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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拱着,像一個“人”字形,頭頂着頭好似鬥牛,池糖差點沒笑出聲。

她強憋着。

好一會将才笑意壓下,池糖開口:“來人,将書冊呈上。”

很快春雪就呈上一本書冊,池糖拿給王澤:“父親您看,這是女兒收集到的一本詩集,是幾位隐士所做,剛剛您聽到的水調歌頭就在上面,是一位叫蘇轼號東坡的先生所作。還有憫農、草、錦瑟等。”

王林見池糖拿了本書過去,以為她要糊弄父親,忍不住大吼:“王搖光你在幹什麽,你又在耍什麽陰謀詭計,我剛才都說了,憫農、草是春晴所做。”

他在一邊大吼大叫,卻沒注意到旁邊的春晴在聽到蘇轼二字時,已經方寸大亂。怎麽可能,這裏不是架空麽,怎麽還會有蘇轼,不可能,不可能。

因為剛才旋轉太急摔了一跤,腳可能崴了,春晴腳腕疼得厲害,再加上心虛,就忍不住搖搖欲墜。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古代又沒有版權意識,自己這具身體很少出府,又飽讀詩書,即便這個世界真的有蘇東坡,她也能說思想相撞,兩人想到一處去。

安慰了自己一番,春晴果然又恢複鎮定,往王林身邊靠了靠,一副依賴相信的模樣。

自己心儀的女子此時正經受着狂風暴雨,她全身心的信賴他,依戀他。她茫然無措,慌亂無依靠,她不像是王搖光有顯赫的家世,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女子,一個有才華又可憐的小女子。

感受到春晴的柔弱依戀,王林雄姿英發,胸中吐萬丈長虹,能再戰三百回合,哪怕與妹妹,與父親,與整個王家對抗,他也在所不惜。

啊,我柔弱的小花,林哥哥會保護你噠!

47醜女無敵4

書上記錄了上百首詩,都是現代人耳熟能詳,簡單易背的經典詩歌。

如此龐大的文學盛宴,頃刻而來,王澤接受不了,幾欲昏厥。

事情鬧到這種境況,中秋家宴算是徹底毀了,其實池糖根本沒想到現在就揭發春晴抄襲,只是想讓她跳不成舞,不能讓王林徹底入迷而已。沒想到,王林早就入了魔,沒有神智,居然傻乎乎地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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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初的情形,池糖真沒打算對春晴不利,她摔個大馬趴逗樂衆人,說不定最後還能得賞,若不是王林插一腳,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

此時此刻,王林梗着脖子,怒視池糖,一副不服輸捍衛正義的模樣,傻爆了。池糖都不願意看見他。

她不搭理他,他倒還來勁,呵呵嘲諷兩聲:“說啊,怎麽不說啊,王搖光你不是能言善道麽,別不知道從哪搞來一本書糊弄父親,你要是真有勇氣,就當面和春晴對峙,你們倆比鬥一番,看看到底誰是才女,誰是草包。”

一個大家閨秀和一個侍女比文采,贏了面上也不好看。

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得多虧了王林這個好哥哥想得出來。

池糖目光越發漸冷:“兄長,我從沒說過我文采過人。”

“噢噢噢——”王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驚叫起來,抓住池糖的話不放,“你這是承認了麽,承認自己是草包。哈哈哈,我就說嘛,你怎麽可能寫出那樣出色的詩篇?這首詞分明是春晴所作。不過你為人平庸也就罷了,人品也不好,真是丢我們王家的臉。”

“兄長你誤會了。”池糖淡聲開口:“我是說我自己沒有文采,但沒有說春晴有文采啊,水調歌頭這首詞寫的是思念親人,文辭優美曠達,非有大境界者不能得。而春晴從小在府中長大,親人都在府中,她思念什麽?況且,她年紀尚小,根本感悟不到這種境界。”

池糖一番言辭說得王林卡殼,他“呃”了半天,也沒想出話反駁,只能無理取鬧:“荒謬!才學天賜,你憑什麽說春晴年紀小就寫不出來,分明是無理取鬧,這個原因不能構成你剽竊她詩詞的理由,廢話少說,趕快道歉。”

“若是我真的剽竊,我當然會道歉,可若是兄長錯了呢?”池糖疑問了一句。

“我不可能錯。”王林胸有成竹。

“凡是不能絕對哦。”池糖嘲諷一笑,目光瞥向春雨:“春雨你說。”

“是娘子。”春雨目光清正,聲音朗朗,“這本詩集是娘子從民家搜集整理而來,立時三個月,就是為了今日的中秋佳節做準備。原本此事是交給春晴,可她以要排練舞蹈推脫,甚至還偷了上面詩詞,欺騙大少君是她自己所做。哼,她也不想想,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哪有那般的閱歷和見解。”

謊言被戳穿,春晴惱羞成怒,對着春雨大喊:“你胡說,你胡說,娘子根本沒有交給我這樣的任務,這些詩詞都是我自己想的。”此刻她已經方寸大亂,像是要證明自己似的,大喊大叫,将她知道的詩詞全部念出來:“我能當場作詩,我可以證明自己,春眠不覺曉……紅豆生南方……千山鳥飛絕……慈母手中線。”

她語無倫次亂背一通,有些字還記錯了,把南國說成了南方。可惜,她以為是在證明自己,不想卻将自己的無知徹底暴漏,她所說的這些詩作,王澤手中握着那本書上全有。

這下證據确鑿,王澤心裏那個氣啊,擡手想把手中的東西丢向王林,卻唯恐擔心弄壞了這些大作,只能氣憤地吩咐下人将書送到王林手中。

“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若真是這個婢子所作,怎麽會先出現在書中。”經過今夜一事,王澤對王林是徹底失望了。

本來覺得他雖然平庸,但是起碼品行上沒有大錯,現在看來實在不堪,居然被個婢子給迷惑,還如此诋毀親生妹妹。

如此逆子還是回琅琊吧,不要在京城丢人現眼。

至于京城王府?他目光掃向堂下衆人,最後落在王坦身上,就由坦兒擔起責任吧。

王林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書翻看着,越看臉色越難看,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家宴鬧到這種地步,再繼續下去也沒意思,王澤對池糖道:“這裏就交給你了。”說完,起身離去。王家其他人也紛紛告辭。

最後堂上只剩下王林和春晴。

池糖坐回位置上,嘲諷道:“怎麽樣,兄長到現在還認為自己沒錯麽?”

王林羞得面紅耳赤,自己在王家衆人面前出了這麽大的醜,難堪得恨不得鑽到地縫中去。他恨恨地瞪了罪魁禍首春晴一眼,春晴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卻敏感地察覺不對,伸手去抓王林想讓他相信自己。

被她柔軟的小手一握,王林又有點心軟。

見狀,春晴一喜,心知有戲,趕緊将面紗扯下來,想用美死迷惑。

不想王林看到她那張被胭脂胡亂塗抹過的臉,突然幹嘔起來,一把扯開她的手,亂荒而逃。

只剩下春晴不知所措地站在堂下,她還糊塗着,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堅定地站在她那邊的王林翻了那本書就氣憤離開,他也不相信她麽?而看了她的臉後居然還幹嘔。

哼,她自嘲一笑,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沒有人相信她,沒有人!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怨氣,望着池糖的眼中仿佛淬着毒:“你為什麽要害我?我們不是好姐妹麽,你的心怎麽這麽惡毒?”

“惡毒?”池糖無辜極了,“我怎麽惡毒了,分明是你剽竊,而且還不聽話。”

“啊——”春晴被池糖的表情刺激到了,瘋了一般沖向池糖,半途被婆子一腳踢中,只聽咔的一聲,她的腿骨折了。

池糖冷眼瞧着,“來人,将她擡下去養好傷,配給莊子上的邱老頭做填房。”

春晴被擡了下去,因為沒有郎中為她醫治,腿算是徹底瘸了。若不是勝在年輕貌美,腿瘸又歪頭,老邱頭都看不上他。

中秋家宴一事很快就傳得衆人皆知,王林徹底淪為衆人的笑柄,王澤對他已經是失望至極,将他攆回琅琊本家,再也不想看見他。

至于池糖,則因為有這樣一個哥哥被衆閨秀嘲笑,她穿過來的時間有點晚,那時春晴早就被人穿越,因為她的大嘴巴,池糖戀慕謝玉一事已經是人盡皆知。

衆女明裏暗裏的嘲諷她,尤其是曹佳給她下了不少絆子,覺得她不配暗戀謝玉。

原主背上的傷疤就是曹佳弄出來的,那日她被曹佳的侍女推到薔薇叢中,滿身劃痕,後背更是被樹枝深深刺入,足足養了一個月的傷才好轉,不過卻留下永久疤痕。

不僅如此,曹佳還總說她胖如豬,蠢如驢,拉低了世家閨女的品格,不屑與她為伍。

這次,參加大長公主的賞菊會,她又明裏暗裏地嘲諷池糖有個好大哥,好丫頭,真是令人羨慕。然後和身邊的閨女嘀嘀咕咕,間或發出刺耳的笑聲,故意讓池糖聽見。

原主性格羞怯自卑,換做是她,肯定滿臉通紅,哭着離去。

池糖擡眸掃了曹佳一眼,突然拿着娟帕在鼻息間扇了一扇,連連皺眉。

她的小跟班,也就是依附王家的小世家娘子連忙問:“搖光姐姐怎麽了?”

池糖目光轉向她:“阿蓮你聞沒聞到,什麽味道,好臭啊!”

嗯?哪裏臭?池糖的聲音不小,衆女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過來,紛紛看着她。

池糖站起身,捏着鼻子找來找去:“好臭啊,是哪裏呢,簡直太臭了,臭不可聞。”她走到曹佳身邊,蹙鼻子聞了聞,驚呼:“啊,居然是曹佳口臭,太臭了,背後議論是非,難怪嘴臭,大家快離她遠點,小心被熏到。”

衆女被池糖連拉帶拽,扔到一邊,獨留曹佳一人,臉上的表情跟吃了屎一般!

她差點氣哭,大家閨女都講面子,私底下無論多麽不和,面上都一團和氣。曹佳這麽讨厭池糖,也只敢當面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

這也就是原主性子軟糯,否則拼爹,誰也不敢惹她。

現在不就是,以往那些跟風欺負池糖的少女們見池糖發威,一個個瑟縮着遠離曹佳,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池糖覺得原主活得實在太憋屈,有這樣一個爹,難道還不橫着走麽,長得醜又如何,三十年後,大家都一樣,誰也別嫌棄誰。

曹佳眼眶猩紅,淚水在眼中打轉,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池糖不打算饒過她,劇情中,春晴雖然給過她難堪,但是在那之前,她就總是針對原主,嘲諷她不自量力居然傾慕謝玉。

當時傾慕謝玉的女子不知凡幾,原主有親事在身,又懦弱自卑,她偏偏針對原主,欺軟怕硬。永樂公主還非謝玉不嫁呢,也沒見她敢在公主面前皺個眉頭。

原主身份不比永樂公主差多少,差就差在性格上。

“大家快躲開。”池糖大喊:“曹佳要哭啦,她的淚水更臭,快躲遠點。”

此話一出,有人沒忍住噗嗤笑出聲,瞥見曹佳憤怒的眼神,趕緊又憋住。

這番動靜太大,早有仆從去回報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将衆人叫到殿內,看見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曹佳,忙将她喚到身邊:“怎麽了,怎麽了,這是怎麽了?瞧咱們佳兒哭得,可憐見的,誰惹你了,告訴本宮,本宮給你做主。”

“公主。”曹佳一聲嗚咽,跪倒在大長公主面前,嗚嗚嗚哭得好不可憐。

大長公主将她扶起來,輕聲安慰:“好孩子,不哭了,本宮聽下人說了,就是一些小龃龉,不妨事。”說着又叫池糖,“搖光你也過來。”

“公主。”池糖氣勢洶洶地走到大長公主面前,“您要為我做主。”

這一句話就給大長公主噎住了,她本是想打個圓場糊弄過去,沒想到這位也要告狀,你都把人家惹哭了,還告個毛線。

池糖怒視曹佳,大聲道:“公主,曹佳口臭,我不要跟她站在一塊太臭。”

“噗——”堂下喝茶的某貴婦噴了,這孩子說話真直。

大長公主忌諱王澤,以往只覺得王搖光這孩子心性好,懂事怯懦,沒想到也是個事茬子。不過,她不好訓斥,只能細聲細語安撫:“好孩子,哪裏臭啊,定是你聞錯了,一點也不臭。”

“臭。”池糖捏着鼻子離曹佳幾步遠,一邊用手扇風,一邊道:“她不止嘴臭,長得還難看,太醜了,看見了傷眼睛。”

“噗——”堂下又有貴婦噴了,這孩子可真逗。說着瞅瞅秀氣清豔的曹佳,又瞅瞅膀大腰圓又黑又壯的池糖,心道,這孩子睜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真高啊。

大長公主一時也經受不住刺激,手指顫抖得厲害,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曹佳太醜。”池糖不屑地上下打量對方,“太瘦,屁股太小,不好生養;走路弱柳扶風,不長命;皮膚太白,跟死人一樣;還有嘴巴太小,吃不下東西,太醜太醜。”

大長公主險些一口氣上不了,她眯着眼睛細細打量了池糖一眼,發現她真沒有說笑,才驚呆了。

曹佳已經是目瞪口呆,回神後,怒極反笑,對池糖嘲諷道:“真是醜人多作怪,誰好看,誰醜,明明是一目了然。”

“是啊。”池糖點頭,“确實一目了然,你醜得全天下都知道。”

“你胡說!”泥人還有三分脾性呢,這麽被人說,擱誰都受不了,曹佳怒極,恨聲道:“王搖光你是不是瘋了。”

“你才瘋了呢。”池糖語氣不緊不慢,神态悠然,和氣急敗壞地曹佳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目光掃向在場衆人,“不如你問問大家,咱們倆誰最好看。”

真是不自量力!曹佳嘲諷地看着池糖,心道,大家眼睛又不瞎,當然會選她好看了。

“大家一個一個來,說說誰好看?”池糖目光冷然,手裏捏着酒杯滾來滾去,似笑非笑看着在場衆人。

衆人頓時窒住,無語凝噎,你們倆掐起來,別牽連我們大家啊。兩方,衆人誰也不想得罪,只能默默不出聲。其中有個精乖的少女還道:“我覺得二位各有各的美,都好看,都好看。”

“恩?”池糖皺眉,目光冰冷威脅,那少女吓得一哆嗦,當即道:“不過,我更喜歡搖光姐姐。”

問了一圈,長輩們不參與,小輩們要不就是說都好看,要不就是畏懼王家勢力,昧着良心說池糖好看。

到最後,池糖竟然贏過曹佳。

曹佳已經氣得說不出話,目光陰冷,半晌才道:“男女眼光各不相同,不如請郎君們評判。”

“好啊。”池糖點頭,“既然你不死心,我就給你個機會,讓你死透透。”

曹佳說完,她身邊的侍女趕緊低聲提醒:“郎君們也畏懼王大人。”

是啊,郎君們也畏懼王大人,而那些不畏懼的都是些老臣,讓他們評判實在不莊重,這種兒戲,女兒家的糾紛,大人們不會摻和的。而年輕一輩的郎君,不是崇拜就是畏懼王大人,肯定要昧着良心。

想到這,曹佳急了,形勢對她不利,可是這主意又是她出的,現在改口也不行。

正惶急間,曹佳福至心靈,突然想到一人:謝玉。

謝玉雖然是她的未婚夫,但是名聲極好,即便他親口說自己好看,衆人也不會懷疑她徇私。

于是,曹佳胸有成竹地開口:“讓衆郎君評判實在不雅,于女兒家名聲不利,不如請個代表?”

“誰?”大長公主比池糖好奇,搶先問道。

“謝家玉郎!”曹佳胸有成竹。

“好啊。”池糖笑得更加歡快了,這個人選她喜歡。

48醜女無敵5

提起謝玉,在座各位女士都心動起來,年輕少女心頭蕩漾,已婚夫人翹首以盼,這位謝家玉郎可是比上一代的翹楚王家澤郎還要好看哩。

可惜王澤生得芝蘭玉樹龍章鳳姿,居然看上楊家醜女,生下兩個孩兒一個比一個醜。

這個時代男女大防不像後世那般嚴苛,女郎們喜歡看俊俏兒郎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擲果盈車的事情時有發生。

連曹佳這個正經的未婚妻,都不在乎女郎們心慕謝玉,甚至還為此洋洋得意,為自己擁有如此有魅力的男人而自豪。

食色性也,人之本性,只有不太出格,一般人都不會計較。可曹佳不在乎其他女郎心悅謝玉,偏偏為難王搖光,也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

難道說是因為王搖光生得太醜,她覺得丢面子?還是因為王搖光身份高,擔心真的搶走謝玉。

總之……不得而知。

聽說要請謝玉,女士們全都不着痕跡地抿了抿鬓發,扶了扶珠釵,甚至有緊張的小少女,帶着哭腔詢問婢子,自己妝容是否得體,衣裙是否好看。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在意曹佳和池糖容貌上的評判了,一心全撲在謝玉身上。

賞菊會分內外院兩處,內院是女賓,外院是男賓。公主身邊有臉面的婆子一出現在外院,年輕兒郎們瞬間就起了騷動。

有人打趣謝玉:“這次不會又是要将玉郎叫到內院吧?”

此話一出,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原來此事還有個典故,五年前,齊國公老夫人過壽,一屋子女眷聽說謝家玉郎生得好看,都想見見,就尋了個借口,說是老夫人想見他,将謝玉叫到內院。

結果他人到內院,連老夫人的面都沒見到,就被一群女眷圍住。彼時,他形容尚小,男女大防更不看重,女郎們紛紛圍住他調笑,再回來時,居然帶了一兜子水果點心。

一起玩的兒郎們都笑話他,說他也有潘安風範,被人擲果盈車。

衆人笑過,發現那婆子當真向謝玉走來,一個個立時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不會真被子歇說中了吧。

婆子走到謝玉身邊,福身行禮:“謝郎君,大長公主有請。”

謝玉微微擡眸,一雙湛黑瞳眸清冷無波,仿佛皚皚雪山,冷寂空廖,又似蘊含無際星雲,光華內斂。

只一擡眸,就讓這個在大長公主身邊浸淫數十年的老嬷嬷心頭一跳,內心連聲道妖孽,不不,不是妖孽,是天上星君下凡,只有谪仙才不負這般風流蘊藉。

盧子歇是個挑事的,斜斜倚在軟榻上,慵懶開口:“大長公主也太厚此薄彼了,怎麽單單召見臨淵,子歇也想見公主呢。”

婆子對盧子歇歉然福禮:“盧郎君莫怪,并非公主召見謝郎君,乃是曹娘子和王娘子對美醜的定義有異議,想請謝郎君評判一二。”

“比美?”盧子歇來了興致,“曹娘子不會是臨淵定親那位吧,還有王娘子,可是中書令大人家的?”

“正是。”

得到婆子肯定答複,人群又是一陣哄堂大笑,盧子歇笑得直打跌,連聲道:“有趣有趣,先且別說美醜如何,單單是王娘子這番自信也值得稱贊。”

崔遠更是笑出了眼淚,右手攀着謝玉的肩膀:“臨淵千萬要手下留情,憐香惜玉一些,千萬別傷了王娘子的心,聽說她也心慕于你呢。”

陸訊也在衆人中間,聽衆人調笑王搖頭,将她當作笑話,神色一陣難堪,忍不住暗自捏緊拳頭,他要退親,一定要退親。

此等粗鄙無知醜陋蠢婦,實在不配進他陸家的門,哪怕是拼着違抗父母,觸怒王中書,他也一定要退親。

笑完王搖光,盧子歇又把目光落在陸訊身上,開口:“喂,你怎麽不說話,你家那位未婚妻可真是有膽量,堪稱奇女子。”

聞言,陸訊表情一陣扭曲,咬牙切齒:“盧郎君慎言,王娘子不守婦道,聲明有損,家父已經準備退親,她不再是在下的未婚妻,盧郎君不可再将她與我扯上關系。”

此話一出,衆人齊齊一怔,皆有些尴尬,本是玩笑,不想觸怒陸訊。開玩笑最是忌諱開不起的人,動辄惱怒,摁的沒趣。

盧子歇和崔遠對視一眼,神色讪讪,這下子玩笑開大了,早就知道陸訊其人開不得玩笑,真是不應該在他面前提及王娘子,壞了好好一門親事。

有與陸訊相交甚深的郎君想要勸告,還沒開口就被陸訊厲聲阻止:“切莫多言,此等寡廉鮮恥的女子實在不堪為陸家婦。”

這話一出,氣氛微微一窒,大家都覺得陸訊有些過,心慕玉郎的女子不知凡幾,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豈能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毀壞婚約,堂堂男子漢,連這點胸襟都沒有麽。

盧子歇眼中閃過不屑,他的未婚妻李氏也傾慕玉郎,到現在還珍藏着玉郎的手稿,他非但不阻止,反而還支持。

就像他自己傾慕曲大家的舞姿一般,只是心向往之,欣賞贊嘆,沒有心生妄念,任何純淨的感情都值得保護。

大家都不太願意搭理陸訊,婆子站在衆郎君中間更是尴尬,沒想到陸郎君居然當衆毀約,且不說王娘子沒有做什麽出格之事,只是有稍許欣賞玉郎的傳聞。即便是真的失貞,陸郎君堂堂丈夫,也不能将此事大張旗鼓,實在氣量狹小。

連她一個奴婢都瞧不上,難怪衆郎君不願與他相交。

耽擱了這一會,大長公主已經又派人過來催促,婆子心急,忙道:“謝郎君請。”

謝玉沒有推辭,也沒有因為要見女眷而顯得緊張或者竊喜,一派落落豐姿,大方磊落,仿佛與參加尋常宴會無異。

衆人傾慕謝郎風度,紛紛贊嘆。

進了內堂,衆女眷已經翹首以盼,曹佳更是擺出楚楚可憐的姿态,杏眼含春,期待地望向門口。

只有池糖一人滿不在乎,居然還在吃東西,一口一塊肉,吃得不亦樂乎。身旁的貴女看得直皺眉,覺得她已然放棄,破罐子破摔。

謝玉随着婆子進入內堂,剛邁進腳步,就被公主左手邊的一個少女吸引住了,仿佛一道光,乍然燦爛,美得絢爛奪目,将所有人的光芒遮擋。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美麗的姑娘,謝玉瞬間就愣了神,眼中心中只有她。他的心在燃燒,五髒六腑叫嚣着想要沖過去,将她抱在懷裏,他要愛她,寵她,給她一切。

天啊,上天到底有多寵愛這個少女啊,居然賜給她如此驚人的美貌。瞧她圓圓的大臉,宛如滿月;瞧她大大的嘴巴,紅潤可愛;瞧她胖胖的身材,一看就很好抱。

看着這樣的少女,謝玉突然覺得自卑,他覺得自己太難看了,他配不上心愛的少女。

可是他愛她,無論他多麽克制,也阻止不了一顆奔向她的心。

他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獻給她,只有在她手上,他的心才能跳動,他才覺得自己活着。

如果不是強大的自制力,謝玉極力克制自己,早就跪伏在池糖面前,求她憐惜。

他控制着自己的目光,讓自己少看她一眼,可是不行,他就是想看她。

遲鈍了半天,謝玉才記起向大長公主行禮:“謝玉拜見大長公主。”

“不必多禮。”大長公主笑眯眯的,面對美少年,輕聲都放輕了稍許。她有點好奇,剛剛一進門,謝玉的目光就黏在王搖光身上,甚至有些癡迷。

大長公主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不可能,不可能,謝玉怎麽可能對王搖光癡迷呢。

“臨淵,剛才你在看什麽?”大長公主八卦道。

聞言,謝玉難得有些害羞,一樣如玉的臉龐紅暈點點,看得衆人眼睛發直,他低聲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大長公主:⊙▽⊙

她一定是聽錯了!

衆人:⊙▽⊙

她們一定是幻聽了!

曹佳更是不可置信,連儀态都顧不得上前幾步,走到謝玉身邊,語氣飄輕,似是受到莫大刺激:“玉郎,你、你剛才說什麽?”

謝玉瞥了池糖一眼,發現她看過來,未免心上人誤會,他迅速閃避,施展“淩波微步”騰地一下後退好幾步,仿佛曹佳是洪水猛獸。

“曹娘子。”他語氣疏離,“你還是稱在下臨淵為好。”

說完,他悄悄瞟了池糖一眼,心道別誤會,別誤會,千萬別誤會。他和曹佳的親事是雙方父母口頭約定,他一定會想辦法解除。

他對其他女子沒興趣,他的心裏只有她——王搖光。

聽了謝玉冷漠又疏離的話,曹佳受不住,搖搖欲墜,雙目含淚,楚楚可憐地看向謝玉:“玉郎,你、你怎能這般對我?”

“曹娘子請自重!”謝玉目光冷漠,一甩袖子,背對曹佳。

哇哇哇,吵架了呢,想不到玉郎也會吵架,不過即便吵架也依然好看。衆女癡迷中。

大長公主輕咳一聲,打破堂上衆女癡迷的魔咒,點出此番召謝玉過來的緣由:“臨淵,本宮此番召你過來,是為評判一事。”

“殿下請講。”謝玉姿态翩翩,一雙清目直直看向大長公主。

饒是大長公主年過半百,被他這樣直視,也忍不住臉紅,心道這少年真是得天厚愛,生就這樣一番雪玉模樣。

她又輕咳一聲,掩飾因為謝玉直視而導致的失态,開口:“曹娘子和王娘子因為美醜一事相争不下,所以想請謝小郎評斷一二,王娘子和曹娘子二人孰美?”

聽了長公主的話,謝玉真是忍不住心花怒放,他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她了,啊,好激動!!!

謝玉緊張得手腕一顫,心弦緊繃,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他深呼吸一口氣,強自鎮定,緩緩轉身,先是看了曹佳一眼,目光迅速劃過,只一掃就移開目光。

然後,他籠在寬大袖子裏的雙拳緊握,緩緩轉頭,動作緩慢,然心潮卻迫不及待。他将目光落在池糖身上,這一看,他的目光便定住了,久久不能移開。

宛如癡漢向往女神——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她,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只有你才是我夢想,只有你才叫我牽挂。

噢,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她!

很久,很久,很久不能回神。

堂內氣氛有些微妙,衆女開始小聲交頭接耳起來:“你說玉郎在幹什麽,他為什麽看王搖光。”

“天啊!”一個少女猛地捂住嘴巴,有些承受不住,“不會是,不會是,玉郎真的覺得王搖光好看吧。”

說完,她還上下打量了王搖光一眼,胸部和腰部一樣粗,也不知道是沒有胸,還是沒有腰。臉蛋子比圓盤還大,皮膚也不夠白皙,臉上還有斑,連粉都不塗,真是怎麽看怎麽難看。

玉郎是瞎了嗎,瞎了嗎,他瞎了嗎?

衆女內心咆哮。

站在王搖光身邊的曹佳已經搖搖欲墜,一個趔趄倒在身後奶娘身上,嚎啕大哭。

奶娘心疼曹佳顧不得上下尊卑,怒聲質問謝玉:“謝郎君,你此舉何意,豈能如此欺負娘子,你、你實在欺人太甚。”

雖然被人打擾癡迷心中女神,讓謝玉非常不爽,但風度使然讓他做不出口吐惡言之事,只能欠身解釋:“曹娘子抱歉,玉從不說謊,王娘子于容貌上要更勝你一籌。”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沸騰了,驚呼:玉郎瘋矣!

不出一日,謝家玉郎心儀王家娘子之事,就傳遍整個京城,此事實在太過駭人聽聞。連王澤初聞此事,都驚得失手打破杯子,忍不住多嘴問了句:“臨淵這孩子眼神沒毛病吧。”

瞧瞧,連王搖光親爹都接受不了。

49醜女無敵6

卧槽!真愛蠱的威力也太大了,池糖原本覺得謝玉最開始會對她有些好感,然後慢慢入心,沒想到一開始就這麽勁爆,幾成癡漢。

在公主府對她癡癡注視就不說了,出了門居然追趕王家馬車,非要送她花,給她朗誦詩歌。

名揚天下的謝家玉郎再次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名揚天下。

池糖自己都受不了謝玉的癡漢樣,雞皮疙瘩掉滿地,剛回到府中,屁股還沒坐穩,父親王澤就從官署中回返,告訴她一個大消息。

謝玉去曹家負荊請罪去了,請求退親,将退親的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聲稱都是自己不好,好色無禮,曹娘子是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良人。

聽聞此話的曹佳哭暈在廁所,這世上哪裏還有比謝玉更好的良人。

雖然謝玉此舉有毀諾之嫌,但他行事光明磊落,不推脫責任,将所有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一力承擔,倒叫不少人在心裏為他豎起大拇指,說他不堕謝郎盛名。

男子漢大丈夫當如是,敢争取,犯了錯敢承認,有責任,有擔當。

聽見王澤滔滔不絕地誇贊謝玉,池糖吐出一個葡萄皮,心道,果然是男權社會。劇情裏,陸訊退親,大家雖然覺得他此舉不妥,卻也沒多加指責,反倒暗地裏揣測原主是否真的不守婦道。

而謝玉大張旗鼓地退親毀約,人們不指責他背信棄義,反倒認為他有責任感,有擔當,大丈夫也。

我呸!

全都是狗shi,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陸訊嫌棄原主不好看,謝玉是被真愛蠱控制,都是一路貨色。

不過,謝玉這樣做還真是蠻爽的,劇情裏,曹佳被春晴跪地請求退親,出了大醜,憤恨之下算計原主。

原主純粹是受牽連,無妄之災。而這次,謝玉親自退親,看她怎麽辦,一定要被氣死了啦!

哈哈哈,池糖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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