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翻身成為金鳳凰

四個月後。

珍珠挺着一個大肚子走進字庫裏頭,對着正忙着排版的蘇暢兒喊道:「暢兒、暢兒,我們一起到碧玉湖看龍舟賽吧!」

蘇暢兒擡起頭,蹙眉看着快要生的珍珠,「龍舟賽?我說嫂子啊,你都要生了還敢往人多的地方擠啊!」

「我們就去看一眼,站高點看,不跟人家擠。」

她搖頭,「不行,你要是有個什麽閃失,阿好婆還不把我的頭擰了,沒得商量!」

珍珠一臉興奮,「我的好暢兒啊,去吧去吧,我廳隔壁的大嬸說今年的龍舟賽不一樣,很有看頭,皇帝下令文官、武官跟皇室子弟各組一隊參加龍舟賽,現在整個湖邊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我特別想去看看那些皇親國戚們!」

「還不是都一樣,一張臉,一雙眼,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一對耳朵,你告訴我有哪裏不一樣。」蘇暢兒繼續挑字放進印刷盤裏。

「當然不一樣,今天除了那些皇親國戚外,最重要的就是武将這邊是由我們的平梁大英雄任楷大将軍領隊,所以非看不可!」珍珠兩眼放光,激動地說着。

「任楷?」

珍珠猛點頭,「是啊,少年大将軍任楷,聽說他十四歲就從軍了,屢建奇功。」

蘇暢兒皺眉。這個大将軍叫任楷?該不會是她認識的那個吧,有這麽巧的事嗎?

「暢兒,去吧,我孩子生了,明年就去不了了!」

她妥協,「好吧,我們去看龍舟,不過得找上虎子哥跟阿婆。」被珍珠這麽一纏,又聽到任楷的名字,她确實有些心動,想去看看那個大将軍是不是她認識的任楷。

「成,我這就去跟奶奶還有虎子哥說。」

當他們到達碧玉湖時,那裏已經人山人海,根本擠不進去。他們四人沿着湖岸尋了一處沒有什麽人的山坡地,遠遠地觀看龍舟賽。

「阿好婆、虎子哥、嫂子,這裏,我們在這棵樹下觀賞龍舟賽才不曬。」蘇暢兒率先找到一棵有綠蔭的大樹,興奮地對着緩步走來的他們揮手。

「唷,還是我們暢兒厲害,能找到這麽一棵樹乘涼。」阿好婆站到樹蔭下往前望去,「而且還可以清楚看到龍舟,不錯,不錯。」

蘇暢兒将帶來的粗布巾鋪在樹下,一面招呼他們,一面将準備好的粽子與水果拿出來,「阿好婆、嫂子,你們坐下休息,喝口水吧,這天氣熱的。」

虎子扶着珍珠小心地坐下,「這時間剛好趕上龍舟賽。」

「這個碧玉湖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個碧翠湖,碧翠湖每年端午節也很熱鬧,官家千金們會到那裏劃船或是搭乘畫舫游湖。」珍珠不急着坐下,指着更遠處介紹道:「瞧,看到那座九重寶塔嗎?碧翠湖就在那,它專産一種叫澄波蟹的湖蟹,可好吃了。」

蘇暢兒笑問:「我說嫂子啊,你平日也沒怎麽出門,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別聽你嫂子吹得好像她來過吃過似的,她都是聽隔壁的旺福嬸說的。」虎子毫不客氣的吐槽。

「哼,我聽人家說,好過你連聽都沒聽過吧!」珍珠沒好氣地回他一句。

「你們別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了,趕緊過來坐下,人愈來愈多,要是被撞到可怎麽得了。」阿好婆出面調停道。

「我聽奶奶的。」珍珠趕緊讨好賣乖,坐到阿好婆身邊。

「喝口水吧,嫂子,你挺着這麽大的肚子走這一段上坡路也很累。」蘇暢兒将水袋遞給她。

珍珠一喝完水就興奮地指着湖面上那幾艘已經蓄勢待發的龍舟,一一介紹,「你們快看,那艘金色的就是皇家隊,那艘黑色的是武将隊,旁邊那艘水藍色的是文官隊,其餘的雜色龍舟則是民間出資的。」

「嫂子,你知道得可真清楚啊!」珍珠這模樣像極了歐巴們的瘋狂粉絲。

「暢兒、暢兒,你看到沒,黑色龍舟上最前面的那一個,他就是任楷大将軍!」珍珠激動地拉着她的手臂,指着黑色龍舟。

蘇暢兒眯起眼睛瞅着珍珠所指的人,可距離太遠,她看不清楚模樣,可是瞧那身形好像有點相似,她決定擠到前頭去看個清楚。「阿好婆,我好像看到我在石林鎮上的朋友,我去那裏找找,你們三人在這裏,要是龍舟賽結束我還沒回來,你們就先回去,不用擔心我。」

「石林鎮,哎唷,那不是老鄉嗎?丫頭,你趕緊去找找,找到也把他帶來跟阿好婆聊聊天。」阿好婆一聽她看到同鄉,連忙點頭開心地說。

「好的。」她轉頭交代,「虎子哥,你可得照顧好阿好婆跟嫂子。」

「放心吧,你自己小心些,可別被人潮擠得掉到湖裏去了。」

「成了,我走了,我看到他往那裏跑了,我去追人。」蘇暢兒撩起裙擺,心急火燎地跑下山坡,朝龍舟賽的終點跑去,只有在那裏才能清楚地看到那個也叫任楷的人。

其實她很清楚這個大将軍不是她要找的人,畢竟一個大将軍怎麽可能在石林鎮那種小地方逗留,不過也許是一種名字相同的移情作用,她就是想親眼确定。

只是她太低估了含蓄的古代人,他們瘋狂起來跟現代那些追星的瘋狂粉絲沒兩樣,她想去終點,這些古代粉絲也想去,一個個擠到終點前,口中大喊着自己欣賞之人的名字。

蘇暢兒好不容易擠到前頭,又被三五成群的人擠到旁邊,因此她決定放棄,擠出人群時才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被擠到什麽地方去了。

距離龍舟賽會場愈遠,聚集的人潮愈少,她順着湖岸邊走邊看,這邊雖然沒有像剛剛那邊那麽熱鬧,但也有不少人在種滿楊柳樹的湖岸邊散步。

她四處張望,看到了珍珠口中的那座九重寶塔,心裏不由得嘀咕了下,難道她走到碧翠湖來了?走得可真遠啊,先休息一下再回去找阿好婆他們三人吧。

蘇暢兒實在是走累了,迳自在一棵柳樹下坐下,撐着兩邊粉腮,惬意地欣賞着碧翠湖周圍的美景和湖面上蕩漾的小船和大大小小的畫舫。在那之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湖中央那艘精致華美的畫舫。

就在她感覺休息得差不多了,深吸了口随着涼風迎面來吹來的清涼水氣,起身打算離開時,湖中那艘華麗的畫舫突然冒出大火,尖叫聲、哭泣聲、哀嚎聲不斷從畫舫裏傳出,一些人紛紛往外跳,周圍的小船見狀不約而同賣力地劃船去救人。

這艘畫舫火勢相當猛烈,只見畫舫才剛冒出火花,很快整艘船就陷入火海,且因為畫舫上有油,周圍的水域也被火焰吞噬。

湖中有的人忙着救人,有的忙着滅火,有的在水裏載沉載浮,大聲呼喊求救,整個碧翠湖亂成一團。

一艘小船劃到離岸邊僅剩一點距離時,突然間不知從哪裏來了一陣強風将小船吹翻,上頭被救起的人又紛紛掉進湖裏。

「救命啊,救命啊!」

岸邊幾個大漢見距離不遠,趕緊跳下湖救人,将那些落水之人拉上岸。

幾名被救上岸的丫鬟與婆子見自家主子還沒被救上來,慌張地趕緊拉着一旁的人,哭喊道:「快,快,快救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是宰相夫人啊,快救她!」

「我們家夫人是抱着一塊木板的那個,救救她啊!」

本來還有幾個人要跳進水裏将那位快要溺水的夫人救上岸,可是他們一聽到「宰相夫人」

四個字卻紛紛卻步,沒人敢跳下水。

「不行,宰相夫人身分矜貴,我們若碰到宰相夫人,事後宰相還不得把我們全家給端了……」

「有沒有會泅水的婆子?快點幫我們下水救夫人啊!」宰相家的嬷嬷與丫鬟們哭着向周邊的人求救。

「不行啊,太遠了,那距離沒法游到……」

就在一群人推托時,蘇暢兒二話不說,「撲通」跳下水救人,不一下子便游到那夫人身邊。

「夫人,您別緊張,我來救您,別緊張,放輕松!」蘇暢兒拂開額前的濕發,抹去臉上的水漬,喘着大氣慎重提醒她,「不過您要按着我說的,我才有辦法救您上岸,否則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裏!」

宰相夫人葛氏用力壓下心頭的慌亂,連忙點頭。

「現在你放輕松仰躺,我要從你頭頸與上背部拖着你離開,你臉朝上露出水面,不要緊張,這樣你我都能獲救,相信我!」

不知怎麽的,葛氏看着她,覺得十分親切,有種很信任的感覺。她壓下心頭的緊張,應道:「好,我相信你。」

蘇暢兒見葛氏克服了恐懼,馬上拖着她游回岸邊。

看到葛氏被救回岸邊,宰相府的婆子丫鬟們全沖向前要搶先一步扶住宰相夫人。

「讓讓,別擋着,先讓這位夫人把肚子裏的積水吐出!」蘇暢兒拍了拍葛氏的後背,幫助她把吞下的湖水吐出。

「水吐出來了,沒事了。」蘇暢兒趕緊對一旁的嬷嬷交代,「你家夫人待在水裏時間較久,你趕緊拿件披風或大氅讓你家夫人披上保暖。」

「來了、來了,馬車上拿下來的。」一名丫鬟跑去将馬車上的披風拿下來,替葛氏披上。

「趕緊送你家夫人回去看大夫吧。」蘇暢兒拂開貼在臉上像海帶似的濕發,轉身走人,邊走邊拉着濕漉漉地黏在大腿上的裙子。

她瞄了下自己這一身狼狽,這樣走在大街上好像不太好看,難怪有不少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還好今天太陽大,又有風,稍微吹一吹,應該很快就會幹了。

「姑娘、姑娘,你等等老婆子啊。」

蘇暢兒停下腳步,回頭問:「您叫住我有什麽事情嗎?」

「姑娘,你這樣一身濕,走在路上不好看,且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夫人讓老奴請你一起到府裏換身幹淨的衣服。」

「不用了,不麻煩,今天太陽大,衣服很快就幹了。」她連忙搖手,「沒事的,我到那邊樹下坐着,等衣服幹了再走就成,不會惹來麻煩的。」

「姑娘,你別客氣,馬車來了,姑娘上車吧。」

「不用,嬷嬷,我真的沒跟你客氣。」這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嬷嬷,她可不想讓人誤以為她想借着救命之恩攀關系。

「你可是我們夫人的救命恩人,讓你這麽走了,回去相爺知道我們怠慢夫人的救命恩人,還不把我們幾個都給賣了。姑娘,您就別客氣,走吧。」

這位力大無窮的嬷嬷根本不給蘇暢兒拒絕的機會,拉着她往馬車走去。

一進到宰相府,蘇暢兒便被帶到一處布置得十分精致的院子沐浴。

她一腳踏進這可以擠進三個人還有空間,灑滿玫瑰花瓣的沐浴桶裏泡澡,靠在沐浴桶邊,仰頭望着屋頂上頭的氣窗,喘口大氣,忍不住低吟了聲,「好舒服啊……」

呼,她有多久沒這樣好好地泡過一次澡了?這是穿越後第一次,像她這種平民老百姓,平日洗澡三桶水解決,因為每次洗澡都要耗費許多的力氣,她沒那個精力提着一桶又一桶的熱水和冷水走來走去,洗澡前還得先把自己累個半死呢,只好每次都用淋浴的,像泡澡這種奢華享受,她真的好懷念。

真不愧是宰相府邸,只有像宰相這一種大官的府邸才能有這種高級的享受吧。不過她也真厲害,怎麽随手一救,就救起一個溺水的宰相夫人啊?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那她就好好享受吧,出了這裏可就享受不到這種花瓣澡的頂級待遇了。

她翻個身,像只魚兒一樣在沐浴桶裏翻轉玩水。

硬是拉着蘇暢兒上了宰相馬車的葉嬷嬷手裏捧着宰相夫人年輕時穿過的衣物,要送進沐浴間給正在泡澡的蘇暢兒,只是當她進到沐浴間,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沐浴桶,并沒有看到蘇暢兒。她一急,連忙朝外頭喊着,「來人啊,蘇姑娘呢?」

忽地,她身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葉嬷嬷,您找我?」

看見她從水底冒出來,葉嬷嬷松了口氣,「蘇姑娘啊,您怎麽沉到水底去了啊?」

蘇暢兒一只玉臂放在沐浴桶邊,整個人趴在上頭,撩開一邊濕發,露出大半個香肩,回答道:「許久沒有泡澡了,有這好機會就趁機泡一下,嬷嬷不會怪我吧?」

「瞧您說這什麽話,老婆子我是拿衣服來給一一」葉嬷嬷的視線落在她肩臂上的那塊火雲紋般的紅色胎記,整個人瞬間愣住,連手上的衣物也都掉到地上。

看到葉嬷嬷突然像是被人點穴般靜止不動,蘇暢兒疑惑地喚道:「葉嬷嬷?葉嬷嬷!」

葉嬷嬷猛一回神,看她的眼神依舊震驚,卻有着一絲的喜悅,「蘇一一」

蘇暢兒指着地上那弄濕的衣服,小聲問道:「葉嬷嬷,您沒事吧?」

葉嬷嬷将目光再次落到她肩臂上紅色的火雲紋胎記,捂着唇哽咽道:「沒事,沒事,小姐,您再稍等一會兒,老奴即刻去取幹淨的衣裳過來。」

說完,她像跑百米一樣迅速消失在沐浴間,讓蘇暢兒來不及喊她。

「讓開、讓開,別擋着我!」葉嬷嬷像瘋了一樣沖進葛氏的屋子,把正想要躺下休息的宰相夫人給吓了一大跳。

她有些不悅地斥責,「葉嬷嬷,你是府裏的老人,怎麽做一一」

「夫人、夫人,小姐……」葉嬷嬷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下來了,「火雲紋……夫人,老奴看到火雲紋啊!」

一聽到火雲紋,葛氏眼睛睜大,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看到火雲紋?!」

「是的,親眼所見,是火雲紋啊,夫人……」葉嬷嬷猛點頭,「找到了小姐,這次是千真萬确……」

葛氏激動地問:「你是在哪裏見到的?」

「夫人,今天、今天救您的那位姑娘就是雲彤小姐啊,老奴、老奴看到她手臂上的火雲紋胎記,是一模一樣的胎記……」說到這裏,葉嬷嬷已經泣不成聲。

葛氏拉住葉嬷嬷,催促道:「快,她在哪裏,快帶我去,我的雲彤啊……」

約莫兩刻鐘後。

蘇暢兒穿起一旁的衣服。終于可以把自己的外衣給套上了,雖然她不介意就這麽一直穿着肚兜,可是這是古代,她好歹還是要避諱一下。

她一臉疑惑地回想,這家的夫人是怎麽回事?一看到她手臂上的胎記就抱着她直哭,哭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也讓她不得不懷疑原主江萱的身分。她記得江萱是四歲時被拐賣的,卻不記得在那之前的事。

蘇暢兒穿好衣裳才自裏間走出來。

葛氏一見到她,又抱着她撕心裂肺地激動哭喊着,「雲彤,雲彤,娘的女兒啊,娘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的小雲彤真的還活着!

當年那可惡的江姨娘把雲彤騙出門後,她就失去了這個唯一的女兒,找了十年,她跟相爺都已經放棄了,接受女兒不可能再回來的事實,從未想過能有再找着女兒的一天。

當她看到游過來救她的蘇姑娘時,她的心劇烈地跳個不停,對蘇姑娘有一股說不出的親切感,否則她不會讓葉嬷嬷将人帶回府裏。

等她看到蘇姑娘肩臂上和雲彤一模一樣的胎記,她激動的心跳更是無法平息,不斷的在心裏感謝着上蒼,慶幸當時讓葉嬷嬷說什麽都要将人帶回相府,否則她們母女今生就要錯過了。

她緊緊抱着蘇暢兒,「雲彤啊……」

「呃,夫人……」蘇暢兒尴尬地拍拍葛氏激動抽搐的肩背,「您別激動,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怎麽會是您的女兒。」

葛氏放開她,拿着絲帕檫拭着掉不停的眼淚,「不,我沒有認錯,你就是雲彤,是我的女兒,你手臂上獨一無二的火雲紋胎記可以證明你是我跟相爺唯一的女兒……」

蘇暢兒嘴角用力一抽,不會吧,這江萱竟然是宰相的親生女兒?這也太狗血了!

「小姐,這事讓老奴來告訴您吧。」葉嬷嬷将還未能從找到女兒的激動情緒中回複的葛氏扶到太師椅上坐着,「事情是這樣的,當年……」

約莫十一年前,江萱本名傅雲彤,是當朝宰相傅瀚典的獨生女。

宰相夫人葛氏生下傅雲彤後就壞了身子,無法再懷孕,傅雲彤成了宰相府裏最矜貴的小主子,連傅瀚典也把她捧在手心裏疼。然而因為一直無子嗣可以延續香火,傅瀚典勉強納了名姓江的姨娘進府。

這名姨娘私下不守婦道,與男人幽會,被傅雲彤撞見,她深怕傅雲彤将這事捅出去,于是趁着家中宴客忙碌之時,把傅雲彤偷拐出府,将傅雲彤托娘家人交給親戚,帶到鄉下先養着,等風頭過了再把傅雲彤處理掉。

可後來事情爆發,江姨娘被查出是整件事情的主使者,江姨娘一家人全被押入大牢,江姨娘那親戚怕惹禍上身,便将傅雲彤賣給人牙子。

想不到江萱這麽一個農村女子,真實身分竟然會是宰相千金,真是人生無處不狗血啊!

當朝宰相找回失蹤十一年的獨生女,這消息轟動全朝,所有人都以為傅瀚典今生後繼無人,沒想到他失蹤多年的女兒竟然找着了,還是宰相夫人的救命恩人,這可真是無人想像得到。

一些心思動得快的人家知道宰相千金尚未嫁人,便開始遞帖子邀請她出席茶會、賞花會、吟詩會等等,想比別人早一步跟宰相攀上關系,不過這些請帖全部被蘇暢兒回絕了。

「小姐,您确定這些宴會您一個都不參加?」被派來照顧她的丫鬟柳絮有些為難地看着不知道忙着寫些什麽的蘇暢兒。

「不參加,我可沒那時間去參加那種浪費生命的聚會。」有時間她寧願多寫本小說,替自已多賺一筆私房錢,「對了,我讓你們把東西送去給阿好婆,你們送了嗎?」

「小姐,您放心,已經送去了。」

「嗯,那好,你別吵我了,那帖子拿去讓戚管事回了,我忙着趕稿子,一會兒虎子哥來,要讓他拿回去。」她擺擺手讓柳絮出去。

柳絮拿着帖子正要到前面找戚管事,正巧碰上剛下朝,換過朝服便到蘇暢兒院子來的傅滿典,「見過相爺。

傅瀚典看了眼她手中的帖子,「小姐還是拒絕參加這些宴會?」

「回相爺,是的,奴婢正要到前面請戚管事把這些邀請都回了。」

「嗯,下去吧。」傅傅瀚典擺擺手,嘆了口氣,有些擔憂的看着屋子裏的女兒。「下去吧。」

聽到外邊的說話聲,蘇暢兒一點也不像大家閨秀會迎上前去,而是在屋裏喊着,「爹,您來了,進來坐啊,怎麽站在門口?」

他這在農村長大的女兒,虧她生得嬌俏玲珑,講話聲音也是軟軟懦糯,讓人聽了整個心都軟了,可行事卻十分大剌剌,有時還會拍着他的肩膀,跟他像兄弟一樣,這種反差實在叫他頭疼。

不是他要看輕自家女兒,而是她這樣很難在權貴圈子裏生存,定會讓人排擠,屆時不好說親,這才是教他擔心的。

「雲彤啊,你是姑娘家,怎麽跟個男子一樣作風豪爽,這樣……被知道了,可不好找婆家。」傅瀚典進入屋內,擔憂地念了兩句。

「爹啊,我才十六歲,找什麽婆家,過個四年再說。」她頭也不擡地說。

「四年!」傅瀚典差點被噎着,「雲彤,過四年你就是老姑娘了,哪裏找得到好婆家?」

「那就不嫁呗,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嫁過人了。」

「那哪裏能算?!你放心好了,這事爹一定會處理好,給你一個幹淨的身分,沒有人會知道你的過去,你放寬心等爹跟你娘給你找一個好女婿,趁着這時間,你就好好學學禮儀。」

她皺眉,「爹,我才剛回來,還不想嫁。」

「爹跟娘舍不得馬上将你嫁出去,要嫁也得等個兩年。你放心,爹跟娘就是幫你相看,慢慢挑,挑個你中意的。」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埋頭寫書,「說好了可不準逼我嫁不喜歡的人。」到時她都說不喜歡,這便宜爹還能真逼她嫁不成?先拖上幾年再說。

傅瀚典見她只顧着書寫,忍不住問道:「雲彤,你在寫什麽?聽你娘說,你把自己關在屋裏好些天了,連爹跟你說終身大事都不理……」他拿過其中一張寫得滿滿的紙看着,上頭的內容令他一張老臉瞬間黑成墨。

他尴尬地輕斥她,「雲彤,你是姑娘家,怎麽可以寫這種情啊、愛啊的東西,你真的太閑可以可以抄抄經書。」

她抽回他手中的那張紙,「我是在賺錢,可不是太閑。」

「你寫這種低俗的風月小書賺錢?」傅瀚典不敢相信。

「什麽低俗,爹,您可知道我這書賣得有多好嗎?哪一戶人家的小姐屋裏沒有一、兩本。」他竟然這樣污蔑為無數少女創造粉紅色泡泡的愛情小說,這些小說可是那些懷春的閨閣少女們解悶的必備良書啊!

傅瀚典嚴厲地道:「爹管不到其他人家裏去,但你以後不許再寫這些東西,要是被人知道你寫這些不入流的小書,會影響你的閨譽。」

「爹啊,我可是靠這個養活自己的,不然哪裏有本錢到京城遇到娘呢?」

「這一本能賺多少銀子?你竟然能靠它來到京城?!」他雖然位居宰相之位,但對民生物價還是很了解的,靠抄寫這種書賺錢,一百文頂天了。

「一本是賺不了多少錢,可是無數個一本呢?」

「無數個一本?」

她笑道:「對啊,将這一本印成無數本書,賣到書鋪,生意可好了。」

傅瀚典聽到重點,連忙問道:「什麽叫做印成無數本書?」最近市面上出現一種不是抄寫,而是用某種方法制作出來、字跡十分工整的書,又以開蒙書為主,價錢十分便宜,許多清貧的學子都買得起,朝廷已經注意到這事,正在查探。

「就是把這本手寫書排版印刷成書,很快就可以制出上百本呢,爹!」

「印刷?」

「是啊,爹,就是這個。」她随手拿了幾本印刷的愛情小說給傅瀚典瞧。

不看內容,單看這書的字體,傅瀚典便震驚不已,「雲彤,你告訴爹,你認識做這書的人嗎?」

她将手中的狼毫筆沾了沾墨水,繼續寫着,不以為意地回答,「認識啊,就在您老面前。」

「你說什麽?!你……這印刷書是你做的?」他震撼得瞪大眼,「連學子所讀的那些價格便宜的開蒙書也都是你印刷的?」

她歪頭看着一臉不相信的傅瀚典,用力點頭,「是我啊,爹您別不相信,我靠着印刷可賺了好幾桶金呢,就算不回宰相府,我一樣能在我們府外面這一條街買棟宅子住下,跟您當鄰居。」

「此話當真?」

「爹,您跟我是父女,女兒有必要騙您嗎?」她好笑的道。

瞧着蘇暢兒望着他的那清澈眼神,他忽然有些尴尬,「不是這樣的,雲彤,不是爹不信你,而是皇上最近正在注意這印刷術,且下令要找出印制這些書的人。」

「爹,您先說皇上找印刷這些書的人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問完,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拿起剛寫好的內容,吹拂着上頭未幹的墨漬。

傅瀚典接過丫鬟送上來的香茗,徐徐呷了口散發着袅袅輕煙的茶,笑道:「自然是好事,印刷書比較便宜,能讓更多人讀得起書,皇上自然要獎勵這人。」

「獎勵?爹,您是要跟皇上禀告這事?」

「這印刷術可是一大發明,自然要跟皇上禀告。」得知是自家女兒制作印刷出的這些書,傅激典心裏有着說不出的得意與驕傲。

「爹,跟皇上禀告,您确定皇上不會沒收我的小作坊?」她皺着眉頭困擾地看着他。

「你這印刷術是有利于全國百姓的事,皇上獎賞你都來不及,怎麽會做出那種事情?」

「爹啊,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快禀告皇上啊?這小書是我的金雞母,至于那些開蒙書跟一般的書籍,利潤雖然沒那麽高,但蚊子腿也是肉,您就讓我多發點橫財,之後再去禀告皇上吧。」

「為什麽?」

「我怕我的作坊又被侵占咩!」她委屈地看着傅瀚典。

傅瀚典甩甩袖子,氣呼呼地瞪着她,「什麽侵占,皇上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想了想,發覺不對,忙問:「你是不是吃過這虧?」

一般人聽見皇上要獎賞,都恨不得馬上進宮,他這好不容易尋回的女兒倒好,把皇上看成專奪人錢財的江洋大盜,想來是吃過虧才會如此擔憂。

她點頭,把以前的事情大略的說了一遍,「是啊,當時我在玉合縣……」

傅瀚典聽完,怒拍桌案,「竟然有這種事!」

「這事情千真萬确,虎子哥一家更是受害者,黎陽縣的高縣令跟惡商盧旺勾結,陷害虎子哥,也是為了女兒留給他的版模,害他差點家破人亡,他們一家才會來玉合縣投靠我。

「當時盧旺因為他女兒嫉妒我,還讓人把女兒抓了丢下河,企圖把女兒淹死,要不是女兒命大,又懂得泅水,早就死了,哪有可能跟爹娘團聚,說多了都是淚呢,爹!」蘇暢兒矯情地擠出兩滴眼淚。

傅瀚典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這些貪官污吏太可惡了!雲彤,你放心,爹會為你出一口惡氣!」

太好了,她就等着這句話,有宰相爹跟皇帝出面,看日後還有誰敢打她作坊的主意。

當時在玉合縣就是因為印刷術帶來豐厚利潤,讓人眼饞,她才要逃到京城,可印刷術要是若有皇上的支持,她和阿好婆一家的生命不僅不會遭受到威脅,而且一樣能夠繼續靠着這個事業賺大錢,現在老爹願意當中間牽線人是最好不過了。

「爹這就進宮向皇上禀告此事。對了,你也讓那個虎子準備一下,也許皇上屆時會召見他。」

她壓下心頭的竊喜,故作不在乎地說着,「爹,等皇上要召見再跟虎子哥說吧,他現在幫我管着印刷,珍珠嫂子又剛生兒子,可忙了。」

「嗯,也好,虎子這小夥子樸實,沒見過什麽大人物,提前同他說了,說不定會吓得每天睡不着覺,反而壞事。」傅瀚典順了順下巴上修剪有型的山羊胡,十分認同,「那爹先進宮去一趟,跟皇上禀告這事,回頭再同你說。」

「那我等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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