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安置
讓所有的流民都喝了米粥湯藥, 暖了暖肚子後, 段樞白安排人員組織流民們上船。
孫太守夫婦來送他們。
孫智心感嘆道:“兼州流民的事情終于得以解決,雖然付出了些許代價, 但也比之前預估的要好。”
“段大人,我準備了一船糧食, 這是宣州百姓自願捐給難民的, 你幫我收下吧。”
段樞白笑着點頭:“我代表流民們謝謝宣州百姓和太守。”
“對了。”段樞白突然提起:“還請孫太守不要讓人多說起陽州收容流民的事。”
各州都對流民拒之門外, 就陽州兀自主動收容流民, 若是大肆宣揚出去,恐怕引起人注意。
孫智心了然地點頭:“放心, 我不會多說的,段大人保重。”
段樞白含笑道:“孫大人也保重,對了,若是後續還有兼州流民,同樣可以送來陽州。”
段樞白與孫太守告別完畢, 幫扶着流民們排隊上船,有些腿腳不靈便的, 他直接給人抱上了船, 其中那個最先站出來跟随他的老妪, 名叫井淑雲, 井老太連着拐杖被他扶上船, 井老太連聲感謝:“多謝段将軍。”
聽着周圍的士兵們稱段樞白為段将軍, 他們也跟着這麽叫, 叫他段太守, 總覺得不夠英勇。
五艘大船使離了碼頭,裝載着六百餘名兼州流民以及一百多名建興官兵,一路趨江使向了陽州。
船上的流民或蹲着,或坐着,或靠在船板上,有些第一次坐大船的甚至還很新奇,在甲板上東張西望。船身一路向前越使越遠,宣州的碼頭逐漸縮小成一個黑點,江中的冷風吹得船上的旗子獵獵作響,流民們喝了熱粥,心裏暖洋洋的,一點都不懼着江上寒風。
“玉和,你要去船艙裏休息嗎?我怕你暈船。”
段樞白站在蕭玉和面前關心道。
蕭玉和搖搖頭:“我沒事,我這次沒吃什麽東西,應該不會暈船,你別擔心了,我給一些生病受傷的流民診脈,幫他們處理一下傷口。”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撐不住了就告訴我。”
蕭玉和點點頭,蹲在地上,給躺在地上哀嚎的流民們看病治傷。
流民們瞧見這個清雅如仙一樣的小公子不僅醫術高明,而且他還是将軍夫人,段将軍願意收容他們前往陽州,将軍夫人還給他們治病,這對夫夫可真是菩薩心腸,聽段将軍說,宣州的孫太守還送了一船糧食給他們,這朝廷裏面,也是有好官的呀。
他們先前居然還懷疑段大人意圖沉船害人,可真是太不識好人心了。
“我想看、看船外邊的水……”
一個還不及段樞白大腿高的矮冬瓜在他旁邊叫嚷道。
段樞白笑了一下,順手将這個瘦弱的小男孩抱起來,讓他趴在木板上看外面逐漸後退的江水,江水中波濤滾滾,浪花一朵朵盤旋而起,水裏時不時還有張開嘴的魚冒出頭來,一些渡江調皮的鳥兒,斜飛着翅膀掠過水面。
他懷裏的小男孩歡呼道:“有魚,有魚!”
飛過船的大鳥在他們頭頂鳴叫。
等小男孩看夠了水,段樞白将他放下,讓他回到自己的父母身邊,小男孩的父母忙局促地說道:“謝謝将軍。”
小男孩也睜着水靈的眼睛,沖他一笑:“謝謝将軍。”
段樞白勾唇,摸摸他的頭:“不用謝。”
坐在不遠處的符千席叼着一根枯草,心下對這對夫夫徹底改觀了,其實這個莽夫将軍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差勁,跟着他們去陽州,在他手底下辦事,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嘛……
他腦袋裏突然一聲響,曾經立下的誓言在腦海裏回蕩:我符千席就是累死餓死睡豬籠,也絕不會為你辦一丁點事!
……
符千席将口中的枯草吐出來,側躺在船板上眼珠子轉了轉,其實,到了陽州,若是段樞白對他以禮相待,奉為上賓,讓他違背誓言也不是件難題。
段樞白肯對他那般禮賢下士,事情也是可以轉圜的。
符千席就這麽在心裏愉快地決定了。
“嘔……”
蕭玉和突然泛起惡心,頭昏目眩想要站起來卻一個沒站穩,的段樞白連忙從身後抱住他,蕭玉和沒有控制住,直接吐了他一身,段樞白将人攔腰抱起,對正在被蕭玉和治傷的流民說道:“我家夫郎暈船,我要抱他去船艙了休息了,等到了陽州,再讓大夫療傷吧。”
流民們受寵若驚:“我們的病不礙事的,将軍快抱着夫人進去歇息吧。”
蕭玉和暈船嚴重,段樞白在一旁心疼不已。
蕭玉和把胃裏面的東西都吐空了,段樞白脫掉自己髒了的外套,蹲下-身子給他擦拭身體,為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讓他睡在軟榻上:“乖,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暈船就不要逞強,都怪我不好,縱容你留在外面。”
蕭玉和模模糊糊躺在軟榻上,難受的眼淚逼了出來,他弱弱的喊道:“夫君,我好難受……”
段樞白心疼地在他眉心的朱砂痣上親了一口,“難受就睡一會好不好,夫君守着你。”
“你不準走。”
“好好好,我不走,守着你,好好睡覺了,不許說話。”
蕭玉和半昏睡着枕在他的大腿上,段樞白不住地摩挲他的背部,不久後,蕭玉和徹底昏睡過去,段樞白将他側放在美人榻上,摸着他的額頭喃喃道:“每坐一次船就得暈一次,看來以後真得把你哄睡了,再抱到船上去。”
五艘大船抵達陽州。
段樞白抱着睡着的蕭玉和下船,指揮着人員安排流民下船。
張長樂早就收到消息,說有大船靠岸,趕緊快馬趕來見人,一見到段樞白,他就高聲哭訴道:“将軍,你怎能獨自丢下長樂,帶着夫人去宣州逍遙——”
見到睡着的夫人,張長樂聲音驟然一停。
“噓噓噓!”段樞白豎了一根手指在嘴前噓聲,他斜睨了一眼張長樂,随後抱着蕭玉和,将他放在馬車上躺好,讓秋然在他身邊伺候着,這才回去應付張長樂。
“将軍——”張長樂裝模作樣的抹眼淚:“長樂好苦啊……”
“停停停,別假惺惺擺這種樣子,惡心死了!”段樞白作勢要打他。
張長樂歪頭躲過,看着一個個下來的流民,疑惑道:“将軍,你不是說四五天後回來嗎?怎麽昨天去今天就回來了,還有,這些人是?”
段樞白嘆了一口氣,“出意外了,我就提前回來,這些人是兼州來的流民,兼州今年發大水,将他們的家園沖沒了,正好我們新陽城缺人,我就給收到陽州來了。”
“你安排一下人,好好安置他們吧。”
張長樂哭喪着臉,“将軍,你可真會給長樂找事情做,長樂都辛苦工作兩天了。”
段樞白勾起嘴角,拍拍張長樂的肩膀,痞笑道:“能者多勞,我的心腹愛将,好好工作吧!”
張長樂哭喪了一會兒臉,繼而正經一臉嚴肅道:“将軍,幸好你提前回來了,昨天發生了一件大事,還需要将軍你來定奪。”
段樞白也嚴肅了表情,問道:“什麽事?”
“這事,還得回到新陽城來慢慢細說。”
“好,先安頓流民,回去之後,你再和我慢慢說。”
段樞白清了清嗓子,對着身後的流民說道:“大夥兒來到陽州,以後就都是陽州的子民,不用拘束啊!等會兒有牛車馬車驢車來接人,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走着去新陽城,把位置留給老人孩子,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陽城周邊這些天沒有下雨,泥巴路好走地很,段樞白在前面開路,帶着一群人向着新陽城出發,走過一段泥巴路之後,就能看到白色的水泥路。
路邊還有将士們在拌水泥,鋪水泥,壓路面,他們見到一大群人過來,還是心無旁骛地工作。
“水泥路都修到這裏來了?”
張長樂點了一下頭,“将士們加班加點地修路。”
“這些剛修的路不能踩,全都往邊上走。”
符千席看着這一條寬闊的,似是用白色的軟泥巴鋪成的路好奇不已,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要用它來鋪路,而且還不能踩,陽州為何會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等過了那段新修的水泥路,符千席終于踏上修好了的水泥路,踩在這平整的路面上,他真的是驚奇不已,這究竟是什麽玩意?
更讓他驚奇的還在後面,有人騎着兩個輪子紙片車一樣的東西在水泥路上巡邏,看見他們來了,還和段将軍打了一聲招呼。
“見過将軍。”
陽州這麽會有這麽多的新鮮事物?
符千席這下對即将到達的新陽城産生了強烈的好奇。
幾百名流民也同樣對他們即将居住的地方産生了好奇,井老太坐上了牛車,她把拐杖放在一旁,牛車穩穩當當地在水泥路上前行,路面平整,輪子碾壓過去,車身一點也不晃動,這是她這輩子坐過最舒适的牛車。
“這路真好啊!”
他們很快到達了新陽城,新陽城的道路又寬又大,一排排小木樓既協調又漂亮,每個木樓前後還留有空地院子,屋前屋後種着的菜地長滿了青菜綠葉,平臺上曬滿了谷子和一些不知名的東西,一進到新陽城,空氣中還帶着一股甜香,一排小黃鴨優哉游哉在小溪邊路過。
新陽城每個人臉上都不見愁苦。
伸展到田地的水泥路上,遠遠就看見有牛車拉着剛收獲的土豆玉米下山。
漫山遍野浩浩蕩蕩種滿了東西,青的黃的晃動人眼球,井老太他們看着一畝畝種滿了東西的田地,看着這一地豐收的景象,眼中含淚,他們想起了自己辛辛苦苦種下去卻顆粒無收的秧苗。
段樞白派人将流民們安置在木樓裏,房子少,先随便安置着,三十人住一棟木樓,大部分流民被統一安置去了新規劃的木樓,另一部分以及符千席則被送去了另一個地方。
符千席還做着被段樞白奉為上賓的美夢,豈料他和之前那群鬧事的流民刺頭被安排進了一個名叫“軍訓營”的地方。
這個地方會帶給他非同一般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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