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蚊子血(二)

那天的會議一直持續到下午,秦川像是一架精密的機器,把所有的細節诠釋的面面俱到。結束的時候他差不多精疲力竭,摸了顆煙拿出來,剛點燃吸了一口,就被進門的蘇安眉打斷。她把煙從他手裏拿走,放到自己嘴邊狠狠吸了一口又遞給他,煙霧缭繞間秦川皺眉,他很清楚的知道并購案通過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蘇安眉的利用價值大打折扣。

沒有接那顆煙,秦川低頭去翻自己的手機打算給江溪流回個電話:“安眉,你要知道我結婚了,而且馬上就會變成一個父親。”

“那你現在是要給你的孩子媽打電話嗎?”蘇安眉上前幾步搶下手機,有點胡攪蠻纏的把它背到自己身後去:“你來搶啊。”

她比秦川大了兩歲,但神色裏卻總是有一種少女的嬌嗔。秦川繞到她的背後去,她就輕盈的轉身,如果按照這個姿勢,他拿到手機的時候勢必是半抱着她的。秦川繞着她走了兩圈,她就這麽也跟着轉了兩次,最後秦川沒了耐性,站在她面前直接伸手:“給我。”

“給你什麽?”蘇安眉暧昧的眯起眼睛,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秦總生意做大了,說話也這麽直白了。”

深吸口氣,秦川保持着自己的紳士做派:“今天開會的時候溪溪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我沒接。你知道她身體不好,又懷着孕。有可能是有什麽急事,所以把手機還給我,好嗎?”

“你跟她說話也這麽禮貌嗎?”蘇安眉後退了一步,并不打算還他:“秦川,你說實話,你喜不喜歡她?”

“我說最後一次,把手機給我。”秦川眼底的笑意斂去,認真的看着她,這是他發怒的征兆。蘇安眉無所謂的接着後退,一邊遠離他一邊譏諷的笑:“秦川,我覺得你這個人,特別沒意思。”

他沒明白她話裏的含義,向前一步想把手機搶回來,蘇安眉卻微微一笑,直接把手機扔進了桌上的水杯裏。透明澄澈的水溢出來幾滴,她笑着看他:“你沒意思,江溪流這個人也沒意思,你不應該跟她在一起過日子。”

手機被水浸泡的一瞬間就黑屏了,秦川知道現在上前搶也是無用,他靜靜的看着蘇安眉,片刻後笑了笑:“這樣你就解氣了?”

“我氣什麽?”蘇安眉面色冷下來。

“氣我沒有讓你進大院。”秦川說完慢悠悠的走過去,把手機從水裏撈出來。他用襯衫袖子擦着上面的水,聲音很平靜:“安眉,有些人擅長僞裝,知道的事也假裝不知道,你不應該對這樣的人動心。”

“秦總生意好起來了,複仇要實現了,就想把我踢了是吧?”蘇安眉冷眼看他。

秦川試了幾次,手機都沒辦法打開,看來是壞的徹底。他把手機卡取出來,低着頭,挽到手肘處的襯衫泛着好看的褶皺,襯得他越發不疾不徐:“誠實的說是這樣的,但是聰明的人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

秦川說話一向很有分寸,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他生氣了。

蘇安眉把他的尖酸聽在耳朵裏,再說話時就帶了點咬牙切齒的味道:“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都告訴江溪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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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以試試,看她是信你還是信我。”秦川站直,利用身高優勢輕蔑的看着她:“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溪溪身體不好,你惹她一丁點不開心,我們之間的合作就作廢了。”

他說完就要走,手搭上門把,聽見蘇安眉說,秦川,你沒有心。

他勾唇,回頭看她:“你想要什麽都可以,我欠你的我确實應該補給你。但是明知道我沒有的東西,就別管我要了。”他說着指了指自己左邊胸膛:“比如這個。”

門被打開,男人步履從容的離開,蘇安眉靠着桌子低下頭,輕輕地笑。

你是根本沒有心,還是把心已經送給別人了呢?

手機進了水,根本不能再用。站在電話亭前,秦川試了幾次也沒打通電話,他根本就記不住江溪流的號碼。

遲疑了一下,到底是放心不下,秦川皺着眉把電話打去林家。

接電話的是周嫂,聽見秦川的聲音還有點驚訝:“川少爺?”

因為這個聲音,秦川眉鎖的更深:“怎麽這麽驚訝?”

“我還以為您這個時間應該在飛機上呢……您不知道嗎?小少奶奶預産期提前了,這個時候孩子應該已經生了……”周嫂說到這壓低了聲音,似乎是忌憚着一邊的韓靜。

聽筒那邊半晌都沒有回音,周嫂低頭看了看電話,試探着喊:“川少爺?”

“……你說溪溪生了?”秦川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北方的春風吹的他頭有點疼:“那……她現在怎麽樣了?”

周嫂輕輕嘆了口氣:“原來您不知道啊,那您還是快回來吧,醫院那邊,夫人不讓我們去……這時候應該就一個護工在陪着……”

她的話被忙音切斷,秦川快速的挂斷了電話,也來不及去買什麽新手機,火急火燎的往酒店走。随行而來的助理就坐在大廳裏跟同事喝茶,秦川腳步不停,一邊按着電梯按鈕一邊吩咐:“訂最快的一班回香港的機票。”

他一向溫和,做事也是不緊不慢的,此時的表情明顯讓助理有點驚吓,惶恐的站了起來:“您自己回去嗎?蘇小姐的機票用不用一起訂了?”

電梯門已經打開,秦川沒回答助理的問題,徑直走了進去。他只想知道溪溪現在的身體怎麽樣,甚至來不及去關心那個孩子。她一個人在醫院,沒有人陪,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足夠讓秦川難過。

眼看着老板上去,助理有點進退兩難。想了想最近老板和蘇安眉的樣子,最後還是自作聰明的買了兩張機票。坐在飛機裏的兩人座位緊挨着,秦川低頭看手裏的雜志,但是從他的表情和動作可以看出,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旁邊的蘇安眉始終閉着眼睛,像是在睡覺,身邊翻雜志的聲音讓她不耐煩的蹙着眉,但并沒有說什麽。之前那場不鹹不淡的争吵讓兩個人現在的關系很尴尬,更可怕的是秦川似乎并不打算主動緩解這種尴尬。

一路無話的回到香港,下飛機時蘇安眉走在前面,秦川跟在她身後幾米開外。偏偏今天有著名演員來港,機場外為着一堆的媒體,蘇安眉的秦川的出現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不到兩個小時,兩人離港密會的消息就出現在了午間新聞上。

江溪流安靜的看着電視屏幕,屏幕裏晃動的鏡頭拍的不是很清晰,但她知道那是秦川沒錯。她抿了抿唇,拿起手機撥打秦川的電話,顯示對方關機。

“阿姨,寶寶的名字我想好了。”放下手機,江溪流微笑着轉頭。

護工正因為電視上的畫面愣神,聽到這個話回過頭來,不解的看着她:“不是說等孩子爸回來讓他取名字嗎?”

“他恐怕是沒有時間。”江溪流低下頭,隔着病號服和紗布,輕撫着自己的腹部。那裏有一道疤痕,現在要是微微動作,還是會牽扯出鑽心的疼痛:“叫秦汕吧。”

汕,水與山。溪流是水,川也是水,因為這個孩子,水繞着山,有了依傍。其實即使秦川回來了,她也是要跟他說這個名字的,幾個月之前她就在想,這個孩子作為他們之間的紐帶,該有什麽樣的名字,想來想去,還是最喜歡這個。

旁邊的寶寶似乎是知道自己有名字了,張開着小手笑嘻嘻的。江溪流低頭點點他的小鼻尖,剛叫了聲“汕汕”,病房的門就被推開,進來的是風塵仆仆的秦川。

孩子的父親,在失去聯絡接近二十四小時之後,終于出現在她面前。

電視上的節目早已經過去了,江溪流本來想問問的,可是最後話到了嘴邊,還是沒說出來。她是相信他的,或者說相比那些緋聞,她更相信他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感。

“對不起溪溪,我的手機壞了。”秦川一邊說着一邊朝她走近,江溪流的臉色有點蒼白,但是很平靜,好像并沒有生氣。他走的近了,忽然覺得她像個易碎的娃娃,不敢親也不敢抱的:“……我,我能抱抱你嗎?”

“先生這是高興壞了,都不知道該先看誰。”護工笑着走到床邊,把汕汕抱起來:“快來看看,這孩子長得好看的喲。”

秦川的目光還留在江溪流臉上,江溪流扯着嘴角笑笑,有些疲憊的樣子:“抱抱他吧,我身上有刀口,碰到了疼。”

她這句話說得很輕,似乎真的沒生氣,秦川附身過去在她額角吻了吻,說了句“辛苦你了”,又站起來去抱孩子。剛出生的小孩太軟太小,他接過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有點笨拙的聽着護工的指導,僵硬的托着他,孩子看到陌生人癟了癟嘴,似乎是要哭,秦川連忙學着別人的樣子輕輕颠了颠,低頭哄着:“乖啊,是爸爸,不哭不哭。”

江溪流擡頭看着他們,心裏的那句質問就這麽被壓了下去。汕汕似乎也認得這個聲音,畢竟好幾個月裏他都不厭其煩的對着肚子說過話,小娃娃抽搭了幾下就安靜了,大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秦川,清亮的眸子讓他心裏溫軟成一片。

“小川哥,一直聯系不上你,所以我自己給他取名字了。”江溪流神色緩和了一些,聽到這個話秦川抱着寶寶坐下,溫和的看她:“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在開會,會議結束之後手機掉進水裏壞了。我給林家打電話,周嫂告訴我你在醫院,我才知道孩子出生了。”他有點愧疚的看着她:“對不起溪溪。孩子叫什麽名字?”

“秦汕,汕頭的汕。”江溪流摸了摸寶寶的頭:“我們的名字裏都是水,總害怕留不住,所以在他名字裏加了個山。”

秦川擡眸定定的看她,輕輕點頭:“是個好名字。”

2011年秋,林氏在秦川的算計下變的岌岌可危。正巧這段時間穆頌帶着九月從拉斯維加斯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陳諾,九月的朋友。穆頌安排她在自己的酒吧打工,秦川每周末去的時候都能碰見她,久而久之,索性直接把酒吧丢給她打理。

更多的時間,他沒有用來陪伴家人,而是一心撲在自己的公司裏。

十月,林旭回到香港,接手林氏被提上日程。那天晚上一家人都是其樂融融的,林旭坐在客廳裏給大家分自己帶回來的禮物,江溪流只是打了個招呼就回了房間,秦川坐在沙發邊上笑着幫她解釋:“我們家汕汕還小,離不開媽媽。”

“汕汕?”林旭有點錯愕的看着他,秦川笑意加深,帶着點初為人父的欣喜:“我跟溪溪的孩子,今年五月出生的。說起來他還應該叫你一聲小叔。”

韓靜看了秦川一眼,眼神是不悅的。林旭似乎并沒有很在意,彎腰在行李箱裏翻找了一陣,遞給秦川一個漂亮的禮盒:“我不知道你們有孩子了,所以沒來得及給他準備禮物。這是我給你們買的情侶戒指,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秦川伸手接過來,一邊道謝一邊站起身:“我拿去樓上給溪溪看看。”

等到秦川修長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韓靜才安慰似的拍了拍林旭的肩膀:“阿旭,你這次回來比以前懂事多了。”

“一家人,總不能一直像仇人似的。”林旭笑笑,這句話是真心的。他的确是恨過,但是細細想來,他比秦川差的并不是一星半點。時間長了也就釋然了,他其實也沒有那麽喜歡江溪流,他只是受不了自己被放棄。

更何況,從小到大,他擁有的已經比秦川多很多了。

房間裏,江溪流看着禮盒中的對戒,伸出手:“你給我戴上?”

秦川依言把戒指拿出來戴在她手上,動作稱不上纏綿,反倒帶着多年在一起的默契和自然。江溪流想起他的那次求婚,愣頭愣腦的還慌慌張張,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你又打什麽鬼主意呢?”秦川伸手在她鼻子上點了點,江溪流鼻子一皺,舔舔自己的嘴唇:“你猜啊。”

他不需要猜,他看着她這樣的眼神就很想去吻她。

搖籃裏的汕汕蹬着小腿,好奇的看着兩個人,在爸爸低頭就要吻上媽媽的時候,忽然很不給面子的哇哇大哭。

江溪流覺得頭疼,松開手就要去哄汕汕,卻被秦川撈住胳膊吻了上來。他似乎是帶着點怨氣的在她唇上含吮了一口,然後悻悻地轉身,把鬼哭狼嚎的寶寶抱起來。

大手在他的小屁股上打了一把:“臭小子。”

汕汕不明所以,這一巴掌拍的也不重,他只是想引起大人注意而已,這麽被抱在懷裏了,也就不哭了。秦川抱着他在屋子裏走了幾圈,汕汕被哄得開心了,摟着爸爸的脖子咯咯地笑。也許男孩子天生就有冒險精神,他特別喜歡秦川把他舉高,然後忽然下墜,再重新舉高。起初這麽玩的時候江溪流很擔心,但是幾次下來發現秦川有自己的分寸,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秦川就這麽抱着汕汕哄了一會兒,見小孩子不哭不鬧了,才想起什麽似的回身:“溪溪,下周咱們搬出去,我之前說的房子早就裝好了,怕裝修材料對汕汕不好才沒過去。你這周看看什麽東西要帶走,不用拿太多,那邊什麽都有。”

江溪流愣了愣,随後答應下來,她沒有看到秦川眼底的陰翳,像是醞釀着一場暴風雨。

山雨欲來,她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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