的情況看來并不令人滿意——當然,這種情況是我早就預料到的,所以我從迪克遜那裏要來了弗雷德裏克在西班牙的地址,以瑪格麗特的名義提前給黑爾夫人朝思暮想的兒子寫信,叫他趕快回家,這樣最起碼也可以有時間讓弗雷德裏克多陪陪黑爾夫人。關于黑爾夫人生病的事情,為了不讓黑爾先生擔心,在迪克遜和黑爾夫人的勸告下,我遵從了小說中的做法,暫時對他保密。

不單是黑爾夫人的病,貝西自罷工後的身體狀況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聽瑪麗說她姐姐有時甚至在半夜睡覺的時候都能咳嗽着醒來,有一次在同貝西聊天時我也親眼見到她突然咳出血。貝西也同黑爾夫人一樣,不讓我把咳血的事情告訴她的父親,因為她不想讓在本身處于罷工狀态中煩悶焦急的尼古拉斯新增煩惱。自從罷工發生後,再加上黑爾夫人的病,我去探望貝西的次數也變少了,但每次去希金斯家,工人生活區中日益破落的景象就讓我感到唏噓不已。罷工在家的工人們無所事事、唉聲嘆氣地坐在自家的門口,他們幼小的孩子面黃肌瘦地圍繞在周圍,不時發出聲聲哭鬧,給這種氣氛增添了無數的淩亂。

尼古拉斯·希金斯就是這些罷工工人的縮影,作為這場罷工的組織者,他所承擔的責任和壓力更為巨大,不但是自身生活上的壓力,他還擔負着支持他的工人們的信任。罷工已經過了近三周了,工廠主們并沒有妥協的跡象,此種情況讓這個背負着衆多期望的男人有些灰心喪氣。原本工會的罷工預期是兩周就能達到他們想要的目的,工廠主們就會同他們妥協,但現在已經三周,工廠主們則是出奇地安靜,這反而讓工人們有些沉不住氣了。

“尼古拉斯,你想過如果工廠主們不同意你們的要求的話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後果嗎?”我帶着疑惑和擔心問道,此時他正在百無聊賴地翻着盧梭的那本《社會契約論》,擡頭看了看我,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Cali,如果工廠主們不同意我們的要求那他們最終會是怎樣一個後果呢?”

“也許他們會雇傭其他的人來代替你們,比如愛爾蘭工人,或者其他地方的什麽工人,甚至有可能雇傭囚犯或者黑奴……”

他聽到我的回答先生愣了一下,然後瞪大了眼睛看了我一會,随後放下他的書說道:“如果我不是了解你的話,我真的以為你是那些人派來擾亂我思緒的——我不相信米爾頓的工廠主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們知道雇傭其他人的後果,那将會引起一場不可收拾的戰争。”

“我真不希望看到流血事件,我反對一切的暴力,那是犯罪!我真的非常贊同你的非暴力抗争,尼古拉斯,這比暴力抵抗更需要堅決的勇氣。盡管我知道工人和工廠主的矛盾是永遠不能調和的,最終會引發讓人害怕的沖突。”貝西同情地看着我,拉住我的手。

“我也不希望引發沖突,但你的話讓我不安,Cali!工人們的要求只是想讓自己能更好的生活下去,提高工資,承認工會的地位,改善工人的工作條件——這些要求一點兒也不過分,但工廠主們連聽也不要聽,他們根本瞧不起我們,就像對待一個野蠻人。我們只能以罷工的形式反抗,當然這次由我主導的罷工重點就是非暴力,我自身也是反對暴力,采取這種形式我就是要他們知道我們并不是像他們想的那樣無知和野蠻。”

“我理解你的苦心。”

“謝謝!Cali!”尼古拉斯凝望着我,誠懇地說道。

“如果,有一位工廠主站出來同你們談判,你們會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最終達成和解嗎?”

“如果有這樣的人的話,我會的,但現在這種情況,那些極度傲慢的工廠主們是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這麽做的。”

“也許會有呢?”我的腦中閃出桑頓先生的影子,如果桑頓先生和尼古拉斯能好好地談談,以桑頓在工廠主中的影響力是可以讓罷工結束的。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也該告辭了,尼古拉斯提出要送我走一段路,貝西也堅決同意他父親的做法,我也不好推脫,就接受了他們父女倆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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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來看我們,Cali,有你在貝西就不會那麽痛苦,甚至我能聽到她的笑聲。你知道自從我妻子死後,我們家裏就很難聽見貝西和瑪麗笑了。”希金斯先生一邊走一邊對我說。

“我很喜歡貝西,并且瑪麗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我一直都想有個妹妹,但無奈我是我父母唯一的孩子。”我笑了笑說道。

希金斯先生又是用一種很認真的表情看着我,停了一會兒,他又說道:“Cali,你知道以前我很難想象一位有地位的小姐能與我們工人為伍,能理解我們工人的處境。”

“可能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也說不定,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停住腳步,看他的樣子好像有什麽話一般,這個紅臉漢子站在那裏欲言又止,“Ca……Cali……我……”

“謝謝你送我到這裏,我沿着新街就可以回去了!告訴貝西,我過幾天會抽空再來看她的,畢竟黑爾夫人的情況也不太。好在明天瑪麗會回家去待幾天,這樣可以幫着你照顧貝西——她太虛弱了!不用擔心黑爾家會扣瑪麗的工資,黑爾先生和黑爾夫人知道貝西的情況,他們已經同意放瑪麗幾天假的,我也會幫迪克遜幹家務!”

“謝謝你為我們一家這麽操心,Cali!我真不知道如何報道你!”

“這是說的哪裏話,如果換成瑪格麗特,她也一樣會這麽做的。好了,我真的該走了,再見,尼古拉斯!”我伸出手想要與尼古拉斯握手告別,他又猶豫了一下,終于握住我的手,然後又快速地抽了回去,匆匆地說了一聲“再見”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尼古拉斯如此的表現讓我感到奇怪,也許是罷工的事情一直攪擾着他的關系吧。我一邊往回走一邊想着今天晚上桑頓先生來黑爾先生這裏學習時,我一定會找機會再次向他建議與工人談判的事情,如果桑頓先生能采納的話,那未來因他請愛爾蘭工人所引起的工人暴動導致的那些不幸也就不會發生了。當我回到黑爾家時,正巧碰到從桑頓大宅來的一位小厮給黑爾先生帶來桑頓先生寫的一封短信。黑爾先生拆開信,輕聲地讀道:

“尊敬的黑爾先生,因我今晚臨時有事,實在難以脫身,原定于今晚的學習就不能前來了,請接受我的歉意!我期待下星期能向往常一樣接受您的指導。

您的學生

約翰·桑頓”

黑爾先生讀完信,遺憾地搖了搖頭,而我則深深預感到事情向着最壞的方向發展,一個晚上我都寝食難安。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瑪麗要回家的時候,我囑咐她回去以後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要盡快來黑爾家通知我,她點頭答應後離開了黑爾家。剛過了不到一個小時,瑪麗上氣不接下氣地又跑回來了,她滿臉通紅,她的樣子讓迪克遜也不由得大吃一驚。瑪麗神情焦急地對我說:“Cali姐姐,要出大事情了!”

“瑪麗,怎麽了,你先坐下慢慢說!”我連忙拉她坐下,但她卻拒絕了。

“不,我還要回去,我擔心我父親,我不能耽擱!”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啊?”迪克遜也問道。

“有工人昨天晚上發現桑頓在火車站偷偷拉了一幫愛爾蘭工人來米爾頓,這個消息讓現在罷工的工人們很憤怒,他們現在想去桑頓先生的工廠對峙。我剛到家就看見父親正在努力阻止這些工人去桑頓先生的工廠鬧,他不希望這次罷工演變成暴力事件,我想他在那些憤怒的工人面前也阻攔他們不了多久了!情況就是這樣,我得馬上回去了!”

“謝謝你跑回過來通知我們,瑪麗!但我想你應該留在這裏,如果真發生工人暴動的話,外面就太危險了!”我極力勸阻瑪麗留下,迪克遜也幫我勸她,但瑪麗因擔心她父親還是堅持要回去,态度很堅決。

“好吧,瑪麗!但你回去後,如果你父親要跟着工人們去桑頓先生的工廠一定要攔住他,我想到時候會有警察和憲兵來驅趕工人,我不想你父親出事,你和貝西一定要攔住他,好嗎!”

“我們會的!”瑪麗點頭回應着,随後急匆匆跑回家去了。

小說裏曾描繪過的暴動——該來的還是要來,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現在這種情況我必須要做點兒什麽,我必須通知瑪格麗特來拯救桑頓先生,因為這次工人暴力事件是瑪格麗特與桑頓先生情感歷程中最最重要的事件——事不宜遲!我不顧迪克遜的唠叨,急匆匆跑到閣樓那扇時空門的門前,拼命敲打着那扇門,呼喚着瑪格麗特的名字,要她趕快回到這裏,要她去拯救桑頓先生,要她阻止憤怒的工人們,但我所有的努力都換來無聲的回應。

“Addams小姐,您這是怎麽了?”迪克遜被我的吵鬧聲引上閣樓一探究竟,她像看到一個瘋子一樣看着我。上帝啊!我該怎麽辦?桑頓先生如果沒有瑪格麗特的幫助,也許他會被工人們打死,也許那些拿着□□的警察會把桑頓的工廠變成刑場。瑪格麗特啊!你到底在哪裏?難道你真的抛棄了米爾頓,抛棄了你所深愛的桑頓先生于不顧?

“迪克遜,我要出去一趟!”我現在不能坐以待斃了。

“您這是要去哪裏?外面亂得很呢!”

“不用擔心我!我去去就回!”我邊說邊跑下樓,不顧一切地沖出黑爾家,在街上攔下一輛破舊的出租馬車,讓車夫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馬爾巴勒街——桑頓先生的大宅及工廠就在那裏。

我下了馬車,桑頓先生的工廠大門緊閉,四周如同死一般寂靜,我拉了幾下門邊的門鈴,不一會兒桑頓先生的助理給我開了門。他見到敲門的人是我感到很意外。

“Addams小姐?您怎麽來了?”

“助理先生,我找桑頓夫人,有要緊的事情!”

“您快請進!但很抱歉不能陪您去了!”說完他向工廠的辦公小樓去了,我随着他的身影朝那小樓望去,看見頂層樓一側有幾個人隔着玻璃在張望,他們如同受驚吓的小兔,看到被我發現了就趕忙退到屋內,從窗口消失了——那些人一定是桑頓先生雇傭的愛爾蘭工人了,他們一定是被臨時安置到那裏的。

我走進桑頓大宅,一位仆人把我帶到起居室,讓我等候這宅子裏的主人出現,整個宅子處于一種無名的緊張狀态,仆人們都神色緊張地來來去去。不一會兒桑頓小姐出現了,她此時看起來有些神經質。

“Cali,媽媽一會而就來,她先讓我跟你先道個歉,現在不能馬上接待你,她一直在照顧那些愛爾蘭工人們。”

“就是那些在工廠裏向外張望的人嗎?”

“就是他們了!我們剛剛接到消息,說是米爾頓的工人們知道我們雇傭了愛爾蘭人他們很憤怒,好像要來鬧事。為了保證這些愛爾蘭人的安全,我們不得不把他們藏起來。媽媽在安排這些愛爾蘭工人的夥食,約翰也在安撫這些工人的情緒——真可怕!現在沒人關心我,你要知道我比那些愛爾蘭人還要害怕,媽媽和約翰真狠心!”桑頓小姐很不滿地說道。

“真是可憐的人!”我不禁對那些受威脅的愛爾蘭工人們感到同情,但桑頓小姐好像誤會了我話中的所指。

“Cali,你真好,現在只有你關心我了!你知道嗎?那些愛爾蘭工人裏,有些女人甚至哭着要回家去——啊,媽媽來了!”桑頓小姐趕忙收住了話,她知道母親讨厭自己談論這些事情。桑頓夫人一如既往帶着女王的威嚴出現在起居室的門口,表情如凝固的石膏。我快步走向她,急切地說道:“桑頓夫人,很抱歉我這個時候來打擾您,我是為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

桑頓夫人好像并沒有聽我說話,她好像在傾聽着另外一種聲音,這種聲音由弱到強,如同一壺要燒開的水一樣逐漸變響,逐漸變得喧鬧,而我此時也聽到了她所察覺的聲音,這些聲音是來自窗口外面。看來我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我連忙轉身來到窗口,看見桑頓工廠緊閉的大門外有一股力量想要沖進來,無數工人們的手和頭從大門的縫隙中露出,他們拼命地敲打着,吶喊着,如同困在籠子裏想要掙脫的猛獸。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他們要把我們全都殺死!”桑頓小姐歇斯底裏地叫喊着跑出了起居室,桑頓夫人也跟着匆忙地出去了,起居室裏又只有我一個人了。我朝窗外望去,看見桑頓先生正把工廠的門鎖好,又奔跑着進了宅子。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桑頓工廠的大門也被工人們撞擊得越來越搖晃,被工人們沖破大門只是時間問題。

“Addams小姐,您怎麽來了?很抱歉讓你看到這樣的場面!”桑頓先生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我把眼睛從窗外收回來,轉過頭來看到這位工廠主心急如焚并且難掩內心的疲憊,他看到我出現在這裏感到很驚訝。

哐——外面傳來一聲巨響,讓我和桑頓先生的眼睛又引向窗外——大門被沖破了,工人們如巨浪般狂叫着沖進工廠的院子裏,怒吼着湧向桑頓大宅、湧向隐藏着愛爾蘭人的工廠,想要把背叛他們的一切淹沒,他們叫喊着桑頓的名字,咒罵着愛爾蘭人竊取了他們的工作。

“上帝啊!他們朝工廠去了!”桑頓先生不由得低吼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有些失措,還帶着憤怒。

“把愛爾蘭人趕出去!把愛爾來人趕出去!”工廠院子裏,工人們的怒吼聲越來越清晰,他們想要像沖破工廠大門那樣把阻隔他們一切的門砸破。

“哦,不!”我不禁輕嘆着,為尼古拉斯未能阻止工人們感到痛心疾首。

“讓他們喊吧,不用害怕!再撐幾分鐘就好了,Addams小姐!士兵會和他們講理的!”桑頓先生說這句話時明顯底氣不足,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自我催眠。

“我不害怕!但你不能安撫一下他們嗎?如果士兵來這裏,就會演變成一場流血沖突!桑頓先生,快下去像個男子漢一樣面對他們,心平氣和地跟他們談談。工人們都因罷工而生活窘迫,他們的孩子在挨餓,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知道他們要活下去,他們把憤怒全都集中在你雇傭的那些愛爾蘭人身上,因為他們認為愛爾蘭人強奪了本屬于他們的工作,強奪了他們賴以生活的來源——快去拯救那些無辜的愛爾蘭人,也只有你能做到!”我凝視着桑頓先生,希望我的話能讓他振作起來。只見桑頓先生的眼睛裏充滿着猶豫,而一瞬間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堅定的表情蔓延到整個臉上,他微微點了下頭,我知道他被說服了,不再躲到窗口後面做一個懦夫。

“桑頓先生,請一定要小心!”我囑咐道,随後又朝窗外望去,有更多的工人湧到桑頓大宅的門口,呼喊着“桑頓出來”,突然桑頓先生打開上鎖的大門走了出去,工人們的目光都落到這位工廠主的身上,驚奇地看着這位工廠主一個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甚至忘了他們剛才的咒罵。桑頓先生以往的那種嚴厲和高傲的神氣獨自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地面對着已經失去理智的工人們。

也許我不應該遵從小說所寫的情節那樣鼓動桑頓先生與工人們在這種情況下談判,況且這裏沒有瑪格麗特出現,事情會變得不一樣。“他那種桀骜不馴的樣子會更讓工人們感到憤怒的,他有可能會被工人們打死!上帝啊!我都做了什麽!”一想到他會“死”,我全然不顧一切地沖出了大宅的門口,面對着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工人們,大聲地說道:“大家,想想你們在幹什麽?他一個人面對你們這麽多人!大家冷靜下來吧,快回家吧!警察和憲兵們已經在來這裏的路上了,安靜地從這裏離開吧!你們的要求會得到應有的回應的,不要讓憤怒和暴力迷失你們的理智!”

“會讓那些竊取我們工作的愛爾蘭人回去嗎?”一個工人聲音兇狠地吼道。

“絕對不會!”桑頓先生走到我旁邊,毫不猶豫地高聲拒絕道。

這聲拒絕如同火線,引爆了本已經冷卻了的炸 藥。見此形勢,桑頓先生用深沉地聲音對我說道:“快進去,這不是你呆的地方!”

“他們不會傷害一個女人的!”我反對道“我不能離開,事情本不該如此!”。

“快進去!不然我就把你拖進去!”他想要拉我進去,而我卻不能讓桑頓先生獨自一個人呆在這裏,因為我發現在人群中,有個人正撿起什麽東西,朝桑頓先生扔過來。

“不!”情急之下,我張開胳膊遮住他,使自己的身子成為保護他不受到這些兇惡憤怒的工人們的攻擊的盾牌。突然,我感到一塊尖石子略過我的額角伴随着一股灼熱的疼痛,我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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