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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歆安宮。
“事情進展順利與否?”攸寧詢問道。
攸寧的玄色衣衫仿佛黑色的火焰,在昏暗的屋內辨不清輪廓,魏言坐在他身旁的軟榻上,挽君立在二人面前,正同黑衣人交談。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張略顯稚嫩的臉,點頭道:“挽君放心,二位主子放心,一切順利,那小宮女為求解藥定會再來與我一會。”
“如此甚好。”魏言深吸口氣,她畢竟不懂算計,轉而對攸寧道:“清先生此一計,當真能助賢妃擺脫如今處境?她是我在宮中唯一的姊妹,皇後不敢拿我怎麽樣,賢妃就不同了,硬生生掉了三個孩兒,還被迫收養外姓遺子,成為衆多嫔妃的眼中釘。”一個不懂争的柔弱女子,終究是到處為人利用的命。
攸寧一擺手,黑衣人退步離開,方對魏言道:“無論是誰下的毒,皇後娘娘都會懷疑到你我頭上,清先生挑選宮女印兒,也是經挽君多次觀察後确定,她膽小怕事又愚忠于皇後,定會把下毒之事說出來。一旦皇後想要将計就計,就中了清先生的計。”
“娘娘放心,在我進宮之前都跟着清先生,他從來說到做到。”挽君附和。
魏言無奈嘆了口氣:“如今看來,你們二人倒更像是清先生特意安排在我身邊。從前,凝娘娘待我極好,她離開後我的日子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段時間若不是挽君陪着我,我怕是撐不過去。如今,寧王也回來了,你們二人便成為我的全部,以後無論是禍是福,都要一同渡過。”
攸寧沒有正面回答,作了個揖後道:“皇後勾結張太醫之事昭然若揭,她仗着侍中之女身份為所欲為,殊不知皇上娶她的原因,不過是為和太史令一改當年登基前的歷史,借此鞏固地位。即便當年聖旨及時到達,皇城已經血流成河、死傷無數,白景懿登基後,朝中仍有很多臣子不服,堅信是他謀反。白景懿廢了多大力扭改衆人觀念不得而知,其中荷侍中和太史令定是功不可沒。”
語罷,攸寧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到魏言面前:“清先生的信。”
“果真是要在太子生辰宴上動手。”魏言接過信,其上寫着:于太子生辰宴戌時交予荷音。
荷音,清河竟敢直呼皇後娘娘名字。魏言光是看着那兩個字就感到害怕,慌慌張張将信收入盒中:“我不想害死任何一個人,如若形勢不是像你們之前所說,我會毫不猶豫退出。”
“娘娘放心,寧王已經特意去清河茶樓當面問過清先生,清先生承諾過不傷害任何一個對娘娘好的人。”挽君接過魏言手中木盒子,輕輕一點足躍起,放置房梁最暗處。
“信已送到,時辰不早,我該走了。”攸寧用雙臂撐着身子翻到一旁的竹輪椅上,幾乎是整個人傾倒般,他奮力的背影似乎在示意旁人不要攙扶,終于落座後彎腰作揖,微微勾起唇角:“告辭。”
“寧王好走。”魏言淡淡一語,将故人送別。
夜深後,轱辘聲始終徘徊在魏言腦際,她輾轉難眠,始終沒有入睡,微微撐着額頭,有點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有微光招進來,卻又不像是日光,恍惚半天,才看到那是一只白燭,凄凄冷冷燃燒着。
她本能一扶手,滅去光亮,眼角安靜滑落一滴淚。
太醫院。
已是半夜,張太醫快步走在過道,兩側是高聳的紅牆,夜幕之下卻是發着異怪的黑光,令人心生怯意。
忽而平地陡起狂風,衣袍翻飛遮住視線,張太醫努力扯開衣袖,方看到面前赫然出現一個男人。他手中拿着的金色羅盤在月色下格外奪目,腰板挺得筆直,面色不善道:“張太醫,這麽晚了還在外頭晃悠,不怕遇到不幹淨的東西?”
張太醫打了個寒顫:“喲,是玄天師啊。”将将從皇後娘娘寝宮出來,半路竟遇到個麻人物,只好糊弄過去:“這不也是沒辦法嘛,皇後娘娘半夜傳喚微臣,忙活一個時辰才回太醫院。倒是天師您,大半夜的怎麽在太醫院附近瞎轉悠?”
“哼。”玄淩圍着張太醫走了圈,上上下下打量後用羅盤确認其沒有問題,方開口:“打擾了,太子生辰宴在即,我不得不提防着點。”
片刻前,玄淩用探望鏡看到張太醫慌慌張張去到皇後娘娘寝宮,怕是清河再次動手,才特意趕來攔截張太醫。可羅盤面上沒有探出張太醫有問題,可能又是皇後娘娘在謀後宮事,是他多慮。玄淩揮手離去,張太醫卻喚住了他。
“天師且慢,微臣有一事思索不得,能否移步內院一議。”張太醫回來的一路上都在想印兒身上的毒,似乎遠比□□複雜,其中涉及到黃道陰陽。張太醫畢竟是大夫出生,對未曾見過的□□還是倍感興趣。
“哦?”玄淩片刻狐疑,還是跟着張太醫入到內院。
是間用來存放藥草的屋子,飄着一陣又一陣奇奇怪怪的味道,玄淩來來回回揮着手扇去濃味,看着張太醫提筆寫字。
張太醫的模樣頗為嚴肅,圈圈畫畫半晌又撕去,終于廢了五六張紙後寫出張方子,恭敬遞到玄淩面前:“實不相瞞,微臣方才被皇後娘娘傳召,是診脈一中毒的小宮女。本來不是什麽稀奇事,奈何那小宮女身上的毒,實在太奇,僅憑太醫院根本無法解開。天師,你看……”張太醫指着紙上一行字道:“這是我從宮女血中辨出來的幾種毒物,有大量的毒箭木和烏頭。”
玄淩不屑道:“□□自是有毒。”
“這不可能啊。”張太醫複提筆,書寫的時候還不停念叨:“僅此兩種毒物就足矣致命,可小宮女還活着,絲毫沒有中劇毒的反應。從皇後娘娘寝宮回來的路上,我反複思量回憶……微臣年幼時,師父曾告訴過我,異域有種邪術,能用黃道陰陽之法将各種劇毒排列入蠱,如此一來中毒之人一時半會不會有反應。天師是皇城中最懂黃道陰陽之人,能否從這幾位毒物中看出蹊跷?”
玄淩緩緩收下傲慢神情,中毒的宮女本該死卻沒有死,是蠱人!是清河!清河動手了!他旋即抽出張太醫書寫的紙張,張太醫一驚,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跡。
“天師莫急。”張太醫複指着紙上的字:“微臣雖無能探得□□所有成分,根據紙上寫書的幾味相生相克之物,固大膽猜測□□中用盡十八反和十九畏,此毒一旦服入口,毒性便順着經脈游走四肢百脈,根據黃道陰陽布局,一旦到了某個點,縱是有解藥,也無力回天。”末了,搖頭感嘆:“皇後娘娘沒讓微臣說出小宮女必死無疑的真相,微臣也不知如何解釋。微臣活了大半輩子,頭回見到如此驚奇之毒。微臣想嘗試解此毒,才想詢問些天師關于黃道陰陽之事。”
“相生相克……某個點?”玄淩下意識撥弄羅盤。
“正是,那麽多相克之物在體內壓制,才迫使幾味劇毒的毒性無法爆發。若是到了某個點,那些相克之物亂了布局,一命嗚呼是眨眼間。”
玄淩伸出指尖,觸到羅盤面上拼命抖動的指針:“四月十三,太子生辰。”
張太醫大驚:“難道有人想害太子!”
“噓,此事莫對外伸張,在對方未露出馬腳之前,我們萬不可告訴皇後娘娘。”玄淩大約能猜到,小宮女中的便是水蠱了,是清河命人給她下的毒。如此想來清河的勢力已經進入皇城,正面對抗必然不明智。
唯小人與女子難防也,荷音是什麽樣的性子誰人不知,她瞎摻和一腳,只會攪亂計劃,遑論玄淩想要獨自挑戰清河。而那懵懵懂懂的張太醫覺得玄淩說得頗有幾分道理,附和點頭道:“天師說得極是,我們無端先告狀,反讓他人以為我們有鬼。”
玄淩問道:“依你所知,那小宮女和黑衣人下次碰面是何時何地?”
張太醫複環顧四周,在玄淩耳旁嘀咕幾句:“據宮女所說,她每月都需要解藥才能活命,我會命人盯着宮女,一旦與黑衣人碰面,便告訴天師。”
玄淩唇角微微上鈎,既然此次清河先動手,就莫怪他順水推舟,推波助瀾了。
***
皇城一場不眠夜漸漸過去,所有人都在計劃着什麽,三日平靜之後,長街的另一頭正有人匆匆趕向清河茶樓。
清晨的微光投入茶樓,透過朦胧的紗簾,有素白的衣角曳過門邊,留下溫婉長長的輕嘆,清河換去素來的鎏金邊衣袍,一身素色坐于雅閣之中。
燃燒着的龍涎花香氤氲滿室,清河給自己斟茶,望着杯中漣漪漸定,緩緩道:“差不多該來了。”
微微一句後,雅閣內再次陷入安靜。清河似乎是在等着誰,片刻後,介生果真來報:“清先生,義父求見。”
“讓他進來罷。”清河似乎早已猜到水有為的前來。
永安縣新上清水縣令,任誰出禮套近乎都不搭理,不消幾日便得到百姓啧啧贊嘆。
水有為看着面前天人般的男子,挺拔的鼻梁、涼薄的唇,難得好看的一張臉,映在雅閣內幽淡綠色的光,卻像是陡生了一層冷意。
清河一拂衣袖,端起茶杯緩緩飲下,末了淡淡道:“水縣令上任幾日就遇到棘手之事來求清河茶樓?”
“清先生,打擾了。”水有為無奈作揖:“今日見到清先生容貌,果真如傳言中一般無二樣,當真有仙人風範。當初我來到清河茶樓求願,只拿到一封預言信,我聽信上所言參加會試,寫到後股時間就已用盡,怎可能當上縣令。後來我詢問過吏部侍郎,他竟道我寫的是千古一嘆。”
清河但笑而不語,水有為确實寫了篇好文章,只可惜尚未寫完時間就已用盡,他不過是順着水有為的想法将文章補完而已。
有為見清河不願多說,便以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秘密,方作揖致歉:“我此次前來,确有棘手之事,賢妃娘娘點名道姓,太子生辰宴上要看清河茶樓說書表演……命令下到我手,我不好不前來求先生。”
“我當是什麽大事,聽場說書而已。”久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雅閣,他半依着門,一揮手中折扇帶起陣涼風,笑笑道:“人長得好看就是麻煩事多。”
任誰都知道皇後和顏貴妃不合多年,如今顏貴妃多了個出自清河茶樓的寧王,仗着太子生辰公然将久年請去宮中能有什麽好事?估摸着是顏貴妃不好對付,先從寧王下手罷,然後負責此事的賢妃便被要求請清河茶樓入宮。
“清河茶樓大恩大德,水有為此生無以為報!”水有為唰唰揮袖下跪。
“起來罷,餘下之事就交給我們。”清河淡淡。
久年連連搖頭:“啧啧啧,有個厲害的女婿就是好辦事。”
“女婿?”水有為不明所以。
清河一語将水有為打發:“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對街的賭坊似乎新來不少夥計,你幫我查查他們都是什麽來歷。”
打發走水有為,久年依舊未肯離去,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幾步落座道清河面前,捏着折扇對杯中茶水指指點點:“怎麽回事?當初你和我說太子生辰宴上一計時,可沒說需我入宮,莫非計劃有變?”
“無礙,事情仍在掌握之中。”清河斂眸:“荷音發現小宮女中毒之後有多種反擊方式,邀請清河茶樓入宮說書确實在我預料之外,但是距離四月十三還有陣子,我有時間将局面扳回來。”
“當真?可我怎麽覺得心中虛得很呢?”久年瞥眼看到清河握着茶杯的指尖,由于施力而變得蒼白,隐隐覺得不安。心想着女人當真是恐怖之物,遑論一個是皇後一個是水埃,清河這個計劃處處都是岔路,不慎一腳便可踏入萬劫不複。
久年一句讓清河收斂神色,清河在指尖凝起水霧,漸漸纏繞上古藤,龍涎花密密匝匝地盛開,蓊蓊郁郁的香氣化作實質,遮擋視線。
清河淩冽的音嗓從中傳出:“當真,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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