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二卷要開始喽,想看虐蕭傾城的快來,誘惑中…… (1)
某榴今天會萬更哦,唉~
入V後都是暗無天日的日子,某榴龜速啊! 再次謝謝喜歡《庶妾》的所有親親
☆、072 胎落
“嗆”的一聲,一根弦竟意外的斷了。
那清鳴的聲音回蕩的殿裏,一股麻麻的痛意從嫩白的指尖傳來。杏眸淡掃過那些臉見喜色的朝臣,指尖下撥弄的曲子卻沒有停下來。
柳色繼續彈着,紅色的血順着根根細弦流淌下來,更為那曲子的悲壯染上了色彩。眼眸低垂間她不經意地一雙狹長的眸子,閑适的眼底透出的是隐隐的心疼嗎?
殿內還是同樣的靜,那曲《霸王卸甲》在殿內緩緩流淌,在每一個北夷朝臣的心裏流淌。蕭傾城的臉色卻依然深沉難測,看着她的身影的眸子從未離開。
最後一個音符如低低的嗚咽消散在殿內,曲已畢,她站起來緩緩走向蕭傾城身邊,銀白的靴子踩在光潔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得極其認真。而秀美的臉上神色如常,沒有得意,沒有懼怕,也沒有報複,甚至沒有情緒——
殿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蕭然穩坐在主位,似在與衆臣都在等待着什麽,都把目光齊齊地落在了蕭傾城身上,都很想知道他将會如何處罰這個女子。卻只見他鳳眸低垂着,衣袖輕擡地舉杯,薄薄的唇沾上透明的酒水,那神情仿佛在品嘗着世上最美的佳釀。
銀白的靴子終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大紅的色彩擋住了蕭傾城眼前的光線。他也終于擡起眸來直直望着她,四目相對間,她笑得淺淺淡淡,似在等待他的開口或者說出懲處或發怒的話。
“來人——”低沉的聲音剛揚起來,卻只聽得對面“哐當”一聲。
擡眸望去,那鳳鳴突然站起身來,可能是因為太過緊張,竟然帶翻了面前的桌幾。頓時,所有的菜品、酒水都灑在了地上,一只碩大的蘋果甚至還滾到了她的腳邊。
“啪——啪——”兩聲鼓掌的聲音回蕩的殿上,鳳鳴神色自若,似是完全沒到受到自己已是失儀的影響。或許只有自己輕顫着的心裏清楚,他有多麽緊張她會得到處罰。
鳳鳴眸子含笑,贊賞地看着那道絕然的背影,神情閑适的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柳夫人的技藝果然非凡,讓鳳某今日終于見識到真正的南離琵琶。”
他一出口,滿場嘩然。蕭傾城的眸子一下子沉了下去,柳色的身子明顯一震,就連蕭然的目光都變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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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柳色在這樣的慶功宴上彈那曲子是不對的,對北夷而言她是在東華國的使者面前給北夷難堪。但是那東華太子卻又奇怪的贊了她的好,氣氛一下子就變了,變得詭異難測。
“還不坐回來。”蕭傾城看着她淡淡地說着,那樣平淡的語調讓人聽不出半分隐忍。
柳色只得緩緩走過去,安靜的坐回原來的位置。再擡眸看替自己解圍的鳳鳴時,他的眸子已經轉向主位的蕭然道:“本宮失儀了。”
“太子初來我國,怕是不太習慣。”蕭然虛應着,示意鳳鳴安坐。
這時打翻的桌子已經有宮人清掃,他的面前換了張新桌,酒菜、鮮果陸續地重新呈上來,鳳鳴又坐回了原處。
蕭然對福達遞了個眼神,他手中拂塵一揚,臺上又響起了絲竹之樂,那喜慶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
宴還在繼續,柳色卻從那沉悶的殿裏走了出來。不知不覺竟又來到了月湖畔。夜色濃重下,陣陣涼風襲來。她剛剛出來時并沒有穿披風,刺骨的寒意讓單薄的身子顫了顫。
“夜裏風涼,你還是回殿去吧。”清澈的男聲傳來,她看到鳳鳴緩緩向自己走來。
“太子。”身子微微一福,那般的疏離,一時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鳳鳴皓眸低垂,落在她青蔥般的指尖上,那裏還留着斑斑幹澀的血跡。
“為什麽不上藥?”指尖已經紅腫起來了,卻還在吹着寒風,她到底是想做什麽,這般的自虐。
柳色朱唇淡笑,泛着無邊苦澀。這裏會關心自己的也許只有他了,卻是個異國的太子。
“我并無意隐瞞于你,只是身在異國,恐有……”解釋的話欲言又止,她會在乎嗎?
他母親雖是東華的皇後,卻也是罪後。他出生在冷宮,父皇不曾看過一眼,是母親取名為鳴,如此叫了十年。十歲那年母逝,父皇偶過冷宮見到他,方才将他接了出來,賜名為逸軒。
又一個十年過去了,世人只見到他的光鮮,卻忽略了那些疼痛的記憶,更不知他為此付出了多少。但他從不敢忘卻母親對自己的愛,私下總喜歡自稱為鳳鳴,這也是東鳳鳴的由來。
他的故事很多很多,他壓抑得太久太久,卻從來不曾對人傾訴。而今晚,面對眼前的這個女子,他第一次有了訴說的沖動。只是她會願意聽嗎?她會關心那些有關于他的事嗎?
“太子不必解釋,柳色明白。”果然,淡淡的語氣傳來,那般的無波。
她仍然自稱柳色,在衆人印證她是柳芊芊之後,她還能在他面前坦然的自稱柳色。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從未置啄,自己又何必糾結于一個名字。
“把藥擦了吧。”隐下心上泛起的千般心思,他遞上一個瓷瓶,雖然深知自己的身份跟着她出來不妥,卻總也無法抗拒。
柳色唇邊淡淡笑着,伸出那只素手去拿。紅腫的指尖碰到精致的瓷白,他的心顫了一下,猛然間握住了她的手。
“鳳公子。”溫熱的體溫貼着她的肌膚,她沒有将手抽回來,只是叫着他提醒。以他現在的身份,這種舉止是不合适宜的。
皓目望着她,那似是千年修煉的閑适不在,露在眼底的是深深的心疼和無奈。她不是北夷的王族小姐,不是普通皇族家的小妾,而是北傾城看中的女人,這一點讓他心如刀絞。
柳色杏眸低垂,即便是沒有再看,也知道那眸子裏的意思。只是莫說他是東華的太子,就算是北夷一個普通的百姓,她又有什麽資格希冀?
“柳兒。”清澈的嗓音變得低沉,喚出了許久以來萦繞在心的名字,卻又帶着深深的悲切。
初聞那一聲,纖細的身子僵了一下,抖動的指尖卻掩不住內心的紛亂。不該是這樣的,不該……可是好像心底有什麽泛了上來——
“這不是太子和柳夫人嗎?”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輕快的腳步已經走近。
說話的是蕭然,可他身側還有蕭傾城,後面有福達和幾個太監。
鳳鳴快速地放開了她的手,柳色将那只藥瓶握在手中抽了回來。
“皇上。”兩人齊齊見禮。
“出來怎麽也不知道穿披風呢,看這臉色凍得這麽差。”蕭傾城走上前來,解了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伸兩只大掌抓了她的手放在唇邊呵着氣。
柳色什麽也沒說,目光落在手中他故意無視的瓷瓶上,任他演着戲。
“太子中途離席,莫不是嫌棄我們北夷的歌藝太差,故而跑到這裏來躲清靜?”蕭然一臉純淨的模樣,當作看不出三人間的微妙,卻又故意拔弄。
“哪裏,只因逸軒一時貪杯,頭有些暈沉,想出來吹吹風而已,不想偶遇了柳夫人。”鳳鳴淡淡解釋。
蕭然淺笑,不再多語。有些大家都看得真切,只是還不到點破的時候。
“王爺,我覺得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她不喜歡這樣透着詭異的氣息萦繞,更不想讓蕭傾城看出什麽,給鳳鳴帶來麻煩。
“我送你。”手滑向她的纖腰摟住,對着蕭然跟鳳鳴道:“我們就先告退了。”
“皇叔請。”蕭然道。
蕭傾城的眸子淡淡掃過鳳鳴,摟着柳色漸漸離去。她始終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表情,直到出了慶豐殿,漸漸行到內宮的宮門,她才突然停了下來。
“已經沒人了,王爺不用再費心機。”她冷冷地說着,身子掙紮了一下,脫開他的懷抱。
“你以為我是在演戲?”他眸子沉沉地看着她,臉上沒有一絲嘲弄,只問:“你以為你還有什麽可以讓本王利用?”
柳色的的身子顫了一顫,看着他終是什麽也沒說,轉身便朝着宮門走去。
他快步上前掠過她的身子,柳色只覺得頭一陣暈眩,眼前一黑,便就這樣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裏。
蕭傾城眼中閃過驚詫,輕搖了下暈過去的她。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暈過去?紫金色的馬車輾壓着道路上未化的積雪,一路急馳地回到了攝政王府。
蕭傾城将暈迷的柳色抱入淩雪閣內時,那年邁的老太醫已經被架在外室等候。
“臣參見王爺。”見他穩步走進來,手上一個身蓋披風的女子。他心下已經明了,這必就是那位傳聞中的柳夫人。
“免了。”蕭傾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大步走進內室,将柳色放在床上。
小黛和鳶兒馬上上前,兩人小心地為她除了披風、蓋了被子、掩上床幔。蕭傾城朝那太醫示意,他馬上恭敬地進入內室,來到柳色的床前。
紅色的床幔虛掩着,鳶兒小心地将柳色的一只瑩白玉手移了出來,請太醫診脈。
蕭傾城則走出內室,坐到了桌子後。小黛為他奉了茶,室內一時沉靜下來。
那太醫蒼老的手搭在柳夫人的跳動的脈博上,眉皺得越來越緊,不知道是不是靠得火盆太近,額角也漸漸滲出汗來。如此過了許久,整個屋子裏人的心都跟着漸漸沉了下去。
“太醫,我們夫人怎麽樣?”看着這太醫的臉色,鳶兒猜測柳色的情況很可能不妙。可是即便這個太醫怕被牽怒,就這樣耗下去也總不是辦法,蕭傾城遲早會失去耐心的。
那太醫佝偻着身子,終于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轉過身來面對着蕭傾城,用盡量聽起來平穩的聲調回道:“王爺,夫人身懷有孕,已四月有餘了。”
“碰!”他的話音剛落,蕭傾城手中的茶杯應聲碎裂在大掌下。被炭盆烘得暖暖的寝室裏,在瞬間變成了外面的臘月寒天,陣陣的寒意刺骨般襲來。
那太醫心裏本就忐忑不安,此時見他這般反應,吓得立刻跪在地上。
誰都知道這位夫人曾經滞留江都過,桑家也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而滿門抄斬的。不管蕭傾城是不是愛她,恐怕天下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背負這樣的污點,哪怕有一點點可能。
“你說什麽?”冰寒的聲音傳來,那陰沉的模樣比地獄閻羅更加令人恐懼。
“夫人……已經身懷四個多月的身孕。”那太醫聲音顫抖地重複。瞪着銅鈴般的眼睛看着他手上淌出的鮮血,放在地上的手顫的都撐不住老弱的身子。頭貼冰涼的地上,他幾乎是聞到死亡的味道。
蕭傾城腳下那雙深色的長靴緩緩走過去,站在老太醫的面前,目光卻穿透紅色的床幔,隐約看到躺在那裏的人影。她有了身孕,四個月有餘。
鳳眸微阖,想讓心多一絲冷靜。那應該是他離開江都的日子,而他記得出了王府後,就沒給她用過藥。但會有那麽巧嗎?垂在身側的手握得死緊死緊,血如柱般滴在地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鳶兒擔憂地看着他的手,秀眉緊皺,眸子裏盛滿的是擔憂,她從來沒有見過蕭傾城這樣。
鳳眸驟然睜開,他跨着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掀開了床幔,将臉色蒼白又暈迷的柳色拎了起來,直拽到自己面前。
“醒來!”那麽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憐惜。
“王爺!”小黛緊張地看着他,小姐現在的身子還很弱,怕是經不起他這樣折磨的。
蕭傾城卻置若罔聞,只用冰冷的眸子盯着柳色那張蒼白秀美的臉。她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他就不相信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也許是被拎的難受,也許是因為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太過冷寒。柳色就在此時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被拎着的衣領勒住了她的咽喉,讓她急咳了兩聲。
“你有身孕了?”看她咳得那般難過,他都沒有放手,只是想盡快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杏眸逐漸清明,映出他堅毅而陰郁的臉,讓她一時不解。
“太醫說你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別告訴你不知道。”如潭的眸子緊鎖着她臉上的變化,不肯放過一絲一毫。
柳色的杏眸因為他的話而驟然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垂望向自己平坦的肚腹。懷孕?四個月?不可能的,那她為什麽從來沒有像別的孕婦一樣有反應?也沒有感到任何不适?
“為什麽不告訴我?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一個孽種?”他又将她拉到離自己近了些,那般的近,他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眸中充滿懷疑。其實是在害怕,害怕肯定的答案。
柳色的腦子在瞬間清醒過來,此時的她就算再遲頓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懷疑,在懷疑這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看着那冰寒的眸子隐隐有一絲緊張透出來,一抹淡淡的笑意卻從她的朱唇邊漾出來,那般的燦爛。她明眸輕擡地看着他反問:“王爺以為呢?”
“我要你明确告訴我。”他淌着血的手抓着她一陣搖晃,那樣子極近瘋狂。她可以故作驚慌的肯定,也可以滿含帶恨意的否認,更可以語露嘲諷的嗤笑,但是不能這樣模梭兩可,讓人無從判斷。
她繼續清淺的地笑着:“王爺不是不在乎嗎?”那一夜,他說他不在乎,自己只要滿足他的欲望就好了不是嗎?她在他眼中只是一個妓子罷了,又何必在乎這孩子是不是他的?
他看着她,眸中那些焦燥一點點地退去,眼恢複寒潭般的漆黑冰寒。“鳶兒,帶太醫下去開藥。”他清晰而冷靜的聲音傳來,那開藥兩個字被咬得極重,幾乎要将牙咬斷。
鳶兒聞言驀然擡起頭來,看着他楞了一下。那開藥兩個字的意思都聽得清楚,王爺是真的決定不要這個孩子了?
見她沒有反應,蕭傾城冷厲的眸子一眼掃過來,讓鳶兒驚得回過神來。快速地低下頭去,聲音低低地應了聲“是”,然後眸子投向那個老太醫,示意他跟自己來。
那還在發抖的老太醫從地上吃力的站了起來,戰戰兢兢随着鳶兒去了外室,他抖動着手在鳶兒鋪開的紙張上寫下一連串的藥名,其中就有一味藏紅花……
柳色看着恢複冷靜的蕭傾城,他梭角分明的臉呈現的那般的冷酷無情。他果然是不在乎的,即便知道這個孩子是自己的,她想他也是不會在乎的。
一只手摸上仍然平坦的小腹,那裏竟有一個小生命無聲無息的存在了嗎?那是她的孩子,一個被自己忽略了四個月的生命,才剛剛得知就要被扼殺掉。想到這裏一股錐心的疼痛向她襲來,讓那笑意在她唇角一點點抽離,清明的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氤氲。
“怎麽了?這不是你要的結果?本王都成全你了,怎麽反而不高興了呢?”他帶血的手擡起她的下巴,将那眼中漸漸升起的水霧看在眼中。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心一陣陣的痛,那原本已幹澀的淚水從眼眶裏流出來,滑過臉頰,落在他捧着自己臉的手裏。她已經許久不曾這樣哭過,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卻原來如此脆弱。
他看着她,潔白的貝齒緊咬着下唇,映在眼前的朱唇壓抑着在顫抖,濕熱的淚珠滾燙着他手上的傷。心上突然被什麽襲來,她的悲傷就那樣籠罩了他,那般的痛。
“告訴我,告訴我,我就将他留下來。”帶血的手指摩擦過她的秀美的臉,他的心從來沒有如此痛過,像在被什麽一點點的在撕裂一般。
她卻倔強地搖頭,閉上眼睛搖頭,并一撇臉掙開了他的手。她此刻相信她只要點頭,他會真的把這個孩子留下來。只是他已經将她變得這般不堪,她又何必讓這個孩子來到世上跟自己一起受罪。
他看着倔強的樣子,他眼中剛剛升起的憐惜迅速退去,眸子在瞬間又冷下民來。他突然好恨,也許是恨自己一時的心軟,也或許是恨她的絕然。其實他要的答案此時已在他心中明了,卻因為她的倔強和絕然,讓他心也冷硬下來
“這是你自己選的,不要後悔。”他說完突然從那張床上抽身,拂袖而去,背影雖如往常一般昂揚挺拔,卻又帶着一種說不清的東西。
柳色趴在床上,臉埋在了錦被裏,嗚嗚的低泣聲從被子裏傳出來,那般的悲痛欲絕。
小黛站在床前将頭撇了過去,不忍看她,那淚水跟着滑落下來。
外室裏鳶兒抓着老太醫給的方子,那張宣紙在瑩白的指尖下顫動着,胸中五味俱雜……清晨,天剛剛亮,蕭雲就如一只破籠而出的鳥兒般沖進了攝政王府。她剛剛從荊州回來,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蕭傾城了,所以回了京便直奔了他這兒來。
“嘻嘻,城哥哥,我來啦!”蕭雲唇角揚着笑,高興地叫着推開了蕭傾城的寝室,卻迎來了滿室濃濃的酒味。
蕭雲看着那個趴在滿桌酒壺中的身影,不由得楞了一下。這是她的城哥哥?心裏泛起一絲擔憂,她在門口趕緊脫了披風,抖落了身上的雪,走了進來。
蕭傾城迷迷糊糊間聽到門被推開,涼風從外面吹進來,他擡起朦胧的醉眼,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朝自己走來。那影子背着光一晃一晃的,越近卻越看不清,頭卻痛極了,便又額頭貼在冰涼的桌面上。
“城哥哥?”蕭雲蹙眉看着他,不知道他為何喝了那麽多的酒。
“城哥哥?”喚了幾聲都沒有反應,蕭雲從他手裏拿下那只空了的酒壺,卻看到了他手上的傷。
他寬厚的手掌攤開在她的面前,手心裏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帶着未幹澀未清的痕跡。那傷口算不得深,卻灼痛了她的眼,也痛了她的心。
蕭雲趕緊掏出帕子,走到窗下煮酒的炭爐上沾了些酒水,小心的為他擦拭着。也許是酒水沾到傷口有點痛,他眉微蹙了些,卻并沒有醒來。
蕭雲給她幫他将些幹澀的血水擦了,又弄拿了藥粉給他灑上。他好像醉得很,睡得也很沉,根本沒有沒有再動一下。
處理好了傷口,蕭雲将目光移到他堅毅的臉上。不由伸出手來,用指尖輕輕描繪着他的眉眼,眸中滿是欣賞。
蕭傾城一直是個冷酷的人,雖然自己從小就粘在他的身邊,卻從來不曾靠他這般近過。雖然他也礙于自己母親臨終的囑托對她還算疼愛,但她知道他的心裏從來不會裝下自己。
她蕭雲,是個從小被衆星拱月般成大的女子,多少男子對她趨之若鹜,她從來都不屑看上一眼。可對于眼前的蕭傾城卻只能從小一直仰望着他,如仰望天神一般仰望……
“柳兒——”手突然被他緊緊抓住,将她從那些情緒中拉了回來,聽到他口中叫出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她的身子一震,眸子中閃過一抹受傷。即便是在夢中,他叫的都是那個南離女子的名字。那個女子真的已經深入到他的心裏了嗎?
胸中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湧上來,她猛地站起身來——他卻抓得她的手腕死緊,劍眉緊擰,那般的極不舒服。她含淚回眸,看着他的樣子——心不由的軟了一下,又坐了回來。
“柳兒,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他口中的話含糊不清,讓她聽得不真切,只覺得那低語裏帶着自己從來不曾聽過的悲切。
他溫熱的體溫從他的手掌下傳來,熨燙着她的皓腕和她的心。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碰她,卻是因為另外一個女子,他是真的對那個女子動了心吧,愛得如此慘烈?
抓着自己手的力道漸漸放松下來,他好像又沉沉地睡了過去。蕭雲深吸了口氣,小心将他的手放在桌上,站起身來。
“雁兒。”她走到門口叫着。
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一個丫鬟的身影走了進來。
“郡主。”叫雁兒的丫鬟上前來,朝她輕輕福了一福。
“城哥哥怎麽了?為什麽喝那麽酒?”蕭雲盯着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的雁兒,她确定這府裏是發生了什麽事的。
“奴婢不知,王爺昨夜宴會回來就一直在房裏喝酒。”雁兒接觸到她的目光,吓得連忙低下頭去。
這位郡主平時仗着王爺的疼愛,常常在王府裏的橫行。讓她們這些下人是吃了不少苦頭的,她自然知道她的厲害。可是如果王爺醒來知道她在郡主面前亂嚼舌根,自己怕是會死的更慘。
“不說?”蕭雲聲音又冷下去幾分,她就不相信她什麽也不知道。
“奴婢真的不清楚,只聽說淩雪閣的柳夫人好像有喜了。”雁兒被她一吓,連忙跪下來和盤托出。
“有喜?”蕭雲震驚地看着她問。有喜了?就是說那南離來的女人懷了孩子?是城哥哥的?眸子側過去掃了眼宿醉的蕭傾城,難怪他會如此痛苦。
“嗯。”雁兒點點頭。
“還有呢?”她直覺得這話沒有說完。
“……”雁兒一臉為難,跪在地上沒有作聲。
蕭雲蹲下來,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那眼神直讓人毛骨悚然。
“奴婢只聽說王爺命人煎了打胎藥給柳夫人……”雁兒被吓得頭暈暈的,還是說了出來。
蕭雲眼睛一下變得璨亮,打胎藥?果然,就算他的城哥哥再喜歡那個女人,也不是不會違背自己母親的意思的。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道:“柳芊芊,怪就只怪你生在南離。”
那雁兒看到蕭雲眼中射出的光芒,心裏如打鼓一般,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又要闖下禍端。
“好好伺候城哥哥。”蕭雲說着穿上披風,朝着淩雪閣的方向去了。天色已經大亮,大雪已歇。
東方的天空已經旭日已經升上來了,厚厚的積雪壓住了院落的梅樹,讓人窺見不到一點紅色。
柳色站在半敞的窗子前,任早晨寒冷的氣息迎面而來。她閉目,素手不自覺的摸着自己的小腹,想到了那未曾蒙面的母親。
聽說,她生下自己的那一天下着大雨,剛剛生産後的她就被柳家大夫人趕出了家門。母親為了求她允許喂養自己,竟被活活淋死在柳家的大門口外。
她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将會如何,但卻不想這個孩子跟自己一樣過得悲慘。手掌輕壓着小腹,心底低低的呢喃,你不要怪我——
此時門突然被推開,她側目看到蕭雲走了進來,而她身後的婢女手中的托盤裏放着一只冒着袅袅熱氣的藥碗。
“郡主。”鳶兒看到她進來,眼皮不自覺地跳了一下。
蕭雲沒有理她,迳自朝着窗邊的柳色走來。看着她嬌小的身子被白色內衫包裹,長長青絲披在肩後,秀美的臉上挂着淚痕,那般的我見猶憐,難怪迷了蕭傾城的心魂。
“我來替城哥哥送藥。”她看着她說,眉眸含着嘲弄的笑意。
柳色聽了朱唇輕勾出一抹淡笑,輕聲說:“有勞郡主了。”
蕭雲向端藥的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便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來,将藥碗奉至到柳色的面前。
素手輕擡去端那只藥碗,碰到那碗沿的指尖竟有些發顫起來,似有千斤般重。
“小姐。”小黛緊張地叫着她。
她在這府裏的日子多了,也多少聽到一些傳言。這位蕭雲郡主與蕭傾城原來并非同宗,只是祖上為北夷立過汗馬功勞才賜姓為蕭。她還聽說蕭雲的父親與蕭傾城外公家淵源頗深,那蕭傾城的母親死前曾要求他未來娶蕭雲為妃來着。
如今她得了柳色懷孕的消息,又親自送了藥來。小黛看着那碗藥汁,沒來由的緊張。如果堕胎是她家小姐逃不過去的劫難(因為那是蕭傾城的意思,她們違抗不了。)她倒是也為柳色認了。
可是這蕭雲跋扈的名聲在外,天不怕地不怕的,聽說十歲時就曾毒害過蕭傾城的侍妾。若是這次她又借機在這藥裏放了別的什麽,她家小姐因此丢了性命總是不值的。
柳色側目看着小黛,她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滿着擔憂。柳色知道她的心情,但想着今日這事是躲不過去的,若是就此解脫了也是好的,便伸手拿起了那碗藥。
“小姐,這藥燙,我幫你吹涼了再喝吧。”小黛則緊張地奪了過去,一邊說着一邊攪着湯匙。
門邊的鳶兒見狀方才回過神來,似是有些明白了小黛的意思,悄悄從房門裏退了出去。
蕭雲看着小黛那緊張的樣子倒是笑了,氣定神閑地坐了下來。她看着柳色道:“你也該認清自己的身份了,反正這早晚也是躲不過去的。”
柳色看着她沒有說話,自然是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的,便向小黛伸出手來。
小黛猶豫地看着她,拿碗的那只手手指捏得死緊。
柳色知道她心疼自己,但是既知道今天這事躲不過,又何必再苦苦掙紮呢。她指尖已經碰到那碗沿上,想從她的手上拿過來。
小黛心裏一緊張,手抖了一下,那藥碗“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精致的瓷碗被摔得碎成了幾瓣,藥汁灑了一地,還有幾滴濺到了她的白色的內衫上。
“一個小小丫鬟的,誰縱容你如此不懂規矩的。”蕭雲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厲言喝道。
小黛吓得身子一抖,立刻跪在了地上:“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一個小小的丫鬟,是不是以為自己的主子得寵,平日裏在府裏作威作福慣了,就連本郡主也不放在眼裏。”話是對小黛說的,卻處處針對着柳色。
“郡主恕罪,小黛年幼無知,又豈敢對郡主不敬呢。請郡主寬恕她一時失手,這藥我心知是躲不過的,自然會喝,還請郡主放心。”柳色也跪了下來。
“知道就好。”蕭雲冷哼,轉頭對那丫鬟道:“再去端碗藥來。”
“是。”那丫鬟也不敢有異議,應聲便出去了。
蕭雲走到兩人面前,對小黛說:“你去外面跪着,什麽時候你的主子喝了藥,你什麽時候再進來。”
小黛聞言擔憂地看了一眼柳色,聽話地走到了外面長廊下跪着。她聽話是因為将希望寄托在鳶兒身上,心存一分僥幸。
房內,蕭雲直直盯着跪下來的柳色。她還記得在昌平驿站外,這個女子站在馬車邊看着自己挑釁的樣子,即便是受了她的鞭子,眸中仍帶着一分傲氣。今天是怎麽了?竟為了一個婢女跪了下來。
柳色只是跪着,她猜不透蕭雲又想打什麽主意,也懶得去猜。如今的自己已經這般不堪,到底還有什麽能比現在更糟?
蕭雲伸出手指,掐住她尖尖的下巴,目光狠狠地盯着她的臉道:“南離第一美人……你就是用這副可憐的樣子,迷了城哥哥的眼。”
想到她的城哥哥為她宿醉,想到她的城哥哥拉着自己的手叫着她的名字,她就恨不得吃了她。
柳色看着她淡笑,回道:“郡主錯了,我從來不曾迷惑過王爺,倒是王爺利用了我。”
“原來你知道啊,看你不知羞恥的回到王府,我還以為你蠢得什麽都不懂呢。”蕭雲恥笑着她。
柳色的心卻不痛了,她坦然地看着蕭雲:“是你高高在上的城哥哥利用我,強迫我回來的,我為什麽要羞恥?”他一堂堂七尺男兒,他一北夷權勢滔天的攝政王,竟然對她一個小小的女子費盡心機。她才是受害者,世人卻認為她應該要感到羞恥,多麽可笑!
“你——”蕭雲氣呼呼地指着她:“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城哥哥要你,不過就是因為報複罷了。你以為他會在乎你嗎?如果在乎,又怎麽會不要你肚子裏的孩子。”
柳色看着她氣呼呼的樣子,聽着那些刺激自己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痛得麻木,居然沒有什麽感覺。有些事她早已經明了,便不會再痛了,絕不會。
此時那去端藥的丫鬟已經回來,進來的時候看到小黛跪在門口,不由多看一眼,然後低着頭走進來。
“郡主藥來了。”丫鬟道。
“還不伺候夫人用藥。”蕭雲瞪了她一眼。
丫鬟也不敢多言,小心地将那藥又送到柳色的面前。
柳色伸出素手,将那碗藥端了起來。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藥汁,一只手不自覺地移到小腹上,突然有什麽從心底泛了上來,是不舍吧,還是心疼?拿碗的手劇烈地抖着——
“不要再磨蹭了,你知道城哥哥是不會允許你留下這個孽子的。”蕭雲不耐地說。
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将那碗緩緩放在了唇邊——“柳兒!”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急喚,她睜眸望向門口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期冀。
蕭雲的心卻是慌了,上前抓住她手裏的藥碗就往她的唇裏送去。柳色沒有防備,就這樣被她灌了一口,再想掙紮,下鄂已經被她掐住,那些苦苦的藥汁又快又急的被灌進嘴裏。
現在的蕭雲極近瘋狂,她不能讓蕭傾城後悔,心想着絕不能留給柳色一絲機會,所以便很快就倒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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