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你們是警察?”

“是的,河邊挖出來一具屍骨。”

“聽說了。”中年女人把孩子放下,孩子在前面微微顫顫的跑,她回頭和秦峰說話,“這是什麽人啊?死的也忒慘了,聽說還是狗挖出來的。”

“那一片你們都不去麽?”

“零四年退耕還林,這邊耕地全被種上了樹,我們村人去那邊也是給釣魚人送點東西。送完東西就走,誰去挖地下。”女人拿出鑰匙打開大門,紅漆大門上面寫着簡陋的兩個字,住宿。

“你們要吃飯麽?”

“那麻煩了。”秦峰怕林梵餓着,這種陳年老案,急也急不來。

“這裏是房間,你們看看。”

秦峰帶林梵進去,一間房裏面放着兩張床,房間內倒是粉刷的白淨。衛生環境還行,秦峰走出門,女人說,“你們想吃什麽?我去做飯。”

“林梵。”秦峰叫林梵,“想吃什麽?”

林梵說,“都行。”

“廚房裏有菜,要不我帶你去看看?”

秦峰打量四周,林梵點頭,“好啊。”

她跟着阿姨進了廚房,秦峰走出了院子,在門邊點了一根煙,有村裏人好奇就過來和他搭讪。秦峰讓了煙,問道,“你們村長住哪裏?”

“你看就那棟兩層的,很顯眼,我們村裏只有一棟兩層樓。”

林梵跟着女人進廚房,“要不我做飯,你幫我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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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啊?”女人眼睛轉的飛快,一副精明的模樣,“那怎麽合适?”

“錢照給。”林梵笑起來人畜無害,“你幫我燒火就行。”

“你這城裏丫頭倒是不嬌氣,什麽都會做。”

“我也是山裏的人。”林梵找到西紅柿洗幹淨,把案板洗了一遍,“你們村裏最近幾年有人失蹤麽?”

“沒聽說啊。”

“附近村呢?傻子殘疾那種走丢的有沒有?”

林梵見過的六指,大多智力都有點問題。一個成年人,穿着類似廣告衫的衣服,又沒有錢為什麽會被殺?綁手的是塑料繩,雖然褪色的不成樣子,但是住在河邊的林梵一眼就認出來是漁網上面的繩子。原本的顏色應該是綠色,這種非常結實,也不容易分解。

“走丢的傻子有,不過這和你們要查的案子有關系麽?”

“沒有,就随便問問。”

“我們村沒有,鄰村好像有一個,說是出去打工然後一直沒回來,家裏人去找了也沒找到。不過那種傻子,說犯病就犯病了,死在哪裏也不好說。”

“你聽說過這附近誰是六指麽?”

女人把火燒起來,想了一會兒,搖頭,“我們村裏有一個六指,不過前幾年就死了,意外跌河裏淹死。別的六指,我還真不知道。”

農村查這種案子很麻煩,一般失蹤人口不往派出所報。面煮好,秦峰才回來,外面已經徹底黑了。院子裏拉上了燈泡,林梵把面端到外面的石飯桌上,拉開凳子坐下。

女人說,“你們在這裏吃飯,我去外面了。”

女人離開,林梵問,“派出所那邊排查失蹤人口排查的怎麽樣?”

“這五年沒有人報失蹤人口。”秦峰面吃了一半,去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坐在對面,把其中一杯水推給林梵,“難道這個人是個孤兒?”

“農村這種失蹤案很多都不報。”林梵說,“有的有父母也不報,農村有很多補助,不報失蹤每年國家都會發錢。名額還在,他們就能享受到補貼。我有個很不靠譜的想法,你聽聽啊,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死者是傻子?”

秦峰沉默片刻,點頭,“有可能。”

林梵看到他的反應,才接着說下去,“屍檢結果是二十二歲左右對麽?二十多歲身上裝一個硬幣?要麽非常窮,要麽智力有點問題。他穿的衣服顯示不是什麽有錢人,偷這種人并且殺了他的人肯定不會給他留錢。我始終想不明白,什麽人能做出這麽殘忍的事。綁住打死,埋進土坑裏。”

“衣服腐蝕嚴重,暫時不能做定論。”秦峰繼續吃飯,林梵煮飯還挺不錯,他喜歡,“硬幣也許不是死者的,等檢測結果,不排除死者是智障人士。”

林梵哦了一聲,“我也是瞎猜的。”

“吃飯吧。”

吃完飯秦峰就出去了,沒有帶林梵。林梵和主人家聊天,看星星,今天夜色很好。滿天繁星,銀河橫跨深藍的天空,月光皎潔,大地被照的清晰,如同白日。

林梵不是第一次和秦峰睡一個房間,他沒說分開住,這家人也只給他們留了一個房間。林梵也就只能這樣了,等到十點,秦峰還沒回來,主人家已經回去睡了。

林梵也洗臉回去躺到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腦袋裏全是那具白骨。她看不到靈魂,那個坑裏除了屍臭什麽都沒有。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林梵立刻警惕起來,很快門被推開,林梵坐了起來手摸到包裏的匕首。

秦峰走了進來,他擡眼看向林梵我,“怎麽還沒睡?”

“有結果了麽?”

“小王回縣城了,把東西帶回去化驗。”秦峰在對面床上坐下,彎腰脫鞋子,“目前查到有三個失蹤人口,均失蹤有五年以上,除了一個無父無母其餘兩個都是智力低下。”

林梵躺下去,視線從秦峰身上移開,“抛屍的交通工具可能是船。”

“嗯。”

秦峰換了拖鞋去洗澡,很快就回來,他的褲子卷起來露出一截小腿,擡腿上床,拿起手機看骸骨的詳細檢查報告。

天很熱,農村又沒有空調,也就林梵奇葩還裹着被子,猶如過冬。秦峰靠在床頭按着手機,順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扇風。

林梵盯着他手裏那本印着半裸女人的書,心裏很不自在,翻了個身,“明天我們還回去麽?”

“先不回去,如果抛屍的交通工具是船,那沿河的所有村子都要再排查一遍。”

林梵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這本書,現在越看越紮眼,封面上的女人穿的很少。胸前波濤,林梵默默把頭沉進被子裏掀開自己的衣服領子看了眼旺仔小饅頭。再次把頭伸出來,盯着秦峰的手,“你很熱?”

“嗯,還好。”秦峰在看手機,手裏的女人照片随着他的動作在晃。

林梵抿了抿嘴唇,“那我關燈了。”

“好。”

林梵關燈,眼不見心不煩。閉上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做了個很兇殘的夢,夢到秦峰被一個大胸女人給勾走了。林梵騰的坐了起來,一頭的汗,她在黑暗裏喘息。

“林梵?”

秦峰也清醒了,打開燈看她一頭汗,下床過來摸了摸林梵的頭,入手冰涼,“又做噩夢了?”

林梵擡眼盯着秦峰,也不說話。

秦峰把她往裏面推了些,在旁邊坐下,“夢到什麽了?”

燈光下他的目光沉邃,沙啞嗓音在這深夜裏格外的蠱惑,林梵嗓子發幹,臉上火爐似的熱氣騰騰,“幾點了?”

秦峰也困,打了哈欠,擡起手送到林梵面前。夜裏三點半,還沒四點呢。

林梵有些尴尬,想到夢裏的內容,更加的難堪。撓撓耳朵,說道,“你去睡吧,吵到你了。”

秦峰也沒有再走回去,偏頭示意林梵往裏面睡,擡腿上床,“你睡裏面。”

林梵瞪大眼,傻住了。

秦峰揉了把她的頭發,“快睡,傻什麽?”

林梵整個人都僵了,挪到裏面,窩在床上。

秦峰在外面一側躺下,他個高,占了大半張床。林梵摸到床尾,秦峰睜開眼:“幹什麽?”

“洗手間。”

林梵跟個小耗子似的跳下床一溜煙沖出了門,秦峰揚起嘴角笑了笑,閉上眼。半睡半醒,林梵回來躺在他身邊,秦峰翻身在她臉上親了下,嗓音低啞,“不怕。”

林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呼吸都要停止了,她靜靜的看着。手心泌出了汗,她以前做噩夢都是鬼怪,這回是秦峰。

他的睫毛很長,五官俊朗。很長時間,林梵悄悄呼出一口氣,關掉燈閉上了眼。

翌日,秦峰先起床,林梵還窩在角落睡覺,外面響起了雞鳴聲。他下床整理衣服,掃到桌子上的雜志封面,頓了下,皺眉。

什麽玩意!拿起來扔進垃圾桶,這家人也太不講究了。

洗完臉縣公安局的人就到了,秦峰匆匆吃完早餐,林梵才出來。秦峰把粥推給她,林梵吃的狼吞虎咽。

秦峰站起來按了下她的肩膀,“我去外面等你,不用吃那麽急,還有時間。”

林梵點頭。

先盤查附近的失蹤人口,這項工作不複雜,但是需要耗費時間。其餘的人離開,手機響了起來,秦峰接通。

“根據腐蝕程度和發現的組織成分,基本可以判定是和屍體同一時間埋進土裏。”

“我明白了。”

“查的怎麽樣?”

“應該快了。”秦峰說,“有發現聯系我。”

“好。”

挂斷電話,秦峰把手機裝回口袋大步走向院子,林梵已經背上包打算走。

秦峰付了住宿費用,收起錢包跟着林梵出門,“硬幣應該是随着死者被埋進去,你昨天的推論有點意思。”

林梵難得被誇,笑着回頭,“那是不是很快就能破案?”

“不會太久。”

沿河村莊查出失蹤人口十五名,比想象的多。符合年齡和性別的有四個,秦峰坐在車上翻着這四個人的資料,擰眉,擡頭看向雷維宇,“有沒有漏的?”

“我們挨家挨戶問的,應該沒有漏的。”

天突然就陰了,剛剛還是晴天,轉瞬豆大的雨滴砸在了車玻璃上。漸漸密集,瓢潑大雨傾盆而下,郁悶的空氣似乎被大雨沖散。

雨刷刮着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刮掉雨霧林梵看到前方的路上,一老一少兩個人麻木的往這邊走着,他們似乎對這暴雨沒有多大畏懼,步伐很慢。林梵攥緊了手指,這個畫面怪怪的。

那兩個人都是低着頭,林梵看不清他們的臉。

“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車玻璃被砸的噼啪響,雷維宇感嘆。

“那兩個人怎麽在雨裏走?”林梵降下車玻璃伸手出去,雨線打在手上很疼,“還走的那麽慢,也不怕疼。”

“什麽人?”雷維宇回頭看林梵,“哪裏有人?你把玻璃關上吧,雨都進來了。”

林梵關上玻璃,指了指不遠處走了這麽久還在原地的兩個人,“就前面,一老一少。”

秦峰聞言擡頭看了眼前方,空蕩蕩的公路,只有沉厚的雨幕沖擊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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