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朕不許,誰都不能動她
天象文臣葛耶赫大肆請奏:“國主,臣夜觀天象,發現煞氣東來,導致紫陽星隕落,此乃大不吉之兆啊!”
“啊……?為何會如此?”
“莫非與冰池被封有關……?”
“不知道啊……!”
葛耶赫不顧群臣議論,他接着說道:“這煞氣襲來,是因有災星攜帶污穢之氣從東面而來,散至戌羅王宮。臣以為,這災星便住在國主的後宮之中,國主當立即下令,将其處死才是!”
司翊冷嘲道:“朕這後宮之中幾千人,不知葛愛卿口中的災星指的是哪一個?”
葛耶赫聽出來司翊的語氣不和善了,他看了朝閣大臣徐博跟居隆羲一眼後,咽了咽口水,決定繼續說下去:“國主,這禍從東來,東為鏡國,這災星必是從鏡國聯姻到戌羅的公主!”
“哦?那怎麽就不可能是東邊陪嫁過來的宮人呢?”司翊大笑道:“葛愛卿這天象好像不是看出來的,倒像是計劃出來的吧?”
葛耶赫撲在了地上,他大呼道:“國主,臣觀天象幾十年來,一直都是恪守臣之本分!這紫陽星隕落可并非小事,輕則傷國,重則亡國啊!還請國主重視!”
司翊怒道:“胡說八道!你這是在詛咒朕要傷國亡國嗎?!”他此言一出,衆臣紛紛下跪。
“國主,自打末央公主入宮以來,我戌羅不是發生百姓□□,就是水災不斷,暫不說這些,大鏡公主在宮中殘害未出世的小王子,還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了驕陽美人,災星若不是大鏡公主末央,還能是誰?”
“荒唐!朕的末央豈能容你說三道四!況且,朕後宮中事,你又是如何知情的?是勾結後宮中人了?還是你自己算出來的?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你敢污蔑朕的夫人,朕就不該放過你!”
“國主,葛耶赫所說并不無道理!還請國主息怒。”居隆羲請禮道。
“請國主息怒!”唯北宮以外,衆臣請願。
徐博也附和道:“老臣知道,後宮之事是國主的私事,可國主是所有戌羅人的國主,試問國主的私事臣等關心何錯之有?臣等望戌羅昌盛,希國主金安之心天地可鑒,若國主要因為一個災星來懷疑臣等的忠誠,臣等絕無怨言!”
居隆羲看向徐博,心下覺得他說的很好,好一個臣等,就算朝中有人有反駁之意,司翊正在氣頭上,也不會有人急着起來表明跟他們異樣的立場。加上他們徐氏家族跟居氏家族在朝堂中的威望,這冷場的局面是注定能維持下來的。
周霖緊接着說:“國主,末央夫人入宮之時臉上帶有妖圖,臣認為葛大人之預言是有根據的。”
司徒欽又附和道:“吾國同鏡國的關系已經破裂,國主,災星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啊!”
範宏也請禮說:“國主,後宮之事雖與外界分隔,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臣也聽說了很多關于末央夫人禍亂後宮的事情,望國主能為了戌羅的未來,忍痛割愛。”
司翊大怒道:“你們這幫老匹夫!處理水災一個個窩囊,幹涉朕的私事,是一個比一個積極啊!”
“我從不信什麽天象!”北宮突然說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凡事講求證據,你們有人說末央夫人這樣,有人說她那樣,可是誰又有證據去證明你們所強加給她的罪狀!”
“國主,不是臣等要為難末央夫人,而是她生來便注定是我戌羅的煞星,為了戌羅安寧,她必須死!”葛耶赫也得了徐博的經驗,開始呼臣等了。
“國主,末央夫人心思不正,殘忍至極,擾亂後宮,罪該萬死。傳聞國主如今最寵愛于她,還望國主三思,聽臣等肺腑之言!”居隆羲道。
“國主,末央夫人不像他們說的那樣,你不能聽他們之言處死她!”北宮跪地請願。
黎南宮比起北宮,要理智許多,他道:“國主,有關于末央夫人的許多事情諸位大臣也只聽到了片面之詞,臣以為當先将末央夫人打入天牢,由刑部的人進行調查,若調查之後屬實,還望國主忍痛割愛。”
“南宮大人這話莫非是在說我們這一幹老臣都是道聽途說,想誣賴末央夫人不成?!”居隆羲道。
“國主,末央夫人到底有沒有禍亂後宮,您心裏最清楚!”徐博道。
“朕清楚什麽?朕又該清楚什麽?”
“國主,紅顏禍水,死不足惜。末央夫人命數過硬,她勢必會給戌羅帶來厄運,望國主為了戌羅,下旨賜死末央夫人!”葛耶赫得到幫襯,心裏的底氣足了許多。
“國主,您不可以這樣做啊!”北宮懇求。
“爾等一口一個戌羅,朕難道心裏就沒有戌羅了嗎?朕不管末央是不是什麽煞星災星,她只是一個女人,只是朕的末央夫人,朕不許,誰也不能動她!”司翊大怒,他該怎麽做什麽時候輪到他們一個二個來指手畫腳了?他才是戌羅的王,末央是他的女人,他若能包容她過失的能力都沒有了,他何以被稱作一國之主?
“國主,您已被妖女所蠱!在如此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國主,當斷則斷,處決末央夫人吧!”葛耶赫連連福地道。
“望國主忍痛割愛,除去禍患!”徐博大聲請願,随後有衆臣跟從。
“好一個忍痛割愛!原來,在你們心裏,朕的國家脆弱到會被一個女人攻克!”司翊起身,緩緩走下龍椅。
“國主……!!!您若不處死末央夫人,臣等便在紫陽殿長跪不起!”居隆羲喊道。
“國主若不處決末央夫人,臣等便長跪不起!”衆臣請願。
“那你們便給朕跪着!”司翊憤然離開了紫陽殿。
天羽來了,末央正坐在院中雕刻最後一只木皿,她能感受到她的靠近。
天羽見她刻的認真,沒急着打擾她,她不得不承認,末央真的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子,她所精的非一般人能精,她所會的非一般人能會。
“桃花……?曾聽你說過,其代表吉祥如意。”
末央刻完最後一朵花苞,她放下木皿跟刻刀,這才緩緩将注意力投擲到說話人的身上,“你可是來逼我的?”她問。
“不,不是我要逼你!”她含笑嫣然,笑裏無害,“滿朝文武跪在紫陽殿向國主請願,你不死,他們不起。國主下了禁令,不得在宮中宣揚此事,我明白,他是怕你知道,可是你卻不得不知道,不是嗎?”
“我不死,他們不起……!”又是群臣相逼!末央心下苦笑,看來她是逃不出宿命的無端安排了。
“你既然愛司翊,就應該知道,該怎麽做才是對他最好!”
“你們都盼着我死……,好……,我死……。”末央去拿石桌上木皿和刻刀,她準備進屋了,手觸到了刀刃,她卻全然不顧。
“你就算死了也不會遺憾的!”
“我還想再問你一個問題……。”末央轉身說。
天羽愣了愣道:“什麽問題?”
“前國主司亦天的死,可否與桑住有關?”
“桑住最恨的人就是他,他會死在桑住的手上,我一點不覺得奇怪!”
“是他給前國主下的毒?!”末央很期待得到天羽的肯定答案,如果司亦天之死是桑住所為,那便與她父皇無關,與鏡國無關。
“毒?”天羽諷刺道:“桑住最擅長用的不就是毒嗎?”
“那無雙的孩子之所以會流産,也是桑住下的毒是嗎?”對于無雙,末央始終有虧欠。
“你說的是那個卑賤的嬌娘美人吧?不,這你可冤枉桑住了,是我做的。”
“是你……!”末央忍不下怒氣,她丢下手裏的東西,沖上前就要打她。
“你這一掌若敢打下去,我會讓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末央被天羽震懾住了,她僵在空中的手尴尬的收了回來,“為什麽?為什麽要傷害她?”她問。
“因為你吸引司翊的東西是自我,也是那副奢侈的好心腸,我不過是想讓你嘗嘗衆叛親離的滋味,可偏偏司翊選擇相信了你!”
“呵……!我從未懷疑過你……。你跟桑住那麽熟,那狼牙琴若是他之物,你也該會用,是我太笨,現在才想起……。”
“狼牙琴是桑住曾贈于我的定情信物,是我帶入宮中的。”
“什麽?!”末央沒想到,她一直活在天羽設置的謊言裏,“那它又怎麽會為唯美人所用?”
“當初入宮之後,我便将此物代表心結鎖入劍閣了,宮中流言,一半真一半假,唯美人不過是聽信了真的那一半,狼牙琴是她從劍閣偷出去的。這就是當初為什麽她死不認賬國主無法繼續追查下去的原因,因為狼牙琴被唯美人送回了劍閣,而你宮人的供詞卻提及了狼牙琴為兇物,一樣好像不該會出現在你宮中過的東西。”
“我會掉入冰池也是你設計的是嗎?”若狼牙琴本是她所有之物,那有很多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那是桑住做的,可與我無關。他雖一心想着要報複司翊,可他另一方面是愛着我的,他不希望我難過。”
“你竟能說的這般理所當然……,可笑的是他不知道,他深愛的女人卻在想方設法的要殺死他!”
“殺他的人是你!你忘了嗎?你不僅殺了他,還讓他屍骨無存!”天羽靠近末央,她居高臨下,猙獰的面目讓末央心生恐懼。
“你若繼續活着,司翊會失去的就不止是你了,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做!”
末央望着天羽離開的背影,她游神半晌,緩緩癱坐在地。
“國主,可先将末央夫人打入天牢,随後讓北宮前去劫獄,将末央夫人救出即可兩全了不是嗎?”
“朕不受任何人的威脅!誰敢動朕的末央,朕便殺誰!”
“國主,你冷靜一點!”司翊性子倔,這脾氣一上來,黎南宮還真是沒辦法。
“我這就帶央兒離開!”北宮不知道司翊能撐多久,一邊是江山,一邊是美人。而對于他自己來說,一邊是富貴,一邊是妹妹,他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末央。
黎南宮攔下了北宮,他道:“北宮,國主糊塗沖動就罷了,你怎麽還不嫌事大啊?末央夫人本就非議鑿鑿,你再帶她出宮,是想再給她補幾條罪狀?”
“朕帶她走!”
“國主!”
“國主……!”
“我自己走。”末央站在勤政殿門口,她今日換了一身素裝,像是要出遠門的行頭。
“末央,你來做什麽?”司翊正在心煩,他不想在這種時候見到她。
“我說,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裏!我受夠這裏的一切了!”末央強忍着淚水,她一氣呵成,喊出了這一連串的訣別。
司翊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他以為末央是聽到了些什麽替他為難了,上前摟着她說:“末央,你說什麽呢?朕不會讓你離開朕的!”
末央狠狠地推開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跟天羽一樣了,滿心的怨氣,“司翊,我末央這一生只愛一個男人,那就是我的皇兄末淵!你在我心裏,什麽也不是!”
“末央……,你別再說氣話了,朕知道你是愛朕的!”司翊無比震驚的看着她,她的話已經傷到了他。
“我從一開始就是想利用你,誰讓你活該,竟然會愛上那麽一個醜陋任性的我!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想回鏡國,你便會放我走嗎?我現在就想走!你放我走!我不想死在一個我厭惡的人身邊,我不想死在這個散漫着仇恨氣息的國度!”
“末央……,朕很難過,你不要再說讓朕難過的話了好嗎?你不要害怕,有朕保護你,是沒有人敢傷害你的!”
“……,”末央拼盡全力才沒讓自己的眼淚肆意,看到司翊因為她,如此無奈,無助,她好心痛……
“末央……,朕不管你是不是煞星,有沒有禍亂後宮,朕早已将你當作朕的一切了,朕不能沒有你啊!”他起步上前,末央大步後退。
“那是你的事!與我何幹?”末央冷冷說道:“我不愛你,我甚至十分的厭惡你,求你放我走吧!國主!我跪下求你!你是保護不了我的,我怕死!求你放過我!”
“末央!”司翊仰了仰頭還是沒能倒回眼淚,他強行将末央拉進了懷裏,任她掙紮,俯頭吻上了她的枯唇。
為了推開他,末央花了好大的力氣,“司翊!你放開我!你若再這樣,我便死給你看!”
“呵……!”司翊松開了她。
“……!”末央方才咬了他的舌頭,而他卻忍痛硬是沒有松開她……
兩人嘴角都帶有血跡……
“我走了。”她說。
“你走不了的!沒有朕的通行令牌,你是走不出這王宮的!”
“那我可以硬闖,反正在這裏活着等于死了,真的死了倒好……。”她說完便轉身離開。
司翊很慌亂,他不知道該如何去留她,看着她一步又一步走出了勤政殿的門檻,他擡手擦了擦眼淚,眼淚越是放肆,突然,他重重地跪了下去……
“朕求你,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朕!別離開朕好嗎……?”
黎南宮跟北宮以至殿中所有的人都即刻陪跪,他們跪的不是末央能回頭,他們跪是因為他們的王不能跪任何人……
末央身子一震,她看着身邊的侍衛一個接着一個往下跪,她沒有回頭,卻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不能回頭,事已至此,她若回頭便會前功盡棄……
“央兒,你回來吧!”北宮從未見過司翊這樣低身下氣過,他是将她看得比一切都要重要了……
末央不敢回頭,因為她已經淚流滿面……
她停了下來,她看着那支由後背直穿她心髒的箭,箭頭上有鮮血滑落,她知道,那是她的……
“央兒……!”北宮恨自己,恨自己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阻止司翊,而是一心想着要去推開末央……
末央倒在了地上,因為是正午,有難得出現的太陽,她的臉貼在石板上,竟然沒有感受到戌羅長年的冰涼……
司翊看着她倒下,看着她不再動彈,他僵硬地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失魂落魄。他抱着她,臉上爬起了一抹笑意,他在得意,他說:“央兒,你再也不會離開朕了,對嗎?”
末央不能認輸,她拼盡最後的力氣,只對他說了最後三個字,“我……恨……你。”
北宮痛哭在原地,他知道他最終還是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黎南宮看着失魂落魄的司翊,他亦忍不住鼻頭發酸。這個結果,想必是末央早便設計好的吧。
末央在司翊的懷裏像是斷了筋骨的娃娃,她好像在做夢,夢到了什麽讓她害怕的事情,以至于她已經閉上了雙眼,眼角卻還有清淚滑落……
司翊是真的瘋了,他将末央的屍體抱回了梅兮宮,整日整夜的陪在她身邊,生怕她會一個人,生怕她會害怕。
“央兒,你怎麽就是不理會朕?朕知道錯了,朕不應該殺你,你活過來吧!你要去哪裏朕都不再阻攔你……!”他抱着她冰冷的屍體,泣不成聲……
“國主,她已經死了,你再這麽傷心下去她也不可能活過來!”天羽不知道逼死末央是不是值得,看司翊這般痛苦,她實在是不忍心。可末央已經死了,她死了啊!再放不下又能如何?
司翊起身走向天羽,他眼裏是無盡的冰冷,“是你害死朕的末央的!”他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他已經全然忘卻了與她昔日的情分。
“國主……!你已經殺死了末央,……還想殺死我嗎?”天羽凸出的眼球中并無恐懼。
司翊推開了她,末央是他自己殺的,他最該怪的人不該是別人……
“末央她心裏從未裝有過國主,您何苦再自欺欺人……。”
司翊這又才想起末央死之前對他的絕情,天羽說的不錯,末央從沒有愛過他……
“傳北宮進宮!”
“是!”
“她說她厭惡王宮,厭惡這裏的一切,你帶她離開吧,她生前喜歡桃花,便找個長滿桃樹的地方安頓她……。”
“國主……!”北宮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他竟然有勸司翊節哀順變的想法。他走到榻前,毫不猶豫的抱起了面若霜雪的末央,他欠她一份自由,卻不想是在她辭世之後才得以實現。
“北宮,是朕對不起你。”
北宮停了下來,他淡淡說道:“這是央兒的選擇,若說錯,錯在我,是我沒能在來得及的時候帶她離開。”
回洛是戌羅偏南方向的一個小鎮,聽說這個鎮子風水奇怪,這裏的桃花全年都有開放。北宮花重金買下了當地的一片桃花園,将末央葬在了花園裏。他摸着厚重的墓碑,有花瓣掉落在末央的墳頭。
予倉一路上都躲在馬車下面,末央死後,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便跟着運屍隊伍出了王宮。北宮離開後,他來到了末央的墳前,他心裏很難受,因為沒有眼淚,他只能用抓狂來發洩心中的悲痛。
司翊封鎖了末央離世的消息,不是因為害怕這個消息會傳到鏡國,而是他自己無法接受末央離開的事實。他想當末央不曾來過,他不曾愛過,他們從來就不曾相識……
☆、怎麽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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