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
立夏的雨來得很急,飛機入了雲層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了。透過圓形的窗口向外看,映入眼中的只剩下晴空那種藍,伴随着白白胖胖的雲朵,形狀各異,任由看客去想象,去拼湊出一段浪漫或是俏皮的故事。
飛機進入平穩行駛的階段,機上的電視機自動開放。安思弈随便挑了個頻道,正在放映的是一部科幻災難片。是幾年前的作品,他和時棋曾一起去電影院看過。可他懶得再換臺,就戴上耳機随意看了起來。
當時他們因為人在國外,自然看的是英文原版,而眼下飛機上放映的自動配了雙語字幕,可中文的翻譯卻不是很地道。
要是時棋在旁邊的話,肯定會一個勁的吐槽這翻譯的水平問題吧。
想到這,他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之前在地面的時候,他還沒那麽想念時棋。可現在飛入雲端之後,時棋不在他的身旁,沒能在起飛失重的時候握着他的手,想着要明天才能見到他,他居然開始發瘋般的想念他。
他想念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的耳鬓厮磨。
他想念着關于時棋的一切。
算了算,他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了。
五個月前,他們收到了高中同學秦曦月寄來的邀請函。而安思弈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去參加女生的婚禮。
秦曦月似乎很清楚他和時棋的關系,寄來的邀請函只有一份,還把他倆的名字寫在了一塊。
當時信件是時棋帶回家的。
那會時棋剛從圖書館回來,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安思弈就先聽到動靜走過去給他開了門。望見安思弈之後,時棋抓着鑰匙傻愣在門口,手裏抱着幾本磚頭書,頭頂上還有未融化的雪,鼻子被凍得紅通通的,瞪圓了眼睛的樣子有點滑稽,也有點可愛。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對方,時棋突然大聲的喊了一句:“安安你終于回來了!”
聲音裏有抑制不住的激動和顫抖。
那陣子,安思弈因為一個緊急的工作好久沒回家,都睡在工作室裏,最後還是他的同事主動提出讓他回去休息幾天,他才臨時決定回家,沒有通知時棋。所以,時棋看到他的時候,反應才會這麽的劇烈。
安思弈把傻愣在原地的時棋拉進屋裏,關上門,剛想給他拍拍頭上的雪,就被人緊緊的摟在懷裏,然後一個吻不容分說的落了下來。
時棋的身上還帶着些室外的寒氣,嘴唇也是冷冰冰的。安思弈一邊回吻,一邊輕吮着他的唇,就這麽纏綿了一會,才覺得時棋的嘴唇也終于是有了溫度。而這久違的親熱讓兩個人很快都有了反應。
顧不得走到卧室去,他們直接在玄關脫下衣服做了愛,然後又在沙發和地板上分別做了一次,結束的時候他腿軟得站都站不穩了,是時棋抱着他去的浴室。他們一起靠在浴缸裏泡澡,時棋才想起來要告訴他收到了邀請函的事情。
“秦曦月居然要結婚了。”
安思弈那會剛被他折騰完,本來就困得不行,靠在他懷裏一邊心不在焉的玩水,一邊眯着眼睛犯瞌睡。
“嗯?什麽?”他的聲音軟綿綿的,帶着歡愛後的疲倦。
時棋望着他昏昏欲睡的模樣,低下頭充滿愛憐的吻了吻他的眼角,然後又說了一遍:“秦曦月五月結婚,給我們寄了邀請函,你想不想回去參加她的婚禮?”
安思弈依舊半阖着眼,幾乎就快要睡着了:“五月……我不知道有沒有空啊……”
時棋稍微動了動肩膀,想讓安思弈靠得更舒服些。然後,他伸出手臂環着他,又用下巴抵着他的頭頂心:“我也不好說,到時候可能會有學術報告會,我先跟她說一聲吧。”
“好。”
之後他們便不再說話。時棋摟着他又在浴池裏泡了一會,在覺得兩個人的身體都足夠暖和了之後,起身用一塊浴巾把安思弈包好,然後抱着他出了浴室。
他替他擦幹水汽,吹好頭發,換好睡衣。安思弈是真的累了,像個小木偶似的乖乖任由他做任何的動作。最後被抱上了床沒一會,時棋就聽見了均勻的呼吸聲。
安思弈睡着了,而時棋倒是徹底的精神了。
這些天安思弈沒回家,他知道他在忙,也沒好意思天天催他,只是想念是沒法得到抑制的。所以,今天在門口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積蓄了許久的情緒就像是決堤的洪流,傾瀉而出,再也關不住了。
他望着睡在自己身邊這張臉,想着自己明明已經看了很多年,卻為還是忍不住會為他心動。
安思弈臉上帶着些沒有褪去的紅暈,一半是因為情事,一半是因為泡過澡。暖黃色的落地燈給他的長睫毛鍍了一層淺淺的金色。連同他板栗色的頭發都泛着好看的金屬光澤,看起來就像小動物的皮毛一般柔軟。眼角的那顆淚痣仿佛是點睛之筆,散發着惹人憐愛的氣息。
時棋湊過去輕輕的碰了碰他微翹的嘴唇,又替安思弈掖了掖被角,怕他晚上醒來會餓,便摸索着起身去廚房給他做宵夜。
做完宵夜之後,他又去收拾了一下被兩人搞得無比狼藉的客廳,把帶回來的書放到書架上。最後,他坐在書桌前确認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同時在裏面加上了幾項關于安思弈的內容。
做完這些,他才終于覺得有點困了。于是他又回到床上,抱着安思弈,不一會也就睡着了。
後來安思弈半夜醒來是真的餓了,他迷迷糊糊走到廚房,然後就看到了時棋給他留的意面和蔬菜湯。
旁邊的便利貼上用他最為熟悉的字跡寫着:記得熱一熱再吃。
也不是什麽難得一見的場景。時棋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知道他特別疲倦的時候睡得早也醒得早,經常半夜就覺得餓了爬起來覓食。今天也不是他第一次給自己準備宵夜。
只是內心的感動絕不比第一次的時候少,安思弈懷着愉快的情緒扒了幾口意面,裏面放的全是他喜歡的食材,可是味道卻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一向廚藝很好的時棋不應該會在調味上失敗才對。安思弈盯着竈臺上的調味罐看了幾眼,然後才發現了問題。
放鹽的調料瓶和放糖的調料瓶被互換了位置。
上一次時棋給他做飯的時候就說過,家裏的鹽用完了,下次去超市要買鹽。他當時确實跟時棋約好了等忙完手裏的工作就陪他一起去逛超市。
也就是說,這幾天時棋沒有自己做飯,然後還把要買鹽的事情給忘了。
突然就想起了兩天前的電話。
時棋跟他說:“安安你不回家我都沒心思做飯了。吃了幾天速凍食品,就快要因為營養不良生病了。”
安思弈當時還在忙,所以只是笑着随便應和了兩句,叮囑他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然後就挂了電話。
他當時其實沒怎麽把他的話往心裏去。畢竟時棋這個人嘴上經常沒幾句正經話,特別是在床上的時候,就跟解放天性似的,騷話多得沒邊。
所以他沒想到,時棋真的這麽多天沒開火,以至于都忘了家裏已經沒有了鹽這件事。
他又吃了幾口意面,很甜,配合着肉醬和蔬菜,整個味道都很微妙,可是卻不覺得難吃。他默默的吃完了一整盤面,順手洗幹淨盤子,然後才起身回卧室。
在回卧室的途中他去了趟客廳,時棋的日程本就放在桌上。他們之間向來沒什麽秘密,而安思弈出于對時棋怎麽會沒有把買鹽這事寫到備忘錄裏的好奇,便翻開他的本子看了看。
時棋确實把這件事寫在了備忘錄上。
可是他的重點不在買鹽上。他寫的是:“近期和安安去趟超市,買點他想吃的菜,回來做給他吃。”
而買鹽這事,只是被他在句末用一個小括號,把salt這個單詞括起來,看上去自然不如那一行大字醒目。
安思弈就在一瞬間覺得鼻子有點發酸。突如其來的感動攀上心房,攪得他眼眶一熱,視線突然就有些模糊了。
他蹑手蹑腳的回了卧室,時棋睡得很熟,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裏,他嘴角微微向上彎起,像是做了個美夢似的,睡相就如同一個稚嫩的孩子。
安思弈躺到他身邊的時候,他便像是尋得了心愛的玩偶一般,把安思弈摟進懷裏,抱得緊緊的。
望着戀人毫無防備的睡顏,安思弈心想,他會記住這個夜晚的味道。
那不是他先前吃過的意大利面的怪異味道,而是滿滿的快要溢出心髒的,幸福的味道。
安思弈和時棋是在大二下學期的時候一起決定出國的。
當時他們都在數學系,依舊一起瓜分着班級前兩名。時棋偶爾還是會輸給他,可出國前那次測試,他們考了一樣的分數,同時拿到了出國的名額。
2+3的項目。意味着他們要一起在國外呆至少三年的時間。安思弈思考了很久,在回家辦簽證的時間裏,終于跟家裏攤了牌。
文老師認真地聽完他的話,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看着一臉擔驚受怕的他,笑着說了一句:“你真的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的關系不一般啊。”
或許是從當年那個一起出逃的夜晚開始,時棋為他挨的那一巴掌,就讓文老師看出了端倪。
只可惜安思弈的媽媽勉強算是亮了綠燈,他的爸爸就沒那麽好對付了。
雖然簽了協約不能打孩子,但這不代表他不會采取別的強硬措施。
安思弈的爸爸當即決定扣下他的簽證,不讓他出國,還逼迫他和時棋分手。安思弈當然不願意,和父親狠狠的吵了一架,把這些年心裏的委屈和痛苦都說了一遍,父親這才終于有點動容,最後把他的護照重重地砸在地上,說了句随你便吧。
安思弈看得出來,父親最後上樓去的時候,看他的眼神裏,帶着滿滿的不解和失望。
就像當初在他的屋子裏剪掉他的小裙子那時,父親會說,他不明白,他想不通,為什麽自己的兒子會是這樣的。他接着開始從自己的教育方式上找原因,就好像安思弈得了什麽頑疾一般,非要分析出個因果來才肯罷休。
安思弈早就明白,讓父親理解自己幾乎是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很愛時棋,他可能會完全放棄和父親做任何的交流,就像十七歲以前的他所做的那樣。
安思弈的父親在當地算是小有名氣的企業家,從小就很希望他能從商,繼承家業。所以,他在學習上對安思弈要求非常嚴格。可安思弈雖然遵照爸爸的要求認真上學,卻對經商沒有任何興趣,也對父親時常挂在嘴邊的聯姻沒有任何興趣。
他從十三歲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他不喜歡女生,會産生性沖動的對象是男生。
最初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也有過很強烈的痛苦和掙紮。他曾因為自己的聲音和長相痛苦過,如今明白了自己是同性戀,這痛苦便又被加重了幾分。
直到後來,他發現自己可以扮演另一種身份,以此來緩解他內心的痛苦和抗拒。
那是他開始穿女裝的契機。因為在他以一身那樣精美的裝扮出門的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來自男生的愛慕的眼光。偶爾會被搭讪,他本身就有些細軟的聲音只需要經過一點點的僞裝就會很像女生,也算是幫了他的忙。
在遇見時棋以前,他一直過着截然不同的兩面生活。
在學校裏是孤僻的宅男形象。那時的他雖然成績也很好,卻鮮少與同學有交流。他會用長長的劉海擋着被說像女生的那雙大眼睛,走路的時候總是低着頭,害怕撞上任何人的目光。
只有穿上女裝的那一刻,他能短暫的找回自信,他可以步伐輕盈的在街道上走着,不用低着頭,可以盡情的享受着陽光和目光,在人群裏做一個被關注的焦點。
後來遇見了時棋,他才第一次産生了希望真正的自己能夠被喜歡的念頭。他花了一個暑假去給自己做思想建設,終于下定決心剪掉額前的長發,換了個幹淨清爽的發型。
為了讓時棋認識的是真正的他,他不再避諱自己的聲音和長相,偶爾也會用撒嬌般的語氣喊他名字,跟他說話。
所以,從高中第一天,娘娘腔和像女生這兩個詞就像是別人對他的定義一般,一直形影不離的跟着他。只不過,他同時還獲得了一個總是會幫他怼人的同桌。
即使那個時候他沒想過時棋會喜歡自己,卻還是覺得,在幫助自己重建自信心這件事情上,最大的功勞怎麽都該歸于時棋。
曾經也有好幾次,當時棋對愛麗絲安安露出面對自己時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他心痛到了極點,開始懷疑真正的自己是不是不管怎麽努力都沒法得到時棋的喜歡。
況且,他自己也很明白,這不是一條特別好走的路。時棋雖然看得通透,但這并不代表他想把他拉下水。
他希望他喜歡的少年能永遠站在陽光下,可以肆無忌憚的與心愛的人牽手擁抱。
可是誰又能想到。
即使對象是自己,時棋照樣敢跟他在大街上牽手擁抱,也願意陪他一起去接收世人審視的目光。
時棋自然是懂他的,他也用實際行動讓自己明白了,他喜歡的就是安思弈這個人,無關其他。
在意識到真正的自己能夠被愛之後,他終于可以把女裝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愛好,去享受它,而不再是把它當成一個僞裝自我的工具了。
他們在一起到現在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
這十年間,他們也像別的戀人那樣有過争執,吵鬧,可因為舍不得結束這段感情,總有一方會主動低頭認錯,有時是他,有時是時棋。
尤其是當他們一起到了國外之後,兩個人在異國他鄉,時棋每天都十分記挂他的安危,即使吵架也絕對不允許他與自己失去聯系。
有一次他們稍微吵得兇了些,時棋說要冷靜一下,就一個人出了門。結果他還是忍不住每隔幾個小時發一次消息問安思弈有沒有一個人出門,周圍安不安全。甚至晚上回來的時候,還給他帶了滿滿一盒他很喜歡的一位美食yutuber開在倫敦的店鋪裏的蛋糕。
其中有一個蛋糕上面插了一塊白色巧克力,上面寫着“i’m sorry”。
是時棋一個理科男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浪漫。
時棋告訴他,那盒蛋糕裏有一半是他自己做的。那天他其實早就約了那位糕點師要去拜師學藝,因為趕時間他才急着出了門,沒跟他做過多的解釋。
可是誰還會跟漂亮的蛋糕過不去呢。
安思弈不僅原諒了他,還難得接受了時棋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後逼自己和他拿蛋糕演一出羞恥的喂食play的要求。
平心而論,做蛋糕的水平,怎麽都應該是那個資深糕點師更好,可是他就偏偏喜歡時棋做出來的味道。
安思弈坐在時棋的懷裏,抱着他脖子,和他接了好幾個帶着奶油甜味的吻,然後氣就全消了。
久而久之,安思弈都覺得自己忘了要怎麽跟這個人生氣了。
近幾年他們已經不會吵架了。無論什麽事都能很快說清楚,然後換來對彼此更多的理解和尊重。
同時他也進行了一下自我反省,自己和父親之間的問題,是不是也輸在了缺少交流上。
好在時棋告訴他,一切都不算晚,無論什麽時候開始溝通都不算晚。
安思弈自認為不是個天真的人,也并不特別樂觀,可是他很願意相信時棋。
十年前的時棋我行我素自成一派,即使全班男生都不待見安思弈,他還是願意維護他。盡管那個時候他們只是同桌,連朋友都算不上。
十年後的時棋依舊如此,即使他五官變得更成熟更深邃,眉宇間卻始終帶着揮之不去的少年意氣,或許也是他始終待在象牙塔裏做學術的緣故。
安思弈心想,如果不是一直在這個人的身邊,他可能真的沒法相信。
永遠的少年這個詞語真的存在。
而且他的踐行者離自己如此的貼近。
不得不說,能擁有時棋,他還是幸運。
他同時也很感謝,當年那個鼓起勇氣做出了改變的自己。
秦曦月的結婚對象是她的大學同學。別人是畢業分手,他們卻是畢業之後分到了同一個單位,才開始彼此看對眼,然後談起了戀愛。
去參加婚禮這天,安思弈穿得很簡單,白襯衫配淺藍色的牛仔短外套,下半身搭的是藍色牛仔褲和白球鞋。他用來搭配襯衫的領帶是時棋某一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因為他的副業是模特,不得不保持身材,所以,即便他穿的不是一條緊身褲,卻還是顯得他的腿很細又很長。
他進屋的時候就已經被很多人盯着看了。二十六歲的安思弈因為保養得當,和十六歲的安思弈在長相上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可是氣質卻完全不同了。
人們都看得出來,他眼裏多了一份自信和從容。他不再介懷被人說像個女孩子,或者是比女生還漂亮這種經不起推敲的說辭。只是在落座到新娘的高中同學那一桌之後,不少女孩子都圍在他身邊,跟他說,安思弈你現在好帥啊。
他對她們彎起嘴角的時候,又讓大家回憶起了高中時代那個總是溫溫柔柔的笑着的安思弈。
就連坐得稍微遠一點的男生都跟他開玩笑說:“安思弈你保養皮膚的秘訣該不會是上課睡覺規避紫外線吧?你小子怎麽這麽有心機。”
安思弈也不避諱什麽,只是笑着回了一句:“我那是規避同桌的視線啊。以前時棋太兇了,我有點怕他。”
話題被他主動聊到了時棋身上,坐在旁邊的幾個女孩也就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笑眯眯的望着他,一臉的八卦。
“所以……你家時棋怎麽沒跟你一起來啊?”
“他啊,大忙人一個,最近在準備一個學術論壇的發表,實在是回不來了,就讓我做代表回來參加婚禮了。”
“他不來也太可惜了吧……”
“不過知道你們還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你們在一起多久啦?得有十年了吧。”
女孩子們七嘴八舌的纏着他說話,他一直禮貌的微笑着,直到被問了這個問題。
安思弈開了口,語氣裏帶着淡淡的自豪:“嗯,到下個月就正好十年了。”
“也太厲害了吧。”
“好羨慕啊。”
“你們也是挺不容易的啊。”
“來來來哥幾個喝一杯!”
早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場班級聚會上,時棋和安思弈就在同學的逼問下手牽着手對他們的關系做了說明。
其實那會大家對他倆的事早就心知肚明,不過是想聽一句本人的官宣認證罷了。畢竟時棋這個人向來愛憎分明,交往前後對安思弈的态度差太明顯了。
即使當年在同學間,特別是部分男生,對他們的關系曾嗤之以鼻。可十年後,大家再碰面,似乎誰也不覺得他們兩個男的在一起是多稀奇的事情了。
他們在酒桌上碰個杯,敘敘舊,就像聊普通家常一般,輕描淡寫,誰的眼裏都沒有不理解,沒有嘲諷,就像對臺上的新人一般,祝福多過了感傷。
“可是時老二不來真的太遺憾了……我還想說能和我們班兩大帥哥十年後再度合影呢。”
“就是啊!安思弈,時老二這杯酒你就代喝了啊!”
同樣遺憾的還有秦曦月。在她拉着新郎一起過來敬酒的時候,到了他們這一桌,微醺的女生反複問了三遍,為什麽時棋沒有來,請帖上明明白白寫的讓他倆一起來的。他既然沒來婚禮就得重辦!
女生是真的喝多了,還不依不饒的大喊什麽:“我結不結婚不重要,我cp今天一定要進洞房。”
那陣勢有點吓人,吓得新郎官差點以為女孩真的要悔婚,也吓得安思弈都想掏出手機給時棋打個視頻電話好讓女孩子安心一點了。
不過他後來轉念一想,時棋這個騷話大王說不定會笑着極其無賴的說一句我和安安早就洞房無數次了。
然後他開始暗自慶幸,時棋沒有跟來是對的,他沒打視頻電話也是對的。
等到秦曦月終于被新郎官好聲好氣的勸到下一桌之後,同桌的女生又拉着安思弈開始發問:“安思弈你在歐洲這幾年有沒有拍什麽好看的照片啊?我還沒去過呢,想去看看。”
安思弈點點頭,然後翻開手機的某個相冊,遞給了同桌的女孩,過了一會,在聽見她們開始感嘆好帥好帥之後,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他偏頭望過去,給的哪是風景照的相冊,分明是他和時棋的生活照的相冊。
安思弈有些臉紅的拿回手機,重新給她們翻開了旅行照片的相冊。
他手機裏占用內存最大的兩個相冊,一個叫“love in London”一個叫“live in London”,也難怪他會點錯。
前一個是他和時棋的相冊。除了合照和他拍的時棋之外,還有一些時棋做的菜。
幾個女生嬉笑着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其中一個忍不住說:“我算是明白了,只有愛你的人才能把你拍得那麽好看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是啊,安思弈你拍的時老二簡直帥氣值飙升一百倍。”
“所以時老二為什麽沒有來呀……”
“他還真是十年學霸人設不倒啊……”
話題又回到了時棋身上,安思弈笑着沒搭腔。心裏卻也真的有了那麽一丁點的遺憾。
還有一些些的想念。
他這次回國待了半個月,他回家陪了陪父母,又去見了時棋的家人。
走的那天時棋的父母非要來機場送他,時媽媽還像當年那樣,給他弄了個大大的愛心大禮包,還叮囑他下次一定要把時棋拎回家,不能讓他搞學術搞傻了。
他笑着答應了,又跟時爸爸說了不少話,最後輪到時晴,只見她猶豫了許久,最後才欲言又止的走到他面前,問了個讓人哭笑不得問題。
“安哥哥,我哥他發際線還好嗎?搞學術容易禿頭,你到時候可別嫌棄他啊。”
安思弈礙于長輩在場沒敢笑得很厲害,只能點點頭,跟她說:“我不會嫌棄他的,就怕他嫌棄我。”
聽了他的話,時晴猛地搖了搖頭,然後相當認真的看着安思弈,又跟講段子似的說了一大串誇他的話。
安思弈終于明白了,時家兄妹都是一卦的,嘴上功夫一個比一個厲害。時晴說到最後連“安哥哥簡直是天仙,都不會老的。我哥哥一個凡人能和你在一起一定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安思弈有點無奈,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跟她說了一句:“小晴,以後少看點玄幻劇吧。我和你哥都是凡人。”
返程的飛機要經過一次經停和一次轉機。安思弈本來就因為認床最近沒太睡好,被折騰了這麽一遭,到最後一段航程的時候,他連飛機餐都吃不下去,只想瘋狂的補覺。
結果一閉上眼,夢裏全是時棋,又加重了幾分對他的想念。
可能是因為看了災難電影的緣故,他老夢見下雪的場景。
他夢見他們十七歲那年的冬天,第一場雪讓全班同學都相當的激動。安思弈也想下去玩雪,可是他當時有點小感冒,時棋不準他去,為了表示公平他說他也不去,就陪他一起在教室做題。時棋不容分說的态度讓他沒法反駁,只好默默的趴在桌子上睡覺。
窗外雪下的很安靜,可是同學們歡笑的聲音很高亢,安思弈止不住的羨慕,結果還是在接過時棋給他買的熱牛奶之後,做出了妥協。
他又夢到高三的那個寒假,補課結束後,他們一起回家。時棋一路非要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圍巾手套帽子一樣不缺,安思弈一向對穿衣很有講究,可是時棋審美也不差,他買的一整套防寒道具都很好看,安思弈挑不出毛病,只好乖乖的戴在身上。
他們最後在時棋家門口的小花園裏堆了個雪人。安思弈玩得很開心,沒注意到自己手都凍紅了。接着時棋就抓過他的手往掌心哈氣,可過了一會,他的手也沒有回暖,時棋想也沒想就直接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衣袖裏放。
安思弈的手畢竟剛玩過雪,很涼,接觸到衣袖裏面溫熱的皮膚那一刻,時棋被凍得龇牙咧嘴,卻還是想在他面前裝酷,嘴角強扯出一個笑容,看起來傻氣極了。
早在那個時候,他們就談論過将來。關于要考的學校,甚至是更遠一點的以後。
他還記得時棋說的話。
在漫天白雪裏,他心愛的少年望着他,目光如炬。
他說:“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的未來裏唯一的常量是安思弈,除此以外全是變量。”
他的少年一向充滿自信,又勇敢又堅定,連着讓他也對原本不敢過多期待的未來有了憧憬。
夢境裏的雪越來越大,整個世界都被覆蓋住了。沒有樓房,沒有橋梁,在一片潔白的大地上,寒風凜冽的吹拂過,時棋牽着他的手,一路往前,像是要開拓出一條原本并不存在的道路。
而他只要能與他同行,就不覺得前方會有任何不能解決的問題。
立夏一過,漫長的雨季拉開序幕,可是遠處的天光雲影被夕照鑲上了一道金邊,美得像一副用色大膽的中世紀油畫,寓意着一個能看見星月的晴朗夜晚即将到來。
安思弈下飛機的時候,倫敦還沒有入夜。
因為在飛機上睡了許久,他現在稍微精神了些。
他剛落地就收到了時棋發來的消息。他幫自己叫了出租車,安思弈一和司機碰了面坐上車,時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電話對面的人語速飛快,帶着點抑制不住的欣喜:“寶貝你終于回來啦?抱歉沒法去機場接你。我這邊也快結束了,我一會去買個菜再回去,你想吃什麽。”
“都好啦,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不過,你記得買蛋糕啊。”
“為什麽要買蛋糕?”
時棋語氣裏的疑惑沒有半分摻假,安思弈忍不住想笑。
“給你個提示,今天都五月六號了。”
“哦……立夏都過了啊……”
“……”
聽了他的回答,安思弈有些無奈,同時輕輕的嘆了口氣,卻立刻被電話對面的人捕捉到了,他有些不安地喊他的名字:“安安?怎麽了?”
“親愛的,明天是你二十七歲生日。你還需要我提醒嗎?”
“……對不起,我真的忘了。”
電話對面時棋的語氣聽起來相當的無辜。
時棋老忘記自己的生日,近幾年每次都要他提醒才會想起來。安思弈不知怎麽突然就想起了在機場的那一幕,他偷笑了兩聲,然後對時棋說:“诶時棋,你妹妹跟我說,怕你搞學術會禿頭。我看你不是會禿頭,是會健忘啊,難不成你真的做學術做傻了?”
電話對面的時棋也跟着無奈的笑了兩聲,然後跟他說:“是啊,我可不是咱們美若天仙的安安。不僅不會變老,幾天不見,就讓人輾轉難眠,欲/火焚身。你要再不回來啊,我就真的要營養不良,病入膏肓了……。”
“……怎麽又能扯到營養不良?還有,生病請去看醫生好嗎?”
“我這是生理需求得不到滿足造成的營養不良,只有安安你能治啊……”
“……我治不了。”
“你怎麽會治不了呢,你只要讓我插着,再說一遍老公我愛你,我馬上就好了。”
時棋一句話說得相當的理所當然,倒讓安思弈貼着電話的那只耳朵立刻紅了起來。
“……時棋,你,你怎麽不分時間場合的耍流氓啊。”
“害,你怎麽不說我一向都分人的啊。我只對你耍流氓。”
依舊是,欠扁而又得意的語氣。
“……我要挂電話了。”
“好的寶貝,我會洗幹淨在床上等你的。”
“再!見!”
安思弈咬牙切齒的挂了電話,對着電話那邊的人翻了個可恨的白眼。心想還是未成年的時棋更可愛,腦子裏沒有那麽多有顏色的想法。
可是……他心底的渴望卻相當誠實的被勾了起來,甚至讓他心跳開始加速,對重逢的期待高漲到了極點,恨不得現在就能撲到他懷裏與他接吻。
他是真的太想念時棋了。
今天就算時棋真的要逼他在床上叫老公,他可能也不會拒絕。
安思弈是在快到家的時候,接到了他的老板克裏斯汀的電話。
克裏斯汀說有東西要給他,她正好開了車外出,安思弈便報了地址,在家門口等她。
安思弈在大學的時候出于個人興趣輔修了平面設計,出國之後也一直斷斷續續的在上這方面的課,然後就被設計課的老師介紹了去給一個小衆的服裝品牌做模特。
後來他模特的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就在他開始思考要不要直接轉正的時候,正好克裏斯汀的工作室需要一個人來幫忙做廣告設計和網頁宣傳。安思弈便接下了這份工作,時棋則是選擇留在學校繼續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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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