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時妍起來的早，睜開眼下意識往旁邊看，卻空無一人，韓熙熙出院了。

她正發愣，穆程之和穆年端着飯菜進來，看到她情緒低落。

“怎麽了？不舒服？”

她搖搖頭，“沒事，吃飯吧。”

等再回到學校也是下周的事情了，韓欽去韓熙熙學校找男孩家長評理，結果人家仗着他們家沒有大人，連個道歉都不願意，韓欽脾氣爆，當下提着小男孩往河裏一扔，把家長吓得夠嗆。

報了警，還是老宋去警察局喝了杯茶才保釋出來。

這會在家思過，時妍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十七歲的他們似乎還沒有面對未知情況的能力，可韓欽只有他一個人。

時妍趴在桌上喝牛奶，看着韓欽空蕩蕩的位置，擡頭意外瞥到前面的龔梅梅，後者吓一跳反應很大的轉頭，她懶得理她。

龔西施看眼她，又看眼龔梅梅，膽怯低下頭抿唇微微發抖。

放學的時候，龔西施抓着書包手心冒汗，躊躇道：“時妍，你要不要去看韓欽啊？”

時妍微微一愣，蹙眉道：“好啊。”

她又慌亂道：“算了還是別去了，等周末吧，我們家那邊晚上不安全，我先走了啊。”

像是生怕時妍說什麽，背着書包很快跑了，時妍張了張嘴，有些奇怪，龔梅梅恨恨跺了下腳。

還沒到家門口，龔西施就被人堵了，她快哭了，看着面前的幾個如惡鬼怨靈般，擺脫不了盡頭。

“我讓你帶的人呢？”曹琪琪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狠狠扇了一巴掌上去，頓時腫起一邊。

龔西施哭出聲，“別在欺負我了……”

“欺負？你不是一直跟我是朋友嗎？”曹琪琪好笑道，“怎麽？就因為時妍沒找你買零食啊？”

“她有，可是不一樣……”她哽咽起來，胖胖的身體抖了抖，時妍雖然會讓她請客，但一定會還回去的。

“哪不一樣啊？”曹琪琪掐着她的肉，“說啊，哪不一樣？”

龔西施看着她，覺得她面容猙獰，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以後一定會遭報應的。

“夠了，不是找我嗎？”

曹琪琪推到她，正打算踹她臉上，一個女聲突兀插進來，她動作一頓，奇怪看向來人，又笑道：“轉學生？”

時妍上前扶起龔西施，推了推她，“你先回去。”

“我讓她回去了嗎？”曹琪琪吼出聲，時妍更大聲道：“讓你說話了嗎？”

曹琪琪幾個人一愣，龔西施被時妍一推，想了想立馬跑了。

“上次看在韓欽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馬，這次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麽東西。”

“當然是跟你不一樣的東西了。”時妍輕蔑笑道。

她頓時怒目圓睜，上前兇狠的要抓她頭發，時妍覺得好笑，小孩子過家家呢？

龔西施沿着坡上跑，哐哐的砸韓欽家門，開門的是韓熙熙，龔西施立馬問她：“你哥哥呢？”

“哥哥去買菜了。”她認真回答。

龔西施崩潰了，“買菜？”

附近沒有大型的菜市場和超市，都是些老爺爺老奶奶擺個攤就賣的那種，誰知道韓欽去哪裏買了。

“完了完了。”她哭出聲，撒開腳丫子往坡下跑，回去找時妍。

韓欽提着菜往回走，這次能買點肉吃，還給韓熙熙買了點牛奶，發現她有點營養不良，頭發枯黃的。

正在盤算着晚上是煮湯還是小炒，就看到路死角幾個女孩子圍在那聚衆鬥毆，看到裏面的時妍吓一跳，放下菜跑了過去。

時妍一手擒拿住曹琪琪的兩只胳膊，穩當當的坐在她後面，曹琪琪疼的直嚷嚷，旁邊的女孩子正打算以多欺少，韓欽一聲大吼：“幹什麽呢？”

幾個人一愣，時妍轉頭一雙大眼瞅着他，立馬松開手站起來屁颠颠往他面前跑，“韓欽，她們欺負我。”

韓欽：“……不瞎。”

“真的！”時妍挽起衣袖，一個青紫的大淤青在他面前呈現，才剛撞，青紫就出了一大片，看來傷的不輕。

韓欽垂眸看了看，“瞎湊什麽熱鬧，走。”

時妍乖巧點頭，轉頭惡狠狠對曹琪琪說：“下次再看到你欺負龔西施和其他人，廢了你兩只胳膊。”

曹琪琪感覺兩只手都沒力氣，哭得抽搭搭的。

韓欽算是懂了，這丫頭明擺着兩幅面孔啊。

龔西施匆匆跑回來，看到時妍沒事松了口氣，“吓死我了。”

“沒事啦沒事啦。”時妍安慰了她一下，很快趕人，期待看着韓欽，後者裝作看不懂，就是不看她。

“回去做飯啊？”時妍跟着他，看着他提着東西。

他沒回，她接着問：“我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

他蹙眉，好久？

她很快又湊過來說：“我可是救了熙熙哎，理應請我吃個飯吧，我還住了半個星期的醫院呢。”

韓欽嘆口氣，看着前面，“你都到門口了。”

時妍就差沒搖尾巴了，利索跟着他鑽進去，跟個小雷達似的，四處看着，院子裏就幾只雞，歲數應該挺大的，進去就一張桌子和兩條板凳，其餘的都沒有，真是家徒四壁了。

她上下梭着樓上，韓欽沒好氣敲了她一下，“我奶奶跟你說話呢。”

時妍這才回神，看向面前矮小滿臉皺紋，笑容和藹的老人，“奶奶好。”最後一個字落下，哽咽了下，韓欽看着她眼睛開始充水，立馬搖晃了她一下，“你沒事吧？看着我家誰都要哭啊？”

“我只是高興。”她立馬擦眼睛，嘟囔着，韓欽蹙眉，搞不懂她到底什麽毛病。

韓欽将牛奶給韓熙熙，韓熙熙眼巴巴看着，猶豫了下，讨好的伸手遞給時妍，時妍一愣，韓熙熙有些羞澀笑了笑，“謝謝姐姐上次救我。”

韓欽在那邊收拾菜，聞言彎了彎唇，時妍吸了下鼻子，嘆了口氣，說道：“熙熙，叫嫂子。”

韓欽手一頓，眼神一掃，時妍無辜看着他，眨巴大眼睛，他警告看着她，奶奶疑惑看過來，韓熙熙瞪大眼睛，很詭異的氣氛在小屋裏蔓延。

“開個玩笑的，姐姐不喝，姐姐早上喝了，再喝就不好了，正常人一天只用喝一杯牛奶就好了。”

韓熙熙點點頭，小心翼翼抓着奶瓶回來，小心拆開，小心喝了起來，還不忘看眼哥哥和奶奶，兩個人皆是搖頭表示不喝。

時妍嘆了口氣，這樣的家庭，她真的不敢想象韓欽是怎麽一個人撐過來，直到遇到她。

他家還是老式的竈臺，時妍沒事坐到一邊給他燒火，他熟練切菜下鍋炒，沒一會就聞到了香味，時妍笑了起來，以前兩個還沒有談戀愛的時候，學業很忙，兩個租着小平房，很晚他都會永冰箱僅剩的食材做夜宵吃，即使只有一碗老幹媽一個饅頭，他都能做的很好吃。

“沒火了。”韓欽突然湊過來蹲下，接過她手上的鐵鉗，夾着幹燥的柴往裏面遞。

時妍還沒有回過神，就看他幾乎貼着臉過來，眼底是竈臺裏的火，那顆小小的痣被印紅，她咽了下口水，聲音咕咚一下，韓欽愣了下，僵硬着身子悄悄後退，時妍湊過去，“你別這樣，搞得好像我要圖謀不軌。”

他看向她，“難道不是嗎？”

他很快起身繼續炒菜，決定炖湯，家裏多了口人吃飯，免得不夠吃。

時妍托腮嘆口氣，臉上被火氣灼紅，說道：“是因為熙熙缺鈣嗎？晚上有腳抽筋吧？給她買點菠菜和蔬菜，豬肝也可以，小孩不愛吃豬肝味道，多腌一會好了，下次抽筋，你幫她揉揉腿，千萬不要強硬掰。”

韓欽看眼她，點了點頭，沒問她怎麽知道，也不想問。

等飯菜好了，時妍端着菜出去，韓欽端着飯跟在後面，看她很自然的坐下給奶奶和熙熙夾菜，無奈笑了下，她還真不客氣當自己家似的。

時妍吃着嘴裏的小炒筍尖，開心的想哭，以前小時候她不愛吃筍，覺得麻舌頭，口感也像是吃紙一樣，直到後來韓欽老是做，她也慢慢吃了，除了韓欽做的，別人的不愛吃。

“好吃嗎？”奶奶口音有點重，時妍點點頭，“好吃，以後不知道誰這麽有福氣能嫁給他哦。”

奶奶笑了起來，韓欽扯了下嘴角，給熙熙夾肉。

韓欽飯煮的多，但是菜也就那麽點，時妍只能死命吃飯，最後也就吃了點筍尖喝了幾口湯。

奶奶和韓熙熙去洗碗了，韓欽從樓上拿了瓶藥水下來，朝時妍示意了下，“塗點藥吧。”

時妍立馬掀開衣袖，就看到原先的一片青紫，現在已經是大片了烏紫了，韓欽蹙了下眉頭，用手揉開藥酒，抓住她的手開始揉。

兩下之後他停下動作，時妍不滿看着他，意思很明顯：繼續啊？

韓欽舔了下唇，松開手，“你自己揉，男女授受不親。”

時妍滿頭黑線，她這次可沒想歪哦，頓時不幹了，“我一只手不好弄，你幫我揉一下啊。”

韓欽留了個後腦勺給她，去院子裏洗手，使勁搓了搓掌心，就是去不掉她皮膚上那種滑膩的感覺，像死死黏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