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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埋在地下的金瓷杯再沒被沖出來,卻留下一個謎題,為何迨吉去做這件事,是他也參與其中,還是為人收買,不得而知。
惠單知道此事後左左右右思索良久,皇後加害的是皇子,她也有證據在手,完全可以告訴皇上,給皇後狠狠一擊。然而一場噩夢之後,她放棄了,對手是皇後娘娘,如今又生有太子,按照皇上的性子,肯定是能忍即忍,到頭來遭殃的還是自己,皇後連手太醫院,說不定還有湍公公,那她和白寅昊必是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讓惠單真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她又不甘心,對手太強大,她必須從長計議。
幾日之後,依舊蒙在鼓裏的沐曲兒來到胭脂宮,她本着羞辱惠單的目的言語帶刺,二人對話一來一去之間莫名其妙就提到金瓷杯,惠單想看一看,沐曲兒便派下人去取,然而等候良久,下人來報,竟然是杯子找不到了。
沐曲兒先是從嚣張變為心虛,片刻思索後面露恐懼,連句告辭的話都沒有,慌慌張張踉踉跄跄往自己的宮殿跑。
目送沐曲兒離去的惠單長舒口氣,身旁的沁蘿想不明白:“不就是杯子丢了嗎?至于緊張成這樣?”
惠單淡淡道:“許是因為,那套杯子是皇後娘娘所賜。”
那套在瘟疫興起時賜的杯子,着實是詭異了些,沐曲兒不笨,惠單點醒她至此,她肯定是想明白了。
屋子外的天氣始終陰沉沉的,惠單擡頭望着那些濃雲,不知怎的就惆悵起來,人被欺壓久了,性子都被變得深沉可怕,真希望她的昊兒将來不會像她一樣。
陰沉的夜,煞白的月高懸于空。
月色下,一間又一間相似的房間整齊排列,身形靈巧的小太監快步走着,驀然推入其中一間,關上門後點亮蠟燭。
微弱的光亮隐隐綽綽,正前方扯着黑色的簾子,簾子後一坐一立兩個人。小太監唰唰跪拜行禮,擡起頭後,略顯激動:“主子。”
竟是迨吉。
黑色的簾子死死垂着,一動不動,簾子後站着的男人開口說話:“永安縣賭坊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迨吉得意道:“年前就已易主,為了讓清河相信您在與他對抗,近日又悄悄在裏頭安排幾個眼線,夠清河研究的了。”
男人又道“水埃回來了,她若是将一切想起來,事情就沒那麽好辦。”
迨吉面露難色:“那女人還真碰不得,他日事發,水埃可是牽制清河的王牌。”
“沒錯。”坐在椅上的人終于開口,然而他的喉嚨似乎是點了穴,發出的聲音顯然是異怪:“這張王牌必須留着,正面與蠱人交鋒,我們未必能勝。如今清河并不知我們的真正目的,就讓他繼續自以為是地鬥下去,我們只需佯裝在和他鬥,多布下些類似賭坊的障眼法便可。”
椅上的人從手中捏出個瓷瓶遞給身旁男人,男人接過瓶子走出黑幕,是張生面孔,看打扮像是侍衛,他将瓶子遞給迨吉:“此月的解藥都在這裏,拿去喂你手下的狗。”
“謝主子。”迨吉接過瓶子,心底竊喜了陣子,他從主子那裏得來的□□給了不少武功高強的人服用,每個月都需要解藥才能維持性命。迨吉以為,能夠讓那麽多高手像狗一樣聽他的話,是件非常讓人興奮的事情。
黑簾後的人唇角勾了勾:“眼下最難除的便是皇後,迨吉,你想的金瓷杯一事,似乎不能對皇後起到任何打擊作用。”
“迨吉無能,僅僅是讓皇後折損淑妃一個幫手。”
“淑妃根本對皇後構不成威脅。罷了,你這麽做,也算是幫賢妃贏得人心。”簾後人微微擺手:“你退下罷,我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你好好服侍滿主便是。”
“是,迨吉告退。”迨吉弓着腰,行伏地跪拜禮後離開。
屋外依舊高懸明月,分明亮得很,到了人間卻絲毫不能照亮黑暗之物。迨吉一路走到禦膳房,端出将将熬好的頤神湯往禦書房走去。
行至門口,三叩響,湍公公一臉抱怨走出來:“今兒是怎麽了,怎麽才來?誤了一炷香時間。”
然而湍公公也沒等迨吉辯解,匆匆接過頤神湯往內走,聲音殷切:“皇上,頤神湯來了。”
白景懿二話沒說,一口飲盡。他生不是帝王之才,為不讓江山落入白景慕手中才被迫坐上龍椅。這一切都看在湍公公眼裏,他接過空碗放置一旁,然後安靜研着墨,末了規規矩矩将鬃筆擱置到白景懿觸手可及之處,低頭道:“今夜是去皇後那兒,還是顏貴妃那兒?”
白景懿望着上奏文書,蹙眉不語。
“小太子滿歲生辰在即,皇上應該多陪陪她們母子才是。”
“孤、有幾個皇子?”
白景懿莫名一句,老太監勾起唇角:“皇上這是和奴才開玩笑呢,大皇子白寅流,二皇子白寅昊,三皇子白寅雁,還有太子白寅之,皇上一共有四個皇子。”
“四個,不對。”白景懿終于放下文書:“白寅流眼裏根本沒有朕,白寅昊雖是個帝王之才,終究是外姓養子,而白寅雁落下那麽嚴重的病根,能否平安長大尚且未知,朕只有白寅之一個兒子,朕四十有餘只有一個兒子。”
皇上這是在愁皇子太少吶。湍公公心裏一嘀咕,瞥眼看到上奏文書中卻有類似話語,轉而笑得更歡:“依奴才看,如今皇上形勢大好,不僅失而複得曾經愛子寧王,後宮的孫婕妤不是又喜得一女麽,往後子子孫孫更是愈來愈多。”
哪個朝代的後宮不是鬥得不可開交,胎死腹中的皇子不在少數,如今皇後有了自己的孩兒,後宮娘娘們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些了吧。白景懿想着嘆了口氣:“去惠單那。”
“喳。”湍公公心底嘆了口氣,也只有賢妃能夠安撫皇上。終究是,誰都不選,皇上還是老性子不改。
漆黑的夜似幔帳般籠罩在皇城上空,它注定是一個不凡之夜。
白景懿一行人的宮燈往胭脂宮走,而與此相反的路上,宮女印兒提着燈匆匆趕往皇後寝宮,驀然就被突然沖出的黑衣人捂住口鼻,愣是被迫吞下一顆藥丸。
黑衣人遏制住拼命掙紮的印兒,狠狠道:“此毒服下,每月都需解藥才可保命。想活命,按我說的做。”
印兒吓得含着淚頻頻點頭。
黑衣人道:“回去之後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需要你做事的時候,自會通知你。只要你順利完成,解藥我會派人送到你手中。”
“恩……”印兒支支吾吾。
黑衣人這才松開手,靠近她耳語幾句,再次警告後縱身一躍離開。印兒撫着胸口悻悻,深吸口氣後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般繼續趕往皇後寝宮。她是荷音最得意的小宮女,凡是周遭看來的消息,都會告訴荷音。
偌大的檀木門吱呀聲打開,印兒下跪行禮:“禀皇後娘娘,皇上今夜又去了賢妃那兒。”
高位之上的女子,畫着狹長的眼妝,一拂綢緞大袖,朱紅的唇啓阖道:“知道了,退下罷。”印兒起身離去,方邁步的瞬間,又被荷音喚住:“慢着,你方才去了哪兒?”
她的目光,盯着印兒下裙擺一臾髒物,從禦書房走到皇後寝宮,一路上皆是青石板,不該沾染泥漬。
印兒的身子開始細細顫抖,立在後方的幾個太監旋即上前扣住印兒,荷音厲聲:“放肆!”
“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印兒連連叩頭:“奴婢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言說着,哇地哭出聲。
“你若說出來,本宮興許還會饒你一命。”荷音心中一淩,若是有意背叛,就是死路一條。
印兒連連磕頭,而後将事情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荷音不禁心生恨意,略帶着幾分不屑:“就憑你還想害本宮。”
印兒顫栗:“娘娘饒命,就算給奴婢十個腦袋,奴婢也不敢啊——”
荷音心中還是明白的,既已戳穿,印兒又怎會當面頂撞。不過此事太過蹊跷,她必須先證實印兒所說是不是真的,便對身旁的宮女道:“去把張太醫喊過來。”
宮女會意離開,不消半個時辰,皇後娘娘寝宮秘密傳來張太醫給宮女把脈驗血。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張太醫身上,他面上的神情變得複雜,躬身回複皇後:“回皇後娘娘,此宮女體內确實有奇毒,且中毒不久,毒物還未滲透入五髒六腑,應該不足一個時辰。”
“太醫可能醫治?”
“回皇後娘娘,憑微臣多年經驗來看……”張太醫緩緩道來,誰料擡頭看到荷音略一擡手,眼神間示意他可以醫治,張太醫旋即改口:“……可以醫治。”
荷音唇角勾起笑容,轉而對印兒溫和道:“看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皇後娘娘,求求你,救救奴婢——”印兒連滾帶爬到皇後跟前,死死抱着皇後的腳腕。
荷音片刻陷入沉思,望着跪趴在地上的印兒,冷冷道:“你說,會是誰給你下的毒?又會是誰想要加害本宮?”
“奴婢以為……”印兒思索後請求荷音讓她說話,荷音點頭同意,印兒便推測着:“依奴婢看來,後宮中敢這麽做的只有顏貴妃一人。淑妃不敢頂撞娘娘,賢妃又懦弱無為,唯有顏貴妃陰險狡詐。”
“那該死的魏賤人想幹什麽……”荷音刻陷入沉思,如今魏言膝下有一養子,雖然是個廢兒,也助長不少風頭。魏言給她的眼線下藥,無非是想知道她宮殿的動靜,那麽目的左不過是……太子!
“反了!”荷音猛一拍座椅,印兒驚得整個身子都貼在地上。荷音盯着她,突然就有了想法,幾步下椅将其攙扶起:“你就按照他們的指示來,一方能得到解藥,一方讓我瞧瞧,魏賤人到底想如何行事。”
慶幸發現得早,魏言還有那個寧王,不如将計就計,趁此機會鏟除。荷音心底竟然有一絲得意。
“謝娘娘!”印兒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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