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從一·如膠似漆

車內的空間逼仄,微妙的氛圍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恍神間, 車後座上有一道影子竄了出來。

溫喬往旁邊一躲, 豆芽還是準确無誤地鑽進了她的懷裏。

“什麽時候帶來的?豆包好像瘦了欸。”溫喬捏着豆芽的後頸拎起來,掂了掂重量, “以前抱着手都酸。”

“給它減肥了。”顧景宸淡淡掃了眼,輕描淡寫地應了句,“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太胖了不健康。”

“喵~”豆芽細聲細氣地叫了一聲, 看上去有些哀怨。

“啧, 男人啊, 果然是有了新歡就忘掉舊愛的物種。”溫喬摸了摸豆芽松軟的毛, 突然端起腔調, 搖了搖頭,“豆包你說是不是?”

她這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豆芽在她懷裏甩了甩身體,渾身一抖,表示着最後的抗議和不屑。

“我新歡不是你嗎?”顧景宸疏疏懶懶地垂眸。

“那是目前。”溫喬輕嗤,忍不住跟他翻舊賬, “您可別忘了,我以前待遇還不如一只貓呢。”

見顧景宸不搭腔, 溫喬五官皺了皺,輕哼了聲就開始細數他從前的“罪狀”。

“某些人當初情願抱一只渾身都是灰的貓,都不忘嫌棄我一遍。”

“某些人的貓欺負完我,某些人還要護短, 順便警告我離他高貴的貓遠一點。”

“某些人——”

“某些人追悔莫及,明天就賣貓謝罪。”顧景宸截斷了她的話,“給個補救機會?”

“那倒不至于。我就開個玩笑,”溫喬看着逃竄到後座瑟瑟發抖的豆芽,禁不住想笑,“而且我覺得豆芽好可憐,你把它養那麽胖,再減肥太殘忍了。”

顧景宸眉梢微微一擡,漂亮的桃花眼自上而下掃過她,倏地勾了下唇。

“其實你應該多吃點,而且不用擔心,有沒有新歡你都不用減肥。”

話題扯到自己身上,溫喬莫名有種不怎麽好的預感。

雖然聽着像恭維她瘦和一點不走心的保證,但他怎麽都不像按常理出牌的人。

果不其然,顧景宸漫聲補了一句,“再減手感就不好了。”

“我操。”

有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不過不是溫喬。溫喬根本還沒作出什麽反應,不知從哪兒冷不丁地傳來一聲。

“什麽聲音?”溫喬被吓了一跳。

顧景宸微微蹙眉,從外套裏撈出手機。

手機屏幕顯示着不短的通話時長,先前他以為結束的通話,不知道為何并沒被挂斷。

溫喬睜大了眼睛,有些錯愕地做了個口型:怎麽回事?

顧景宸沒搭腔,徑自拿起手機。

“你們有病?”他眸色寡淡,冷聲回了句,“想死?”

毫無疑問,這群人這麽狗,一定是開着免提偷聽了全程,甚至可能錄音留存了。

“真對不住,我不是故意打斷你們,”對面笑得跟像打鳴,“哥們實在是想采訪采訪您,您什麽時候也學梁博這麽騷包了?”

“滾你丫的!說誰呢?”回怼的人大約就是躺槍被罵的梁博,一樣沒放過調侃顧景宸的機會,“啧,我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拒絕兄弟這麽幹脆,原來又是個一頭栽進溫柔鄉的情種啊。”

“果然見色忘義。”

“果然重色輕友。”

“害!別問,問就是他們顧家祖傳出情種罷了!”

調侃聲此起彼伏。

對面有些吵,估摸着一早就開了免提現場直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聽,被聽去了多少。

溫喬瞪了顧景宸一眼,随手抄起一樣東西砸向他的肩膀,壓低聲音罵了句,“要死了!”

顧景宸偏頭一躲,按住了溫喬的手,裹在手心裏緊緊一攥,冷淡地叫停,“你們沒完了?沒事就滾。”

“別介啊,開個玩笑哪能當真啊。”對面收斂了笑意,“說真的,你自己來不來無所謂,下個月記得把你騙來小丫頭捎來啊。”

溫喬突然坐直了身體,豎起耳朵聽。

“真不是兄弟笑話你,”不等顧景宸說什麽,對面又忍不住笑,“聽裴硯說您是在大學裏騙出來的女學生,為人師表啊,怎麽能如此衣冠禽……”

顧景宸面無表情地掐斷了通話。

媽的,裴硯該死了。

他晃了眼副駕駛座,溫喬早已笑成一團,肩膀一抖一抖的。

“下個月我朋友訂婚宴,一起去嗎?”顧景宸摸了摸溫喬的頭發,微微眯了下眼,“很好笑嗎?”

“不好笑。”溫喬縮了下肩膀,從他手底下躲了躲。

“我當然去啊,”她收斂了神色,唇角卻是翹着的,“我這個可憐又單純的女學生,都被你騙到手的了,還不是你說什麽都好嗎?”

“什麽都好?”顧景宸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

“省省吧,”溫喬伸手做個了叫停的手勢,“我是單純不是缺心眼好嗎?就您腦子裏那些,恕不奉陪。”

“是嗎?”顧景宸似乎想到點什麽,微笑挑了下眉。

“打住!”溫喬莫名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唇角抖了抖,“所以您恢複記憶之後,就只記住黃色廢料了是嗎?”

上次明明沒有真刀真槍,她還是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折磨,然後她終于信了,顧景宸那句“你全身上下我今晚都可以試一遍”,真他媽不是随便說說。

“想多了。”顧景宸懶懶散散地斂回視線,“我有什麽想法會直接付諸行動,不會醞釀這麽久。”

“……閉嘴,顧景宸你閉嘴。”

一晃眼到了除夕夜。

溫家沒那麽多規矩,溫父和溫母又不怎麽幹涉,也沒真坐在一塊守歲到天亮。吃過年夜飯,溫喬就跟朋友直奔下半場。

風卷起一地的紙醉金迷,吹進對江繁華的地段,密密麻麻的觀景燈亮起,徹夜不眠。

溫喬到的時候,一眼掃到林錦手上的戒指。

“我日,你們怎麽又瞎搞到一起了?”她有些怔然地拍了下林錦的肩膀,“都到了走程序的一步了嗎?”

“什麽叫做瞎搞?而且為什麽是又?”林錦慢悠悠地轉過臉,動作僵硬得像地底下爬出來的喪-屍,“我之前就沒跟他在一起過好吧?”

溫喬心說那你倆之前還搞得跟真的似的。

她根本就沒搭理林錦的疑問三連,自顧自地咋舌。

“前幾天你生日的時候,還恨他恨得牙癢癢,跟過喪似的。這才幾天啊?”溫喬無比真誠地拍了拍林錦的手,“真的,我太佩服你了。”

“大哥,那都是您喝醉前的事兒了,這都過去多久了。”林錦翻了個白眼,反唇相譏,“您好歹更新一下。”

“不提喝醉那茬,我們還是姐妹。”溫喬松開她的手,面無表情道。

“欸,你怎麽沒跟教授一起過年?”

“一起過年?你傻了吧,”溫喬詫異地看了林錦一眼,“你是覺得我去他家合适,還是他來我家合适?”

“哦,我都忘記了,你們倆平時膩歪得要死,居然還沒求個婚訂個婚什麽的。”林錦聳了聳肩,嗤之以鼻,“你們就不能把秀恩愛那股勁兒用在幹實事上?”

溫喬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眯着眼睛搖了搖頭,無聲地笑了笑。

聚在一起鬧得很厲害,不過基本沒人敢醉,畢竟沒人期待新年的第一天,是在宿醉中醒來。

溫喬一喝醉了就唱歌,林錦更離譜,酒精上頭了就拉着人battle。上次在舞池裏,她的臉微微泛紅,眸色迷離,舞蹈動作又妖又野,一群人被震得不行。

當時幾個朋友在一旁扶額,“你們倆一喝醉就瘋是怎麽回事?幹脆組個唱跳組合出道算了。”

所以折騰得再厲害,今夜也無人碰酒。

同一時間的燕京顧家,政德園裏的家宴還沒結束。顧景宸做了一個正常時候絕不會做的決定——

他心血來潮,想要去看看溫喬。

正大光明的走出去太引人注目了,顧景宸站在露臺上,估摸了下距離地面的高度,然後慢條斯理地拆了袖扣,挽了挽袖子,翻了下去。

這點高度并不算困難,他借着水管滑行了一部分,直接跳了下來。

“呦,除夕夜要往哪兒跑呢?”

太久沒來過宴廳,顧景宸沒選好落腳點,又被冷不丁的出聲擾亂了注意力,跳下來時脆了盆農科蘭花。

動靜不算大,不過在黑夜裏格外明顯。

顧景宸一擡頭,對上一道戲谑的視線。

“……”他對顧淮之無聊的行為向來沒什麽話講,面面相觑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字,“哥。”

“沒事,就是來好心提醒你一句。”顧淮之正懶散地靠在露臺圍欄邊,雙手交疊搭在身前。

顧景宸還以為他打算擺譜,拿長輩姿态教育自己的翻牆行為呢。

結果顧淮之手指勾着一串東西晃了晃,像傻子似的看着他,微微挑了下眉,“你車鑰匙落了。”

“……”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刻了。

顧景宸一伸手接住了從天而降的鑰匙,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謝了。”

燕京到滬上的距離并不算遠,可惜他事先并不知道溫喬跟着林錦跑到外灘了,附近又沒有合适的停機坪,耽誤了不少時間。

私人飛機停在佘山別墅區附近,他一路飙車過來。

等顧景宸把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溫喬還在渾然不知地玩牌。

“你等會兒。”她一邊夾着手機,一邊拆牌組對子,“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要失陪一會兒,所以,速戰速決。”

話音一落,溫喬将手底下的牌都撂下了,清-一色、順-子、炸金-花一套下來,完全不給人出牌餘地。

在叫苦不疊的抱怨聲裏,溫喬起身走向窗邊,笑眯眯地問道,“怎麽現在給我打電話,打算卡點拜年嗎?”

“是有這個打算。”顧景宸短促地笑了笑,看着紅外線地圖裏與定位逐漸縮短的距離加快腳步,倏地轉了話題,“在做什麽?”

“在數錢啊。”溫喬在落地窗上呵了一口氣,百無聊賴地在上面寫兩個人的名字,“我今晚手氣超好,這幫小five說不定能輸給我——不對,是給你一個新年驚喜。”

身後牌桌上的朋友罵罵咧咧地朝她揮了揮拳頭,溫喬得瑟地擺擺手。

然後她轉過身,在玻璃上的“顧景宸”和“溫喬”兩個名字間,輕輕劃出一個小心心。

“我可以先送你一個。”顧景宸溫聲笑了笑,“你出來看看。”

“嗯?”溫喬劃完心形的手一頓,稍稍怔然。

她從巨大的玻璃窗往下看了看,掃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時視線一頓,外套都沒拎就往下跑。

“欸,喬喬,出什麽事了?”從外面進來的人跟她撞了下,有些詫異。

夜裏的風捎帶着雪粒,料峭的冷。

溫喬在臺階上停住腳,顧景宸就在臺階下,與她四目相對。

他的眼是深邃的,像靜谧夜色下的深湖,下巴的輪廓被煙灰色的陰影修飾出一種說不出的性感,颀長的身形投在地上的影子被路燈拖的很長。

風也停,她的心也跟着停。

“你怎麽來了?”溫喬撲進了他懷裏,“下午不是回燕京了嗎?”

“回過了。”顧景宸勾了勾唇,溫聲應了句,碰了碰她的臉頰,“又沒穿外套,冷不冷?”

溫喬鑽進他的衣服裏,環住了他健碩的腰,微微揚了揚下巴,“現在不冷了。”

顧景宸其實覺得這種舉動有些蠢。

但也許戀愛真的讓人降智,莫名奇妙的,他忍不住伸出手,十分配合地抱了抱她。

溫喬從他懷裏冒了冒腦袋,探出一只手,從他肩上摘下一片紫紅色的花瓣,“你這又是從哪兒……”

他走得時候匆忙,穿過後園的時候蹭到的,那是從東京移栽過來的山茶花。

不過顧景宸沒有詳細解釋的打算,她也沒來得及問。因為人群裏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30——”

“29——”

除夕的最後半分鐘裏,周圍開始倒計時。

溫喬從他懷裏鑽出來,輕輕推開了他。她在他面前站定,表情難得的認真。

“新年快樂,顧先生。”溫喬彎了彎唇,一字一頓道,“我想和你度過未來的每一個新年。”

“17——”

“16——”

她的聲音在繁華而喧嚣的夜裏顯得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敲在了他心上。

顧景宸心底微微一動。

“新年快樂,溫小姐。”顧景宸笑笑,嗓音低而沉,“希望我餘生的每個清晨,第一眼都是你。”

他的話音一落,十二點的鐘聲就在這一刻敲響。

“……1,新年快樂!”

漆黑的夜幕在一瞬間綻放出無數璀璨的煙花,滿天飄散出去,而後如流星般匆匆消弭。絢爛的焰火争奇鬥豔,籠罩了整座城市,天空恍若白晝,波光粼粼的江面倒映出奇異的光。

浮華聲色,流光溢彩。

細雪無聲無息地降落,在呵出的白霧中融化,炙熱的溫度交織。

顧景宸突然扣住了溫喬的後頸,堵住了她的唇。

萬家燈火中,有人在歡聲笑語中舉杯;有人在爆竹聲中沉睡;而他們,在煙火下相擁而吻。

還差個名分。

該找個時機求婚了吧?顧景宸想。

新的一年開始了。

ˉ

回首逝去的亘年漫月,曾有乍見之歡,也曾有怦然心動,但這世上能讓人眷戀的東西并不多:

曠野上的流星、薄暮時的霞光、熱氣球上吻你時的清歡一刻……

還有你。

我以同你的久別重逢作為新生,以此刻作為洗禮,賭上生命和一切,終我一生,鐘情于你、衷心于你、忠誠于你。

你是我久處不厭,看一眼都想要咬一口的喜歡。

在我人生的風花雪月裏,獨你永拔頭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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