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桃花

齊康虎身亡, 戰場接近尾聲, 除了一小部分人還在負隅頑抗,餘下的盜衆已經全部投降, 張長樂讓人将他們一一捆綁收押。

段樞白擦拭着槍身,“把他們全部關押回去, 咱們新陽城邊角修建的新地盤,又可以住滿人了。”

“蘇剛, 梁雷, 你們倆帶人去各大村落中清剿齊康虎、蔡業成部下餘孽。”

兩人領命而去。

蘇剛帶兵去到各個村落, 有些機靈的盜匪, 早已見勢不對向南而逃,他和梁雷的清剿行動進行的非常順利, 那些往日在齊康虎等人壓迫下戰戰兢兢的村民,眼見得周圍的盜匪一時間消聲滅跡,起先還不敢相信, 生怕是匪盜們玩什麽新奇的把戲。

等到段樞白的士兵下來告知他們,他們才興奮的歡聲感謝:

“齊康虎死了!!!!大快人心。”

“我們終于能過上好日子了。”

“是段将軍親手除掉的這個惡霸!”

村民們見着齊康虎的屍體, 恨得牙癢癢,哪怕已經知道對方歸西了,依舊忍不住拿起石頭樹枝砸向那個欺壓他們已久的惡魔。

一旁的士兵見此,也沒阻攔。

段樞白其實也有些後悔,齊康虎罪行累累, 讓他這麽輕易死了, 還真便宜了他, 鞭屍這種事情他做出不來,其他的村民想出一口惡氣,他也不阻攔。

将西崖山南邊九川、川岳、蘭遷、遂禹四處地盤的盜匪清除幹淨後,按照段樞白的承諾,九川一地仍舊由九黎一族的人自行管治,川岳、蘭遷、遂禹三地分別由段樞白派遣文書過去上任處理事務,新的官僚管理系統要重新建設起來,這些就都由新陽城文官系統去處理。

姬成禹一衆歸了段樞白的舊部,而今段樞白手底下的兵馬已經到了兩千人。

甄選出來的文書去三地上任的時候,段樞白分別派了蘇剛,劉東等三人帶着三十餘人,拖着種子糧食等物件,一同前往,他們去的目的是為了招人招兵。

無倫是招攬居民還是招攬兵将,都是為了擴大新陽城的人口規模。

段樞白在陽州的地盤又擴大了一倍,他手底下需要的将士就更多了,同樣的,新陽城的地盤也在不斷擴大,收押的俘虜匪盜,在冬寒過去後,便要開始繼續修路開荒建房子。

沉睡已久的土地迸出新芽,枯枝長出一點點青翠的葉子,枯黃的幹草随着褪去的雪水融化在底下,人們身上的衣服也開始一件件削減,新一批的小鴨子們,在日漸變暖的春水中搖着肥碩的屁股一颠一颠的向前游去。

段樞白帶頭挖了第一個坑,種下一顆春苗,上了香敬過神後,完成了祭祀,宣告着春耕的開始。

休息一冬的人們開始播種插秧,一排排春坑挖起,新一批的果樹果苗也在漫山遍野中栽植了起來,段樞白的系統空間裏積累了許多果樹果苗,除了一般的梨樹、桃樹、棗樹、柿子樹,還有芒果樹和龍眼樹,他意外看了幾眼,還有荔枝、火龍果樹和菠蘿蜜樹。

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種了起來,反正他們這些兵将也不知道是什麽樹,全當美化景色,能長出果子也好,不能長出果子也罷。

除了種莊稼果樹,段樞白還讓人在新陽城裏、附近的山野和各大道路旁邊搭起了木棚子,木架子搭成的镂空小木棚,木棚裏面弄了一個漂亮的雕花小秋千,木棚周邊,随意的種了些葡萄和百香果,等它們生長好了,葡萄藤和百香果藤會爬滿整個架子,木梁上纏繞綠藤,到了果實成熟的季節,就會垂下一個個小小的紫晶葡萄和圓滾滾的百香果。

這些小棚子,過路人累了,方便人進去乘涼歇息。

蕭玉和收到了母親的來信,他母親在信上說,預計三月底抵達陽州,年初北邊不太平,冰天雪地後,爆發了一連串動亂,又有幾人反了,官兵鎮壓不下,怕蕭玉和的母親在途中遭遇危險,段樞白特意派了一小隊兵前去京城将岳母大人一起接回來。

在去陽州的路上,眼見的有許多流民,都是經過□□逃出來的。

去京城接人的士兵,受過段樞白的指點,士兵們半遮掩地告訴目光清正忠厚老實的流民可以去向陽州。

天氣一天天變暖,去年段樞白帶人在新陽城城中的道路兩旁種了許多桃樹,這些桃樹長得極快,竄高了枝丫,在春風中生長綠葉,又是一夜南風過去,滿城的桃花仿佛經過一晚的沉澱,在白日中争相開放。

枝頭綻滿了一朵朵夭桃,紅的嫣紅,嫩的粉白,滿城的粉色,滿城的桃花瓣,桃花瓣随着春風的婆娑,足跡踏遍全城,居民的屋頂、閣樓上、午睡的小塌子上,不經意地,就會飄落好幾片粉嫩的桃瓣。

天氣晴好,滿城的桃花在春風中盤旋。

蕭玉和手提着個精致的小木籃,在屋前路邊的一棵桃花樹前采摘桃花瓣,秋然在他身後守着他,蕭玉和的肚子一天天變大,而今已經像是有個半熟的小西瓜塞在腹前的衣物裏,蕭玉和身子高挑,穿一件寬松的衣服,在風中立着,卻也不是多麽明顯。

他雪白修長的手指摘下一片片桃瓣,放入雕花竹籃之中,他摘了這些桃花瓣,打算給段樞白釀桃花酒。

上次他和孫太守夫人要了釀酒方子,依照方子釀的幾十壇子酒已經釀好了,段樞白之前承諾在他有身孕期間禁酒,只能對着美酒望酒興嘆,偶爾喝上一兩杯。看他圍着酒壇子轉,就和繞着米缸看着封條無可奈何的小老鼠一樣,可憐巴巴立在一旁,抓耳撓腮長籲短嘆。

弄上幾壇子桃花酒,繼續叫他眼饞。

一想起那畫面,蕭玉和就忍不住想笑。

手指摘落桃瓣,蕭玉和略微低着頭輕輕淺笑。

段樞白轉過彎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他家夫郎站在桃花樹旁,一颦一笑,色如桃花,蕭玉和此時正穿着一件白衣绫羅,腰間沒系腰帶,只是一個玉扣盤着,風吹過來,掀起他的春裳,白衣斐然,比平日裏又多了幾分風雅。

腳下踩着大步,段樞白眼眸裏斂着無限溫柔和笑意,向着蕭玉和走去。

蕭玉和不經意地一擡頭,錯楞的發現了自家夫君的身影,雙眸只是一瞬間的失神,而後他感覺身後起了一陣風,蕭玉和有些調皮地攤開右手,手心裏是滿滿的桃花瓣,順着春風,淡笑着眼眸在手腕邊低頭一吹,漫天的桃瓣飛舞了起來。

桃花點點,落英缤紛。

隔着漫天飛舞的桃花,蕭玉和看見了心愛之人的俊顏。

不得不說,在蕭玉和的影響下,他家夫君的服飾也變得越來越考究,拾掇出來了好幾件裝束,而今他身着如清輝照雪的一身銀甲,雙肩鑲嵌着金邊,身後是殷紅的長披風,在這樣的春日裏,踏着花瓣而來,遠遠看去好似一個得勝歸來的少年将軍。

雄姿英發,英俊迷人。

蕭玉和愣怔在原地,沉溺在自己營造出來的畫面中,他心裏突然很像把這個畫面畫下來。

但是一想起之前的“傳家寶”,他心道還是算了吧。

他肚子裏的孩子不需要這些。

段樞白走到他身邊,拍落自己肩上沾到的粉紅桃瓣,繼而他手上的動作一頓,捏着幾朵桃瓣,笑着投入了蕭玉和提着的竹籃中。

他和蕭玉和對視,視線穿過對方清澈的眼眸,低沉着聲音道:“我家夫郎,比桃花還要好看。”

回過神來的蕭玉和眨了一下眼睛,在段樞白的視線下,踮起腳尖在他頭頂上摘下一片桃瓣,右手持着桃瓣攤開在段樞白眼前,有些調皮的說道:“我家夫君,也比桃花還要好看,就是以前邋遢了一點,但在本公子的督促下,改邪歸正了嗯哼。”

段樞白失笑,把蕭玉和攬入自己懷裏,摸上了鼓起的肚子,貼在蕭玉和的耳畔問道:“孩子今天乖不乖?動了了沒有?”

他們還未出生的孩子已經會在自己的小地盤裏伸胳膊蹬腿。

“動了,踢了我好幾次。”

段樞白摸在他波瀾不驚的肚皮上,有些納悶,為什麽他就從來摸不到他家孩子胎動的時候,“為什麽我在的時候,他就不動?”

“大概是怕了你。”

“怕我?”

“誰讓你天天跟他講什麽兵法詩書。”

“你還帶着他聽曲看戲呢!小心他就跟那戲裏的小生一樣,為了個姑娘要死要活,連你這個爹爹也不要了。”

蕭玉和不滿地拍開他的手,誰家當父親的這樣說孩子,“我還給他彈琴講醫書呢,以後他一定是個溫文爾雅的大家公子。”

段樞白下巴撐在蕭玉和瘦削的肩膀上,覺得他家夫郎的想法不太靠譜,“玉和,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你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想法。”

“那你說我們的孩子是怎樣的?”

段樞白從樹上揪了一朵桃瓣,随口道:“三歲上房能揭瓦,五歲就能拎着把小尖槍翻江倒海……”

“你胡說什麽呢?”蕭玉和一個手肘向後打中段樞白的腰腹。“我們的孩子,才不會調皮,你看他在我肚子裏一直乖乖的。”

“好吧好吧,他會乖乖的。”

蕭玉和磨了一下牙齒:“不行,你得跟我默念,我們的孩子一定是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大家公子。”

段樞白無奈妥協:“我們的孩子是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大家公子。”

三月底,蕭玉和的娘親終于在宣州乘了船抵達陽州,段樞白帶着蕭玉和一同前往正在修建的陽州碼頭去接即将到來的岳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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