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三霸王
這婦人是誰?
二娘啊。
二娘可是個潑辣的貨。聞言哪肯罷休?叉起腰就和花如煙罵上了。花如煙雖然年紀不大,看上去嬌小玲珑的一個姑娘家,可別忘了,她可是風月場裏打滾出來的。你見過哪個老鸨子是沒嘴兒的葫蘆,不會說話的?她也不知道這婦人是程靈慧的二娘,對罵起來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二娘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潑辣無腦也不是花如煙的對手。想要仗憑自己身量高大去厮打花如煙,可她十分忌憚程靈慧。如今那三霸王就在屋裏呢,她不敢。直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花如煙罵夠了,心裏舒坦了不少,甩甩手絹向院子一大群看熱鬧的鄉鄰中掃了一眼,看見賀昆目瞪口呆的站在人群裏,杏眼一瞪:“看什麽看,不見姑娘口渴嗎?”
衆目睽睽之下,賀昆百年難得一見的老臉一紅,轉身奪門而出。衆相鄰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屋裏的程靈慧可沒心情理會外面的一切。母親雖然不打程靈慧了,可她使勁錘着自己的胸口嚎哭:“小畜生,你不是人啊。你可把俺的心錘子給摘了啊……秀雯啊,咱娘兒倆咋都這麽命苦啊……俺的狗蛋兒啊,奶的心肝……”
陸曉曉寒着臉坐在一邊兒,明顯對于母親口口聲聲替‘丈夫’那個叫秀雯的老婆抱不平,心裏不是滋味。
程靈慧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讓母親平複下來。奶奶喝道:“你別鬧了,孩子好不容易回來。”換了平時,奶奶的話對于母親來說就是‘聖旨’。可對于今天完全出于崩潰狀态的母親來說,奶奶的話也不好使。
忽聽‘咣當’一聲巨響。程靈慧循聲望去,只見四妹站在地上,面前是一個摔的變了形的銅盆。四妹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從一開始看見程靈慧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此時雙眉倒豎,沖着嚎哭的母親呵斥道:“哭,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個哭。除了哭你還能幹什麽?”
程靈慧驚怒:“四妹,你怎麽和咱娘說話的?”
“幹你什麽事?”四妹瞪了程靈慧一眼:“這個家裏,就許你一個人橫行霸道,別人連話也不能說了嗎?如今你也是出了門子,咱們都一樣。你比俺高一頭是咋地?”
母親不罵程靈慧了,改罵四妹:“你這個死丫頭,要來娘家當家是不是?這是俺家,俺家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四妹毫不妥協:“現在嫌俺多餘了,當初早幹什麽去了?誰讓你生俺的?你們就知道偏心三慧子。你們在西場屋快餓死的時候,咋不叫你們三慧子管你?叫俺和二姐、五妹幹啥?”
“你說啥?”程靈慧吃驚道:“咱娘和咱奶咋了?”
四妹似乎憋了一肚子的不滿,根本不理程靈慧,自顧沖着母親叫:“秀雯是你媳婦嗎?狗蛋兒也不是你孫子。你就沒生出個兒子來,哪來的媳婦、孫子?真以為三慧子念了書就成兒子了,就能給你傳宗接代了?你醒醒吧。她說到底還是和俺們一樣,是個賠錢貨……”
母親氣得渾身哆嗦:“你個死妮子,俺咋就沒生下來就把你摁尿盆子裏……”
’啪‘的一聲,四妹的聲音嘎然而止。卻是陸曉曉從炕上下去,狠狠打了四妹一個耳光。她瞪着四妹,歇斯底裏的叫道:“不許你這麽說我的丈夫……”吓得她的兩個貼身丫頭急忙去扶她。陸曉曉固執的不肯動地方,就是狠狠瞪着四妹。
四妹捂着被打的半邊兒臉,不知被氣得還是疼得,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兒:“你是哪根蔥,竟敢打俺?”
母親揮舞着雙手在炕上叫:“打,給俺使勁打。”
奶奶使勁抱住她,像哄小孩兒一樣說道:“好好好,你說咋就咋,咱不鬧了啊。”
母親漸漸平息下來,躺在奶奶懷裏喘息。忽然又哭起來,抽抽噎噎,啜泣的哭。
程靈慧怕四妹和陸曉曉動手,急忙叫兩個丫頭:“愣着幹什麽,還不扶你家小姐坐下休息?”
陸曉曉不動,瞪着眼望着四妹道:“你說我是誰?我陸曉曉是和程默之正正經經拜過天地的人。三慧子是默之的小名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小環。”
“啊?”其中一個丫頭下意識答應了一聲。
“把婚書拿來,讓大家夥兒看看。娶為妻,奔為妾。要不然人家還以你家小姐我,是什麽上不得臺面的女人呢。”
叫小環的丫頭把目光遞向程靈慧。陸曉曉腦子有問題,身邊的人都知道。就陸曉曉自己不知道。她以為自己嫁的是程默之,可那個‘程默之’完全是她臆想出來,子虛烏有的一個人。她的婚書上,寫的可是常繼文。
“去呀。”陸曉曉不耐煩的催促。
程靈慧不知如何才好,只能硬着頭皮點頭:“讓花娘給你拿,花娘知道在哪兒。”
小丫頭去了,片刻花如煙拿着大紅燙金的婚書走來,問道:“好好兒的,怎麽忽然想起這個?”
程靈慧給她遞個眼色:“曉曉要給四妹看,你拿着給四妹看看。”
花如煙有些不明白程靈慧給自己使眼色的意思。程靈慧不得不用唇形說道:“名字,常繼文,別漏了餡。”她忽然有些佩服吳末名。吳末名這人雖然變态,可身邊人和他的默契真不是蓋得。只要一個眼神,眉梢一挑,眼角一斜。那些人立刻就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
“四姐,給。”陸曉曉把婚書遞出去,卻并不松手。她不松手,誰也不能打開看婚書裏面的字。誰知道四妹根本不接,冷笑一聲:“三慧子這東西多了,俺娘還收着一個呢。誰稀罕。”而且,四妹不識字,看也是白看。
陸曉曉一不做二不休:“花娘,外面亂哄哄,怕不是有人看熱鬧?你索性拿出去給所有人都過過眼,省得日後有人嚼舌頭。”這是拿話摔打四妹呢。
花如煙看向程靈慧。
陸曉曉道:“你看大姐幹什麽?我還使喚不動你了?”
要說這陸曉曉,瘋的也特別有自己的邏輯。程靈慧要是穿女裝,那就是‘大姐’,因為常繼文是自己‘丈夫’的姐夫。她打聽過了,程默之行三。常繼文娶得不是二姑姐,那就只能是大姑姐。所以,程靈慧是大姐。
花如煙可不是賣身的丫頭奴才,但想到陸曉曉腦子有病也就不和她計較。拿着婚書出去,向着看熱鬧的鄉鄰高高舉起,在院子裏走了一圈:“大家夥兒可看好了。人家陸小姐可是明媒正娶的。這婚書上可是有官府大印的。”她也就是這麽一說,其實并沒有把婚書打開。
程靈慧的身份在程家莊村民眼裏,那就是霧裏看花,誰也不清楚。你說她是女的,她讀過書,自小兒跟個男孩兒一樣瘋跑。上樹下河,哪一樁哪一件都沒少了她。娶過媳婦,當過爹。
你說她是男的,人家全家上下都說她是女孩兒。她有時候也梳辮子,也洗衣裳。還嫁給橋上常家的三爺當了三奶奶。穿裙子戴冠,給常三爺教兒子養女兒,倆孩子都叫她‘娘’。
造成這樣的局面有個緣故。程靈慧小時候,也沒人在意她的性別。在鄉下,沒有那麽多規矩。男孩兒,女孩兒在一起玩兒很正常。等程靈慧稍大一些的時候,出了大姐那件事。程靈慧拿着霸王鞭滿院子追着那什麽大仙打,那可不是一個倆人見到,是很多人都見到了。
那什麽大仙兒磕頭求饒,對着程靈慧口口聲聲哀求上仙饒命,星君擡手。那些鄉鄰可是聽的真真切切。
以前的人都迷信,自那時起看程靈慧的眼光都不一樣了。誰有膽子打聽程靈慧的事?左右程靈慧也不害人,有事看個熱鬧算了。
花如煙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向程靈慧道:“天都快黑了,咱們該走了。”
奶奶道:“你這孩子,不會說話。這是三慧子的家,你讓她往哪裏走?”
花如煙快人快語:“奶,我也不想走。可這裏地方這麽小,也住不下我們這麽多人啊。”她是個自來熟。這麽一會兒功夫,就随着程靈慧稱呼家裏人。
奶奶這才想起吃住的事來,問道:“你們來了幾個人?”
花如煙道:“七個。倆趕車的,倆丫頭,我、三哥和陸小姐。”
奶奶道:“這麽多人呢?”就有些發愁。叫四妹:“去把你爹叫來。”
四妹扭頭賭氣道:“你三慧回來了,還使喚俺幹什麽?”
“四妹。”程靈慧習慣性的呵斥了一聲,她不明白一向乖巧的四妹這是怎麽了。一而再的頂撞母親和奶奶。四妹索性扭身出去了。
程靈慧只得向奶奶道:“奶,你別生氣。俺得空教訓她。俺這就去叫俺爹。”
奶奶也是納悶兒:“四丫頭一向好好兒的,今天這是咋了?”又向程靈慧道:“你爹在西邊兒的石窩幹活兒呢,怕你不知道路。叫你五嬸子的孫子領你去。”
“石窩?”程靈慧離家時間也不長,竟然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不免有些奇怪。
奶奶道:“你爹年紀也不輕了,家裏又老的老,小的小,脫不開身。拖腳的活兒幹不了了,就在村西邊兒包了塊地方,開石窩,起石頭。也能養家糊口的。村裏人見了,也都跟着去起石頭。現在幹這個的也不少。”
花如煙道:“哪用的着三哥親自去?放着賀昆那個憨禍幹啥用的?讓他去。”說完就往外走。
程靈慧道:“你又不認識五嬸子。”
花如煙道:“鼻子底下長得,光管吃飯嗎?”說着話,人已經出去了。
母親不知什麽時候在奶奶懷裏睡着了。程靈慧幫奶奶把她放好,蓋上薄被子。奶奶嘆息道:“你娘可是不容易。”
程靈慧想起四妹的話,問道:“奶,你和俺娘差點兒餓死在西場屋是咋回事?”
奶奶搖頭:“別問,總是俺上輩子造孽,連累了你娘跟俺受罪。”
程靈慧知道,奶奶不肯說的事,自己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什麽。也就不問了。奶奶道:“三慧,剛剛那姑娘咋回事?咋叫你三哥呢?會不會……”
程靈慧打斷奶奶的話:“奶,你可別多想。她好着呢。是俺在外面認的幹妹子。家裏也沒人兒了,就一直跟着俺。有點兒魯,心直口快,嘴上沒把門兒的,啥話都往外吐嚕。日後她要是說了什麽不中聽的,你可別跟她一般見識。”
奶奶笑道:“哪能呢,俺七老八十了,還能跟個小孩子計較。”
程靈慧把頭靠進奶奶懷裏:“奶,俺可想你了。”
奶奶抱着她:“俺也想你啊。你這一走就是半年六個月的沒一點兒音訊,俺都快擔心死了。”還不忘招呼陸曉曉:“姑娘,來這邊兒坐。別光站着,怪累的。”
陸曉曉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小姐,清楚的時候是十分乖覺的。說道:“奶奶面前哪有當孫媳婦的座位,我站着伺候您就行。”
奶奶笑道:“可別說這外道話。俺是不知道你和三慧子倆人是咋回事,可進了這門兒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這許多講究。你只管坐着就是。”
陸曉曉高興的坐到了奶奶身邊,又向倆丫頭道:“也是倆沒眼力見兒的,還不快給老奶奶磕頭?”
倆丫頭齊齊跪在地上磕頭,奶奶手忙腳亂:“快起來,快起來。這不年不節的,磕得哪門子頭。”又在身上摸索:“俺也沒啥東西給你們。”
陸曉曉扶住奶奶的手臂:“奶,能給您老人家磕頭,是她們的造化,那還用給她們東西?再折了她們的壽。”倆丫頭也是伶俐的,急忙陪着笑道:“老祖宗,饒了奴才們吧。奴才們還想多活幾年,好伺候您和小姐呢。”
奶奶又是高興,又是無措:“俺咋還成老祖宗了呢?這倆閨女真會說話,聽得俺這心裏可是高興。”又囑咐:“可不敢‘奴才’‘奴才’的叫自己。咱家又不是地主老財,說的跟俺是那地主老婆子似得。”
陸曉曉道:“您可不能這麽慣着她們,該守的本份還是要守的。您也不是地主老婆子,您可比地主老婆子高貴多了。日後有俺在,尋常地主老婆子見了您都要給您行禮兒呢。”
這可不是陸曉曉吹牛。陸曉曉被吳末名糟蹋了,雖然陸公瑾和常繼文最後吃下了這個悶虧,但是皇帝為了安撫這兩家,除了請出翟之桓幫常繼文打官司,還是要對陸曉曉有所表示才是。
一個女子,身家性命全在男人手上。能給她的只有一生衣食無憂的保障,使她日後不至于落到無人奉養的凄涼田地。這種保障大約有兩種,一種是封诰命。不過,诰命夫人的封號大部分是靠丈夫顯貴帶來的。常繼文就算不辭官,經歷了那場官司後,從四品降到了五品,他的夫人封的诰命品階也高不了。
另一種就是封縣主、郡主,最高就是公主。這些封號和王爺、公爵差不多。即便是沒有封地,也有俸祿可領。陸曉曉封的就是沒封地,但有俸祿的縣主。
诰命再大,見了縣主也是要低一頭的。
奶奶連連搖頭:“可不敢這麽說。”臉上卻笑開了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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