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2

安雅這話一說完,楚歌就在想,嗯,果然破壞力是□□級別的,那麽多年前的事,一下就給她挖出來了。

而且還是以這樣面對面直通通的方式。

房內房外,一時安靜得只聽得到他們的心跳聲。

林安和有些震驚地看了楚歌一眼,大概是太意外了,兩人都忘了要去阻止安雅。

就是旁邊的尤宇也不由得低嚷了聲:“哇靠,大八卦啊!”眼睛在楚歌跟林安和之間掃來掃去。

不怪他感到意外,實在是平素裏楚歌和林安和在一起的表現太平常普通了——哦,這樣想來,其實也不算平常了,兩人公司都有合作,但是他們私下裏的關系卻十分淡薄,楚歌甚至都不怎麽和林安和說話。

尤宇在心裏啧啧了好幾聲,見那頭林安和已經反應過來了,試圖去拉起安雅:“起來,我們回家去說。”

安雅掙紮:“我不回。就在這裏說。哥,其實你也是喜歡楚歌的是吧?我都看到了,你偷偷藏了有她的照片。”

……

林安和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鐵青來形容了,安雅還在那裏嚷嚷着:“你喜歡她,為什麽不和她說?偷偷摸摸的一點也不男人。”還撲過來拉楚歌,“小歌,你不用擔心,我讓你做我嫂嫂。”

楚歌都已經放棄去阻止她了,該說不該說的反正都說了,攔又有什麽用?

對于已經糊塗了的人,反駁争辯都只會讓她更亢奮,所以楚歌反抓住安雅的手,說:“好,我會考慮。現在,我們回家好麽?”溫言安撫她,“我今天有點暈,你再纏下去,我都要吐了。”

安雅當即爬起來去拍她的背,說:“好,我們現在回家。”

三人站起來,林安和接了她的手,扶着念念叨叨的安雅往外走,楚歌也想跟着出去,被尤宇攔住了:“嘿,別那麽快走啊。既然來了,跟大家打個招呼呗。”然後看向林安和,“你的妹妹,你一個人帶回去沒問題吧?”

林安和眸色微暗,點了點頭,扶着東倒西歪的安雅先走了。

她這回倒是聽話了,只咕嚕着喊了句小歌也就沒有別的反應。

楚歌其實挺不想留下來,但是尤宇的态度雖然溫和卻不容拒絕,于是只得跟着他,進了裏面的房間。

這個天外有天的套間裏,人居然還挺多的,楚歌甚至在其中還看到了兩個影視圈裏正當紅的明星。

見到楚歌進來,這些人的表情十分豐富,不一而足。

很顯然,他們都聽到了安雅剛剛說的話。

在座的,除了極個別,大約也無人不知道她和杜慕的牽扯,所以這會兒,氣氛才會這麽尴尬。

楚歌倒是很平靜。

尤宇先給她介紹那兩個明星,楚歌不追星,但是他們出現的頻率太高了,所以,不認識也認識了。

然後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今天這裏會集聚這麽多人了——尤宇公司有款新游戲正在進行內測,這些人,都是他拉來幫忙做內測的。

這事他以前就沒少幹,而楚歌,從來都只是陪客,她根本就不愛玩這個,杜慕也不愛,但是他眼光厲害,總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bug,所以尤宇經常是硬拉也要把他拉來。

接着楚歌跟其他人打招呼,順便替安雅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好像打擾到大家了。”

安雅跟這些人不是一個圈子的,估計是她在下面瘋的時候被林安和知道了,然後看她狀态不對,才把她帶進了這個包間。

事情到這,基本上就可以沒她什麽事了,楚歌準備告辭,誰知尤宇忽地拉住她:“你再等等。”和劉明遠說,“外面收拾得差不多了,去吧,接着玩去,要吃什麽喝什麽,随便點。”

等他們都走後,他才伸手一指捧了個游戲機,從始至終低垂了眉眼坐在那兒沒有動的杜慕,“幫個忙,把這位杜先生送回去,你知道的,他這人從來都不自己開車,我們又沒空送他,所以只能辛苦你啦。”

尤宇說完,丢了句“拜托你啦”自己跑出去了。

臨了還把門也給帶上。

“呯”的一聲,像是敲在楚歌心上,震得她頭皮都有點發麻。

好一會,她才聽出那一聲“呯”不是房門關閉帶來的聲響,而是從杜慕手上的游戲機裏傳出來的。

他确實是在玩游戲,玩得還很專注,盡管手指滑動的頻率很細微,但是,他确實是在玩。

楚歌就也不催他,自己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

然後她就不斷地聽到“咻咻”、“呯呯”的聲音,還有一個低沉的男聲一次又一次地宣告,“gameover!”

最後一聲“gameover”傳來,杜慕終于丢開了游戲機,擡手揉了揉眉心。

他是個表情很不豐富的人,但是楚歌畢竟跟了他好幾年,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判斷出,他這會的心情不太好。

她就老老實實坐着,不說話。

杜慕瞥了她一眼。

楚歌沒有動。

他眉頭皺了起來,冷冷開口:“過來。”

楚歌猶豫了會,到底還是乖乖走了過去。

“手。”他說。

楚歌把沒有受傷的那只伸過去。

“另一只。”

頓了頓,把另外一只手攤開來放到他面前。

那只手早已經不流血了,紙巾裹在傷口上,連傷處都看不太分明。

杜慕握住她的手腕,一下用力把那紙巾扯掉了。

動作看似粗魯,但他用力很巧,所以楚歌只覺得像有什麽東西扯了一下,并沒有多痛。

只是紙巾的抽離仍然破壞了原本的血凝,很快,就又有血慢慢地湮出來。

傷口不太大,但是玻璃片插得有點深,楚歌拔的時候又沒注意,因而帶得一部分血肉外翻,瞧着還是略難看。

杜慕身上的氣息越發地冷了,楚歌下意識地想往回縮,但他握得很緊,她掙不脫。

不知道安慰自己還是想要安撫他,楚歌笑了笑說:“其實不太痛的。”

“是嗎?”他冷笑,手指微微用力,楚歌立即疼得臉都白了,他看着她,淡聲問:“痛嗎?”

楚歌立即乖順地點頭:“疼!”加重語氣,“疼死了。”

杜先生“滿意”了,讓她等着,起身去了外面,沒多久,拿了一個藥箱進來。

楚歌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接過去:“我自己來吧。”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楚歌抿抿唇,就什麽都不說了,把手還是伸給他。

只是這樣子,真的好怪異啊,明明說是已經放手了的,還有……他應該聽到了安雅說的話了吧?但是他如此表現,倒讓她越發的膽顫心驚。

老實說,杜慕處理傷口的動作算不得溫柔,但是他做事從來都很細致,先拿雙氧水幫她清洗了一遍,又挑開玻璃刺進去的地方檢查還有沒有碎片殘留,确認沒有了,再用雙氧水消毒,碘酒清洗,然後才是上藥,綁繃帶。

綁繃帶的時候,楚歌一直等着的那只鞋子終于落地了。

杜慕問她:“為什麽要再回去裏昂?”

他沒有看她,修長勁瘦的手指輕輕在她腕間繞來繞去,神情專注而認真,仿佛這就是眼前最值得他關注的事情,仿佛這個問題,也只是他随口一問而已。

但楚歌知道他不是。

她也知道他這麽問的意思,什麽“那棵樹是不是為了林安和才種的”都是廢話,那時候他們兩個連認都不認識,種樹許願純粹都是扯淡。

最關鍵的是,她要回去的時機,是在杜慕有意要把兩人間的關系更進一步的時候。

她重新回去看那棵樹,是要幹什麽?

是悼念她和林安和永遠都不可能再實現的美麗的遇見,還是單純的,只是想将往事做一個結束?

楚歌感覺喉嚨有點幹,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杜慕沒有催她,繃帶綁完後,他托起她的手仔細看了看,然後就跟個經驗豐富的大夫似的,囑咐說:“最近都不要再見水。”

楚歌呆呆地“哦”了一聲。

然後他這才看向她。

他的眸色很深,神情偏冷,所以和他對視,很是需要勇氣。

楚歌勇氣不夠,她情不自禁地移開了視線,垂下頭。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過了好一會,楚歌才說:“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八年前,他因為害怕唐致遠而把我拒在林家門外的時候就已經不喜歡了。”

所以,也沒有什麽悼念不悼念的。

她只是想回去看一看,如此而已。

當然,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她不想說,也不能說。

杜慕用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微微擡高:“楚歌。”他傾身過來,在她耳朵邊低聲說,“你知道嗎?你實在是個不太高明的演員。”

楚歌微顫,不敢看他。

他微微轉了轉臉,柔軟的唇角掠過她的臉頰,落到了她的唇上,沒一會,刺痛傳來,她很快就嘗到了一縷淡淡的血腥味。

鹹鹹的,像眼淚。

這是個懲罰意味十足的吻,放開她時,他卻溫柔地替她舔了舔唇邊的血跡。

“我願意放開你,但是不代表,我會原諒你的欺騙,所以,演好一點,別讓我發現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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