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泡沫(二)
房間裏的窗簾還拉着,只有隐約的日光透進來。春天似乎快要到了,秦川在衣櫃裏找了一會兒,拿起一件藍色的短外套。其實江溪流更多時候穿衣打扮更貼近男孩子風格,這件外套是之前她從林家帶來的,可見很喜歡。又找了一條緊身牛仔褲,他這才回身:“穿牛仔褲和那件藍色的外套怎麽樣?”
“嗯。”江溪流點點頭。
睡衣的扣子被解開,昏暗的光線裏,她的皮膚像是被加了複古的濾鏡,透着點朦胧的光澤。秦川目光溫柔,沒有太大的波瀾,手指熟練的幫她系好了內衣搭扣,又把白色打底衫給她套上。一系列的動作裏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江溪流配合着他把腿擡起來,扣好拉鏈的時候她忽然說了句:“我覺得我可以學着自己穿衣服。”
“有人幫你不好嗎?”秦川雙手搭在她的腰上,兩個人站的距離很近,她的大眼睛正對着他的胸口。
“總是應該自己學會比較好。”
“可是永遠都會有人幫你,學它做什麽?”
他的話讓她不知道怎麽回應,側了側頭,沒什麽興趣的把他的手從自己腰上拿開:“齊姐應該收拾好了,我要下去了。”
“不能讓我陪你嗎?”秦川握住她的手腕,輕輕的撫摸着。這個溫存的動作讓江溪流覺得不适應:“下次再說吧。”
最後還是跟着齊帆出了門。家裏附近就有公園,江溪流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們就在公園裏走走。初春的風很溫暖,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北方,她問秦川北方的春天什麽樣,他說風很暖,陽光很好。
陽光很好嗎?江溪流擡手想感受一下,頓了頓又放下,手指感受陽光,總是差了點什麽。
不遠處,穿着件黑色外套的秦川看到了她的動作,擡頭看了看天。今天雲有些厚,沒有多少陽光,但是溫度不陰冷,她大概會錯以為是晴天。
隔着幾步遠,他默默地跟着前面的兩人。江溪流很久沒走這麽多路,走了二十分鐘就覺得身體發虛,找了個椅子坐下。她今天穿的薄,本就體寒,椅子上想必是冷的,秦川皺了皺眉,想說什麽又不能上前,只好對一旁的齊帆使眼色。
好在齊帆機靈,明白了秦川的意思,彎腰好聲好氣的勸道:“太太,這椅子上太涼了,您要是覺得累了咱們就回去,在這坐着容易着涼。”
“我走不動了。”江溪流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就坐一會兒,坐一會兒咱們就回去。”
“太太,你要是着涼了先生會不高興的,還是別為難我了。要不你先站起來,我打電話給小陳,兩分鐘他就能開車過來。”齊帆說着去拉她,江溪流被她扯着從座位上離開,不情不願的:“別叫小陳。”
真是個祖宗。齊帆為難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先生,正想着該怎麽說,就聽到江溪流不鹹不淡的聲音:“別讓秦川跟着了,你把他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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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齊帆實在震驚,不遠處的秦川沒聽到這句,只看到齊帆朝自己急匆匆的走過來。他以為是出了什麽事,眉毛越鎖越緊,擡腳也走了過去。
江溪流低着頭,一個人的腳步走遠了,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兩個人的腳步聲。她抿了抿唇,感覺到面前站定了一個人,這才擡着頭朝向他:“幹嘛跟着我?”
“不放心。”秦川摸摸鼻子,帶着點被拆穿的羞窘。
幸運的是,江溪流應該是累了,也不打算跟他多說什麽:“我想回去了,腳疼。”
秦川低頭看着她,試探着開口:“……我讓小陳開車過來?”
“別麻煩他了。”江溪流頓了頓,擡手伸向他,被他快速的握住。她眼睛朝向一邊,有點漫不經心的:“要不你背我回去吧。”
從這到回家,大概有二十分鐘的路程。頭頂傳來了秦川的輕笑,随後是他落在自己頭頂的手掌,像是對着一個小孩子似的:“好,背你回去。”
誰也沒看出秦川心裏的情緒,他帶着笑容在她面前蹲好,在齊帆的幫助下,江溪流彎腰環住了他的脖子。親密的動作裏他緩慢起身,那一刻還有點恍惚,他的溪溪原來這麽輕。
低着頭,鬓角相貼。人們把這樣的動作稱之為耳鬓厮磨。秦川的心裏像是下了一場雨,濕漉漉的,有什麽東西就要破土而出。十九歲那年他們剛剛在一起,江溪流偶爾也會撒嬌讓他背,他記得那時候她長得挺瘦但是體重不輕,常常走了幾分鐘就讓他覺得累。
當時的順從和體貼裏,多少帶了點虛僞的東西。秦川手臂收了收,背上的江溪流被他晃得蹬了蹬腿,似乎是害怕掉下來,環住他脖子的手也跟着收緊。
江溪流的改變很細微,但是足夠讓秦川雀躍。二十分鐘的路程他甚至覺得短,想要背着她走的再久一點。回到家脫了鞋,江溪流臉上難得有了點笑容:“以後也可以出去多走走。”
也許是因為出門了的緣故,晚飯時江溪流食欲很好,其間秦川喂了她一口,她也沒拒絕的張口接過了。齊帆看着這些,心裏也是欣慰的。事情總歸是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總有一天先生和太太會和好如初。
八卦的時候,齊帆也問過,先生和太太之前是怎麽在一起的。這件事上江溪流和秦川的說法是統一的——很俗套的男追女,然後再很俗套的修成正果。
“齊姐,晚上你早點去睡吧,溪溪我來照顧。”秦川的聲音打斷了齊帆的思路,她愣了一下,随後笑眯眯的點頭:“好,好。先生,你們是要和好了吧?我看太太今天心情不錯。”
“心情好就行。”秦川有些黯然的低下頭,聲音卻還是溫和紳士的:“以後我要是有事不在家裏,也多帶溪溪出去走走,最近春天到了天氣不錯。醫生的意思是手術之前要先運動,身體素質好了,手術的時候會比較順利。”
“先生已經決定要帶太太手術了?”齊帆有點驚訝,早上還猶豫的:“太太知道嗎?”
“還不知道,我沒告訴她。”
“這麽好的事怎麽不說呢?她要是知道先生跑了好幾次就為了忙這個事,肯定會很感動的。”
秦川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強:“她不會相信我的,也不會感動。這件事你也別跟她說。”
也許有錢人都有些怪癖,現在的秦川就讓齊帆覺得很是不解。但是先生已經這麽說了,她就不好在江溪流面前說什麽,日子還是要照常的過,太太卻不知道三個月之後就會恢複失去的光明。
愛是什麽呢?齊帆想不明白,她三十幾年的人生裏,還沒有刻骨銘心的愛過。收拾好了東西回到客廳,見到先生和太太并肩坐在沙發上,江溪流懶洋洋的靠着一個抱枕,秦川正興致勃勃的給她講今晚的電影。
懷舊佳片,霸王別姬。
這個電影他們都看過很多遍了,以前看的是熱鬧,後來看的是愛情,再後來開始看到人性。現在演到了段小樓要結婚,秦川盯着屏幕剛說了一句“他要娶老婆了”,江溪流忽然伸手擺了擺:“別講了,我自己聽。”
因為看過太多遍,很多地方她甚至都能記住。電影的聲音依舊在響,秦川的呼吸很輕,她看不見,不知道他現在目光是落在電視上,還是落在自己臉上。
“你說,程蝶衣恨過段小樓沒有?”江溪流說完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實在無聊,于是嘆了口氣:“算了。”
“要是愛過的話,就肯定是恨過的。”秦川伸手把江溪流的腳放在自己腿上,輕輕的幫她按摩。江溪流沒有拒絕,電視裏的聲音很大,她的聲音隐藏在後面,帶着點譏诮:“那要是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不會恨我?”
秦川面色如常,手下的動作依舊溫柔,假裝沒聽到。
最終也沒能看完一整部電影,以往的每次也是,江溪流看不得最後的結果。她一直覺得整部片子裏最可憐也最可愛的人是菊仙,跟她有一種孤獨的共鳴。
所以她看不得菊仙自殺。
秦川抱着她上樓,時間過得很慢,現在也不過是晚上九點左右。江溪流陷進柔軟的被窩裏,秦川的聲音離她很近:“抱你去洗澡?”
猶豫了一下,江溪流點點頭。
溫熱的水一接觸到皮膚,就讓她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在秦川的手碰到她肩膀之前,江溪流幾乎是顫抖着把他推開。過往的傷痕密密麻麻的在心裏鋪陳着,她覺得自己也許做不到跟他繼續在一起了,甚至是欺騙,都很難很難。
靠着浴缸的邊緣,江溪流跟自己說,慢慢來。
那個晚上他們依舊睡在同一張床上,秦川側着身子,暗沉的光影裏他看不清她的臉,只好輕輕去撫摸她的頭發。江溪流半夢半醒間覺得溫暖源就在身邊,翻了個身,觸碰到熟悉的溫暖時,她猛地驚醒。
心裏的那道屏障充滿戒備,她深吸口氣,往他的懷裏縮了縮。秦川感應到她的靠近,收緊手臂把她攬進懷裏。
那之後,他們度過了江溪流失明以來最安定的一段日子。秦川每天按時下班,晚上陪江溪流看兩集電視劇,然後抱着她上樓洗澡睡覺。他們之間的交流也慢慢的多了起來,她開始對飲食有所要求,并且積極地吃下自己不喜歡但對身體有好處的東西。
讓秦川更覺得意外的是,她甚至答應了去某些公共場合,比如超市。起初他是不放心的,看她在前面跟齊帆走着,自己就在後面默默地跟随。曾經他也陪江溪流逛過超市,只是次數少的五個手指頭都數的過來。江溪流曾經說這是她覺得最為幸福的時刻,而現在這樣的幸福對他都變得奢侈。
他從來沒有在媒體面前曝光過江溪流,等到他終于意識到這一點不對,她已經失明,拒絕出現在媒體面前。
他們之間好像永遠都差着那麽一步。
現在的江溪流在摸一個西紅柿,齊帆在她身邊說着話,她就微笑着點頭。齊帆低頭在一旁等她,把她親手挑好的西紅柿扔進購物車,做完了這些江溪流似乎很有成就感,那抹若有若無的笑就淡淡的挂在嘴角,始終沒有掉下來。
秦川在遠處看着,忽然想到,是不是只有離開了自己,她才會開心呢?
要是哪天她真的恢複了光明,他要不要大方的放她離開?他會舍得麽。
這幾年他的事業越做越大,很多事情開始在心裏調換了位置。曾經覺得無比重要的,也就是那麽一回事,覺得不重要的,卻被他奉若珍寶。
周末的酒吧裏,有年輕男女吵架鬧分手,陳諾站在吧臺裏面,撐着下巴嘆氣。九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聲音帶着點安慰:“好啦,不就是失戀嗎。”
秦川挑眉,偏頭看向吧臺裏的人:“又失戀了?”
“不是失戀,是暧昧失敗。”陳諾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我以後再也不玩暧昧了,暧昧真是太傷人了。所有跟別人玩暧昧的男人都是垃圾!”
這話得到了九月的贊同,摸着她的腦袋低聲安慰。酒吧門被推開,穆頌心情很好的走進來,看到這個場面先是一愣,随後立馬了然的笑了笑:“陳諾,又失戀了?”
九月白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一向飛揚跋扈的男人就真的安靜下來,坐在九月身邊,端起她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這一口之後他眉毛一皺,明顯不悅:“路九月,你敢喝酒。”
被抓包的九月笑嘻嘻的湊上去讨好他,兩個人就這麽嬉鬧了一會兒,終于是讓陳諾不耐煩了。但是她沒膽子讓穆頌滾遠點,也沒膽子當着穆頌的面讓九月滾遠點,最後只好把目光落在秦川身上,仗着他性格溫和,那股邪火就這麽撒了出來:“你個有老婆的人沒事老來酒吧幹嘛啊,看見你們這些人就煩!”
秦川無辜的聳了聳肩:“我哪得罪你了?”
“怎麽,最近不在家陪你老婆看電視劇了?”穆頌要了杯酒,轉頭看他。前一陣看秦川的樣子兩個人似乎是要和好了,今天臉上又陰沉沉的。秦川舔舔嘴唇,沒回答他,倒是偏頭去看九月:“小九月,你們女孩子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
“你要給嫂子買禮物嗎?”九月靠着穆頌的肩膀,眨着眼睛想了想:“可是我們都沒見過嫂子長什麽樣子,改天能不能帶出來大家……”
她的話讓穆頌一個眼神吓了回去,秦川無所謂的笑笑,解釋:“她身體不太好,等身體好起來了,我就介紹她給你們認識。”
“秦川,你肯定也是個渣滓。”有點喝高了的陳諾打着舌頭指向他:“結婚這麽多年不讓別人知道你老婆是誰就算了,還跟那個什麽蘇安眉搞暧昧……”她瞪了瞪眼睛,自己又總結了一遍:“搞暧昧的男人都是垃圾!”
她說的是無心的,可是秦川全都聽了進去,因為每句話說的都很對。當初對外沒有公布江溪流的身份,就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講真,說一句題外話
不管你有多喜歡一個男生,他要是鐵了心只跟你暧昧
就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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