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櫻桃酒(二)
謝毓做了個夢。
夢中是一片濃稠的夜空,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蜂蜜一般,将人包裹起來,不留一絲空隙。
她試圖想要喘過氣來,卻只覺得鼻子癢癢的,像是有什麽溫暖的東西拂過她的鼻尖。
那溫暖的氣息在她臉上游走,拂過額頭和耳跡,鎖骨、酒窩和下颔。
然後,忽然的,眼前出現了一顆閃閃發亮的星星。
謝毓心想,星星原來是有溫度和氣味的。
像是淡淡的藥味加一些淺淺的茶香,有一點點苦,但是并不難聞,反倒是讓她有種親切的感覺,仿佛是在什麽地方聞到過一樣。
謝毓心道:“難不成我還是月宮裏什麽仙女兒的轉世不成?”
——于是在夢裏把自己給逗笑了。
笑得甜津津的,把醒着的某些心懷不軌的人逗得更加“心懷不軌”。
她感覺到,那顆溫暖的星星停滞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地在她的唇上輕輕碰了一下,随即離開。
“大膽星星,竟敢嫌棄本仙女兒?”
謝毓皺了皺眉,試圖去觸及那顆星星——
她猛地睜開了眼,就看見宋衍在旁邊定定地看着他,唇角笑容溫柔,也不知道這麽看了多久。
謝毓一臉疑惑,呆呆地問道:“太子爺?”
“本宮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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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小心翼翼地撥去了她臉上的一縷青絲,免得一不小心被她自己壓着了,沒忍住,又偷偷捏了下她的臉。
跟想象中一樣,又軟又滑,像是上好的凝脂豆腐,似乎只要稍微用點力,就能留下個深深的印子。
也不知道她在民間野了這麽久,怎麽也沒被風沙吹成個黑臉姑娘。
謝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伸出手,摸了摸被他捏過的地方。
她看着像是喝懵了,睡了一覺起來也沒清醒多少,眼中都帶着一絲迷茫,眨巴着眼睛左顧右盼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什麽一般,對宋衍說道:“奴婢送來的點心,您吃了嗎?”
宋衍:“......本宮還沒來得及用。”
眼神中有點難以察覺的心虛。
謝毓卻是全然沒有察覺,“嗖”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急匆匆地打開了食盒,氣鼓鼓地說道:“今天這個不能久放的呀,時間久了西米就得泡爛了——”
她掀開琉璃盅,“哎呀”了一聲:“你看,都糊成一團了。”
謝毓回過頭,眼睛紅紅的,像只小兔子。
她嘟着嘴道:“都怪你。”
謝毓平時哪裏會有這麽嬌氣的表現,這時候一撒嬌,差點沒把宋衍的心都萌化了。
他笑道:“你做的泡爛了又如何,總歸是好吃的。”
“.......您就淨會說好話哄我。”謝毓臉上紅了紅,舉手将挂在耳上的青絲放了下來,拿起勺子盛了一碗羹湯。
她将碗往宋衍旁邊的小幾上一放,不知道怎麽想的,自己先舀了一口,放到了嘴中。
本來西米該是粒粒分明的,軟糯又有嚼勁,但是現在泡得漲了,便只剩下了軟糯。好在馬蹄不會被泡爛,吃上去雖說比剛做好的濃稠了點,但是也還算得上口感豐富。
謝毓将碗一推,說道:“喏,吃吧。”
——完全沒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之類。
宋衍接過來,喝了一口。
........糖該是正正好的,他卻覺得甜過頭了,每一口似乎都帶着謝毓身上的甜絲絲的味道。
謝毓歪着頭看宋衍一口一口将甜湯喝完了,忽然開口說道:“有人說我不配被你這麽護着。”
她像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稚童,眼睛裏一片澄澈,只是幹巴巴地陳述自己聽到的東西。
“還說什麽我走了幾輩子的大運——我呸!”
她将繡鞋一蹬,站到踏上,居高臨下地叉腰道:“老娘上輩子可是在嫦娥手底下幹活的——仙女!仙女懂不懂!”
“我星星都摘下來玩過!如果不是犯了錯被貶下凡來,哪裏有你等凡人的好事!”
宋衍本來還在想,這小姑娘怎麽別人說什麽她都信的。天真的好像随便什麽人都能将她拐了去。
現在反倒是失笑了,将她抱了起來,往榻上平着一放。
謝毓小小的一只,被他像是擺弄玩偶似的放好了,順便還弄順了被她自己搞得亂糟糟的頭發。
“好好好,仙女大人,你坐穩了,別摔下來。”
宋衍看着謝毓像個小孩子般饒有興致地晃着自己的腿,覺得自己說不定從某種意義上是個禽.獸。
“那仙女大人您怎麽想?”
謝毓:“......我也不知道呀。”
她是真的不知道。之前就已經糾結了老老久了,現在被酒精一沖,更加想不出來,只覺得喉嚨口有什麽話要沖出來,但是又被最後一絲防線擋住了,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謝毓沒有喜歡過人,所以不知道這種感情是不是喜歡。
一開始是害怕的,畢竟她是個初來乍到的民女,他則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是宮裏的貴人——還是掌握着她的生殺之權的那種。
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宋衍看她的眼神就變了。
從看一個手藝好的廚子的眼神,變為了看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雖說她平日裏跟“嬌滴滴”這個詞壓根兒挂不上鈎,但耐不住太子爺要這麽想。
......那可是太子爺啊,多少京城貴女的夢中情人。
甭管這做的是春夢還是富貴夢,總歸宋衍絕對是“想嫁夫婿排位”的榜首——如果真有這個榜的話。
謝毓自認為自己的品味還沒有到超脫世俗的地步,那自然是會動心的。
“本仙女又沒動過凡心咯,還不是你老在我跟前晃,還說點不明不白的話。”
她轉過頭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一樣,像只受驚的鹿:“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宋衍:“....................”
宋衍啓唇,想回答什麽,卻被謝毓用根手指擋住了。
謝毓道:“......你別說話。”
“宋衍,我好害怕你喜歡我——因為我什麽都沒法為你做。”
她申請中那種稚拙突然消失了。醉酒的人總是一秒一個樣子,她現在似乎清醒了幾分,又似乎更糊塗了。
宋衍想跟她說,愛情這玩意不是一換一的,又不是做生意,一分價錢一分貨。
......但到底沒有開得了口。
他總覺得,他再說一個字,眼前的小姑娘就要哭了。
宋衍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你怎麽這麽犟呢?”
“好多人這麽說過。”
“我爹,我娘,我弟弟,我師父,我遇到過的很多很多人......”
謝毓沉默了一會,說道:“別人都說姑娘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一生靠着男人就能順風順水地過去了。”
“但是我不甘心。”
宋衍愣了一下。
他看到謝毓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裏面像是有燃燒的焰火,或是奔騰不息的岩漿。
“那便慢慢來。”宋衍站起身,将倒在一邊的酒杯收拾好,放在布袋裏,“本宮不急。”
他周圍知道謝毓的人都曾經“鬥膽”問過他,這姑娘到底哪裏好了。
他原來還答不上來,只能用“情之一字,說不清楚”含混過去。
現在想來,便是這種軟糯外表下烈焰般的心,讓他心生歡喜,逐漸沉迷。
宋衍輕手輕腳地将謝毓的一頭秀發绾好了,然後将布袋挂回她手上,俯下身子給她穿上繡鞋。
“本宮送你回去。”他道,“還有,下次本宮不在的時候,別喝這麽多了。”
這般可愛的樣子若是給別人看見了,他怕是會想濫用職權殺個人。
謝毓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床上。
天還沒亮,燭火快熄滅了,晃晃悠悠的,在窗上打下了個不成形的影子。
謝毓心道:“我之前不是在藏書閣麽?”
...............說起來,她之前幹了什麽來着?
昨日的記憶慢慢浮現,謝毓“嘶”了一聲,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她将自己整個兒埋進了被子裏,心想,這臉可丢大了。
于是白芷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堆,一動不動。
她驚道:“阿毓,你是要把自己憋死不成?”
沖上去便将那被褥掀開了。
謝毓團在裏面,也不知是悶的還是怎麽的,渾身跟蝦子一般通紅。
謝毓悶悶地道:“幹什麽?這大清早的,喊魂都沒這麽勤快的。”
白芷哭笑不得:“還問我幹什麽——太子爺沒跟你說麽?宮宴上你不用穿女官服,太子爺便讓尚服局做了套冬衣來,讓你穿去。”
“尚服局的女官已經将家夥什拿來了,你去看看吧。”
一邊往外走一邊還補充:“你不知道那衣服做的有多好看,說是用了最好的繡娘,熬了好些天才趕出來的。”
謝毓心道好看也好看不過延臣宴上貴妃娘娘那件宮裝,于是沒什麽興致地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然後,差點被那件遠超出她規格的娟紗金絲木槿長裙閃瞎了兩只狗眼。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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