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假象
“這真是一場意外。”
平伯低着頭,語氣無比的真誠。
霍昭譽沒再對這個意外感興趣,閑扯了兩句,便回了主樓。他經過二樓書房時,房門沒關嚴實,看到父親坐在藤椅上抽煙,地上一堆煙頭。他腳步頓了頓,轉向了父母的卧房,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徘徊了片刻,整理着思緒。
忽然,半開的房門傳來腳步聲,沒兩秒鐘,房門從裏面打開,随後是女人沒好氣的聲音:“在外面亂逛什麽?還真準備睡書房了?”
女人到底口是心非、嘴硬心軟。
霍昭譽出了聲:“媽。是我。”
馮雅走出來,有點尴尬地笑笑:“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想和你聊聊。”
“哦。”
她看他有些嚴肅,斂了笑,退後一步:“進來吧。”
霍昭譽聞聲走進去,卧房裏面稍顯淩亂,大床上鋪滿了各種衣服,行李箱半開着,裏面整齊疊放着幾件衣服,還有一個黑色化妝包,看來她說跟他們一起去蜜月,也不是随便說說。
“我都知道了。”
他把視線從行李箱上移開,落到了藍色牆面上的結婚照。
父母是商業聯姻,婚姻生活中不見多親密。
父親冷靜自制、不茍言笑,是個工作狂,很少陪母親外出游玩散心。
而母親一代名媛,含蓄矜持、優雅高貴,穿梭于繁華藝術圈,也很少為父親洗手羹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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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是相敬如賓也不為過,只結婚照上俊男美女親密相擁、笑容燦爛竟像是彼此深愛的。
可惜,都是假象。
現在,還被拆穿了。
馮雅尚不知兒子偷聽了她跟丈夫的談話,但見他目光深邃,俊顏含霜,亦有幾分心虛:“你知道什麽了?”
“……爸和徐明煙的事。”
身為兒子直言父親的感情生活多有不妥,所以他神情不是很自在:“我早說過,你不用為我委屈自己。”
“你這是什麽話?”
馮雅驚愕,下一秒,反應過來兒子這是向着她,聲音不由得帶了點笑意:“還撺掇着父母離婚不成?”
她跟兒子感情不算深厚,豪門之家,似乎都有點這樣的問題。她本身也不是賢妻良母,兒子出生沒喂幾口奶,照顧他的奶媽婆子也多,就更談不上培養親子感情了。等他再大點,她又忙工作,滿世界亂飛,也沒多少時間陪他。是以,此刻聽兒子這麽維護自己,說不動容是假的。
果然,男人什麽的,還是沒有兒子可靠。
馮雅笑着誇他:“你是好孩子,近來越發成熟了。”
霍昭譽:“……”
他可不是來讨誇獎的。
而是深知跟一個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是多麽幸福,所以不想父母蹉跎年華,最終成為怨偶。
可他似乎多慮了。
母親并沒有這樣的煩憂。
馮雅确實沒有要離婚的念頭,對于丈夫多年來自律的表現,她是滿意的。到她這個年紀,再談情啊愛的就矯情了。雖然徐明煙以及徐朝陽的存在讓她窩心,可她也明白,現在追究起來并沒什麽意義。
“你不用擔心。”
她拍拍兒子的肩膀,溫柔笑着:“只需引以為戒,跟程鳶好好相處。她雖說出身不好,可進了霍家,就是霍家的媳婦。哪怕你以後不愛了,想離婚了,但也不能在離婚前輕辱人家。出軌、外遇、婚外情……”
“不會的!”
霍昭譽打斷她的話,毫不猶豫:“永遠不會!”
“這就好。記着自己的承諾,我也幫你記得。若是打臉,我也一起打。”
等等,這話題是不是扯遠了?
霍昭譽想把話題轉回來,可也知道這是父母之間的事,容不得他指手畫腳。思慮片刻,只簡單說了:“媽,爸最近抽煙挺兇的,你去看看?”
一聽丈夫抽煙,馮雅臉色刷的難看了。她讓兒子回去睡覺,三兩步出去了房,嘴裏念叨着:“抽抽抽!還跟我說戒了,這是為那女人又抽上了?”
語氣裏終是透了點醋味。
霍昭譽:“……”
他若有所思地走出房間,上了樓。
三樓主卧
霍昭譽推門進房時,裏面靜悄悄的。他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床上。程鳶穿着保守的棉質睡衣,側躺的睡姿,領口開的低,春光微露,顯出一點溝壑,而臉上敷着面膜,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
這麽困?
也不等等他?
小沒良心的,面膜都沒揭呢。
他心裏想着,邁步過去,小聲喊:“鳶鳶?睡着了?”
自然是沒人回應。
霍昭譽沒做他想,輕手輕腳給她揭了面膜,又用熱毛巾給她擦去臉上的黏膩,聞着她臉上、身上香噴噴的味道,一陣心猿意馬。可他也沒做什麽,去浴室洗漱了,輕輕躺到了她身邊。
室內開了空調,氣溫偏低。
他調高了氣溫,擁她入眠。
分外安靜的夜晚。
清晨時刻忽然熱鬧起來。
當然,熱鬧是霍昭譽的,程鳶正美美睡着,就被折騰醒了。她好眠被擾亂,氣得又推又叫:“一大早的做什麽,就不能讓我睡個好覺嗎?”
“我也想。可他不想。”
男人清晨容易亢奮。
身邊又是心愛的女人,誰忍的住?
霍昭譽親吻她的臉頰,拍拍她的腿,輕柔哄着:“小鳳凰,好老婆,分開點,老公帶你去天堂。”
我不想去天堂,只想一腳踹你進地獄。
程鳶不配合,夾緊雙腿,轉動并不怎麽清醒的腦子:“那個……不是要去蜜月?待會要趕飛機吧?你也別鬧,多休息會兒。”
“這就是我休息的方式。”
霍昭譽喘氣如牛,熱汗滾下來:“小鳳凰,好老婆,快別耽誤時間,就一次,等會起晚了,別人都知道什麽事兒。”
他連哄+威脅,程鳶只得不情不願随了他的意。
終于蛟龍入洞,一番興風作浪到天明。
程鳶被折騰的腰酸腿軟,結束時,被抱進浴缸裏泡澡。她困得睜不開眼,虧了有霍昭譽扶着才避免了溺死的危險。
可還沒等泡去身上的乏累,樓下就傳來吵嚷的聲音。
霍昭譽聽出是母親的聲音,推醒程鳶:“我去樓下看看,你別睡了,小心淹着。”
程鳶還迷糊着:“困呢,你抱我去床上睡。”
她伸出濕漉漉的細長胳膊撈住他的脖頸。
霍昭譽覺得她困倦的模樣也很可愛,親了下她的眼睛,笑着問:“真那麽困?”
程鳶下意識地點頭,聲音低若蚊蠅:“我都說了,我老了,禁不起折騰,偏你還要,說了一次的……”
“我真的只要了一次。”
“你一次太長了。”
“這還是我的不對了?”
霍昭譽哭笑不得,抱起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點她的鼻子:“小白眼狼,我真時間短了,以後有的你哭!”
小白眼狼自然是不會回他的,一躺到床上,就美美進了夢鄉。
霍昭譽去洗漱,然後換衣下樓。
樓下客廳氣氛冷凝。
霍家父母的争吵戰結束,轉入了冷戰。
霍振年坐在沙發上抽煙,茶幾上,透明的煙灰缸零星躺着幾個煙頭。
馮雅在擺弄窗臺架子上的青瓷花瓶,裏面的兩支玫瑰赫然是程鳶放進去的。經過一夜,顏色黯淡、花葉敗落。如同他們的關系,經過一夜沒有緩和,反而越發糟糕。
霍昭譽蹙眉問:“媽,怎麽了?”
馮雅揪着玫瑰花瓣,言簡意赅:“那女人死了。”
“……哦。”
死者為大,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霍振年也是這個想法,死者為大,總要讓她走的好看些。他将煙碾滅在煙灰缸裏,又開了口:“小雅,朝陽雖說早成年了,可畢竟是個孩子,葬禮這種事,沒個長輩在身邊怎麽成?”
“所以要你親自去?管家呢?不是你心腹嗎?派他去不行?非要你去刷存在感?”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朝陽畢竟是我的兒子。”
“好,徐朝陽是你兒子,你給兒子他娘主持葬禮天經地義,是我這種女人心眼小、沒氣量……”
她越說越心酸,眼圈兒都紅了。
想她馮雅從小到大,順心順意,何嘗受過這種委屈?
那女人的孩子大了自己兒子三歲,推推時間,剛好是結婚前一個月的事。
天知道他當時還有多少風、流韻事。
怪不得婚後自律,估摸是玩膩了、收心了。
霍振年看慣了妻子多年來的優雅完美儀态,此刻,見她紅了眼,不忍苛責,只嘆息:“你看看你何苦跟一個死者計較?”
“我計較?”
馮雅冷聲譏笑:“我今天不跟一個死者計較,明天就不能跟一個孩子計較。”
領土、權力、尊嚴,便是這樣一點點流失的。
而她自有她的處事原則,說她冷血也罷,說她刻薄也罷,甚至說她惡毒也罷,對于這件事,她最終可能改變不了什麽,但态度必須貫徹到底、絕不妥協。
“我發誓,絕不給你去計較的機會,好不好?”
霍振年厚着臉皮說軟話,暗想:我在兒子面前這般言行,已然失盡了顏面,以後還怎麽擺嚴父形象?
可自己釀下的苦果總是要吃的。
只要馮雅能原諒他。
奈何馮雅态度堅決,跟他僵持到了八點,依舊不肯松口。
一家人早餐也沒心情吃,就坐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
程鳶這時候也醒了,一下樓,就覺察了客廳裏的詭異氛圍。她放輕動作,乖巧笑着打招呼:“爸,媽,早上好。”
“早上好。”
回答的是馮雅,她看了眼自家兒子:“別傻坐着,陪你媳婦吃早餐去吧。”
父母都沒吃飯,做兒子兒媳的能先吃?
程鳶因為昨晚的誤聽,大抵知道公婆間的矛盾點,含笑做和事佬:“爸,媽,有什麽事也等吃了飯再解決。沒準吃了飯,心情好了,思維打開了,事情也就有轉機了。”
理是這麽個理。
人在心情好的時候,總是比較好說話。
于是,霍振年第一次接了程鳶的話:“程鳶說的對,小雅,我們先吃了飯,再談?”
“吃了飯,也沒的談!”
馮雅白他一眼:“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我?”
霍振年是了解她的,高傲的大小姐,驕縱要強,固執己見,得理不饒人,此刻哄了半天依然不給好臉,還是當着兒媳的面,也來氣了:“你且作吧!”
他站起來,怒氣沖沖、甩袖而去。
馮雅見他真去了,眼淚在眼眶裏晃動,雖是沒落下來,可泫然欲泣的隐忍模樣,更讓人心疼。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渣公公?
渣公公:我不是,我沒有,我是有苦衷。
女主:管不住下半身的苦衷嗎?
渣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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