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24

這是井口巷的盡頭，比起之前的熱鬧喧嚣，這個角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正在門口倒垃圾。石膏打在左腿，外人看來明顯很僵硬，但他走路的姿勢表明早已适應，想來這腿也沒了至少好幾年光景。

丢完垃圾，男人擡頭，一片漆黑當中，除了路燈投射的些許黃暈，還有與自己相距僅一米距離的零星火光。

邊澤吸了最後一口煙，幾步走過來，把煙頭丢進男人面前的垃圾桶裏。男人看清來人，雙眉緊皺，目光閃爍，滿眼的恐慌和詫異。

邊澤唇角微勾，語氣陰沉，與這漆黑的夜相得映彰，他說：“蘇明龍，好久不見。”

趙野表情怒極：“澤哥，你跟他廢什麽話，直接一槍結果了他。”說完掏出一把槍，槍口對準蘇瘸子的腦門兒，作勢開槍。

蘇瘸子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本想跪下，又礙于左腿僵直，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們…”蘇瘸子聲音顫抖，驚恐萬分。

趙野性子急，啧了一聲：“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蘇瘸子連哭帶求，作揖拱手地哀聲求饒：“澤哥…野哥，求你們放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給你們添麻煩，只是我找着我親媽了，可她卻要死了，我得回來見她最後一面啊。”

趙野像是聽到極好笑的笑話：“你還有媽？蘇瘸子，編鬼話也得找個像樣點的。當我們三歲小孩兒啊？你爹媽不是早死了嗎？”

趙野哆哆嗦嗦地說：“那個是養父母，我親媽還沒死，不過……也快死了。所以我才冒死回國，我真的不是挑事兒。”

趙野啐了一口唾沫：“我呸，狗雜.種。就是你媽已經死了，你也不能趕回來給她收屍。想當初，要不是澤哥求情，你老早就被滅口了，還有空在這裏談認親？我爸因為你回來的事很生氣，讓我們把你抓回去。你就等死吧你！”

蘇瘸子一聽趙野這話，吓得連呼吸都不順暢了，身體也是不自覺地連連後退。

邊澤示意趙野收回搶，挑眉：“你媽在屋裏？”

蘇瘸子點點頭，好似又想到什麽，連連搖頭：“你們要抓就抓我，不要抓我媽。她病得很重，我又不敢帶她去醫院，只能請醫生來家裏。我媽辛苦一輩子，中途又把我給丢了，茍且活了那麽些年，就是為了找我。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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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澤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要想你媽沒事，趕緊帶着她連夜離開南城。”

趙野皺眉：“哥，你不會又想放了他吧？”

邊澤沒說話，有默認的意味。

趙野極力反對：“絕對不行，萬一他被警察抓到……”

邊澤：“好了，我已經決定了。再說，他被抓到，也是我該擔心，你擔心個什麽勁？”

聽到這裏，趙野心裏一沉，不再吭聲。這裏頭的前因後果，正因為他清楚，所以不管邊澤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是沒有權利反駁的。

蘇瘸子見有了希望，連忙繼續求饒：“求野哥放過我們吧，我是絕對不會出賣你們的。”

趙野冷哼一聲：“我量你也不敢，今天有澤哥給你求情，如果來日因為你害了他……蘇明龍，我可以讓你死一千次，一萬次……”

蘇瘸子點頭如搗鼓，賭咒發誓不會發生這種事。末了，等邊澤和趙野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什麽，說：“對了，那個丫頭也住在井口巷？”

趙野說：“沒有，在便民康複中心。”

蘇瘸子喃喃自語：“這就奇怪了……”

趙野皺眉：“什麽奇怪？”

蘇瘸子說：“我今天在井口巷好像看到她了，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我還以為她現在住在這裏。”

趙野心裏一驚，走上前去抓住蘇瘸子的領口往上提：“你說什麽？”

蘇瘸子被勒得差點斷氣，邊澤說：“你這麽勒他，他怎麽說話。”

趙野意識到自己情緒太激動，頓了一下，松了手：“你當真在井口巷見過她？”

蘇瘸子皺眉，似乎在回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但是真的又很像……”

邊澤問：“在哪裏看見的？”

蘇瘸子想了想：“那個地方叫……叫……叫歸途工作室。好像是畫畫的。”

邊澤下巴一臺：“趕緊滾！”

趙野走過來：“澤哥，你說……”

邊澤：“先去看看吧。”

說完，兩人離開了蘇明龍住處，開始往回走。

白曉站在井口巷6號，這個名為歸途的畫室門口良久。

張尋問：“不進去？”

白曉的右手用力拉扯衣角，張尋看得出來，她很緊張。

張尋皺眉：“你神情不對。”

白曉低聲說：“是我對不起他們。”

張尋：“……”

“那個時候，要不是因為我，劉佳不會變成這樣，而許飛也不會因為劉佳的離去痛苦那麽多年。你看：“白曉指了指門上的幾個大字:“許飛是一個長情的人，他取名叫歸途，一定是等待劉佳回來的意思，可是，這一切又怎麽回得去？”

張尋看着白曉，突然有種難以言語的心緒。幾個小時前還嚣張跋扈的女人，此刻卻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其實，這個外表看似淡漠的她，內心也裝了不少不為人知的故事吧？

“想知道答案，進去不就知道了？該來的總會來，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張尋說完這句話，白曉轉頭望着他。連張尋這個跟她幾乎談不上熟識的人都能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她突然想起邊澤。想到他，她就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這是一個不大的畫室，周圍的布置和陳設也很簡單。只是牆壁上挂滿了各類人像，他們或老或少，或開心或憂愁，或男或女，都仿佛有了生命。想來作畫者是非常用心地去觀察每一位模特，才能連神情都描摹得如此生動。

很快，內屋有人喊：“誰啊？”白曉聽出，這确實是許飛的聲音。

等到真人出現，白曉才突然發現，雖然聲音未曾改變，但這麽多年，來人卻是蒼老了太多。

許飛頭發本來就多，也不像邊澤和張尋那樣幾乎是寸板兒，黑發中間夾雜了太多銀絲，整個人比他原本的年齡大了至少十歲。

這麽多年，他都是怎麽過來的？

等看到白曉，許飛的表情怔住了，腳步也停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謝謝支持的每一位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