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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重演宴上熱鬧得很,似乎沒人在意遠處的鎖星樓。
小太監将攸寧帶走後,鎖星樓內就只剩下清河與雪葵二人。清河讓雪葵注意周遭,随後自己一頭跳進池子中。
雪葵在外焦急等待,東張西望生怕有人進來,更怕方才那個怪道士進來,慶幸的是始終沒有人前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伴着巨大的水聲,炸起的水浪中幾乎被扔出來一個人。
他狠狠倒在地上,發絲散亂的漾了一地,遮不住醜陋,面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大口的鮮血自他嘴中湧出,微弱的輕輕吐字:“快……藥……”
雪葵怕出了淚,從背兜裏取出一個烏黑的瓷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拼命往清河嘴裏灌,控制不住顫抖的手,跟着無可自抑的心悸起來:“主人,沒事了,一會就好……一會就好……”
清河有些後悔把雪葵帶來,他不該讓她看到,虛弱的勾了勾唇角。萬籁俱寂之下,背對着雪葵緩緩爬了起來,極是艱難,甚至連挪動指尖都要顫抖完成,但那沾染鮮血的身影一直沒有放棄。
雪葵欲上前攙扶,被他擡手示意不要靠近。她無助的看着他,揪心的無知覺中緊握雙手,努力睜大的雙眼慢慢變得濕潤。
“別扶我……只能、靠自己……”顫音。
終于,顫顫巍巍,重新站立,清河晃蕩手中琉璃瓶,其內裝着幾粒黑色的藥丸,虛弱道:“已經沒事了,這座塔閣內本來彌漫着針對我們的粉塵,于正常人無效,于我們卻是致命□□。塔閣雖已重建,池子中還殘留着不少毒粉。”
雪葵抱怨道:“主人為了水埃姐,真是連性命都不要了。”
清河面上的皮膚開始愈合,輪廓漸漸清晰,片刻後容顏如昔,長發如墨,唯有一雙閃爍着魔障混沌的綠眸,漠然看着雪葵:“也不全是為了她,只有拿到心毒,才能找到抑制它的藥物。心蠱雖與水蠱同含有蠱字,卻并非是蠱毒,慢性藥而已,我相信介生能夠找到解藥。”
“當年心蠱研制出來,還不就是為了控制我們,服用心蠱,短期會讓人神志不清,輕易聽從他人命令,長期就會喪失記憶。水埃姐在池子底下生活那麽久,還不知道服了多少心蠱進肚子。”
清河覺得繼續在鎖星樓待着不妥,便拉着雪葵往外走,外頭竟然候着攸寧的人,見到二人出來便安排進轎,趁着重陽宴尚未結束,離開了皇城。
當然攸寧并不知道清河想做什麽,他只是聽從清河的吩咐,替他備好轎子,讓他在重陽宴期間來了趟鎖星樓。倒是雪葵将清河的動機看得清清楚楚,末了,還在轎子中啰嗦:“心蠱或許還能治好,水蠱永遠都治不好,唯獨找到的龍涎藥也只能起到遏制作用。主人中蠱毒比雪葵深,還得天天聞這個味道。若是水埃姐知道會有今日,她會不會愧疚?”
清河擺弄着手中的琉璃瓶,音嗓淡淡:“我能想到那麽多讓她不愧疚的法子,唯獨是讓她恨我。”
多少次的午夜夢回,都是她離去的背影,讓他醒後,淚眼婆娑。
***
清河回到永安縣已是次日晌午,久年和介生報告一切已按清河吩咐的完成,水有為拿了預言信離開,介生也沒有出面見他,清河微微點頭後便回了自己屋子。
留下來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雪葵以為久年又要開始捉弄她,介生也做好保護雪葵的準備,然而久年驀地嘆了口氣,轉身也往自己的屋子走,他似乎還沉浸在老師父寫的那本書中。
“我怎麽覺得久年有點不對勁?”縱使是剛來的介生,也看出來久年情緒不對。
“管他做什麽,我有件事要拜托你。”雪葵拉着久年也往屋子走,入到其內後方拿出琉璃瓶,擺在桌子正中間。
兩人便趴在桌子邊緣盯着小小的瓶子看。
“看到瓶子裏的藥丸沒有?”雪葵下巴磕在桌子上,說話的時候頭上的兩個小發包跟着一抖一抖。介生點點頭,目光透過琉璃瓶看着雪葵。雪葵繼續道:“那些是慢性藥,主人想找到此物的解藥,你能配出藥方麽?”
“我可以試試,但是你們得同意我買些耗子養在府裏。”介生心底打着算盤,終于有機會在雪葵面前一展身手了。
“要買什麽都可以,但主人說你最近不可以去見你的義父,尤其去抓藥的時候,更不能被他們三個碰到。”雪葵提醒介生。
介生似乎想到了什麽,可又覺得事情之間的聯系很模糊,無法确認。他隐隐能猜到是清河在讓他避開水埃,免得事情節外生枝:“好,我答應你。”介生起身将琉璃瓶放入抽屜,然後牽起雪葵的手:“府內煮藥的東西都有,唯獨沒有試藥的耗子,葵兒陪我上街走走?”
二人東張西望,确認清河與久年都在各自屋內後,一溜煙出了府。
久年進入自己屋子後,便打開書房暗格。
暗格內照不進來光亮,是燃着隐綽燭火的靈堂,久年對着冰冷的牌位緩緩跪下,言語中滿是尊敬與悼念:“老師父,徒兒很久沒來看你了,你老人家一把活到七十高壽,見過太多東西說過太多故事,徒兒幸得你照拂,如今也是個能獨當一面的說書人。”
久年覺得氣氛有些沉重,起身拿起旁邊的雞毛撣,想着打掃一下。忽而眼前昏暗淡開,白衣曳地的清河就這麽出現,俊影筆直,左手捏着一本翡翠色紙張包裹的陳舊古書,音色無瀾道:“看過的書應該放回原處。”
久年想了想,他的确将書放回原處,莫非是書面上少了幾粒灰塵被清河發現了?清河是什麽時候跟着他進入暗格的,他竟然毫無察覺。久年自然一哆嗦,抱怨道:“麻煩清先生下次走路聲響點。”
清河嘴巴一勾,把捏在手中的書,四周倏然泛起朦胧水霧,泛黃紙張溶于其中後化作煙雲憑空消失,他轉而向外走:“久年,我将你接來清府,是尊重你的師父,作為最後一個知道那件事的人,他也死了二十年了。”
“老師父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後悔活了七十歲,活得太久,久到半輩子活在夢魇中。我始終不明白老師父這句話的意思,直到昨夜看到寫有雪葵故事的書,我終于明白。把你們害成這樣的是皇城,他們竟然企圖用毒蠱來培養一支軍隊。”久年眸中透出從未有過的悲痛:“不止這一本對不對?那麽可怕的事,那麽多的人,不可能只有這麽一本留下。”
那無疑是一場,人間災難。
“當然不止這一本,我記憶中的書,多到裝滿摘星閣,多到足矣圍住皇城。”清河微微仰頭看着閃爍燭火:“可都被我親手燒了,一把火,幾乎燒得精光,殘留的幾本都放在摘星閣……如今,也被移走了。”
“怎麽會這樣,清先生為什麽要燒毀?那些都是罪證,應當被保存下來給後世的人看看。”
“保存?!如果你是我,你站在我的立場,會保存它們?!”素來風輕雲淡的清河驟然變得乖張憤怒,幾乎是扯破音嗓:“我只想把那些可怕的東西統統從生命中抹去!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是我,二十年啊,我是怎麽活下來的!”
異常激烈的反應,久年全然呆住,看到張異常恐怖陰沉的臉,就像得了入骨絕症,且病入膏肓,是憤恨到了極致,還是悲痛到了極致,讓他如此地扭曲。
“清、先生……”久年結結巴巴,害怕着後退一步,努力鎮定道:“所以世上根本就沒有精怪,你非同常人的能力,都是因你體內的蠱毒。你一直在騙我和攸寧,你的目的不可能是為了讓精怪們被世人認可。”言及此,久年停頓片刻,壓低音嗓:“而是……摧毀整個皇城,徹徹底底的報複。”
他怔怔看着清河,期待清河的回應。
清河的雙眸,翠幽得可怕,額上因為激動情緒浸出冷汗,抿着嘴,不答一字。
一片空死的寂靜中,久年長嘆一聲:“我明白了。”
事情到此,清河所有的行為都說得通了,他為何大費周章把攸寧送入皇宮,又為何非要去鎖星樓看一看,清河是在計劃,将皇城控制在自己手中之後,一舉捏碎。
然而皇城那麽大,他又是一個身中毒蠱之人,究竟該如何去完成這個癡心妄想?
***
重陽宴後第三日,梁将軍再次趕往北域,路過永安縣的時候,故意下令休息了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內,沒人知道梁将軍去了哪裏。但是清河茶樓的人卻知道的很清楚,茶樓二層平臺上站着一行人,目送着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
雀檐在秋陽下泛出幽青色的光,是浮世繁華中一抹清新,沒有人知道它存在了多久,還會存在多久,只知道,在那裏,有求必應。
竹椅上的攸寧手中捧着空空的罐子,悵然若失:“如果可以,我想和梁将軍一樣,遠離中原。”
“然而你生來就是不自由的。”久年有一搭沒一搭搖着手中折扇,加濃了幾分涼意:“中原這麽熱鬧,留下來看看戲也不錯。聽說重陽宴上戶部蔡尚書被當衆羞辱,請求告老還鄉,可有此事?”
攸寧點了點頭:“扈炎受不了獄中的嚴刑拷打,将蔡尚書的事抖了出來,從此之後蔡尚書的仕途一直在走下坡路,許多門徒擇良木而栖離開了他,曾經對蔡尚書有意見的大臣也紛紛将他的事抖出來。重陽宴上蔡尚書再次受到羞辱,一氣之下告老還鄉,父皇沒有恩準,特許他從此以後不必早朝,在府邸頤養天年。”
“啧啧啧,清先生好一招小魚釣大魚。”久年連連搖頭。
“蔡權根基已蛀,倒臺是早晚之事。”清河喃喃一句,并不驚訝。
攸寧沒再搭話久年,心下不安,轉動手中空罐道:“清先生,那些給梁将軍帶走的種子……真的不會害死人?”見清河不答,頓了頓又道:“萬一梁将軍不按照先生所言行事呢?畢竟先生沒有與他定下血契。”
“控制一個武人的心思,值得我動用血契?蔡權倒臺,來年北域收不到私下送來的財物,必會帶着靈女前來求和。”清河垂下手,揉入雪葵發絲,意外柔軟舒适,淡淡道:“怎麽沒見介生?”
“他還在和那些耗子玩呢。”雪葵沒好氣一句。
“求和?北域人并不有懼于中原,他們更不會帶靈女來求和。”攸寧不解道。
“此事雪葵知道的最清楚,北域和中原,很多年前起就存在一個芥蒂,這個芥蒂和他們世代信仰的靈女有關。他們再次進獻靈女,表面求和,實則是在暗示多年前的芥蒂。”感知到手心下的人細細顫抖,清河微微擡起廣袖,替她擋去一點涼風,道:“梁将軍願意長期駐紮北域,一是為了躲避攸寧,二是為了北域人當朝靈女、婳瑤,他們兩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私定終身的地步。”
“莫非清先生把梁将軍請來的信上,說的是關于婳瑤的事?梁将軍肯定不願意婳瑤被進獻。”攸寧推測着:“若是清先生預言靈女進獻一事,到時候靈女真的要被進獻,梁将軍就會對信的內容深信不疑。”
清河微點頭:“不管現下的他相信與否,信也罷,不信也罷,待到來年天暖婳瑤進獻中原,他不信也得信。”
一旁扇着扇子的久年唰一聲将折扇收于掌心:“我是越來越佩服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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