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皇帝的行動(中)
與傅家的雞飛狗跳相比, 拾翠殿冷清得沒有絲毫人氣。
總是縮在宮殿中不肯出門的容榮難得地讓宮女撐着傘,從屋裏走了出來。她手裏拿着剪刀, 慢慢地走到孤零零的幾株薔薇邊, 開始修剪花枝。
宮女送來容越的信,她順手拿剪子一起剪了,埋在泥土裏:“我這個哥哥, 嘴上說萬事不在心, 真動了他的利益,便坐不住了。”
她将修剪下來的樹枝撿起,一根一根地放在蹲在旁邊的宮女手中, 自言自語道:“王昱想逼出我的底牌, 我偏不。底牌只有握在手裏的時候,威力才最大。”
她詭異地笑了笑:
“容家跟我有什麽關系?那都是雲中王留下的黨羽,死光了最好。
“最近天氣不錯, 适合出游。幫我向詭影買一批響雷彈。
“解決了樓無災, 還有傅希言。一個胖子, 運氣真好, 儲仙宮都幫你……”
她聲音微微沉下去:“這麽招人喜歡, 真是越來越像那個賤人。”
她捏着薔薇花枝,任由花刺慢慢地紮進手掌中, 嘴角流露出古怪的笑意:“告訴梅下影, 我要看看那個胖子瘦下來的樣子。”
離除夕還剩下兩天,衙門提前休沐,可傅希言總覺得今年不會結束得這麽平靜。那種樓上鄰居扔鞋子只扔一只的揪心感又出現了, 緊張焦慮肉眼可見, 看得傅輔都忍不住反省自己上次是不是打他腦袋打太狠, 把人打傻了。
然而事實再度證明, 傅希言對壞事情的預感總是很靈驗。
下午,傅希言躺在榻上剛打了個盹兒,大理寺少卿就派人上門,請他立即去大理寺走一趟。
來的小吏口風極嚴,管家塞錢也不好使,一頭霧水的傅希言只好匆匆披上大氅就走。
他被刺殺太多次,傅輔怕這次又是誰的陰謀詭計,親自帶人駕馬車在後面跟了一路,看着他進了大理寺衙門,才放心掉頭。
迎面遇上一人一馬趕來的廖商。
傅輔心中一動,主動從車廂上下來,畢竟是兵部侍郎,廖商不好視而不見,也趕忙從馬上下來。
傅輔說:“廖捕頭也來大理寺?我兒也剛剛進去。”
廖商嘆了口氣:“多半是為了樓捕頭的事。”
“樓無災?他出了什麽事?”
“樓無災今晨去了畫舫,畫舫上布置了響雷彈。”畢竟身在刑部,關于城中發生的案件消息,他要比兵部靈通許多。
傅輔面色微變。
不管樓無災“鎬京六子”的說法是真是假,從眼下來看,傅希言和樓無災被刺殺的頻率都太密集了。
他對車夫說:“在附近找個地方歇腳,等老四出來。”
都察院雖然和刑部、大理寺三堂會審過陳家案,但大理寺衙門,傅希言還是頭一回來。
看着,也沒什麽特別的。
小吏見他像游客一樣左顧右盼,不由好奇道:“大人難道不緊張嗎?”
傅希言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我不開。”
小吏說:“不是‘夜半敲門心不驚’嗎?”
“我不害人,不怕別人報仇,但怕別人害我。”傅希言搖頭嘆息,“這年頭,好人日子可比壞人難過多了。”
小吏将人帶到地方,見他的卻不是大理寺少卿,而是大理寺正黃松。
傅希言與他在陳家案期間有一面之緣,當下笑道:“黃大人相請,說一聲就好了,何必以少卿大人的名義,叫我路上好一陣忐忑。”
黃松道:“傅大人海涵。案子是陛下交予崔少卿查辦,我不過是個跑腿打雜的,倒不是假借名義。”
傅希言疑惑道:“什麽案子?竟然驚動少卿大人?”
黃松邀請傅希言坐下,給他遞了茶水,才說:“敢問傅大人今晨人在何處?”
“就在家裏。”
“可曾約人外出?”
“不曾。”傅希言眼珠子一轉,“莫非,是我認識的人出了事?”
他腦海掠過幾個名字。
相約外出……
卻變成了案子……
他腦海已經浮現出一個名字,卻沒有說出口,而是等着黃松公布答案。
黃松一聲嘆息:“樓無災樓捕頭今天早晨在浐河畫舫被炸傷,如今生死未蔔。”
“啊?”盡管心裏有了準備,可親耳聽到後,傅希言仍感心悸心驚。
黃松道:“據我所知,傅大人從洛陽回京後,就與樓捕頭過從甚密,你是否知道樓捕頭去浐河畫舫見什麽人?”
傅希言連浐河畫舫在哪都不知道,更別說樓無災去見什麽人了。
從他目前已知的信息裏,只能說:“我不知他要去見誰。不過,他提過自己曾遭到詭影組織刺殺,不知其中是否有所關聯。”
黃松道:“爆炸之物的确很像詭影組織的響雷彈,一切還待查實。敢問傅大人昨日又在何處?”
傅希言說:“也在家裏。”
黃松試探道:“傅大人年紀輕輕,為何日日待在家中,也不與朋友出去走走?”
傅希言苦笑道:“實不相瞞,我最近遭遇生死險境的次數也不少,待在家裏,還能給你們減少些麻煩。”
黃松一時無語。
這麽說也對,要是樓無災今天早上好端端地待在家裏,也就沒他什麽事了。可問題是,樓無災從不去畫舫,更何況一大早。到底是誰約的他?
傅希言從房間裏出來,正好遇上在門口等候的廖商。
廖商朝他打了個招呼。
傅希言小聲問:“樓無災的案子怎麽是大理寺來審?”京都府衙和刑部,哪個都更有資格才是。
廖商似笑非笑道:“傅巡檢使看我在這裏,還不明白嗎?”
傅希言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皇帝将案子交給大理寺少卿的用意。這是懷疑刑部內部有兇手或者眼線。而廖商又剛好與樓無災競争總捕頭,自然首當其沖。
至于京都府衙,早在“鎬京四子案”“知機和尚被殺案”中就失去了信任。
由此也可以看出建宏帝對樓無災的看重。
之前帶路的小吏不在,傅希言便自己往外走,走到半路,突然沖出個小厮,撞了他一下,随後大理寺的衙役蜂擁而出,将小厮帶走了。
傅希言在他們後面喊:“只是撞一下,我沒缺胳膊少腿,不必關起來吧?”
大理寺的人沒理他。
傅希言雙手揣着袖子繼續走,車夫在門口朝他熱情揮手。
跟着車夫走過了兩條街,就見傅輔坐在路邊,一邊吃馄饨,一邊看馬車。傅希言在他面前坐下:“堂堂兵部侍郎,坐在這裏吃馄饨,會不會有失身份?”
穿着便衣的傅輔沒好氣地問:“你不喊出來,誰知道我是兵部侍郎。”
“也對,”傅希言笑了笑,轉頭對店鋪老板說,“老板,給兵部侍郎兒子來一份馄饨,謝謝。”
傅輔:“……”
父子倆吃完馄饨,上車回家。
車裏,傅希言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展開一看:“普救病坊?”
傅輔微微皺眉:“什麽紙條,你從哪兒來的?”
“一個小厮在大理寺趁亂塞給我的。”傅希言說,“不知普救病坊是什麽地方?”
“收留無家可歸老乞丐的地方,在明濟寺。他給你這個幹什麽?”傅輔警惕起來,“樓無災該不會也是收了這樣的紙條,才傻乎乎地跑去畫舫吧?你可不許犯傻!”
傅希言驚訝:“你怎麽知道樓無災去了畫舫?”
“廖商說的。你和樓無災就是一對難兄難弟,趕死這種事可千萬別前赴後繼!”
傅希言點頭道:“爹說的對,我們就是一對難兄難弟。兄弟有難,不能置之不理”他敲了敲車廂門,對車夫說,“去樂安伯府。”
傅輔大驚失色:“我這,你這,兩手空空……”
“不慌不慌,探病本就将講究個心急如焚,兩手空空上門才見真情。”傅希言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不過爹就不用去了,省的你和樂安伯兩個人執手相看,無語凝噎。”
傅輔臉色一黑:“什麽亂七八糟的用詞!等明年傅家學堂開了,你跟着晨省,重新給我讀書去!”
傅希言為難:“我堂堂六品大員……”
“也就在家裏丢人現眼。”
傅希言:“……”
傅希言上門前已經猜到樂安伯府裏一定亂成一團,卻沒想到竟連個接待的人都騰不出來。
管家還是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才匆匆趕來,一通道歉,說等樓無災醒了再上門致謝,此時又聽說有貴客上門,連忙匆匆離開。
傅希言也是這時候才知道樓家在鎬京的人緣極好,文官武将都有人來探望。
他回馬車與傅輔感慨此事,傅輔道:“并非樂安伯人緣好,而是陛下看重樓無災,大家借花獻佛表忠心。不過一切還要等樓無災扛過這一劫。”
傅希言拿出手裏的紙條。
探望樓無災只是個借口,他又非大夫,怎會在這時候添亂,只是心中有個疑問,想找人解惑。故而臨走前,他特意問了一句樓無災小厮的下落,樂安府仆從說一大早被大理寺的人帶走,更印證了他對遞紙條小厮的猜測。
“這張紙條可能是樓無災給我的。”
傅輔反駁:“樓無災已經躺在那裏了,怎麽可能給你寫紙條?多半是兇手送的,你千萬不能去!”
傅希言說:“也許樓無災去之前就覺得事情不對,所以留了條線索給我?”
“聽說樂安伯有意在明年為他請封世子,他身份貴重,有什麽理由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
“他還不是世子?”傅希言一怔。
傅禮安十歲那年,傅輔就積極地為嫡子請封,按理說樓無災也是嫡子,且比傅禮安名聲更響,就算小了兩歲,也沒道理耽擱到現在。
傅輔說:“樓無災原本有個哥哥,三歲就被樂安伯請封為世子,沒兩年卻殁了,都說是孩子太小,福氣太大,承受不住,之後樂安伯請封世子就謹慎了許多。”
傅希言嘆息,樂安伯府也真是多災多難,怪不得給兒子取名叫無災。
馬車行至永豐伯府門口,傅輔一只腳已經邁下車,回頭見傅希言還端坐在馬車上,立刻轉回來:“你怎麽還不下車?”
“我要去普救病坊。”
傅輔急了:“不是讓你不要去嗎?”
傅希言懇切地說:“樓無災是我的朋友,如今他生死未蔔,我不能對他的托付視而不見。說不定,這是找出兇手的關鍵。”
“你!”傅輔想罵逆子,可是看他坐在轎子裏,穩如泰山的模樣,隐約生出“我家兒子長大了”的驕傲感,阻止的話便有些說不出口。“你給我等着。”
傅希言看傅輔氣勢洶洶地下馬車,以為他去找棍子抽他,連忙催促車夫趕緊走。
但車夫得了傅輔的命令,不敢擅動。
傅希言急了,幹脆從馬車上跳下來,用兩條腿跑。
傅輔好不容易貼上老臉,請壽南山出來保駕護航,正主兒卻不見了,頓時大怒,瞪着車夫:“不是讓你看好他嗎?”
車夫很冤枉:“四公子跑得太快,小人追不上啊!”
壽南山問:“他去哪裏了?”
傅輔忙不疊地回答:“普救病坊。”
明濟寺原本是京都一帶香火最旺的佛寺之一,但經過“知機和尚案”後,元氣大傷,不但女眷們怕被懷疑與和尚茍且,不敢再來,連男香客也怕被人誤會“臭味相投”,而改去別的寺廟。
因此守門小和尚見傅希言的到來,立馬奉上熱烈歡迎:“施主是進香還是還願?”
“我來找人。”
小和尚心裏咯噔了一下,當初陳文駒也是來“找人”。他年紀小,心事藏不住,面露緊張:“不知施主找什麽人?”
傅希言抽了張銀票給他:“幫我添些香油。我想去普救病坊。”
小和尚微微松了口氣,收起銀票道:“施主随我來。”
普救病坊就坐落在明濟寺西邊的一處排屋裏。
剛走近,就聽到屋裏傳來連綿不斷的咳嗽聲。一個漢子蹲在門口洗衣服,傅希言看了他一眼,對小和尚說:“我之前有位朋友來過這裏,我想……”
“施主稍等。”小和尚匆匆丢下一句,頭也不回地跑了。
傅希言自己只好朝洗衣服的漢子走去。
漢子警惕地擡起頭:“你是……”
傅希言道:“我有位朋友說他前兩天來普救病坊問了點事,幫了大忙,讓我過來謝謝,不知道是哪一位?”
漢子臉上明顯有些警惕,低下頭,狠狠地搓揉着衣服:“不知道你說的什麽朋友。”
“是個青年,很好看……又高又瘦。”傅希言形容了下,“一身貴氣。”
漢子也不擡頭,只是說:“沒見過,不知道。”
傅希言看向屋裏:“那我問問別人?”
漢子聞言,一下子站起來,有意無意地攔着他的去路:“屋裏都是生病的老人,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更不要說你的朋友了。”
兩人正說着話,小和尚帶住持過來了。
住持道了聲佛號。
不等他詢問,傅希言已經亮明身份:“都察院辦案。”
被“知機和尚案”折騰不輕的明濟寺住持當即十分配合,連帶着漢子也老實起來,道:“那日的确有個好看的年輕男人問過我話,不過他給了我錢,叫我不要與別人說。”
住持道:“這位是都察院的大人,不是別人。”
傅希言:“……”早這麽說,我就輕省了嘛。
他問:“那青年問了你什麽?”
漢子說:“問我家是不是在杏塢村,是不是因為地震逃出來的。”
傅希言覺得“杏塢村”“地震”這些詞彙有些耳熟,正思索,就聽他接下去道:“我說是的,他又問我認不認識張大山。”
張大山!
傅希言精神一振。是了,洛陽當鋪掌櫃說過,張大山就是杏塢村地震後逃難出來的!
“那你怎麽說?”
漢子說:“我和他同村,當然認識。然後那人又問我張大山的事,大事小事都要說。張大山這人不合群,不和村裏人往來,和兄弟關系也不好。當初分家,村長收了他兄弟的好處,分給他瘦田,他就跑去村長家鬧了很久,鬧得村長沒辦法,給他補了錢。但他家裏還是窮,湊不齊聘禮,一直沒成親……”
他零零碎碎地說了一些,聽得傅希言都有些犯困了,才話鋒一轉,對住持道:“老人家都好幾天沒有吃藥了,不知住持何時去采買?”
傅希言哈欠一頓,住持幹笑道:“明日就去。”
漢子沉着臉不說話。
傅希言“識相”地掏出一張銀票給他,漢子這才展顏道:“謝謝大人。那張大山別的沒什麽,就是家裏住過一對神仙似的男女。張大山叫男的莫先生,女的叫容姑娘。容姑娘腳受了傷,兩人住了一段時間,養好傷才走。他們走了以後,張大山就有錢了,養了豬,養了牛,唉,可惜好景不長,地震來了,他家直接被山土埋了,要不是那天他跟媒人去隔壁村提親,肯定也在裏面了。”
傅希言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确定那男的叫莫先生,女的叫容姑娘?”
漢子信誓旦旦道:“肯定啊。我找張大山的時候,還和那個莫先生說過話呢。莫先生很和氣,那容姑娘看着性子不好,不拿正眼看人。”
“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那我不知道。”漢子說,“他們也沒住幾天,很快就走了。”
傅希言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麽:“如今杏塢村還在嗎?”
“沒了。”漢子抹了把眼淚,“地也沒了,屋也沒了,人也沒了……都沒了。”
傅希言心裏也發酸。雖然他身處廟堂江湖,似乎與普通的百姓生活很遠,但事實上,他們就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個世界裏。
他所在的位置想要獲得安寧很難,可幫助他們卻是舉手之勞。傅希言從明濟寺回來,特意找了傅夫人,讓她每次給他分紅時,留出一部分錢捐給普救病坊。
傅夫人對他的善舉很是欣賞,道:“有父母在,哪有讓孩子出錢的道理。分紅你安心拿着,普救病坊的善款我自會安排。”
傅希言從傅夫人院裏離開後,又去找傅軒。衙門放假,但羽林衛還是要日夜執勤,傅軒上下班時間與原來一樣。
“叔叔。”
自從傅軒自揭瘡疤之後,擁有共同的秘密兩人又親近了許多。
傅希言直接推門進來:“叔叔,你找人拿着銅板去錢莊了沒有?好不好用?”
傅軒正在擦刀,聞言面色一沉道:“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說這件事,這枚銅板你以後絕不可再用,那錢莊也不可再去,甚至這事都不可再提。”
傅希言心裏打了個突:“有什麽不妥?”
“我派人盯着那錢莊半個月,看到了不少達官貴人的家奴心腹。”
傅希言不解:“說明生意好啊。”
傅軒提着刀,溫柔地放到刀架上:“一個不在陛下掌控中的情報網,有許多達官貴人參與,不但可以買消息,還可以賣消息……可怕的不是這背後之人想做什麽,而是他能做什麽。”
傅希言順勢往下想,面色一變:“難道……”
“不管它如何起家,最後必然會被大勢力盯上。”傅軒道,“水池之深,非你我所見。”
傅希言想起自己前幾次毫無遮掩地進出當鋪錢莊,不由後怕:“果然,便利是誘因,背後藏大雷。算了,我去問虞姑姑!”
話說自從壽南山駕臨鎬京城,儲仙宮在鎬京城的各分部便聞風而動。群龍無首的風部、雷部俯首帖耳,再不敢起別的心思。電部本就在加班加點地找人,此時更是賣力。連先前隐形的雨部也連夜将賬簿送過來,因此這幾日,虞素環又開始與賬簿搏鬥。
回答傅希言問題的事自然而然地交給了風部總管。
壽南山冒着嚴寒,搖着蒲扇:“你要問莫先生與容姑娘?”
傅希言震驚道:“你怎麽知道?”駭然于風部情報網之餘,又怕自己當日的行蹤走漏了風聲。
壽南山暗道:我在你爹的請求下,跟蹤了你一路,怎麽會不清楚。
他裝出莫測高深的樣子:“想要答案很簡單,還請少夫人……”
傅希言娴熟地說:“少夫人命令你。”
“……”壽南山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想知道的話,明日去畫舫慢慢說。”
傅希言沉默了會兒道:“我有位朋友,坐畫舫被炸傷了。”
壽南山道:“我知道。所以,畫舫現在應該被查得極嚴,也極安全。”
傅希言:“……”在陰謀裏撲騰了太久,讓他很難不陰謀論,“為什麽偏要去畫舫?”
壽南山笑得意味深長道:“自然是因為,想去。”
賬簿太多,虞素環一個人忙不過來,裴元瑾只好在旁幫忙,兩人正算得天昏地暗,就見壽南山一身酒氣地回來了——看着頗為欠揍。
虞素環看向裴元瑾,裴元瑾直接将面前賬簿一推:“這些交由壽總管核對。”
壽南山手搭在賬簿上:“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夫人明天想去畫舫。畫舫剛剛才出過事,他一個人去實在危險啊,少主。”
裴元瑾眉毛微微挑起。
“不過少夫人嘛,也只能寵着。到時候少主随少夫人上船,我帶人在河岸警戒。”壽南山三言兩語,安排妥當。
虞素環微笑道:“那我呢?”
壽南山将裴元瑾推過來的賬簿又默默地挪到她面前。
虞素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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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