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其實很愛你(一)
爺爺出院的那天,小城初雪。
回大院的路上,江溪流把手伸出了窗外,車子在行駛中,有雪花飛揚的從指縫間穿過,她的聲音帶着驚喜,回頭看向祖孫兩個:“我是第一次看見雪!真漂亮!”
秦川把她的手扯回來,語氣帶着點訓斥:“這麽把手伸出去多危險,像個小孩似的。”
江溪流被他訓了也不生氣,眯着眼睛笑,一旁的爺爺也跟着咧嘴,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說什麽。他們在車裏走了一路,老人就像唱歌似的哼哼了一路,江溪流湊近了看他,有點好奇:“爺爺,您在說什麽呢?”
“爺爺這是要回家了,覺得高興。”秦川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老人活了一輩子,人世間的事,其實比這兩個孩子要清楚的多。突然出院意味着什麽,自己在心裏早就想的明明白白。要說人生凄苦,他也熬過來了,最後還能有孫子帶着這麽好的閨女陪着他,也就不再有別的奢望。
這一路上,他是真的高興。
這場雪下了很久,等到江溪流照顧老人睡下了午覺,出門時發現大雪已經沒過腳踝。她自小在香港長大,根本沒有看過雪,自己歡快的跑進院子裏,學着電視裏看過的鏡頭,像模像樣的開始堆雪人。
大雪肆虐,沒一會兒就落了她滿身,江溪流在雪地裏團雪球,也不覺得冷,臉頰跑的紅撲撲的。秦川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她正舉着一個小雪球往大雪球上放,幾次好像都不成功,最後一次小雪球掉下來,直接摔碎了變成雪塊。
他臉上挂了久違的笑意,踏着雪走過來,蹲下幫她:“你到一邊去,我來。”
“你們小時候也這麽玩嗎?”江溪流蹲在他對面,眼神清亮,那雙大眼睛在飛雪裏竟然是格外的清透。秦川看她一眼,笑了笑:“小時候爸爸去世的早,爺爺覺得男孩子玩這些太野,總是把我按在屋子裏讓我看書。有一年雪下得特別大,我求了他好久才跑到院子裏來玩。其實我也沒怎麽玩過雪。”
“韓阿姨說,叔叔是生病去世的,什麽病啊?”江溪流問出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秦川神色如常,語氣也是淡薄:“不是病死的,公司倒閉,他割腕自殺了。”
江溪流一驚,那句“對不起”卡在喉嚨裏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心裏正覺得愧疚,身上忽然被砸過來一個雪球,秦川笑着站起來,手裏正快速團着另外一個:“溪溪,堆雪人多無聊啊,我們來打雪仗吧。”
她沒防備,身上已經又被砸了一下。心裏那股不服輸的倔強忽然就竄了上來,江溪流彎腰在地上抓雪,也來不及團,就這麽不管不顧的往他身上揚。
一瞬間,院子裏充滿了男女的嬉笑聲。秦川跑的快,江溪流還沒走多遠就被他抓小雞似的拎回來,直接放倒在了雪堆裏。倒下的時候江溪流留了一手,手腕正纏在他脖子上,就這麽帶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身邊的雪花被他們撲騰着推向一邊,秦川笑着想起身逃走,卻被她環住脖子抱得死緊,因為嬉鬧,她的臉紅的更好看,眼睛也更亮,一手飛速的去抓身邊的雪,剛想塞進秦川脖子裏,手腕就被他抓住,他溫和而清俊的臉上沾了雪花,融化成小小的水滴,眉毛和睫毛上的雪來不及融化,看起來像個白眉毛老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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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溪流奮力掙紮着把手腕掙脫出來,手剛剛擡起,他的唇就毫無預兆的落下來,掌心那捧雪忘了塞進他的脖子,她就這麽僵着手,雪花飛揚落了他們倆滿頭。
雪依舊在下,他們躺在雪地裏,安靜的擁吻。呼吸纏繞在一起,所以睫毛上的雪融化了,冰涼的水珠滑落下來,被秦川用舌尖渡給她,他輕輕舔舐着她的上颚,卷着她的舌尖打轉,因為身上的羽絨服太厚,江溪流回應的有些笨拙,最後他輕輕銜着她的唇,聲音帶笑:“我感覺自己就像在吻一個粽子。”
她被他的話逗得紅了臉,摘掉手套不客氣的把冰涼的手塞進他的領子,貼到他溫暖的後頸上。秦川被冷的龇牙咧嘴,收手抱她抱得更緊,把她帶着坐起來:“手這麽涼,回去吧。再玩一會兒要感冒了。”
回到屋子裏,爺爺還沒醒。秦川先是湊過去貼近了看看爺爺的臉,感受到那道孱弱的呼吸後,才松了口氣往江溪流這邊來:“把外套脫了放在暖氣上烤一烤,上面的雪化了衣服該濕了。”
她依言照做,屋裏暖融融的,一切在燈光下都是溫暖的色調。老人睡得正香,恍然間江溪流有一種幻覺,好像她跟秦川已經在一起度過了很多個年頭,曾經也許蕩氣回腸,現在想要的卻是最美的平凡。
她開始愛上這個寒冷的地方,因為有了屋外的對比,才會更顯得屋內的溫暖彌足珍貴。她也問過秦川,北方的春天是什麽樣子?秦川說風很暖,陽光很好。
她心裏便對此充滿了期待。
2010年元旦,秦川接到來自香港的電話,那些差點被他忘記的東西,再一次打醒了他。林氏有所轉機,不出半年就可以恢複往日輝煌。秦川站在院子裏,目光陰郁,他回頭看向屋內,江溪流正跟爺爺說着話,眼睛明亮。
電話那邊的蘇安眉聲音平平:“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可不想這件事就這麽功虧一篑。”
他的聲音哽在嗓子裏,半天才回答:“我暫時回不去,那邊先交給你。”
如他想象的,蘇安眉的聲音帶着不耐煩:“秦川,你知不知道林旭現在跟吳家的小姐走的很近?要是他們這件事成了,扳倒林氏你就做夢去吧。我真想不明白一個江溪流有什麽好留戀的,把她塞給林旭一切順水推舟,你怎麽就想不明白?”
秦川不說話,屋子裏老人喝水的時候嗆到了,嘴裏的水就這麽直接吐在了江溪流手上。她眉毛都沒皺一下,拿毛巾幫老人細心的擦了擦,笑容始終挂着。
“我會娶她的。”秦川聽見自己這麽說,伴随着這句話,他聽見蘇安眉的冷笑:“她要是知道來龍去脈,你看她願不願意嫁給你。”
“這邊的事結束了我就回香港,再給我點時間。林旭那邊就拜托你了。”秦川說完直接挂了電話,拔腿往屋裏走,他忽然有點害怕,要是江溪流真的知道自己一開始接近她的目的,會不會就真的不肯嫁給自己了?
這次他記得了,晚上的時候他說,溪溪,生日快樂。
江溪流笑了,他心裏的慌張就淡去一點。你看,江溪流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也一定可以原諒他的。
除夕過去的第三天,江溪流坐在床邊聽見老人清晰的喊了一聲:“溪溪。”
她和秦川都有點愣怔,老人轉頭看着秦川,又清晰的叫了句:“小川。”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現象,大多發生在人的彌留之際。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身體會變得格外舒服。我們叫這種現象為,回光返照。
外面白茫茫的,天地間都是一片大雪。江溪流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被雪刺痛了,只覺得發酸發疼。她壓着眼裏洶湧的淚意站起來,卻被秦川握住了手腕。他沒說話,也沒看她,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對着爺爺的方向:“我們都在呢,爺爺想說什麽?”
老人的目光在屋內環視一圈,極其不舍的樣子,最後他看向江溪流,枯瘦的手伸向她,江溪流忙握住,就這麽跪在了床邊。
“溪溪是好孩子……”老人說了這麽一句,眼裏忽然蒙了層渾濁的淚。秦川會意,凝視着老人聲音堅定:“嗯,溪溪是好孩子,還是您以後的孫媳婦。您好好活着,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倆一起給你磕頭,給你吃喜糖……”
江溪流偏頭看他,眼淚落下來被她匆忙抹掉。秦川徒勞的拉着老人的手,聲音顫抖:“您還沒抱重孫子呢……”
他的聲音忽然哽咽,慌亂的低下頭,怕老人看見自己眼裏的悲痛。老人的手輕輕落在他的頭上,像是撫摸一個孩子,像是他根本不曾長大:“等不到了……你好好對人家,好好對人家……”
那天老人胃口很好,江溪流喂了他一碗粥,還在裏面拌了點肉沫。秦川在屋外站了很久,吸了很多煙,再回來時身上帶着煙味,就這麽大咧咧的坐在了床邊。
老人給江溪流講了很多的小故事,大多數是發生在秦川的兒時,江溪流一邊聽一邊笑,眼神落在秦川身上,像是一聲嘆息。
這世界上,悲歡離合,總是不由人的。最後一刻到來之前,除了這聲嘆息,大家都是一樣的無能為力。
“小川,爺爺這輩子沒怨過誰,你也別怨誰。”
這句話輕飄飄的,秦川知道他想說什麽,張了張嘴,想說的話還沒出口,老人就閉上了眼睛。時間是下午,窗外陽光明媚,江溪流低着頭,把臉貼在老人掌心,一直拼命掩飾的眼淚可以流了,他再看不見了。
辦完後事,他們坐在空寂的大院裏,秦川這幾天都沒有流淚,倒是江溪流哭了好幾場。肩并着肩,誰也不說話,良久,秦川腦袋一偏,靠在她肩膀上。
“溪溪,我誰也沒有了。”
江溪流仰着頭,天很藍,氣溫已經有回暖的趨勢。她握住他的手,笑了笑:“你看,春天要到了,我感覺到風是暖的了。”
秦川微微顫抖着,沒有回應。她知道他在哭,微微偏頭蹭着他的頭頂,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小川哥,你還有我呢。”
很多年之後,江溪流才知道,這句話聽起來其實毫無意義,在爺爺去世的那一刻,秦川就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不是沒人愛他,是他沒有其他愛的人了。
春天到來之前,他們回到香港。同年,他們在沒有任何人見證的情況下低調結婚。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午後,江溪流從圖書館出來,他的車停在門口,好像專門是為了等她的。
她沒上車,伸手敲敲車窗,窗子降下來,秦川眉眼溫和:“有時間嗎?”
因為離開的那半年,江溪流落下了整整一學期的課,在秦川的幫助下才沒有留級,只是奔波着來回補考。聽到這個話她有點猶豫,看了看手裏還沒讀完的書,抱歉的看着他:“兩個小時之後有個考試,你要是真的有事的話可以等我嗎?”
秦川爽快的點頭,伸手把她的頭發整理好:“那考試加油。”
三個多小時後,江溪流考試結束,走出考場就直奔校門口,他們約好了在那裏。她小跑着到達,左右看了看卻沒看見秦川的車,失望之餘也覺得正常,反正秦川每次答應了等她,最後都是要失約的。
她一邊這麽安慰自己,一邊往回走。傍晚時間大家都出去吃飯了,校園裏的人不多,她拐過了轉角,樹林裏忽然跑出來一個人,不由分說的拉住了她的手直接把她扯了進去。江溪流起初吓了一跳,但是掌心熟悉的溫度告訴她,這個人是秦川。
後背靠着樹,江溪流第一次看見秦川緊張,他不知所措的撓撓頭,最後伸手拿出了一個戒指,局促的看着她:“溪溪,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那個戒指沒有放在禮盒裏,就這麽□□直白的被他拿在手上。江溪流低着頭,她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這麽說,心裏那個隐秘的擔憂又冒了頭:“小川哥,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他以為她要拒絕,心裏不安着,問:“什麽話?”
“就是我可能沒辦法生小孩的……”江溪流說完把頭埋得更低,他這才想起他們剛剛确定要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她在車裏就是這麽說的。
舔舔嘴唇,秦川去牽她的手,把那個簡單的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
“溪溪,沒關系的。”他這麽說着,怕她不信還說了兩遍,他只說沒關系,卻不像那些人求婚的時候那樣,俗套的說一句我愛你。風吹的樹葉沙沙響,江溪流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以為自己一生的幸福終于來臨。
第二天,江溪流帶着秦川去見了自己的媽媽,病房裏的婦女也有一雙大眼睛,她靜靜的看着秦川,那雙眼睛好像能洞悉很多,最後她只是輕輕笑了笑,低下頭去。
“結婚吧,結婚以後好好過,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那句話聽在兩人耳朵裏,是不一樣的效果。相同的是那時候的他們都在心裏說,不會的,不會做後悔的事,會好好過。幾年之後江溪流重新站在秦川面前,她忽然發現自己最該後悔的事,大概就是那一刻答應他的求婚。
2010年春,江溪流秦川結婚。因為秦川并不是林家的正牌少爺,只是負責給家族企業打打工,所以這件事在當時,只要秦川自己不說,就并沒有多少人關注。沒有婚禮,沒有教堂,江溪流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搬進秦川的房間,就這麽潦草的成為了夫妻。
注冊的那一刻她想,自己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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