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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餞跟桂圓是兩種性子, 一個活潑, 一個穩重, 兩人各有長處。蜜餞人緣好, 與府上丫頭們能打成一片, 她又好個八卦, 平時消息靈通得很。

而桂圓則沉着穩重,辦事規矩穩妥, 很多重要的事情, 葉榕交給桂圓辦, 十分安心。

蜜餞開開心心的去辦葉榕交給她的差事後, 桂圓則扶着葉榕繼續往回走。雖說魏家來提親了,可顧家也不是好惹的,他們家老夫人可是當今聖上的親姑母。

桂圓擔心主子。

主子分明不想嫁去顧家,可萬一被迫定了親事, 可怎麽好?

桂圓替主子着急擔憂,葉榕這個主子, 倒是心挺安的。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 覺得肯定是魏家能定下親事來。

她骨子裏,還是信任魏昭的。

瞥了眼一旁滿臉寫着“擔憂”兩個字的桂圓, 葉榕倒是去安慰她:“放心吧, 有魏二哥在, 會沒事的。”

桂圓鄭重點頭:“奴婢也相信魏二爺。”

本來得知魏家一大早就上門來提親,葉老太太還是很高興的。但後來顧家也來了,葉老太太就忽然緊張起來。

魏顧兩家, 哪家都不是葉家得罪得起的。可瞧着今兒這陣仗,勢必是要得罪一方了。

有玉郡王府的太妃跟麗陽大長公主在,葉老太太自然不敢坐上位。于是,玉郡王太妃與麗陽大長公主二人坐上位,葉老太太跟魏顧兩家夫人還有刑氏一起,坐在下面。

太妃論起來還是大長公主的皇嫂,所以,在大長公主面前,她倒是端足了架子。

說來也是巧,這郡王太妃跟大長公主年輕的時候有過點過節,幾十年過去了,兩人都還不怎麽說話。平時宮裏的宴會上見着了,不過就是點頭之交,都不坐一桌吃飯。二人也都沒想到,多年後再聚頭,倒是在這葉侯府上。

其實太妃本來沒這麽早回京,是昨兒夜裏,魏昭騎快馬親自去城外寺裏請的她老人家。魏昭撿了重點說,太妃一聽,立即就收拾包袱回京來。

她是早答應了魏家二夫人要替她家小子做媒說親的,只是以為不着急,她就出城住了幾日。但沒想到,就這個空檔,顧家竟然想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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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可能允許!

所以連夜回京,覺都沒好好睡。只換了身衣裳,就跟随魏家母子過來了。

太妃信心滿滿,也不跟顧家老夫人說話,只對葉老夫人道:“魏家下的聘,你可還滿意?”

葉老夫人一個激靈,有幾分局促,但還是僵着背脊說:“滿、滿意,自然是滿意的。能勞動您老人家屈尊說媒,是我家榕丫頭的福氣。”

太妃:“既是滿意,那這親事就算是成了。定個良辰吉日,魏家到時候也好上門迎娶。”

“且慢。”顧老夫人笑得慈愛,“皇嫂,魏家瞧上了榕丫頭,我們顧家也瞧上了榕丫頭。既然今兒是一起登門的,怎麽能就這般草率定下跟魏家呢?”

見大長公主笑容慈和,太妃笑得比她還要慈和:“麗陽不說,我以為你們婆媳祖孫只是來串門走親家的呢。你們家老二不是已經定下了葉家三姑娘了嗎?怎麽,三姑娘看不上,如今又看上大姑娘了?”

太妃說話夾槍帶棒,但顧老夫人始終很随和客氣。

“葉家三姑娘是跟仁義定的親,今兒來,是給忠孝說親的。”顧老夫人樂呵呵的,還笑了兩聲,“一家有女百家求,葉家大姑娘好,魏家看重,我顧家也十分看重。”

太妃也笑兩聲,笑得冷冷的,有些瘆人。

“你們顧家再好,人葉侯府也不差。沒道理,白白兩個好姑娘都去給你們家當媳婦。麗陽,你是公主,又是陛下的長輩,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皇家顏面。這些規矩,你總該是懂的吧?”

顧老夫人依舊笑着道:“我看也沒什麽,姐妹二人成了妯娌,日後還能相互照應有個伴兒,多好。再說,也不是什麽規矩不規矩,也沒哪條律法明文規定不能這樣做。很多事情,做得人多了,大家或許會默認形成一種風氣。”

“說不定,日後姐妹嫁兄弟,還會被贊頌呢。”

太妃卻完全不給這個公主面子,直戳她軟肋:“從前你們顧家好的時候,也不見登門來替你們家長子嫡孫提親。如今正處風尖浪口上,倒是敢厚着臉皮登門了?若你們真疼這葉大姑娘,怎會拉她入火海?”

“還是說,瞧人家丫頭老實善良,你們就盡撿軟柿子捏?若是這樣,我可瞧不起你們。”又看向顧旭,“忠孝,你素來是仁厚仗義的好孩子,你怎麽說。”

顧旭立即起身,抱手回話說:“顧家如今雖有事纏身,但孫兒敢保證,顧家定會安然無恙。若非如此,孫兒也不敢來上門提親。”

“你保證?”太妃不信,“你拿什麽保證?”

顧旭抿了下唇,倒是狠得下心去,嚴肅:“拿孫兒的項上人頭保證。”

“忠孝!”顧老夫人面色微凝重了些,譴責他,“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可發這種毒誓?快收回去。”

太妃也說:“是啊,快收回去。今兒是喜慶日子,何必說這麽血腥的話。”

又望向顧老夫人:“想來連麗陽你都沒法保證你們顧家定會逃過此劫,那還登門提親,指定不懷好意。”

顧老夫人斂去面上笑意,嚴肅幾分:“嬴家彈劾來彈劾去,不過就是那點小事。若出事,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出事了,等不到現在。既然現在都無事,說明,陛下是不會管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的。”

“是嗎?”太妃又問,“你們家既聘了葉家三姑娘給仁義做媳婦,為何又縱仁義先納妾?這般舉止,難道不是對葉家的漠視嗎?”

“就你們家這種行為,葉家還敢再把姑娘送去嗎?怎麽,你們打算也給忠孝納門妾。”

顧旭擡眸看了眼老太妃,知道她與自己祖母不對付,便也不答她的話,只對葉家人保證:“我顧旭在此起誓,若能娶得葉大姑娘為妻,定視若珍寶。日後定只有她一人,無妾無通房。”

刑氏看着顧旭,倒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只不過,他到底來遲了一步。

同時她也相信,既是與顧家的親事說得一直不順,說明沒有緣分。既無緣分,又何必強求?

何況,人魏二爺又不比他差。

刑氏如今滿心滿眼都視魏昭為準女婿,所以對顧旭的誓言,也就不放在心上。

她想,若是葉家再不表态,怕是會得罪得顧家更狠。老太太是指望不上了,如今見這陣仗,她話都說得不利索。

于是刑氏道:“我是很看重顧家大爺的,只不過,他與我們家榕丫頭沒緣分。其實我們家榕丫頭早就與魏家二爺在議親,這段日子,也一直走得很近。魏二爺與我家蕭兒是異姓兄弟,日後做甥舅,更是親上加親。”

魏二夫人笑着道:“是啊,我家昭兒跟葉家大爺,那可是一個書院裏念過書的情誼。如今又雙雙都高中貢士,更是緣分。本來我早該登門給昭兒提親的,只是這孩子非說什麽他一無所有,如何配得上人家姑娘?”

“這不,一直熬着等到中了榜,這才稍稍有些面子登門來。”

“這兩個孩子私下八字早合過了,也相互交換了信物。一切妥當,就等着今兒郡王太妃得空,才正式登門提親的。”

“你們瞧,我們家聘禮都一一備好了的。這樁樁件件,若沒個月餘時間,如何準備得齊全?”魏二夫人始終笑着,對顧大夫人說,“所以啊,你們遲來了一步。”

又說:“我們家昭兒對這葉家大姑娘敬重得很,聽葉大爺說大姑娘素來喜好王敘陽的字帖跟張秋水老先生的畫,這不,為了彰顯誠意,備考那麽忙的情況下,還能到處奔走打關系去尋了這些物件來。”

“我們家昭兒說了,這葉家的大妹妹是個文人雅士,可不是一般待嫁閨中的姑娘。既是下聘,自得投其所好。那些個金銀玉器,沒由得辱沒了她的品性。”

“所以啊,單這聘禮,我們家就備了兩份。這些俗物是我備的,那些個雅物,是這小子備的。”

魏昭本來坐在一旁一言未發,但聽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這才利落起身,也跟刑氏保證:

“葉夫人若是能把愛女配給晚輩,別的晚輩不敢保證,但定會保她一世無憂,家裏家外不讓她操半點心。不論出什麽事,只要有晚輩在,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做她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又保證:“自此以後,晚輩一定好好收收心,不再如從前一樣混跡市井。既成了家娶了媳婦,定然也會立下一份功業來,不說一定會封妻蔭子,但必然會讓妻兒引以為傲。”

刑氏立馬說:“從前你是什麽樣的,我不管。外頭說的那些,我也不信。既然你今兒保證會待我閨女好,那我就信你。”刑氏面上和悅,語氣倒也有幾分嚴肅堅定,“日後你若是待我閨女不好,成親沒幾年就納妾弄出庶子庶女來,我也自然要替我閨女撐腰。”

魏二夫人搶答:“他敢!”

于是魏昭只能笑笑:“晚輩不敢!”

刑氏滿意,看向葉老夫人:“母親,兒媳早幾個月開始便在與魏夫人走動。若不是魏家二爺非要考個功名再提親,這門親事怕是早就定下了。”

“顧家大爺雖好,但做人總得守信用。我們葉家,也不能朝三暮四左右逢源啊。”

葉老夫人不願得罪顧家,她怕開罪了顧家後,桃兒日後給他們家當媳婦過不了好日子。所以,葉老夫人只對刑氏說:“你自己的女兒自己拿主意,若是問我,我恨不能咱們葉家再有個閨女呢。”

刑氏笑:“那我就當您老人家是應了與魏家的親事。”

又看向上位的顧老夫人,刑氏放低姿态來誠心表示歉意:“老夫人,我們家榕丫頭真是何德何能啊,您竟為了她親自登門。只是榕兒已經有了親事,倒是害您老人家白白跑了這一趟。”

“改日我定親自登門去,親自感謝您的這份愛重。”

葉魏兩家夫人一唱一和,分明就是在唱雙簧演戲給他們顧家人看。既是這葉大夫人早已做了取舍,顧老夫人便也不會再強人所難。

于是她只想笑笑說:“真是可惜了,我來遲了一步。既是榕丫頭配了魏家的老二,那我在這裏恭祝這兩個孩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罷,又抹下手上的一個玉镯子來。她起身,朝葉大夫人走來。

刑氏見狀,立即迎了過去,在老夫人面前恭敬站着。

“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既然知道你們兩家結親,我便要添些喜氣。這镯子,算是我的一個心意,給榕丫頭。”

刑氏倒是更愧疚起來,忙接下致謝:“這……這怎麽使得啊。榕丫頭何德何能,能得老夫人您的厚愛……我在這兒替那丫頭謝謝您老人家。”

說完,刑氏倒是十分禮貌,給顧家老夫人深深行了個大禮。

老夫人扶起她來:“無需見外,左右日後都是一家人的。這魏二,日後與我們家老二還是連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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