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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打尖還是住店啊?”那小二殷勤地笑着問。
鳳鳴看了看外面天色尚早,便道:“先給我們安排幾間上房,妥了之後将飯菜送到房裏即可。”
“好嘞,三位客官樓上請——”小二做了個請的手勢,領着三人上了樓。
“小二,今天是什麽日子,為何街上如此熱鬧?”鳳鳴的侍從好奇地問道。
“三位客官一定是外地來的吧,今日可是來對了。”那小二一邊領路一邊說着。
“怎麽說?”那侍從進一步問。
“今天啊,咱們昌平城裏正在趕廟會呢,晚上可熱鬧了。三位客官晚不妨去看上一看,有猜燈迷的,有求簽的,還有青樓紅妓的花魁娘子比賽呢——”說到最後,突然怪模怪樣的看了柳色一眼,像有所忌諱。
柳色和鳳鳴倒是不怎麽介意,想是讓他誤會了,但也不急于向一個小二解釋什麽,只是被他那樣子逗笑了。
這一笑,倒讓那小二放松了下來,他見兩人并不在意,便又絮絮叨叨地介紹起來。三人就在小二的介紹中各自入了客房,被那小二幽默的樣子帶動的心情不錯……
此時二樓的包廂內,蕭傾城不經意的側過頭,眸子透過半敞的門掠過一抹粉色,随着兩個男子走動的身影若隐若現,他的鳳眸不由的微眯起來。
“主子——”注意到主子細微的變化,他的侍衛墨不由疑惑地叫。
蕭傾城回神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品着杯中的茶水。
可是腦子裏卻不期然地閃過柳色的樣子,并不自覺地與剛剛看到的那抹粉色重合。
是她嗎?
不會的,應該不會是她,她在江都不是嗎?憑那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她怎麽可能逃得過桑青的手掌。
可是……如果有人暗中相助呢?他突然想到了峰山上的那只狼,會嗎?如果會,那只能證明他的這位柳夫人真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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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眸微阖,心漸漸沉下去……如果真是那樣,他寧願她仍只身在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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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廟會(二更)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昌平的廟會上已經燃起無數的花燈,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街上盡情綻放着。
柳色就像一個初落凡間的精靈,睜着好奇的眼睛在人潮、在小攤子間穿梭着,鳳鳴不遠不近的跟着,心慰的想終于在她眼中看到了光彩。
身邊突然走來戴着臉譜的兩個人,看得出是一男一女,相攜離去,她不由的好奇地多瞧了兩眼。
“姑娘也買個臉譜戴吧,很漂亮的。”身邊的小攤子後,一個老婆婆招呼着她。
柳色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個賣臉譜的攤子前,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臉譜,有男的、有女的,有仕女、也有書生、武将等等。
其中有一對臉譜很特別,并不若戲臺上的臉譜那般濃墨重彩。看起來很素淨,五官做得的也十分精巧,她不由拿起來瞧了瞧。
“姑娘真有眼光,這可是我們北夷第一美女藍淺和武烈将軍的臉譜,配姑娘的美貌和公子的俊朗倒是再合适不過。”那老婆婆笑得一臉慈祥,那眸光分明就是将兩人也看作了一對。
鳳鳴也不問價錢,從腰間掏了些碎銀放在攤子上,便拿了臉譜分別給柳色和自己帶上,含笑的眸子透露着他的心情很好。
“走吧。”鳳鳴溫和的聲音從面具後傳過來,只有那雙如月如星辰的眸子露出來。
“嗯。”柳色應着,邊擡步接着往前走邊問:“鳳公子知道藍淺和武烈的故事嗎?”聽那個老婆婆的話語,好像是北夷很有名的兩個人。
鳳鳴輕勾着唇角,(雖然她看不見)他放慢腳步與柳色并行,然後開了口:“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聞那是很久遠的故事了。當時的藍淺姑娘是北夷貴族中的小姐,長得很美,且常常救濟窮人。那個武烈将軍原本就是她無意間救的一個貧困的人,後來經過她向父親推舉,成為了一代名将,且與藍淺成了親。自此成為了北夷流傳下來的一段佳話。”
柳色聽了點着頭,目光掃過街上的人,發現很多人都帶了臉譜,且大部分是一對男女并行的。
看出她的疑問,鳳鳴又道:“北夷建國初的民風很開放,男子向女子唱歌求愛或互贈物品本來是很平常的事。這是近年來北夷國君推行南離文化,也影響到這種表達方式漸漸含蓄……”
“碰!”話還沒有說完,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他們不由擡頭望去,只見夜幕中火花綻放。
“放煙花了-放煙花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柳色就被撞了一下,等跄踉了幾步站穩後再擡眼,眼前除了往前不斷湧擠的人潮,根本已找不到鳳鳴的影子。
“鳳公子——鳳公子——”她大喊着,可是聲音很快被隐沒在喧鬧的人潮裏。
她無奈地看着眼前不斷蜂湧的人群,自己已經被擠到了街角上。喊得嘴裏有些幹,她決定還是放棄,心想不如先回客棧吧,鳳鳴找不到自己總會想到回客棧看一下吧。
舉步欲走,手腕突然被抓住,她側目——武烈的臉譜映入眼簾,她杏眸在瞬間盛滿欣喜。可是注意到面具後的那雙鳳眸,她上揚的唇角忽然僵住。
這不是鳳鳴,鳳鳴的眼如皓月,明亮卻溫和。可是這雙眸子如深潭一般的黑,隐隐的仿佛帶着一些怒意——她直覺的要抽回手,卻發現他抓得自己很緊,緊得有些痛,仿佛恨不得捏碎她的腕骨。
“放開我——”心裏充滿莫名的恐懼,她好像已經知道什麽,卻不敢多想,直覺的只想逃避。
他卻猛的一用力,将她拉入她的懷抱。熟悉的味道迎入鼻翼,這種味道雖然說不清,可是她卻知道是他——蕭傾城,她的心慌了,開始劇烈的掙紮。
“砰!”他的手臂突然被打了一下,雖然不痛,卻讓他震驚的側過頭去。要知道,他身為北夷的攝政王,別說有人敢碰他,就是違逆他意思的人都不多見。
“看你儀表堂堂的,居然欺負一個弱女子——”那個賣臉譜的老婆婆手中拿着一個臉譜,義正憤慨地看着他,顯然是把他當成了登徒子。
柳色趁他閃神,扳開他鉗着自己的腰的手臂,擡腳便朝着客棧奔了去。
蕭傾城瞪了那個老婆婆一眼,再回首時,柳色小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滿目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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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奪柳
淩亂的腳步終于停下來,嬌小的身子貼靠着冰涼的牆角,粗重的喘氣聲在漆黑、安靜的角落裏聽來格外清晰。她伸手拿掉了臉上的臉譜,露出姣好的容顏。
他怎麽會在昌平?像他那般尊貴的身份,他怎麽會一個人出現在擁擠的廟會?只是巧合,巧合而已,她不會自戀到以為他是為了她而來。
而她剛剛戴了面具,他應該不會認出自己才對,素手捂着狂跳的心安慰自己。可是她卻忘了,蕭傾城也是戴了面具的,她卻一眼就認出了他。
“喲,這是哪來的妹子啊。”突然傳來一聲怪叫,巷子口的陰影裏模糊的站起來一個人影。
柳色心中一驚,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腳跟碰到牆才發現自己無路可逃。
“你……別過來……”害怕的聲音有些抖動,她恐懼的看着那個人影漸漸向她走近,将她逼至死角。
“喲,長得還挺漂亮的。”那人将臉湊到柳色臉上細瞧着。
柳色也終于看清了來人,他頭發蓬亂,衣衫破爛,整個臉雖然看不清,但身上散發出來異味足以令人嘔吐。她心涼地想,他應該是卧在此處的叫化子吧。
“你走開——”柳色喊叫着。
“我今天運氣真好,啧—啧——瞧這臉長得真漂亮啊,我已經好久沒嘗到女人的滋味了。”那人邊說邊嘿嘿地笑着,柳色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你,請你放過我吧。”她身子已經完全貼在牆上,只為了能離他遠一點點。
“錢?快拿出來。”那人聽到‘錢’這個字眼時,雙眼都發出光來。
柳色哆哆嗦嗦地從腰間拿了個錢袋出來,朝他遞了過去。
那人一把拽過錢袋,柳色的身子順勢被甩到一邊,卻正好脫離了牆角。他着急地将銀子全倒在手裏數着,柳色趁機向巷子外跑去。
“站住。”見她想逃,他一邊将銀子胡亂的揣進懷裏,一邊跑着追上去。
柳色向前急奔着,眼前越來越亮,馬上就跑到巷口了。那人的速度卻比她還快,沒兩步就被他拽住了袖子。她害怕的回頭看去,一道寒光正劃過眼前——
“啊!”身後傳來一聲慘叫,抓她的人就那樣飛了出去,不遠處的地上傳來肉體落地的悶響。她看到一張武烈的臉譜出現在眼前,那人身上散發着嗜血的氣息,雙眸子與夜色一般的黑——又是蕭傾城!
柳色害怕向外挪着步子,身子卻靠上了另一個身體。她心驚的再回頭,同樣又是一張武烈的臉,只是那雙眸子充滿溫和與關心,讓她的心奇異的定了。
“怎麽了?”鳳鳴看着驚慌的樣子問。
柳色下意識的望向蕭傾城,他尋着她的視線望去,看到一襲紫金錦衣男子從巷子裏走出來,戴着一張跟自己一樣的臉譜。只是他是淩然的,仿佛天生的王者一般,站出來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果然是你。”蕭傾城看着柳色說,聲音低沉而透着篤定,只是讓人聽不出情緒。
柳色的身子卻不由自主輕顫着,仿佛很恐懼。鳳鳴輕蹙着眉拉起她的手,無聲的安撫。
“放開她。”蕭傾城眸子冷冷地朝鳳鳴射來,帶着拒人千裏之外的冷然。
他冷眼瞧着鳳鳴,一身的合身淺藍衣衫,款式雖然不十分華麗,但料子卻很名貴。身上的氣息淡淡的,卻自有一股尊貴從身上流露出來,他并不記得昌平有如此人物。
鳳鳴聽了唇角輕勾,卻沒有放開手,而是目光坦然地看着他,沒有一絲讓步的意思。
蕭傾城卻也無意跟他口舌般,眸子轉向柳色早已沒有血色的臉,道:“你是要自己走過來,還是要我過去?”
柳色聽了,如針紮着般縮回了自己的手,害怕地看着蕭傾城,腳下卻沒有移動半分。
“你知道我,所以別做無謂的掙紮,免得牽累了無辜的人。”眸子卻淡淡掃過鳳鳴,那“無辜”兩個字被他咬得很重。
柳色自然知道蕭傾城的意思,不由也看了一眼鳳鳴。她知道他應該也是富家子弟,但終是比不過蕭傾城的。他是個好人,也算對她有恩,自己也不該連累了他。
心中雖然萬般不願,腳下不由向蕭傾城慢慢移去——“柳姑娘。”手臂卻被鳳鳴抓住,他叫着她。
眼前是什麽人他大概是懂了,自己身在異國,又不曾表明身份,想要保護這樣一個女子似乎是很難的。可是明明知道她這是要去受傷害,他怎麽能夠放手?
柳色回眸,沖他淡淡一笑,想要讓他放心,卻不知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有多麽心酸和凄楚。回身——她漸漸走向蕭傾城……
鳳鳴看着那單薄的身子漸漸走開,對面男子的眸中盛滿得意的光芒,他平和的心第一次嘗到憤恨的滋味——本來抓着她的手從半空中落下來,突然腰間傳來一聲輕鳴,他飛身朝着蕭傾城攻去。
蕭傾城本來只待着柳色回到自己的身邊,卻突然感到殺氣襲身而來,身子一偏躲過了那道劍光,同時伸出右臂,三道寒芒從袖中飛出,帶着破空的呼嘯射向鳳鳴——
只見鳳鳴軟劍一擋,朝着面門而來的三支镖打在劍身上又被彈了回來,蕭傾城飛身躲過,那三只镖被深深嵌進牆裏。
鳳鳴被镖上的內力逼得急速後退了幾步,才穩穩地停下來。蕭傾城此時正穩穩地落在地上,正站了柳色面前。
兩人一時都沒有動,一藍一紫兩個昂揚的身影對恃着,夜風吹動衣袂,就像一幅決戰的圖畫,卻不是惬意的,只有在場三人領略的到暗湧的氣息。
“保護王爺!”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喝,幾十個官兵擁了上來。
“鳳公子快走。”柳色突然抱住蕭傾城右臂,朝鳳鳴大喊着。
鳳鳴看着催促自己的柳色,她眸中堅定,似乎已然決定随那個男人而去。雖然心中不甘,但也不想場面更加失控而給她帶來傷害,終還是咬牙飛身而去。
“卑職護駕來遲,請王爺恕罪。”一個統領模樣的人帶衆人跪下。
而蕭傾城只是摘下了臉上的面具,側目看了一眼抱着自己右臂的柳色,唇邊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卻讓她的心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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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殇(二更)
驿站
門被人輕輕阖上,房裏立刻安靜下來。他一把摟過她的腰身靠近自己,兩兩相對着。鼻尖幾乎貼在了一起,對方的呼吸噴在臉上,氣氛有些詭異。
蕭傾城伸手輕扳着她的下巴,讓她擡眼看着自己道:“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可以逃出江都。”
柳色用力撇過頭去,“江都”兩字刺痛了她的心,那些一時被忘卻的屈辱和恨意突然湧上來,她不由閉上眼睛,一行清淚緩緩流下來。
蕭傾城看着她突然受傷的表情,心沒來由的像被什麽紮到,痛痛的。伸手,用不自覺的輕柔為她拭着頰邊的淚珠。
柳色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臉不由僵了一下。睜開朦胧的淚眸怔怔地望着他,不解着他突然的溫柔。
蕭傾城心疼地捧着她的臉,用微涼的唇輕輕吻着她的眼角、鼻尖,一路到豐潤的朱唇。開始只是淺淺的吻着,可是熟悉的觸感又開始讓他着魔,才發現自己很渴望這個味道。所以越吻越深,越吻越想索取更多,他緊摟着她,雙手熟稔的在她的背上游移。
感到他身體的變化,柳色卻突然清醒的睜開眼睛,一時所有的仇恨全部湧上心頭,讓她的眸子清冽如酒。
肩上一涼,她的衣襟自己被拉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蕭傾城的頭就卧在她的肩窩裏,貪戀着這久違的味道,從來不知道心底原來這般想念。
“已經被別人用的女人,難道王爺也感興趣嗎?”耳邊突然傳來她清冷的話語,突然将他從那種着迷般的情緒中拉回來。
蕭傾城擡起頭,細細地瞧着她。她一臉無謂地回望着自己,眸中已沒有了以往的躲閃和慌亂。已經被別人用過的女人是什麽意思?
她朱唇輕勾地看着他,口吻淡淡地問:“王爺為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不是您拿我換了幾十萬的大軍麽?”
“啪!”的一聲清響,柳色被他一巴掌打在地上,左頰立刻腫起老高,血一滴一滴從唇角流出來,落在冰涼的地上。
可是她卻捂着臉卻“咯咯”地笑了,痛吧,痛才是對的。既然他不肯放過自己,那就讓她徹底的痛,只有讓她一直痛,才會讓她永遠記住那些對他的恨意。
蕭傾城大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眼中充滿嗜血,冷冷地問:“是誰?”
柳色無畏地看着他,唇角含笑,帶着報複的意味道:“王爺可以猜猜看,也可以派人去查啊。”
蕭傾城看着眼前這個女子,這個在他眼中一直聖潔、柔弱又娴靜的女子,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他突然懂了。她恨自己的,因為恨,所以想要激怒他。
想到這裏,他突然放開了手,唇也輕輕勾起,笑得極其溫柔:“本王不在乎你被多少人用過,只需你這一刻滿足本王就好。”說完,便開始輕解她的衣裳。
柳色卻突然一把抓緊前襟,冷冷地看着他說:“我在乎。”在他眼裏她是妓子嗎?就可以這般不堪任他侮辱着?
“你沒有選擇。”他說着抓住她護着前襟的手,很痛很痛,可是柳色卻沒有松開。但是蕭傾城只是抓着她往前一扯,她單薄的衣衫就被“刺啦”一聲撕破。
柳色心驚,反應極快地用左手拔下頭上的一支金簪,直接對準自己的喉嚨,決然地看着他說:“那就要一具屍體吧。”
她恨他,恨他在她最相信的時候出賣了她,恨他曾經欺騙了她的感情,踐踏了她所有尊嚴。所以她不允許,不允許自己再屈服在他的身下。
尖銳的簪子尖刺破了她雪白的脖頸,血一點點地滲出來,看得蕭傾城眸中都有了痛意,她的手卻堅定的還在一點一點加深。
她會慢慢死去,讓這些痛提醒自己,記住他帶給她的所有。讓這些深如骨髓的痛刻時她的心裏,即便做了鬼都不能忘記。
“難道你忘了自己親如姐妹的丫鬟——”他聲音沉穩,可是心尖在發顫。
他從來不知道她可以這般勇敢,從來不知道她可以這般剛烈,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也是會疼的……可到底是為誰而痛呢?
小黛!握着簪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動作停下來。對,她還有小黛,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黛,比親姐妹還親的小黛,自己死了不要緊,她以後該怎麽辦?蕭傾城會不會牽怒與她?
“你若是敢死,我會讓她生不如死。”看出她的在乎,心裏的那一點點恐懼在消散。
“你——”她氣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握着簪子的手停在那裏。
“想無堅不摧,要做到沒有牽挂才行。”他這般說着,将她扯到自己的懷裏。
柳色任他抱着自己,不動不掙紮,再沒有淚也沒有恨,只有屈辱地閉上眼睛。握着簪子有遙突然松開,金簪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兩人側目望去,看到門已經被踢倒在地,而蕭雲正站在門口,一臉受傷的看着他們。
“雲兒。”蕭傾城輕蹙着眉喚。
“我說城哥哥怎麽在廟會突然消失了呢,原來又是為了這個狐貍精。”她眼狠狠地盯着柳色,恨不得一化作利劍刺死她般。
“雲兒。”蕭傾城只是加重語氣叫着她,眸中滿是不贊成。
“你就護着她吧,把儀妃娘娘死前的話都忘了——”蕭雲委屈的叫着,然後突然跑開。
被提到儀妃時,蕭傾城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趕緊追了出去。
柳色俯身拾起了地上破碎的衣衫披在身上,安靜的來到了被踢壞的門口,坐冰涼的地上看着外面的夜色,任冷風吹過從身上吹過……
☆、066 返程
清早,十月的風帶着微微刺骨的寒意吹來。柳色随着侍從步出驿館,看到蕭傾城與蕭雲偎在一起,他的目光淡淡掃過她的臉。
蕭雲注意到蕭傾城的目光也看到柳色,手卻故意挽緊他的手臂,臉上帶着得意的笑。柳色越過他們,緩緩上了停在大門外那輛紫金色的馬車,顯得很無動于衷。
“下來。”身後傳來一聲輕喝,她回首,看到蕭雲正氣憤地看着自己。
“城哥哥的馬車也是你能上的,賤婢一個。”蕭雲大聲辱罵着她。
“郡主可以問問你的城哥哥,我這個賤婢不止一次上過這輛馬車。”杏眸輕擡,淡淡看到蕭雲,那樣子有點挑釁的味道。
“你……不要臉的女人!”那蕭雲嚣張跋扈慣了的人,哪容得她在自己面前放肆呢。話音剛落,手中的長鞭便向她伸去。
長鞭帶着破空的聲音襲來,柳色卻沒有動,只是透過她看着站在後面的蕭傾城。他臉上的表情很冷,很冷,眸如寒潭,一如初見——
蕭傾城同時也回望着她,看着她表情木然。難道她的真的從此沒有血肉、沒有心了嗎?真的就不會感到痛了嗎?還是在用這種方式報複自己或者他?
“嘶——”伴着衣料裂開的聲響,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所有人都看着那背脊上出現一道裂口,心驚着蕭雲郡主果然如傳聞中一般殘虐。
柳色背後傷口的鮮血很快滲透了衣衫,而她依然沒有收回目光,只是輕勾起唇角淡淡的笑着,那笑很美,帶着別樣的凄楚或悲壯的味道,又驚了在場人的心,也讓蕭雲怔了一怔。
但她看到她始終凄楚的望着自己的城哥哥,是想博取同情嗎?心裏就有些惱了。
“倒是挺有骨氣的,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鞭子厲害。”蕭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揚鞭又朝她的臉就抽了過去。
在她這中柳色就是個狐貍精,一個勾了她城哥哥心魂的妖精。妒恨早已蒙蔽了她的心,她要他的城哥哥眼裏只有她,而不是這個南離來的賤女人。
只是這一次她卻并沒有打到柳色的身子,鞭子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手掌握住了。她用的是全力,所以那鞭子在攔截人的手掌上留下一道血痕,鮮血從他緊握的掌心裏流下來。
“城哥哥!”蕭雲心驚地看着他,害怕地扔掉了手中的皮鞭。
蕭傾城側過頭擡眸,看着馬車前無動于衷的柳色,沉聲對侍從們說:“請柳夫人到後面的車上去。”
“是。”身後的兩個侍從領命,快速走到車前。
柳色眸子淡淡掃過他的流血的掌心,然後緩緩垂下眼眸,走向後面那輛較小點的馬車。
蕭傾城看着她後背上那道血口子,随着她的動作,任鮮紅的顏色一點一點映滿了他的眼,卻不知是疼了誰的心——
“城哥哥,你怎麽樣?我不是故意的。”蕭雲跳上前去問着他,着急拉過他的手,看到他手掌裏呈現一條深深的血痕,急得眼淚一直在眼中打轉。
“上車吧。”蕭傾城推開她的手,迳自朝着馬車走去,蕭雲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柳色坐進窄小的馬車裏,掀簾看着兩人先後上了馬車,頭靠在車廂上,覺得這樣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得一時清靜。
馬車開始晃動,慢慢前移着,她知道那是去往盛京的路,她又回到那個牢籠裏。好在又能見到小黛和鳶兒了,不知道這樣的自己能不能被她們接受。
突然有什麽從耳邊飛過,她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只瓷瓶滾落在地上,發現很輕微的聲響,顯然力道拿捏的相當好。
她俯身撿起那個小瓷瓶,打開聞了聞,發現竟是藥。便快速掀開車簾,她目光向外掃了一眼,遠遠看到街邊的茶棚裏,鳳鳴與他的侍從正坐在那裏。
車子早就行過了茶棚,她只能遠遠地看着他,雖然不太清晰,但仿佛看得真切……
茶棚裏
“主子?”鳳鳴的侍從叫着他,看着自家主子遠眺的神情,總覺得他變得很不一樣了。
鳳鳴側過頭,看了一眼他的侍從。那眼裏雖然依然溫和,卻帶着一些來不及收起的東西。
“大皇兄是不是快入北夷境了?”鳳鳴突然問。
“按日程算應該到貴陽了。”侍從謹慎地回答。
“好,那我們就先入盛京,早做安排吧。”鳳鳴說着起身。
侍從有點意外地看着他表現出來的心急,再看了眼官道盡頭的隊伍,突然有些明了……
☆、067 再入王府
十一月初六,北夷的盛京下了茫茫大雪,整個京城全部被銀裝素裹。蕭傾城帶着柳色在這一天,回到了他的攝政王府。
甫一下車,府外已經站了許許多多的人,有着朝服的官員,也有穿錦衣的皇親,後面是王府的管家帶着一群的丫鬟、奴仆,浩浩蕩蕩站滿了半條街。
“恭賀王爺凱旋歸來。”蕭傾城站在府門前,接受着衆人的朝拜,蕭雲站在她的身邊。
“都起來吧。”他說着腳步往府裏移去,門口立即被讓出一條鋪着紅毯的路,一直延伸到大廳裏。
衆人本欲随他入府,忽瞄到紫金馬車後的小車裏下來一個女子。她一身紅色的錦衣,外披着同色的小披風,如一朵寒梅開在茫茫白雪之中。領口的狐皮襯着如雪的臉,白的有些透明,跟滿天的白色融在了一起。
她不正是被留在江都的柳芊芊嗎?大部分人的臉都不由地怔了一下,一時面面相觑。
柳色就那樣就安靜的站在馬車前,眸子淡淡掃過衆人臉上古怪的表情,神情淡然而疏離。
蕭傾城站在府門的臺階上,側目居高臨下,鳳眸犀利的掃過衆人的臉色。“鳶兒,楞着做什麽,還不伺候柳夫人入府。”蕭傾城輕斥着。
“是。”鳶兒應着聲,和小黛立刻跑上前去。
朝臣們隐約聽出蕭傾城的不悅,都不敢再多看柳色一眼,急匆匆地跟着入了大廳,各個丫鬟、奴仆則在管家的吩咐下開始整理馬車的上的東西。
“小姐!”
“夫人!”兩人齊叫着奔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眸子既欣喜又擔心。
柳色只是清淺地笑着,任她們一左一右攙着往府裏走。兩人暗中對望一眼,都不敢多說什麽。
“王爺,求你看在妾身服侍你多年的份上,救救我們桑家吧!”
剛入了府門,就聽到大廳傳來一陣吵雜。兩個侍衛模樣的人從大廳裏拖出一個女子,直直朝着大門而來。
“咦,這不是秀夫人?”經過她們身邊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小黛的驚呼。
聞聲,柳色不由将目光調了過去,果然看到秀夫人的臉,她此時着着丫鬟的服飾,頭發淩亂,一臉的憔悴,哪裏還有往日的光鮮?
秀夫看到柳色時瞳孔裏也閃過訝異,但随即又換上了仇恨的眸色。她狠狠的盯着柳色,卻沒有再掙紮下去,任那兩人将她拖了出去。
“夫人,我們先回房休息吧。”鳶兒輕聲說着。
柳色點點頭,便跟她往前走。繞過大廳,穿過花園,直直朝着淩雪閣去了。
只是臨近淩雪閣的時候,不知哪裏又傳來了一聲聲的慘叫。柳色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定在發出的叫聲房口,匾額上寫着“刑房”兩個字。
這兒裏淩雪閣很近,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行刑。如今乍聽得那叫聲分外慘烈,在大白天裏都顯得特別凄厲,不由讓人心生寒意。
“夫人,我們還是先回院裏休息吧。”鳶兒看出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再次出聲提醒着。
就在此時,那叫聲突然停止,兩個侍衛從裏面拖來一個鮮血淋淋的人,那血從刑房裏一直延伸出來,将一路的白雪都染成了紅色。
“夫人。”兩人侍衛出來看到柳色,不由楞了一下,雙雙行了禮,将那人不知是死還是暈了的人拖走。
柳色看了那個血肉模糊的人一眼,她全身上下都布滿了一道道血色的小口子,卻個個深可見骨,單薄的衣服被割的如魚鱗一般貼在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只有臉是幹淨的,卻沒有一點血色——她震驚的看着那張臉,竟是萍兒!
“小姐。”小黛一手捂着嘴,一手害怕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夫人?”鳶兒擔心地看着柳色陰郁的表情,擔心她也是被吓到了。
“走吧。”柳色淡淡地說着,輕拍着小黛的手安撫。
三人繼續往淩雪閣走,一時無言。
“夫人是否知道秀夫人的娘家也獲了罪?”鳶兒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臉色問。
柳色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定定地看着鳶兒,不明白地看着她。
鳶兒看着她接着說道:“下元節後不久,桑青将軍帳下一個姓張的謀士呈了一些東西給洛王爺,指證桑家蓄意冒犯多年。皇上頒下诏書,桑家一族十一月初八在盛京滿門抄斬。”
柳色聽到此處腳步一頓,腦中閃過秀夫人狼狽的模樣。她身上穿的丫鬟的衣裳,難怪她會混入王府裏想向蕭傾城求情。只是那個男人既得了他想要的,又豈還會有情?
再擡眼時已看到淩雪閣大門已開,開了一院的梅花。冷風過,樹上的梅瓣飄落在白雪上,那紅豔的顏色滿目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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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上藥
是夜,寂靜的淩雪閣裏,夜明珠散發着它的光芒,照亮着整個屋裏,炭盆在房裏點了大大小小五、六個,将屋裏烘的暖暖的。
柳色光裸着後背趴卧在床上,鳶兒弄了溫熱的綿帕剛剛為她擦拭了傷口,小黛坐在床頭為她擦着藥膏,傷口雖然快要愈合了,但看着這麽長長的一道疤痕,她不由心疼地掉下幾滴淚來。
鳶兒朝她暗中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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